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强行把我从学校拉走,哪怕我说我可以贷款上学,她也根本不听。
杀了十年鱼,我的心早就像石头一样硬了。
一朝穿成病弱王爷的贴身丫鬟,才发现古代女子有多难混。
为了保命,我教他拿刀,教他杀鱼,帮他练出一身好体格。
就在我以为可以轻松躺平的时候,这小子竟然起兵造反了。
吓得我连夜卷走了他藏在书房的银票,撒腿就跑。
后来听说新帝四处寻找一个会杀鱼的侍女,
我喝了口酒压压惊,还好当年改行杀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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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渔,大学还没毕业就被我妈逼着去学杀鱼。
我爸在工地上摔断了腿,家里没钱供我和弟弟两个人上学。
我妈强行把我从学校拉走,哪怕我说我可以贷款上学,她也根本不听。
我不肯跟她回去,她就在我宿舍楼下撒泼打滚。
一坐就是一天,逢人就说学临床医学的李渔是个不孝女。
本来我可以拿一等奖学金,因为这事,奖学金被取消了。
学校里还有人开直播,指责我,让我很难受。
没了奖学金,生活费也成了问题。
我妈在宿舍楼下闹了一周后,我只能跟她回家。
她说我爸手术要钱,弟弟还在上私立高中,我一个女孩上学没用。
她觉得家里有一个大学生就够了,弟弟马上要考大学,我就该挣钱供他。
我本该拿手术刀的手,最后拿起了杀鱼刀。
我在我妈所谓的“邻居好大哥”手下打工卖鱼。
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妈早就和这个“好大哥”眉来眼去,还总想让我少拿点工资,说什么鱼档生意不好。
生意不好,我怎么从早忙到晚都没有休息时间?她分明是想给她的姘头找个免费劳动力。
我爸在家没法工作,也没钱做手术。
我麻木地杀鱼,只为了挣够手术费,让爸爸恢复健康。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弟弟根本不是我爸亲生的,而是我妈和卖鱼佬的。
我妈享受着我爸挣的钱,却背着他在外面鬼混。
可怜我爸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被我妈拿去给卖鱼佬赌博挥霍了,她还骗我爸说钱都花在弟弟身上了。
我以治病为由,带走了爸爸,去了另一个城市。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杀鱼,所以我在大润发找了份杀鱼的工作。
可惜,还没等我挣够手术费,爸爸就发现了我妈的事,也知道了弟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悲痛之下从七楼跳了下来,抢救无效去世。
看着他写得歪歪扭扭的遗书,我第一次失声痛哭,像个迷失的孩子。
他在遗书里说对不起我,不想拖累我,让我回去好好上学,过自己的生活。
可我已经荒废了十年,怎么重新拿起笔,又怎么找回读书的心呢?
一切都太晚了。
收拾好心情,我回去继续杀鱼。
整个超市都知道,鱼档有个不爱说话的杀鱼妹,干活特别利索。
但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人生的光,早在十年前就熄灭了。
没想到,一场发烧后,我竟然穿越到了古代,成了王府里的一个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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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睁眼,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那嬷嬷说话的语气简直和我以前的上司一模一样。
可惜,我已经习惯了,早就练就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
直到她戳着我的额头说:“你这丫头运气不错,王爷今天回府,就你没生病,你去伺候他。”
“伺候?”我反问,心想不会是那种意思吧?
她斜眼看了我一眼,脸上明显不高兴:“看看你那张脸,还有那身材,你以为你有资格侍寝?就算王爷同意,王妃也不会同意。”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当差使,那就好办多了。
我从她手里接过盆,看到自己脸上有块胎记,这大概是丫鬟最好的保护色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经历生死之后,很多事情我都看淡了。
除了偶尔会想起爸爸,日子过得还算平淡。
有时候会想起他没出去打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他逢人就说我是他的骄傲。
可那个会夸我的爸爸,早已不在身边了。
我向来运气不好,也没什么多余的念头,能活下去就好。
王府很气派,我跟着府里的护卫往王爷的寝居走。
一路上护卫都在唠唠叨叨。
从他嘴里我知道,王爷和王妃是分开住的,因为王爷自幼体弱多病。
娶王妃本来是冲喜,结果大婚当天王爷就昏迷了。
王妃说怕被王爷冲了病气,自己搬到了偏院去住。
王爷则被送去灵恩寺,由好几位和尚做法,才捡回一条命。
今天就是他从灵恩寺回来的日子。
我刚端着水踏进王爷住的院子,就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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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怎么来了个女子!」
说话的人声如洪钟,差点没把我鼓膜震破。
我连忙抬头,特意将自己带有胎记的左脸露出来。
回大人的话,我是苏嬷嬷叫来伺候王爷的,府里上下都感染了风寒,只有我身体没事。
他收回剑,仍旧摆个臭脸:你进去,他留下。
被留下的护卫冲我眨了眨眼,我知道这是他口中那位很凶残的暗卫,明着是王爷的人,暗里事事都会汇报给王妃。
还好我这样姿色平平的人,威胁不了王妃,所以他打量了我一番后,放我进去了。
还没走进房间,我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咳嗽。
那咳嗽声声入肺,像是快把肺给咳出来了。
我见门没关,端着水就进去了。
王爷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映入眼帘,我还愣了愣。
人是长得真好看。
身体是真的很弱。
他有气无力地指着我说:大胆!未经本王允许你就私自……
合着大胆是王府人的口头禅哇。
我埋头把帕子拧干水:王爷您快别说话了,怪累的,来先擦擦手,免得病从口入。
我余光瞟到了他书案上新写的文章,字很不错。
他皱眉问我:你是谁?你认识字?
我故作惊恐样:王爷,我一个小丫鬟哪里能认识字,是苏嬷嬷让我来的。
他捂着手帕又咳了咳,喘着粗气说:别废话,洗完,就下去。
我巴不得早点收工回去躺。
敷衍地帮他擦完手之后,我就打算撤退。
慢着,你怎么,如此不讲规矩……
他说话太费劲了,以至于我全都没听清。
努力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我问道:您是想要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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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企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一些情绪,奈何他捂着帕子一直咳嗽。
罢了,好人做到底,我走到他后面,帮忙拍了拍背。
您这咳得也太厉害了,一会儿我给您熬个枇杷膏,润润肺。
他低垂着眉眼,余光淡淡扫了我一眼,既没拒绝,也没同意。
我摸不准他的想法,随口问了句:那我先下去了?
他终于不咳了,连贯说出一句话。
什么时候熬好?
这下轮到我干咳了两声:枇杷还没买,熬也要一定时间。
后院有枇杷树,去摘吧。
我无话可说。
等我熬好枇杷膏回来,他已经伏案桌前,忙碌地写着什么。
我将冲好水的枇杷膏端过去。
你先喝。他抬眸对我说道。
我满脸问号,我就冲了一碗,怎么让我喝?
他神色极淡地扫了我一眼:万一有毒呢?
哦,大户人家都是这样验毒的吗?
等我抿了一口后,他端起碗一口饮尽。
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接下来几天,我只用按时给他送饭,送枇杷膏,连嬷嬷吩咐的替他沐浴都不用做。
乐得清闲自在。
谁料,我刚开始习惯愉快地摸鱼,就出了岔子。
王爷的暗卫忽然受了伤,我必须搬到王爷房间去守着。
美其名曰贴身照顾。
实则是去给他挡刀的炮灰。
要知道之前连沐浴都是他的暗卫亲自上手,从不假以别人之手。
我这一去,难免会被王妃记恨。
为了避免自己沦为炮灰结局,我思前想后,想出了个绝妙的计划。
是日,天晴。
我一边给王爷捶着腿,一边说着:王爷,趁着天气晴好,出门溜一圈吧。
想让本王再病?
我连忙跪下:冤枉啊,我只是想让您身体好起来,最近咳嗽不是好了吗?适当的锻炼能让您身体更好。
原以为他会回绝,谁知道他把手搭在我手上,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吧。
我扶着他往外走,脑子里却想的是,我只会杀鱼,该怎么教他锻炼,才能让他以后自食其力。
他忽然驻足,问了我一句话。
我没听清,脱口而出:我会杀鱼。
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样子,我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听错问题了。
尴尬挠头后,他指了指我:那你教本王。
我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孺子可教也。
杀鱼虽然看着简单,但想练就好一刀毙命,开膛破肚瞬间清除好内脏的本事,没个十年的工夫做不到。
而我,刚好杀了十年鱼。
他这么一说,我飘了。
拿着一把刀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美艳的王妃站在他身边,脸上还挂着泪。
我举着刀进退两难,他却笑了笑:王妃请回吧,本王要锻炼身体了。
我能感受到来自王妃的眼刀子,尽量埋头,不敢正眼瞧她。
反倒是王爷走过来扶起了我:你怕什么,有本王替你撑腰。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我深知帝王家里绝不可能有多少人情味。
心脏只微微动了动,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坚硬。
提刀,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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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了熟悉的杀鱼刀,肌肉记忆让我的动作十分麻利。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条重达十斤的鱼就被我剖完,依旧完整地躺在那里。
我身后传来了啪啪的掌声。
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妃在拍手:你这丫鬟好手艺啊,借我用几天?
不可。王爷捂着嘴咳了两声,声音孱弱。
王妃冷哼一声: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小气。
这语气,合着他俩是青梅竹马?
我不敢多问,只埋头退至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话,李渔。
忙完过来锦和苑找我。
我抬头瞄了一眼王爷,他眉头微皱。
为了保命,我只好硬着头皮说:王爷同意放人,我就去。
神仙打架,为什么要连累凡人?
王妃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王爷的眉毛终于不会夹死苍蝇了。
王爷,这刀不是这样拿的,您当心刺到自己。
哎,别那样,容易误伤。
对对对,就是这样握住刀把,轻轻转动。
我觉得我给自己挖了个坟墓。
教他拿刀,比直接伺候他还累。
一天下来,我整个人瘫倒在床,一动也动不了。
偏偏那王爷像好奇宝宝一样:李渔,你过来,瞅瞅本王这样是不是对的?
我像个牛马一样,爬着走了过去。
皮笑肉不笑地拍马屁:王爷你真棒,王爷你的刀法有如神助。
敷衍,明日本王要杀十条鱼,你陪着。
我苦笑,心说你饶了我吧。
就他那个吹毛求疵的态度,绝壁是个处女座。
处女座永远不会苦自己,只会苦身边人。
我现在就成了最苦逼的打工人。
初夏的清晨,微凉。
我端着一盆冷水,蹲在地上,接着王爷杀失败扔过来的鱼。
水花溅在我的脸上,我的心比杀鱼刀还要冷。
直到中午,他杀了十条鱼,我腿已经彻底麻了。
抬头一看,王爷仍旧在孜孜不倦地研究怎么快速剖鱼。
王爷,要不我再给您示范一次?
不,再差一点,本王马上就成功了。
那个时候,我被他的表象给骗了,他哪里是连杀鱼都不会的病弱王爷。
不过是做戏给外面那些探子看而已。
而我,刚好是配合他表演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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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十天后,王爷的暗卫终于回来了。
在我眼里,此时的他就像是天降的仙女。
马兄,你的王爷我完整还给你了!
他皱眉:你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个鬼样子?
我哀怨地往房间里一看:你自己进去看。
他吓得退后一步,指着我的脸说:你,你,你该不会侍寝了吧?
马兄,你这不是在侮辱王爷吗?
我翻了个白眼,真以为玉树临风的王爷对着我这张脸,能吃下去?
他得是有多饿啊。
不过这暗卫马自强有个好处,事必躬亲,所以他回来,我就能偷闲。
终于可以躺在我自己的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擦黑。
我捂着早已空空的肚子,准备去厨房鼓捣一些吃的。
没想到开门就遇到了王妃。
参见王妃。
好巧,我刚找到这儿,你就出门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事值得王妃亲自找上门的?
我思前想后,可能最近跟王爷走得近了些,可做的事无非就是让他提刀杀鱼,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不知王妃找我所为何事?我忐忑问道。
吃饭。
说完,她让身后的丫鬟支起小桌,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
她率先坐了下来。
我愣在原地,手脚无处安放。
愣着干吗?坐下吃饭。
看着已经退下的丫鬟,我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坐了下来。
心里想着,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顿了。
生亦苦,死又何足畏惧?
那就好好吃吧。
于是,我像个饿死鬼一样,风卷残云。
王妃咯咯笑了两声:难怪他喜欢让你陪着,我也喜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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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在这高墙内更加不敢班门弄斧,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可王妃好像也没有护卫说得那么可怕。
你知道么?每天要装作端庄的王妃,很累的,我倒是很羡慕你拿着一把杀鱼刀一通乱杀的样子。
我差点被噎着。
我只是一个粗鄙丫鬟,何德何能让她羡慕?
可她的眼眸亮晶晶的,让人有些不忍打断。
我曾经想过仗剑走天涯,可是生在高门,命运便不能由自己主宰,我所学之事不过为了取悦夫君。
王妃一声叹息,我安慰道:王爷人挺好的,至少没有强人所难。
至少能让王妃自己住一个院子,还不用侍寝,乐得自在。
你啊,还是太小,什么都不懂。
其实也不小了,前世加今生,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四十岁高龄了。
王妃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我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起身准备收拾。
放那儿吧,你是王爷的贴身丫鬟,不用做这些的,伺候好他就可以了。
她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反而让我去王爷院子候着。
我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总觉得像是埋了个炸弹,总有一天会爆发。
白天,我没事就跟着王爷比赛杀鱼。
晚上,还得应付王妃。
没错,自从那天之后,王妃总是在夜里来找我。
甚至为了方便跟我说话,把我同住的丫鬟都赶走了。
她的问题稀奇古怪,就像是个好奇宝宝。
我用我仅有的知识,给她讲如何解剖尸体。
李渔,你怎么这么厉害?你应该不只会杀鱼吧?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我实在不忍打破她的幻想:是,王妃,我还会杀猪,我爷爷是仵作,我爹是杀猪匠,所以
天呐,你们家的人都好厉害。
我不过是胡诌一通,她就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我猜测,她平等地羡慕每一个拿刀的人。
即便是杀猪匠,她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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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王妃有点事干,别总惦记着来找我,我用省下来的钱,偷偷找马自强帮我做了一把剑。
虽然用料不怎么好,但重在心意。
打算送她剑的那天晚上,好巧不巧王爷也来了我的房间。
李渔,你出来,本王有话问你。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这可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我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没有理会王爷。
往常这个时辰,王妃已经推门而入,今天怎么还不来?
李渔,我知道你没睡,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别啊。
这也太惊悚了。
堂堂王爷进丫鬟房间,像什么话!
我急得在原地转圈,思考着一会儿怎么躺。
门被推开。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踏着月光而来的王爷。
王爷,好巧,你也没睡啊。
他微微皱了皱眉:你拿着一把剑做什么?
马自强在他身后给我挤眉弄眼,我没看懂。
我,我这是,送给王……
我话还没说完,王爷便把剑抢走了。
他颇为嫌弃地弹了弹剑身:这铁并非好铁,这铸剑工艺也很一般
总之就是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本来也不是给他的,被他一说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王妃才不会像他这样说话尖酸刻薄,只会眼睛亮晶晶地夸我说我好棒。
不知何时马自强悄悄溜到了我身边:你可千万别说这是给王妃的。
我不解,为什么不能说?
王府规矩多,可她是王妃,谁能管她?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自强,把银票给她吧。
接过马自强递来的银票,我手都在颤抖。
这才伺候了王爷一个月,就拿到了这么大数额的银票。
那我以后岂不是能实现财富自由?
事实证明,不能高兴得太早。
王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坠入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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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你不只需要陪我练习杀鱼,还要准备杀鸡,杀鸭。
我弱弱问了句:王爷,您是杀生上瘾了吗?
他斜睨了我一眼:不该问的,就别问。
我看着他把玩着那把剑的姿势,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很久以后才想明白,他分明是个老手,还在新手场装萌新。
呵 tui!
王妃隔了好几天才来。
一脸不高兴地骂道:他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么?马自强都给我说了,那把剑明明是你要送给我的。
没事的,王妃,我现在有钱了,可以给你做一把更好的。
王妃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很好看。
她抓着我的手说:我就知道,你对我肯定是比他好的。
啊这,凭良心说,我自然更喜欢王妃。
但我拿着王爷的钱,也不能当众拆台。
所以我默不作声。
王妃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你最近要跟他出门,你切记要万分小心。
我连连点头,王爷最近不满足别人抓鱼给他杀,他还想亲自出门抓鱼。
只要一出门,就劳师动众的。
不过有些事我还是不明白,所以脱口而出:王妃,你为何不跟他一起?你们青梅竹马,按理说应该很恩爱的。
她戳了戳我的脑袋:帝王之家哪儿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小时候的玩伴而已,长大后牵扯太多了。你以为他身边的探子还少么?上面那位想坐稳位置,势必要打压他们的。
我懂。
帝王家族,兄弟手足情在权力面前不足一提的,谁强谁坐那个位置。
其实我知道王妃把马自强收买了,是为了实时掌握王爷的动向,方便及时做好应对。
但我没想到王妃会把我一个丫鬟的命看得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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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居后院,没什么渠道得到外面的消息。
有一天照例陪着王爷去郊外抓鱼,忽然有一群人蹿了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那群黑衣人来势汹汹,马自强一人提着刀厮杀。
出门没想过会遇到刺客,王爷没有带多余的护卫。
眼看着马自强有些抵挡不住,我毫不犹豫提着我的杀鱼刀挡在了王爷面前。
那会儿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是王爷死了,王妃就要守寡了。
我不想让她守寡,所以我连中了三刀。
还好,我学过医,知道这三刀不致命。
但因为失血过多,我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眼眶微红的王妃,以及沉着脸的王爷。
这俩是又吵架了?
我连忙起身,准备劝劝。
王爷冷冰冰地说:躺那儿别动。
王妃握住我的手:就是,别动了,太医说你起码得休养一个月。
王爷没事吧?
本王岂能有事,就算有事也不是你一个丫鬟能挡住的。
王爷摔门而去,王妃还替他打圆场。
李渔你别理他,他这人脾气怪。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但有王妃甜甜的声音,我觉得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王妃帮我端来药的时候,屏退了下人。
用极其小声的话告诉我:你寻个机会逃走,他也许会干一件大事。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就是王爷。
我捂着伤口坐了起来:那你怎么办?
我怕她有危险。
毕竟这段时间,她关照我不少。
她扬眉笑了笑:李渔,我跟他绑死了,走不掉的。
我有些着急地握住了她的手:王妃,要不你跟我一起逃?我不想让你有事。
而后骤然松开手,对不起,是我僭越了。
王妃没有骂我,反而伸手主动握住了我的手:李渔,知道为什么王府那么多丫鬟,只有你得我高看一眼吗?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你本分老实,还有本事。
我埋头笑了笑,我哪有什么本事,至于本分,我有自知之明,什么穿越女一朝穿越就要自立自强,我并没有那开挂一般通天的本事。
想在吃人的高墙大院里活下来,我谨小慎微,甚至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
旁人穿越就会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打倒封建,号召人人平等。
可古人又不是傻子。
我没有开口,王妃继续说道:你记住,我叫云珊,若是将来有一天你能逃出去,活得自由自在,把我那份也活了。
我捕捉到了王妃那微妙的情绪,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走后,我躺在床上细细揣摩她的话,才惊觉我竟然是在王爷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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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璟王萧璟城眸光深沉,定定地看着那一株已经有些衰败的虞美人。
云珊走过去,隔了半步远:你不该把她牵扯进来的,我知道这次你做局原本只是想自己受伤,但事情总是出乎你意料。
萧璟城眼里没有丝毫波澜:是她自作主张。
可你不得不承认,在你身边这样毫无保留挺身而出的人,也许只有她一个。
我有很多暗卫,他们会出手。
云珊笑了笑:抛开她的胎记,你我都知道,她跟你母妃长得有多像,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情感,想要一直留住她。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不是物件,不会任由你摆布。
那不是你说了算的事。
萧璟城的语气执拗,像个孩子一样赌气般说道。
云珊并没有安慰他,继续说:别看李渔外表软得像坨棉花,内心却坚如磐石。你现在这样对她,以后想再弥补,是很难的。
要你管。
忽然,云珊故意搂住了萧璟城的脖子:如果是她这样搂着你,你会如何?
萧璟城身体僵硬,他跟云珊在外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他知道,云珊根本不喜欢他,甚至差点逃婚。
云珊向往的从来都是自由的生活,可他是被皇帝忌惮的亲王,所以不得不装作体弱多病,借此留在京城。
他们俩的结合,相当于一辈子困住了云珊。
对此,云珊是有一些怨言的,但为了家族利益,她不得不屈服。
萧璟城,别让自己后悔。
云珊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
唯留下萧璟城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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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王爷的房间里躺了一天后,入夜便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该不会以为我为了他挡刀,就是喜欢他了吧。
这让我很困扰。
不过还好,我回来之后,他也没有来找我,只让人送来了药和补品。
倒是王妃每天都来看我。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独自走几圈了。
两个月后,王爷把我调去了王妃的院子里伺候。
再之后,好像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恍惚间,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他。
听说他现在还在继续练习杀鱼,身体已经变得强壮。
秋去冬来,忽然有一天晚上,王妃推醒了正在熟睡的我。
李渔,萧璟城的书房的书架第二层藏了很多银票,你都拿走,门口有马车接应你,赶在天亮开城门后立刻出城,懂吗?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到银票后立刻噌地坐起来。
王妃这是何意?
让你跑路啊!后路我都安排好了,等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去找你。
云珊冲我扬眉一笑,但我却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决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不能跟我一起走?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让你赶紧逃的意思。他要起兵造反了,成败就在明日,而我会随他一起进宫面圣。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败了,整个王府没有一个人能活。
我鼻头一酸:不行,我不能走,有什么我可以留下一起面对。
这不是你能做得到的。
云珊忽然一把抱住了我。
她的怀抱一如我所想那般温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跟萧璟城的母妃长得很像,她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对我也很好,可惜
后面的她没说,我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云珊,若是能成功,你能不能问他要个赏,让他放你走,我在外面等你。
好呀。
就那样,我偷摸拿走了萧璟城书房里的所有银票,顺带拿走了一本书。
万万没想到送我走的竟是马自强。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压低声音问道。
身为王爷的暗卫,他不是应该时刻都在王爷身边的吗?
麻溜地上车,我送完你,还得赶回来呢。
哦。
原来如此,想来是王妃给他安排了这差事。
但行至官道后,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自强,要不你先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他皱眉看了我一眼:你一个女子能行吗?
他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可是堂堂杀鱼妹李渔。
出门的时候我就换上了家丁的衣裳,加上我左脸的那胎记,谁能惦记啊。
王爷此时应该更需要你。我语重心长说道。
马自强自然是知道的,离开王爷身边太久也不是办法,将我放到官驿后,给了我一块腰牌:记得一路住官驿,就说是给王爷办事的。
我点头:知道。
送走他后,我立刻启程。
他说走官驿,无非就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找到我的踪迹,可我都出来了,那自然是走为上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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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一晚,王妃将我的卖身契给我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想尽办法替她好好活着。
兜里揣着的银票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我身上还有些碎银子,足够我撑到离开这里。
一路向西,我打听到了一个地方叫作逍遥镇,寓意很好,所以我直奔这里。
因为有王爷的腰牌,这一路挺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大抵是因为我长得太丑,隐在人群中极为不起眼。
在逍遥镇,我原本打算干起老本行,自食其力。
可转念一想,古代不比现代,杀鱼赚得太少,还不如跟着屠夫去杀猪。
所以我拜在了镇上唯一的王屠夫门下,改行杀猪。
王屠夫是个粗人,本不想收徒弟,尤其是看到我那么瘦,更是嫌弃。
于是我在他面前耍了一招剖鱼的刀法,他喝了一口酒,大喝:好!就你了!
别看逍遥镇远离京城,但是人还挺多,今天这户结婚,明天那户贺寿,都免不了要杀猪。
所以我们的生意还挺好的。
每次忙完收工,王屠夫都会感叹:你这小子,真是我的福星,下个月工钱给你涨涨。
多谢王叔。
王屠夫跟我碰了碰杯,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
我说你小子,去看看你这个脸能不能治好,不然多耽误你娶媳妇儿啊。
我差点把酒喷了出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辈子不打算娶媳妇。
王屠夫难得流露出了一丝伤感:干我们这行的,就没有女人喜欢,我他娘的这么多年来,去妓院人家都嫌弃,说我手上全是油。
我安慰道:没关系,你有钱。
有钱有个屁用啊,又没媳妇儿生个娃,我留给谁花啊。
我正想再安慰两句,小院外来了人。
是李家村的寡妇,因为同姓李,所以平时多关照了她一些,当然是以王屠夫的名义关怀的。
李寡妇目光盈盈,端着一锅鸡汤来了:王二,我给你带的鸡汤。
看着王屠夫眼里放精光的样子,我识趣地离开。
在外晃悠了一晚上,我溜达到了山顶,看了日出,那是京城的方向。
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很滞后。
比如直至昨天,我才知道新帝登基,知州大人刚启程去京城述职。
新帝什么名讳无人敢提,但我知道是萧璟城成功了。
只是不知道云珊现在如何。
所有的消息都没有人提到她。
她算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更可以说得上是我两世为人的唯一朋友。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内心祈祷她好好的。
霞光铺满整个山头,我起身准备回家。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王屠夫就说他要退休了。
我满眼震惊,他嘿嘿一笑:小子,你是不知道寡妇的身体有多软,虽然是寡妇吧,但是也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归宿,以后你就是李屠夫了。
就这样,我成了逍遥镇唯一的屠夫。
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某天,给知州大人的娘祝寿杀猪时,听到了下人的闲聊。
听说了么?咱们这位新帝好像在找一个杀鱼的侍女。
我手里的刀跌落在地。
14
李屠夫你小心点啊!这刀砸着人可咋整。
我连忙捡起刀,笑眯眯问着:你们在哪儿听说的?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哦,到时候当心杀头。
可不是乱说,知州大人这次回来就带着任务的呢,据说那位新帝给每个州的大人都下达了命令。
我心里大骇,他找杀鱼的侍女干什么!
就差点名说找我了。
还好当年离开京城后改了名,一直女扮男装。
我心不在焉地把猪杀完,收拾自己的刀时,终是没忍住问了句:新帝可有立后?
那俩家丁连忙拉着我:嘘,小点声,据说那位后宫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
一个人没有,那云珊去哪儿了?
她可是萧璟城的正妃,新帝登基那么久,早该立后了啊。
家丁瞅着我看似是在看怪物:你小子,是不是脑子里想什么了?
没有没有,忙完了请兄弟几个喝酒。
还是你李屠夫上道,可是比你师父好多了。
深夜,跟着知州大人的家丁喝酒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原来在新帝登基前,王妃病逝。
所以新帝为了缅怀王妃,决定三年不立后。
我一杯接着一杯喝,愣是想不通,云珊明明那么健康,为什么会突然病逝。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萧璟城干的这事儿。
摇摇晃晃往家走的时候,依稀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李渔。
可是我已经不叫李渔了。
我现在叫李大锤,别称李屠夫。
不可能有人找得到我。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
那个声音近了些:李渔,站住。
我扭头一看,妈呀,真是喝多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萧璟城穿着一身常服站在那里,眉眼深邃,直勾勾盯着我。
好像要来索命的鬼。
我拔腿就跑,却被人捏住了后领子。
跑什么?我是鬼?
你比鬼更可怕。
王爷饶命,那些银票我一张也没用,你要拿回去便是。
我舌头差点捋不直,喊完王爷才发现自己喊错了。
双腿一软:陛,陛下,我能解释的。
好啊,解释吧。
我解释什么?
总不能把王妃卖了吧。
我硬着头皮请尊贵的皇帝陛下去了我的院子。
似乎也没有适合他落脚的地儿。
陛下,将就坐。
这儿挺好的,我去给你泡茶。
茶不是什么好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喝,端了一杯上桌,我把之前卷走的那一沓银票推了过去。
李渔,你可知你把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拿走了。
那书刚好压着银票,我一时没注意就拿走了。我牵强解释道,毕竟我的人设是大字不识的丫鬟。
那是我母妃最爱的一本书。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死不死怎么刚好拿走了他母妃的东西啊。
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意个毛毛球,我真的只是顺手。
陛下,我斗胆想问一句,王妃她生了什么病?
萧璟城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15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说帝王心难猜,这句话是真的。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屠夫,李大锤。好,挺好。
陛下,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他一拍桌子,起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回头:你若是跟我回京,朕自会许你一个名分,除了后位不行,其他都可以。
这话一出,我酒醒了大半。
刚刚还借着酒劲晕晕乎乎的,现在吓得跪倒在地。
陛下折煞小民了,我做屠夫习惯了,山猪吃不了细糠的,京城规矩多,我应付不来。
他拂袖:李渔,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清楚了再答复我。
陛下,我已经想清楚了,比起在深宫大院里战战兢兢,我更喜欢做个自由快乐的屠夫。
他冷笑道:若不是我答应了云珊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选择,此时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
我心中骤然一紧,原来是云珊。
眼眶一热,我跪拜萧璟城:恭送陛下,今日之事全是我喝多了做的梦,明日醒来,我不会记得任何事。
萧璟城走了。
我的心空了一块。
浑浑噩噩睡了两天,我才想明白一件事。
云珊并非病逝,而是为了萧璟城的大业牺牲了自己。
我想,在她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让萧璟城留给我一个平等选择的机会。
还好,我没有辜负她。
选择自由,就等同于带着她的希望活下去。
我再次爬上了山头,看日出东升,心中已不再怅然。
她想要做一个仗剑天涯的剑客, 那就由我代她去四处周游。
我把杀猪刀收好, 传给了我的小徒弟。
用自己赚的钱打造了一把好剑。
背着剑, 我朝着剑客们都向往的名山而去。
拜师学剑后,我启程迈向人生的新阶段。
每一次行侠仗义后, 我不求任何回报, 只会留下一个名字——「云珊」。
后来, 侠客云珊的名字已经耳熟能详。
听说新帝追封了前王妃为皇后。
听说他立了新皇后。
不过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16
萧璟城坐在御书房, 听着禁军统领马自强汇报着李渔的踪迹, 眉眼松了松。
她还真是别具一格。
这又何尝不是陛下的恩赐呢?
萧璟城合上书:当初那消息, 是你走漏风声的吧。
马自强一听立刻跪了下来:若不是陛下刻意放水, 我哪能轻易汇报给前皇后呢?
她倒是没有辜负云珊。
马自强头埋得很低, 跟了陛下那么久,他自然是能揣摩出陛下的心思。
她享受着我爸带来的一切,却跟人暗渡陈仓。
-而陛下动过心, 无关容颜, 仅仅因为是她。
但陛下的心终究属于天下, 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是一生。
萧璟城有了第三个孩子的时候, 听说了李渔成婚的消息。
她跟一个极其普通的书生成了婚,甚至连婚宴都没有办。
那一夜, 萧璟城独自在城楼坐了一夜。
马自强藏在暗处,默默叹气。
萧璟城看着整个京城,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马自强不知道的是,萧璟城除了想起李渔, 亦想到了母妃和云珊。
他这一生, 做过的错事有三。
一是, 母妃病重未能尽孝。
二是,利用了云珊, 让她永久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华。
三是,错把李渔当作自己的心之所归,忽略了身边人。
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一切都晚了。
兜兜转转,云珊才是那个最懂他的人。
一夜间,萧璟城白了头。
吩咐马自强给李渔送去了不少贵重的东西。
而后亲自拟定好遗诏,将来百年之时, 他要与云珊合葬。
李渔收到京城来的贺礼时, 先是一愣,而后笑着对办事的人说了谢谢。
她漂泊了一生,终归于平淡, 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便想携手共度此生。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 会想起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王爷,以及他身边笑得像朵花一样的王妃。
她想,云珊的幸福, 也许很早就找到了,只是常人都没猜透而已。
而现在,她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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