摘要:婚礼当天,我站在酒店门口,西装革履,胸口的红色胸花有些扎人。天气很好,阳光晒得人脸发烫,但我心里更烫。是那种期待了很久,终于要实现的灼热感。
婚礼当天,我站在酒店门口,西装革履,胸口的红色胸花有些扎人。天气很好,阳光晒得人脸发烫,但我心里更烫。是那种期待了很久,终于要实现的灼热感。
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胃里的那个东西,像个无声的倒计时。医生说晚期,让我准备。准备什么?准备告别。我唯一的执念,就是这场婚礼。和林婉的婚礼。
我的青梅竹马,我的林婉。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她的名字。我扬起嘴角,想按下接听,结果一个陌生号码插了进来。
“程舟?”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有点急促,“我是孙诚。婉婉她……她有点事,可能要晚点过来。”
孙诚。林婉的另一个青梅竹马。一个总让我感到隐隐不适的名字。
我的心咯噔一下,刚才的灼热瞬间冷却了一半。
“什么事?”我问。
“她……她马上就走。你先招呼一下,她很快就回来。”孙诚说完,急匆
忙挂断了电话。
“程舟?怎么了?”我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焦急。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没事,孙诚找婉婉有点急事,她一会儿就到。”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孙诚?急事?婚礼当天?什么事能比我们的婚礼更急?
这股不适感不是第一次出现。婚礼前一晚,我几乎整夜没合眼。激动,兴奋,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忐忑。林婉躺在我身边,翻来覆去。我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她的身体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睡不着?”我轻声问。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疲惫,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坐起来,“我去洗个澡。”
我看着她拿着手机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持续了很久。比平时久。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我们一起长大的画面。泥巴地里的追逐,放学后分享同一袋零食,青春期小心翼翼的试探,确定关系后的甜蜜……每一步,都有林婉。
可现在,她的浴室里,手机屏幕是不是亮着?
我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摸到床头的平板。那是我们俩共用的。鬼使神差地,我解锁了屏幕。桌面是林婉喜欢的猫咪壁纸。我点开微信。
置顶聊天赫然是孙诚。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聊天背景也是他,一张他和林婉的合照,笑得那么……亲密。
我点进去。聊天记录不多,最新的几条是关于明天的婚礼。但更早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
“你真的决定了?”
“别勉强自己,你知道我一直都在。”
“等一切结束,我会带你走。”
“好好睡,别想太多。”
没有直接的情话,但字里行间,那种暧昧、那种心照不宣的联系,让我如坠冰窟。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还是,从来就没断过?
我的手开始颤抖,平板差点滑落。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他们只是朋友,青梅竹马嘛,说点关心的话也正常。可心里的那个声音却嘶吼着:不正常!婚礼前一晚,她和他聊这些?还把他的微信置顶?
浴室门打开,林婉穿着睡袍出来。她看到我拿着平板,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又 quickly 恢复平静。
“看什么呢?”她走过来,语气听不出异样。
我关掉平板,放在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什么,随便看看。”
她坐到床边,叹了口气,“累死了。”
我看着她的侧脸,熟悉的轮廓,曾经让我觉得全世界都在这里。现在,却觉得她离我好远,远到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听不清她真实的心声。
我想问,想质问,想把那些暧昧的聊天记录甩在她脸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还有多少时间?三个月?半年?也许更短。我不能把仅剩的时间,浪费在争吵和痛苦上。我想要这场婚礼,想要和她以夫妻的身份,度过最后的日子。哪怕是自欺欺人,我也想拥有那个完整的梦。
我伸手环住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睡吧,”我轻声说,“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我感觉到她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背上。那一晚,我彻夜未眠,胃里的绞痛从未如此清晰。身边的她,睡着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夜,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空气。
现在,婚礼现场。那个电话。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亲朋好友已经陆续到了,都在门口等着。我扯了扯领带,感觉呼吸不太顺畅。
几分钟后,林婉的车队终于来了。白色的婚纱,熟悉的笑容,在人群中显得那么耀眼。我迎上去,想牵她的手。
“程舟,”她走到我面前,却没有伸出手。眼神有些躲闪,又带着一丝急迫,“孙诚心脏病犯了,在医院。”
我的心猛地一沉。又是孙诚。
“严重吗?”我问,尽量保持镇定,“我们可以先举行婚礼,结束了我陪你去。”
“不行,”她打断我,语气坚决,“我现在就得去。他一个人在医院。”
“可今天是我们……”我试图劝阻。
“程舟!”她提高声音,脸上带着少有的不耐烦,“他是因为我才这样!我必须去!”
“因为你?”我抓住她胳膊,想问清楚。
她甩开我的手,动作有些粗暴,“别问了!你先在这里招呼一下,跟叔叔阿姨解释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提着裙摆,竟然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跑去。她的伴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看着她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飘动,就像她这个人,轻而易举地从我生命中飘走。我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保持着想要牵她的姿势。胸口的红色胸花,像一团火焰,烧灼着我的皮肤。
酒店门口,亲朋好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我爸妈走过来,焦急地看着我。
“程舟,这是怎么回事?”我妈拉着我的胳膊。
我感觉喉咙里哽咽着什么,说不出话来。巨大的疼痛,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来回切割。这场我用生命去期待的婚礼,就这样,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摧毁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酒店门口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握住话筒的手在颤抖。
“各位亲朋好友,”我的声音沙哑,“今天,很抱歉。”
我顿了顿,看向人群,他们的脸上是疑惑,是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看戏的表情。我看到了我爸妈眼中的担忧,还有林婉父母的尴尬和愤怒。
“婚礼……取消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声。我看到林婉的父母脸色铁青。我爸妈冲上来想扶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袭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眼前一黑,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闻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鼻尖是氧气管。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妈坐在床边抹眼泪,我爸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抽烟。
“程舟,你醒了?”我妈看到我睁眼,立刻扑上来握住我的手,眼泪更多了,“吓死妈了!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
我爸也转过身,烟蒂在烟灰缸里用力地捻灭,“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他们的脸,心里的酸楚无以复加。婚礼泡汤,我晕倒住院,这些都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里,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可它们还是发生了。
“我没事。”我轻轻地说,声音还是很虚弱。
“都怪那个林婉!”我妈咬牙切齿地说,“什么心脏病犯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哪有婚礼当天跑去照顾别的男人的!程舟,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我爸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别说了。先养好身体。”
我没说话,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林婉离开的背影,还有孙诚那个电话。如果我没生病,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许我会更有勇气,更早地去面对我和林婉之间的问题。可现在……
我只是想完成心愿啊。为什么这么难?
病房隔壁传来隐约的说话声。我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听到了林婉的声音。
“真的好多了吗?”她的声音带着关切,温柔得像哄小孩子。
然后是孙诚的声音,有些虚弱,又带着一丝满足,“嗯,好多了。多亏你及时赶到。”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林婉笑了笑。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们就在隔壁?那个因为“心脏不适”让林婉抛下一切赶去的人,现在正享受着她的温柔和照顾?
我听到孙诚又说:“饿了吗?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林婉说:“不用,我来。”
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削苹果的声音。
我的手指紧紧攥着床单,指甲 almost 陷进肉里。我想象着隔壁的画面,林婉细心地给孙诚削苹果,像她以前给我做饭一样。他们是不是靠得很近?她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把削好的苹果送到他嘴边?
我的手机在枕头边震动。是林婉。我没有接。我不想和她说话,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听着她在隔壁对另一个男人嘘寒问暖,我怎么可能接她的电话?
没多久,我听到隔壁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拍照的声音。然后,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我鬼使神差地解锁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里,孙诚发了一条动态。
一张照片,他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旁边是一只纤细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是林婉的手。配的文字是:“这口苹果,暖暖的。谢谢我的女孩。”
我的“女孩”。
胃里又是一阵剧痛,疼得我almost 叫出声。我紧紧捂住嘴巴,眼泪 uncontrollably 地流下来。我的新娘,在我们的婚礼当天,跑到别的男人病房,削苹果给他吃,还被那个男人发朋友圈炫耀,称呼她为“我的女孩”!
隔壁的谈话声还在继续,似乎更亲密了些。孙诚说:“你在这儿陪我,程舟一个人没问题吧?”
林婉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说:“没事,他有他爸妈在。我现在走不开。”
走不开。为了孙诚,她可以抛下婚礼,抛下生病的我,抛下所有亲朋好友。然后,她走不开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挣扎着坐起来,拔掉氧气管,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我妈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我,“程舟,你要去哪儿?”
“隔壁!”我咬牙切齿地说。
我爸拉住我,“别冲动!你现在身体这样!”
“放开!”我用力甩开我爸妈的手,冲到隔壁病房门口,一把推开门。
病房里,林婉正坐在病床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孙诚嘴边。孙诚半靠着,伸出手臂搂着林婉的腰。两人看着我的样子,就像一对最普通的 couple。
他们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孙诚搂着林婉的手迅速松开,林婉手里的苹果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燃烧。
“林婉!”我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在做什么?!”
林婉脸色苍白,眼神闪烁。孙诚则露出一副无辜又虚弱的表情。
“程舟,你吓死我了!”林婉站起来,走过来想扶我,“你怎么不休息?你身体还没好。”
我躲开她的手,怒吼道:“身体没好?我快死了你知道吗?!我为了这场婚礼,为了跟你在一起,放弃了治疗的机会!你却在这里,跟他说着我的坏话,跟他卿卿我我?!”
这句话一出口,我意识到自己把胃癌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我已经顾不上了。心里的愤怒和痛苦像洪水一样冲垮了所有的理智。
林婉愣住了,看向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又被厌恶取代。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跟他说我的坏话?什么卿卿我我?”她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指责,“你是不是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跟踪?我差点气笑了。我躺在病房里,听到隔壁的声音,这叫跟踪?
“我跟踪你?”我用手指着她,又指向孙诚,“你们俩在我眼皮底下,在我的婚礼当天,做着这种恶心的事情!你竟然反过来指责我跟踪你?!”
孙诚适时地咳了几声,捂着胸口说:“程舟,你别误会……我和婉婉只是朋友,她只是来照顾我一下。”
“照顾?”我讥讽地笑起来,“照顾到削苹果送到嘴边?照顾到发朋友圈称她为‘你的女孩’?孙诚,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你对林婉,对我,没有别的想法?”
孙诚脸色一僵,却没有反驳。
林婉走上前一步,站到孙诚床边,仿佛在保护他。
“程舟,够了!”她的声音冰冷,“我不想跟你吵。我来这里是因为他需要我。你别疑神疑鬼的。我婚礼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回去再解释?我已经听够了。看着她维护孙诚的样子,看着她眼中对我的厌烦,我的心彻底凉了。
“解释?”我摇了摇头,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林婉,你不用解释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转身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程舟!”林婉在身后叫我。
我没有回头。走到门口时,我顿了顿,声音平静得 almost 残酷,“这场婚礼,是你亲手毁掉的。从今往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林婉和孙诚。我不知道他们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只是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原来,心碎到极致,是这种感觉。不是剧痛,而是一种彻底的空洞,像有个黑洞在胸腔里蔓延,吞噬掉所有的情绪。
在医院又躺了几天。我没有再见林婉,她也没来找我。只有我爸妈每天过来陪我。他们不再提婚礼,也不再提林婉,只是默默地照顾我。
出院后,我回到了家。房子里到处都贴着还没来得及撕掉的喜字,红得刺眼。本该是新婚燕尔的房间,现在却冷冷清清。
刚回家没两天,林婉竟然来了。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像是要来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程舟,你身体怎么样了?”她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
我看着她,没有让她进来。
“你来做什么?”我的声音冷淡。
“我想来看看你,给你做点好吃的。”她说着,就要往里走。
我拦住她,“不用了。你走吧。”
她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的事情……”
“我不想听。”我打断她,“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舟!”她突然拔高声音,“我知道你生气,可那天孙诚真的很危险!他突发心肌炎,医生说 if 晚去一步就……”
“心肌炎?”我冷笑,“心脏不适变成心肌炎了?林婉,你知道他在朋友圈发了什么吗?‘谢谢我的女孩’!这就是你说的‘只是朋友’?”
她的脸色变了,眼神有些慌乱。
“那是孙诚乱发的!我看到后就让他删了!”她急切地解释,“程舟,你听我说,那天我离开是因为……”
“够了!”我不想听她编织的谎言,“你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解释那天的事吧?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程舟,我听孙诚说,你……你生病了。”
“所以呢?”我冷冷地问。
“他需要输血,”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恳求,“B型血,很难找。你也是B型血,对吗?”
原来如此。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做饭又是看望,最后的目的,竟然是让我给孙诚输血。
我看着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为了孙诚,她可以抛弃我的婚礼,可以对我撒谎,可以厚着脸皮来找我,甚至不惜利用我的病情。
“林婉,你可真行。”我嘲讽地说,“你为了孙诚,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让我给他输血?你在开玩笑吗?”
“程舟,我知道你生气,可这是救命啊!”她上前抓住我的胳膊,“他就只有我这一个朋友了!他现在很危险,医生说……”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他只有你一个朋友?那我是什么?我为你付出了一切,到头来你却让我给你心上人输血?!”
“他不是我心上人!”她吼道。
“那他是谁?你的‘男孩’?你的‘需要你走不开’的人?”我讥讽地问,“林婉,我对你彻底失望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们分手。”
“程舟!”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分手。
“听到没有?分手!”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去找你的孙诚,去给他输血,去照顾他一辈子!我的死活,跟你没有关系了!”
“你混蛋!”她瞪着我,眼眶通红,“程舟,你会后悔的!”
她说完,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我靠在墙上,滑坐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胃里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能更惨。
分手后,我开始独自面对我的病情。化疗的副作用折磨得我死去活来,但我咬牙坚持着。医生说,我的情况很特殊,发现得晚,扩散得快。但我还年轻,也许搏一搏,还有一线生机。那一线生机,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就在我进行第二次化疗的时候,我听到了林婉和孙诚领证的消息。是从一个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的。朋友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还好。我只说了声“知道了”。
没过多久,我又收到了他们结婚的视频。孙诚特意发给我的。视频里,林婉穿着红色的礼服,脸上带着新娘的笑容。虽然不是婚纱,不是我梦想中的样子,但那是她的婚礼。在视频的结尾,孙诚还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充满了挑衅和得意。
看到视频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就像伤口已经结痂,又被人硬生生地撕开。原来,即使我决定放弃,曾经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可痛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也许是胃里的那个东西让我看开了,也许是林婉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底死了心。我意识到,这段感情早就变质了,我一直在抓住的,只是自己的幻想。
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医生说,去个环境好的地方,放松心情,对我的治疗有好处。我想到了大理。那个风花雪月的地方,也许能治愈我的心。
我变卖了房子,处理掉大部分东西,只带着一点行李和对生的渴望,去了大理。
我在洱海边找了一家小小的民宿。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碧蓝的湖水和远处的苍山。阳光很好,空气清新,时间在这里仿佛慢了下来。我每天散步,看书,和民宿老板娘蒋薇聊天。蒋薇是个很率性的女人,一个人打理着这家民宿,养了几只猫和一条狗。她不会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也不会问我的过去。她只是微笑着,给我推荐好吃的,告诉我哪里风景好。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程舟……是我,林婉。”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带着哭腔。
我的心一紧,没有说话。
“我在大理……出车祸了……”她断断续续地说,“你能来医院看看我吗?”
大理?出车祸?她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心里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但毕竟曾经那么深爱过。听到她出车祸,我还是无法完全无视。
“哪个医院?”我问。
她报了医院名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在医院见到林婉,她躺在病床上,胳膊和腿上都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孙诚不在。
“程舟……”她看到我,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你肯来看我了。”
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她抓住院服的衣角,“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那天孙诚他……”
“停。”我打断她,“这些话,你不用再说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眼神黯淡下去,“我知道你不信。可我这次来大理,就是想来找你,把一切都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我问。
“我……我没有和孙诚领证。”她低声说,“那天婚礼,还有后来的结婚视频,都是为了骗你。”
我皱起眉头,看着她,“骗我?为了什么?”
“孙诚他欠了很多高利贷,”她的声音颤抖,“他告诉我,如果能让你以为我们已经结婚,彻底对你死心,他就能想办法从我这里拿到钱还债。他说,你家境很好,对我也很大方,一定能拿出钱来。”
我感到一阵恶寒。利用她,利用我,为了钱?
“所以,你假装和我分手,假装和他结婚,都是为了帮他还债?”我问。
“我……我当时鬼迷心窍了,”她哭着说,“他求我,说如果不帮他,他就会被打死。我心软了……”
“心软?”我笑了,笑得有些苍凉,“你的心软,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林婉,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提款机?玩偶?”
“不是的!程舟,我错了!”她伸出手想抓住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孙诚他骗了我,他拿了我的钱,还……”
“他还什么?”我问。
“他还利用我去骗了别人,还想让我继续帮他骗钱,”她痛苦地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跟他吵架,他打了我,我才跑来大理想找你。结果出了车祸。”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希冀,“程舟,我知道我不配,可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之前的一切,我都当做没发生过。”
重新开始?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现在躺在医院里,竟然妄想和我重新开始?
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婉,”我平静地说,“你欠孙诚的高利贷,我可以帮你报警。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报警?”她愣住了,“你……你不想跟我重新开始吗?”
“不想。”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她激动起来,“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
“那是以前。”我站起身,“现在的我,对你只剩下厌恶和……庆幸。庆幸我没有和你结婚,没有被你彻底毁掉。”
我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身后传来她绝望的哭声。
回到民宿,我对蒋薇说了这件事。蒋薇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你看起来好多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暖。
“嗯。”我点了点头,“好像把心里最后一点东西都丢掉了。”
没想到,几天后,林婉竟然找到了民宿。她已经出院了,虽然胳膊还吊着绷带,但行动自如。她身后还跟着孙诚。
孙诚一看到我,
竟然“噗通”一声跪下了。
“程舟兄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孙诚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不该骗婉婉,不该破坏你的婚礼!我求求你,原谅我吧!”
我看着他,觉得荒谬至极。他跪在那里,演得声泪俱下,林婉却站在他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起来吧。”我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让我看清了一个人。”
“程舟,你别这么说!”林婉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责怪,“孙诚他也是一时糊涂,他现在知道错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我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婚礼被毁,被欺骗,被利用,现在她却指责我咄咄逼人?
“林婉,”我笑了,笑得毫无温度,“你还护着他?他骗你骗得倾家荡产,还想让你卖血卖肾给他还债,你竟然还觉得他‘一时糊涂’?”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试图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我向前一步,逼近她,“意思是我活该被你利用,活该承受这一切?意思是他欠了高利贷,我就得给他输血给他钱?”
我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压迫感。林婉被我逼得后退了一步。
“程舟,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
“我想怎么样?”我冷笑,“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你们俩跟我,再无瓜葛。你们的高利贷,你们的破事,都自己解决。”
孙诚还在地上跪着,突然又开始磕头,“程舟兄弟,你就看在婉婉的面子上,帮帮我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看在她的面子?”我看向林婉,“她的面子现在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程舟!”林婉提高了声音,脸色变得难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耸了耸肩,“你为了他,可以抛弃我,可以欺骗我,可以利用我。现在他有难了,你指望我伸出援手?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圣母。”
我看向孙诚,“至于你,孙诚。你毁了我的婚礼,让我成了全城的笑柄。你和林婉联手欺骗我,让我痛苦万分。你觉得一句‘对不起’,磕几个头,就能抹掉这一切?”
我蹲下身,看着孙诚的眼睛,“你不是喜欢林婉吗?不是想跟她在一起吗?很好,现在你们在一起了。高利贷也是你们的共同财产了。去吧,去好好‘相爱’吧。也许有一天,你们会为了钱,为了谁去卖,而打得头破血流。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们的耳朵。孙诚的脸色煞白,林婉则浑身颤抖。
“程舟,你变了!”林婉咬牙切齿地说。
“是啊,我变了。”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托你们的福。”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民宿老板蒋薇从屋里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棉麻长裙,头发随意地扎着,看起来很 calm。
“这是怎么了?”她温和地问,眼神却很锐利,扫过跪在地上的孙诚和脸色难看的林婉。
林婉看向蒋薇,眼神中带着一丝戒备,“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蒋薇走到我身边,对我笑了笑,“程舟,需要帮忙吗?”
我看着蒋薇,突然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不用了,”我对蒋薇说,然后看向林婉和孙诚,“你们走吧。别再来了。”
孙诚还想说什么,蒋薇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要不,我帮你们一把?”
林婉和孙诚都看向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蒋薇看着林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林小姐,你不是想让你和孙先生回去把证领了吗?毕竟婚后共同还高利贷,才能名正言顺嘛。”
我的心猛地一跳。蒋薇怎么会知道?
林婉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精彩,又青又白。孙诚的头也垂得更低了。
“你……你怎么知道?”林婉结巴着问。
“想知道总有办法。”蒋薇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要不要演一出戏,让他们彻底死心,也让你出口气?”
我看向蒋薇,不明白她想演什么戏。
“比如……”她朝林婉和孙诚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借位亲吻什么的?”
我愣住了。借位亲吻?
蒋薇对我眨了眨眼,“让他们看到,你已经有了新的人,而且很亲密。说不定,一气之下就回去把证领了,还能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林婉和孙诚。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意愿,痛痛快快地反击一次?
我朝蒋薇点了点头。
蒋薇立刻心领神会,她走到我面前,身体贴近我,抬头看着我。我配合地低下头,假装要吻下去。
“你们还不走吗?”蒋薇抬起头,看着林婉和孙诚,眼神中充满了挑衅,“等着看我们怎么接吻吗?”
林婉和孙诚看着我们亲密的姿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林婉的身体都在颤抖。
“程舟!”她尖叫了一声,声音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
“再见,林婉。”我看着她,平静地说。
林婉拉起还在发呆的孙诚,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狼狈。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报复成功了,可内心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怎么样?解气了吗?”蒋薇问。
我笑了笑,“谢谢你,蒋薇。”
她耸了耸肩,“小事一桩。”
那天下午,我和蒋薇一起去了洱海边。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海。晚霞很美,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胃怎么样了?”蒋薇突然问。
我一怔。她怎么知道?
“我听你咳嗽,还有脸色。”她平静地说,“去医院查过吗?”
我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晚期。医生说,三个月到半年。”
蒋薇没有露出惊讶或同情的表情,她只是点了点头,“这样啊。”
然后,她看着我,眼神认真而坚定,“既然来了大理,就好好活着。这里风景好,空气好,人心也好。”
“可……”
“没有什么可是。”她打断我,“只要没到最后一口气,就都有希望。留在我的民宿吧,我给你打折。”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在这个几乎与我世界隔绝的地方,一个陌生人给了我莫大的善意。
我留在了蒋薇的民宿。日子渐渐平静下来。我配合医生治疗,也调整心态。蒋薇每天都会跟我聊天,带我去不同的地方。她不问我的过去,我也不问她的。我们只是分享眼前的风景,分享日常的琐碎。
大概过了两个月,我在朋友圈看到了林婉和孙诚的照片。他们,竟然真的去领证了。照片里,两人拿着红色的结婚证,对着镜头笑。虽然笑容有些勉强。
我把手机给蒋薇看。
“看吧,”蒋薇笑着说,“我预言会有好戏上演。”
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删掉了林婉的微信。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很快。有一天,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一个消息。城里某小区,一女子坠楼身亡。配图的背影,很像林婉。新闻里说,该女子因为债务问题,与丈夫发生争执,情绪激动,最终坠楼。
紧接着,又一条新闻传来,孙诚因为涉嫌诈骗和非法集资被警方抓捕。
我看到这些新闻时,心里五味杂陈。没有解脱的畅快,也没有复仇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感慨。林婉,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被孙诚毁了,也被她自己毁了。
蒋薇坐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我。
“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说。
我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蒋薇的陪伴,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命。她没有怜悯我,没有强迫我,只是用她的方式,让我感受到生命的美好。我开始积极配合治疗,心态也变得越来越好。也许是心里的郁结解开了,也许是大理真的有治愈人心的魔力。
两年后,一个奇迹发生了。医生告诉我,我的癌症,竟然完全缓解了。
我站在洱海边,看着眼前辽阔的湖水,眼泪 uncontrollably 地流了下来。我活下来了。在经历了一切痛苦和绝望之后,我活下来了。
我回到民宿,蒋薇正在院子里喂猫。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我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蒋薇,”我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她笑着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柔光,“你救了你自己。”
“蒋薇,”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 simple 的银戒指,“愿意嫁给我吗?”
蒋薇看着戒指,又看看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愿意啊,”她歪了歪头,“不过,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我问。
“考验你有没有学会好好生活,有没有真正放下过去。”她说着,伸手扶我起来,“考验期……就一辈子吧。”
我笑了,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好。一辈子。”我说。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很暖。
来源:短篇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