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一乘高铁回华州老家，远远望见华山北站的轮廓时，心里忽然漫上一层说不出的怅然。车窗外的秦岭还笼着薄雾，像极了记忆里总也散不开的晨霭，只是当年趴在车窗上数隧道的少年，如今眼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作者：赵军科

五一乘高铁回华州老家，远远望见华山北站的轮廓时，心里忽然漫上一层说不出的怅然。车窗外的秦岭还笼着薄雾，像极了记忆里总也散不开的晨霭，只是当年趴在车窗上数隧道的少年，如今眼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下了车，踩着熟悉的乡间小道往家走，暮色中的村子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街道两旁的老屋大多关着门，檐下的灯笼褪色成浅红，唯有几位老人坐在门槛上，佝偻的背影被夕阳拉得细长。偶尔有狗吠声划破夜空，惊飞了檐角的麻雀——这大概是村子里最鲜活的声响了。

和哥哥坐在客厅喝茶，他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你看，这一瓶两块钱，抵得上咱种一斤小麦的收成。”灯光下，他指尖的老茧蹭过塑料瓶身，发出沙沙的响。转头望向窗外，暮色中的麦田泛着青黄，风掠过田埂，掀起一阵细碎的波浪。想起同学聚会时，曾经热血的少年们如今都蜷在沙发里，聊起孩子的学区房、老人的药费，偶尔有人提到当年“改变世界”的理想，换来几声低低的叹息。

夜里沿着方山河岸走，小时候摸鱼的浅滩还在，溪水已清澈极了。环保政策下，从前轰鸣的采砂场静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栽的柳树，枝条垂在水面上，像谁随手画的水墨画。路过村头的公告栏，看见“乡村振兴规划图”的边角被风吹得卷起，脱贫攻坚的标语还鲜艳着，旁边贴着新的“空心村整治方案”。

回程那天清晨，我在村口遇见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他们追着晨光跑过村道，书包上的卡通挂件晃成一片彩色的云。河对岸的光伏板在朝阳里闪着光，村支书正带着几个年轻人丈量土地，说要建生态采摘园。哥哥发来消息，说自家的麦田旁新修了灌溉渠，政府补贴的无人机播种机过两天就到。

高铁再次掠过华山北时，我望着倒退的村庄突然笑了。那些蜷在皱纹里的叹息啊，终究抵不过清晨的露水——就像村口的老槐树，年年春天都要抽出新芽。或许乡村的蜕变从来不是一夜之间，是溪水清了又清，是路灯亮了又亮，是年轻人眼里的光灭了又闪。当我们开始为“下一代”弯腰时，何尝不是在为某个春天埋下种子？

愿这土地上的每一滴汗水都不被辜负，愿每一个夏日清晨的雾霭里，都藏着新的蝉鸣。

来源：华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