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婆婆手术费五万,他们家拿不出来。"丈夫一句话,让我放下了与弟媳宋巧云的攀比之心。
五万元的醒悟
"婆婆手术费五万,他们家拿不出来。"丈夫一句话,让我放下了与弟媳宋巧云的攀比之心。
我叫周敏芳,嫁入李家已有三年。
那是1998年的盛夏,我和李国强在县城照相馆拍了几张红底证件照,简简单单地领了结婚证。
婚礼是在国强家的老院子里办的,几张八仙桌拼在一起,红纸剪的"囍"字贴在斑驳的墙上,邻居王婶子借来的录音机放着那首《常回家看看》。
我的嫁妆很普通——一台25寸的长虹彩电,一台双缸小鸭洗衣机,还有父亲托人从县供销社买来的一台飞鹿牌缝纫机。
弟媳宋巧云挽着弟弟李国辉的手,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走进院子时,目光在我的嫁妆上扫了一圈。
"嫂子,这电视是21寸的吧?我们结婚准备买29寸大彩电呢。"她眼神里带着那种不易察觉的轻蔑。
"哦,25寸的。"我干笑两声。
"我家那套120平的新房已经装修好了,国庆节你们来玩啊。"她不忘补充道,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亲戚们听到。
那时候,我和国强租住在县城郊区的筒子楼里,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厕所和水房都在走廊尽头,要与整层楼的住户共用。
夏天的夜晚,闷热难耐,我们只能把床搬到窗户下,希望能捕捉到一丝微风。
窗外的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吱——吱——"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巧云那条闪闪发亮的金项链。
"国强,你弟妹那金项链起码有二两重吧?"我忍不住问。
"睡吧,明天还上班呢。"国强翻了个身,不以为然地说,"那些都是虚的。"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暗自发誓一定要过得比她好。
从那以后,我开始疯狂攀比,成了单位里出了名的"爱面子"。
我每月工资只有四百多块,却省吃俭用攒钱买了一个LV的仿制包;家里冰箱里只有白菜萝卜,却要拉着国强去新开的"金龙大酒店"吃一顿九十八元的套餐;国强的助理小赵结婚,我非要买价值两百元的贺礼,尽管那占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敏芳,咱能不能实际点?"国强看着我往脸上涂厚厚的兰蔻粉底液(是我托县城去香港的李师傅带的),无奈地说,"这些钱可以付房租了。"
"你不懂!"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周敏芳再穷也不能穷在脸上!"
更让我抓狂的是,每次回婆家,巧云总有新东西夸耀。
"嫂子,看我这个BP机,刚买的,九百多呢。"
"嫂子,我们家新买了一台松下组合音响,国辉说比你们那个录音机好多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的主题曲从她家飘出来,我的脸发烧,手心攥出了汗。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婆婆对巧云的夸奖:"看看人家巧云,多懂事,每次来都给我带好东西。"
我咬着嘴唇,心想:我要是有钱,我带的会比她更好!
1999年春节前,单位发了年终奖,我和国强商量着去看县城新开发的小区。
"听说三千一平米,首付三万,咱们手头只有一万多,还差不少。"国强抓着头发算着账。
那晚回家,我偷偷拨通了老家的电话:"爸,我想买房子,能不能先借我两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传来父亲粗重的呼吸声:"闺女,家里的钱都投到地里了,今年麦子欠收,手头紧啊……"
我挂了电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就在这时,巧云又打来电话,声音里洋溢着掩不住的得意:"嫂子,好消息啊!国辉单位分房了,是县城最好的地段,还是领导特批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嘴上连连说着"恭喜恭喜",心里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第二天,我拉着国强去了县城最大的摩托车行,用我们全部积蓄外加贷款,买了一辆崭新的雅马哈摩托车。
骑着摩托回婆家时,我故意按了好几下喇叭,看到巧云在窗口探头张望的表情,我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婆婆却皱眉道:"买这个做啥子嘛,多危险!攒钱买房子不是更实在?"
我心里不痛快,但嘴上只能说:"骑车方便上班。"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巧云的暗中较量从未停止。
我换了一部诺基亚手机,她就买了更贵的摩托罗拉翻盖机;我在单位食堂吃饭省钱给国强买了一块西铁城手表,她就给国辉买了一块精工表;我好不容易置办了一套水晶餐具,她家就添置了整套的德国刀具。
看着银行卡里越来越少的数字,我心里既焦虑又不甘。
一次,我和国强因为钱的事情吵架,他怒吼道:"你到底要攀比到什么时候?!"
我委屈地大哭起来:"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被人看不起的滋味!"
国强深深地叹了口气:"敏芳,人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
我没吭声,心里却想:这话只有不被看不起的人才说得出口。
2000年的冬天,北风呼啸,气温骤降。
那天晚上十点多,电话铃突然响起。
"哥,妈进医院了,胆囊炎发作,很严重!"国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匆忙套上衣服,骑着摩托冒着刺骨的寒风赶往县医院。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惨白得刺眼,婆婆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脸色蜡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李大妈的胆囊有严重结石,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推了推眼镜,"手术费加住院押金,大概需要五万元。"
五万元!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胸口。
我们的积蓄早就花在了那些虚荣的东西上,别说五万,连五千都拿不出来。
国强着急地问弟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能出多少?"
电话那头,国辉支支吾吾:"哥,最近生意不景气,我手头也紧......巧云刚买了件貂皮大衣,花了不少钱......"
我和国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焦虑。
回到家,我翻箱倒柜,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那个LV仿包、诺基亚手机、还有我最珍爱的翡翠手镯。
"这些加起来最多卖一万多。"国强苦笑道。
我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件事:"我爸前几天说,他们村里评上了贫困村,镇上发了补助,应该有一些存款......"
那天夜里,我们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爸,婆婆病了,需要手术,我们手头不够,能不能......"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闺女,爸这就去取钱,你们先顶着。"父亲粗糙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第二天一早,我们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父亲也骑着三轮车送来了三万元现金——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婆婆被推进了普通病房。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婆婆苍白的脸和插满管子的手臂,心里一阵阵发酸。
"国强,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妈。"我轻声说。
国强的眼圈红红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敏芳,谢谢你。"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那些无谓的攀比是多么可笑。
康复期间,弟媳巧云来医院探望,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普通的苹果和橘子。
"嫂子,你们忙了这么久,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妈。"她的语气里不再有从前的傲慢。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在这挺好。"
看着巧云局促的样子,我突然不觉得生气了。
那天晚上,婆婆醒了,她拉住我的手,虚弱地说:"敏芳,辛苦你了,照顾我这把老骨头。"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妈,您好好的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婆婆抬起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傻孩子,人这辈子啊,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啥子都没得了。"
我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住院的日子里,我每天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
有天晚上,巧云来替我照顾婆婆,我刚要离开,却被婆婆叫住。
"敏芳,把那个柜子打开,最下层有个盒子,拿出来。"
我照做了,里面是一个布满灰尘的红木盒子。
婆婆示意我打开,里面躺着一对已经氧化发黑的银手镯。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本来打算给你当嫁妆的。"婆婆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国强上大学,学费不够,我就......"
"卖了一只?"我问道。
婆婆点点头:"家里那时候困难,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我想,再苦不能苦了娃儿的前程啊。"
我看着那只孤零零的手镯,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身旁的巧云也低下了头,眼眶湿润。
"我那时候还去工地上搬砖,一天下来,手上的老茧厚得像牛皮。"婆婶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手掌,"啥子苦都不怕,就怕娃儿没出息。"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一直在攀比的,不过是虚无的面子工程。
而真正的家庭财富,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爱和牺牲。
"嫂子,对不起。"巧云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我以前太虚荣了,老是跟你比这比那的。"
我握住她的手:"我也是,咱们扯平了。"
婆婆出院那天,我和国强商量着邀请弟弟一家来我那间小小的筒子楼吃饭。
我们家除了那台25寸彩电,其他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房间显得空荡荡的。
"简陋了点,别见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巧云说。
没想到,巧云笑着说:"比我想象的好多了,至少比我爸妈家的泥房子强多了。"
那天,我做了几道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醋溜白菜、红烧排骨。
没有豪华的餐具,我们用的是单位发的那种白瓷碗和搪瓷缸子。
但那顿饭,却是我们吃得最香的一顿。
巧云主动帮我洗碗、拖地,不再有从前的傲气。
她悄悄告诉我:"国辉那个领导分的房子其实是我吹的,我们租的房子比你们这还小呢。"
我们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释然。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开始省吃俭用,一点一点还债。
父亲的三万块钱,我们用了整整两年才还清。
每次回老家,看到父亲越发花白的头发和弯曲的腰背,我的心里就充满愧疚。
"爸,钱我们都还上了,您别干这么重的活了。"我心疼地说。
父亲摆摆手:"不要紧,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行。"
2002年,婆婆六十大寿那天,我和国强决定好好办一场。
不是在酒店,而是在婆婆的老院子里。
桌上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婆婆最爱的家常菜——糖醋排骨、红烧肉、清蒸鱼。
我和巧云一起给婆婆端上长寿面,碗里飘着几颗葱花和一个荷包蛋。
"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们齐声说道。
婆婆看着我们,满脸欣慰:"比什么呀,一家人和和睦睦,这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红木盒子里的银手镯,那是婆婆一生的牺牲和爱的象征。
"妈,我们给您准备了礼物。"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崭新的银手镯,样式和婆婆那对一模一样。
"我和巧云一人出一只,攒了好久的钱呢。"我笑着说。
婆婆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对手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傻娃儿们,花这钱做啥子嘛......"
巧云红着眼圈说:"妈,让我们也孝顺您一次吧。"
那天晚上,婆婆戴着新手镯,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邻居王婶子的录音机又响起了《常回家看看》的旋律,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那五万元手术费,让我明白了生活的真谛。
不是车子房子,不是金银首饰,而是那些用金钱买不到的亲情与真情。
如今,我和巧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每当想起那段攀比的岁月,我总是哑然失笑。
那五万元,是我付出的手术费,更是我获得的人生智慧。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其把时间花在无谓的攀比上,不如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去年,我和国强终于在县城买了套小两居,60平米,不大,但足够温暖。
搬家那天,巧云和国辉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帮忙。
看着满屋子的纸箱和简单的家具,巧云笑着对我说:"嫂子,咱们当年真是傻,非要互相比,累不累啊?"
我点点头:"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虚荣心,真是要了命了。"
婆婆坐在新买的沙发上,满足地看着我们:"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富有的时刻。
五万元,教会了我如何真正地生活,如何真正地富有。
财富,原来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没有用心去发现罢了。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