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位身穿行政夹克、打着领带的络腮胡子男,在KTV里用西洋美声唱法将《爱你》《荷塘月色》等中国流行歌曲唱出《斗牛士之歌》的韵味,更妙的是,他手里还紧攥着装满通红枸杞的透明保温杯……一时间,“胡子哥”的视频在多个网络平台传播,有网友评论其“为美声找到了新赛道”。
文 | 张燚
一位身穿行政夹克、打着领带的络腮胡子男,在KTV里用西洋美声唱法将《爱你》《荷塘月色》等中国流行歌曲唱出《斗牛士之歌》的韵味,更妙的是,他手里还紧攥着装满通红枸杞的透明保温杯……一时间,“胡子哥”的视频在多个网络平台传播,有网友评论其“为美声找到了新赛道”。
“胡子哥”姓甚名谁?不知道。不过知道或不知道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KTV里唱美声究竟是不是新赛道?
显而易见,这并不是新赛道。“赛道”是指能养活自己的行业、工作,但在KTV里唱美声是在花钱,不是挣钱。当然,我们可以将“KTV”扩展为“流行歌曲”,那么用美声唱法唱流行歌曲是不是新赛道呢?
对于美声专家来说,用美声唱流行歌曲是“导弹打蚊子”,实属大材小用,甚至有“丢不起人”之说。不过,美声唱法的受众实在狭小,美声专家又转而说“能唱美声歌曲当然更能唱流行歌曲”。但现实很骨感——全国各个音乐院系的声乐专业虽以美声唱法为主体,却并未培养出几个能唱好流行歌曲的人才。他们能将流行歌曲唱得字正腔圆、嗓亮调高,却缺乏奔涌的脉动、亲切的语气、感人的唱腔,且风格千篇一律。所以,“原来没学过唱歌时唱流行歌曲还可以,经过专业声乐训练反而唱不好流行歌曲”成为普遍现象。当然,美声专家会反驳:“帕瓦罗蒂不也唱过流行歌曲吗?”但问题是,帕瓦罗蒂唱的流行歌曲,真的符合大众对流行歌曲的定义吗?我们不妨再做进一步的推理:如果帕瓦罗蒂唱过京剧,就能说明他会唱京剧吗?既然“美声通吃”,多明戈在2013年“京剧·歌剧(北京)音乐会”上,为什么不唱两句京剧呢?
再往前倒10年,2003年中国台湾音乐家林谷芳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开场就抛出一个劲爆问题:“一种唱法,也就是西洋美声唱法,占据主流教育系统一百年,这个社会还不照你的方式唱歌,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其演讲后来在《人民音乐》《文汇报》等多家报刊刊发,《新华文摘》也全文转载。如今20多年过去,西洋美声唱法的境遇如何?即便没有更差,也至少不比2003年更好。这足以说明,用美声唱法唱流行歌曲、唱中国民歌等,都不足以构成新的赛道。
但是,也不能绝对地说“KTV唱美声不是新赛道”,这取决于观察的视角。我们需要深究:为什么很多网友对“KTV唱美声”的视频感兴趣?透过现象看本质,重点并非“KTV”或“美声”,而是“在KTV唱美声”形成的呆萌反差。归根到底,这是搞笑、喜剧视频,而非音乐艺术视频。
而将高雅艺术融入世俗烟火,或许真的能成为美声的新赛道。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已作出示范:2016年,其作品《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将高超的音乐技术、严谨宏大的艺术形式与现实生活的琐碎日常相结合,推出后一夜爆红。此后,彩虹合唱团延续这种“以高雅室内合唱形式表达人民群众精神面貌”的风格,陆续推出《感觉身体被掏空》《春节自救指南》等作品,不仅在第五十四届托洛萨国际合唱比赛中获得混声合唱团体第一名,还多次提名中国唱工委音乐奖,并在2025年央视春晚舞台演唱《难忘今宵》。
美声唱法是西方机械工业时代的产物,在今日的西方已非主流文化,在数字化浪潮下的中国更不应高高在上、自命不凡,而应在海量信息中寻找“露出”机会、探索“出圈”路径。中国的美声艺术不能局限于高校音乐院系的封闭“专业教育”,而要与更大的文化生态系统多元互动,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浪潮中找准定位。从这个意义上看,“KTV唱美声”的视频传播是我国美声圈的一次创意探索。即便这条赛道难以容纳太多从业者,也值得持续尝试。
“KTV唱美声”是面向大众的夸张娱乐。类似思路还包括:美声歌手在菜市场练声;将经典咏叹调《女人善变》改编为打工人版《老板善变》;用美声即兴改编《蜜雪冰城》主题曲或经典游戏背景音乐;制作“美声吵架”短视频;在“海底捞”举办“麻辣烫咏叹调之夜”;用东北方言演唱《我的太阳》;在电音中融入美声Hook(音乐中重复出现、易记的旋律片段)等。
关键在于,要让观众从“被动聆听”变为“主动玩梗”,形成UGC(用户生成内容)二次传播,至少要让内容具备随手转发的吸引力。美声工作者可针对不同群体调整策略:面向音乐发烧友侧重内涵,面向歌剧爱好者展示技巧,面向大众则要让美声“好玩儿”起来。
来源:音乐周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