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厨房墙上的电子钟刚跳成六点十分,我踮脚掀开砂锅的木盖。藕粉圆子浮在琥珀色的桂花汤里,像浸在蜜里的珍珠,轻轻晃了晃,芝麻香裹着桂花香"嗡"地涌出来。
结婚三年,老公吐槽藕粉不够吃,我喝光汤后他红着眼教我揉面
厨房墙上的电子钟刚跳成六点十分,我踮脚掀开砂锅的木盖。藕粉圆子浮在琥珀色的桂花汤里,像浸在蜜里的珍珠,轻轻晃了晃,芝麻香裹着桂花香"嗡"地涌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明远揉着眼睛进来,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星点水泥灰,鞋帮蹭着墙皮的白渍——他准是又蹲在楼梯口看图纸了。眼尾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却先冲我笑:"又做这甜叽叽的?"
"今天特意多煮了十个。"我用漏勺捞起五个搁蓝边碗里,汤勺碰着瓷碗叮当响,"配了腌笃鲜,你先喝汤垫垫。"
他端碗的手顿了顿,筷子尖戳破圆子皮,深褐色的芝麻馅慢慢淌出来。"小棠,不是我说,"他低头扒拉两下,"就这两口,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指节突然发僵,青瓷汤勺"当啷"砸进砂锅,溅起的桂花香裹着滚烫的汤汁,在虎口烫出个小红点。我盯着他碗里只剩半颗的圆子,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秋天。
那时他在设计院画CAD,白衬衫扎进西裤,袖口扣得规规矩矩。第一次跟我回泰州老家,我妈端上藕粉圆子时,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捧着蓝边碗连吃七八个,嘴角沾着芝麻,我伸手要擦,他偏头躲开,却顺势咬住我指尖,甜津津的芝麻香混着少年人的热气:"这比我们那儿的糖糕还甜。"
后来他说要在苏州买带院子的房子,我种桂树,他搭葡萄架。可现在他在工地管施工,晒得黝黑,每天爬二十层楼。上周末整理衣柜,翻出那件白衬衫,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说工装耐脏,方便。
"我再给你下碗阳春面?"我转身去拿面条,后背被他拽住。他的手粗得硌人,指腹的茧蹭过我手腕,像砂纸擦过木板:"不用,赶时间开会。"
他低头扒拉完圆子,又去捞腌笃鲜里的笋片。我数着:十个圆子,五片笋,半碗汤——这就是他的早饭。
那晚他加班到十点。我热了三次饭菜,最后把砂锅搁在保温板上,蜷在沙发打盹。听见钥匙响时,我几乎是扑进厨房,他却先开口:"别热了,工地吃了俩馍。"
"你不是说今天不加班?"我把凉了的狮子头塞进微波炉,"工地的馍能有家里的香?"
"不是香不香的事。"他脱了工装挂在玄关,工装口袋还沾着水泥粉,"小棠,咱能不能少做点精致菜?我现在搬材料扛钢筋,一顿得吃半斤米,你炒的菜盘子好看,可不够填肚子。"
微波炉"叮"的一声,狮子头的甜香钻出来。像去年中秋我给他做的月饼,他咬了一口皱着眉:"太甜。"我还笑他北方人嘴笨,不懂甜鲜。
"上周二你说想吃松鼠桂鱼,我凌晨四点去水产市场挑鳜鱼;上周五你说想吃腌笃鲜,我买了土猪腿吊汤吊了八小时。"我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筷子,声音闷在发顶,"合着在你这儿,都成了中看不中用?"
"我没说不好吃!"他蹲下来帮我捡筷子,指腹的茧蹭过我手背,"就是...每次吃完半小时就饿,半夜爬起来啃冷馒头。"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开冰箱,最下层冻着半袋馒头,表面结着白霜,像落了层薄雪。
那晚我们背对着睡。他的呼噜声比平时响,我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想起上周超市里,他在馒头区站了十分钟,最后拿了包速冻汤圆——就因为我随口说"汤圆当早饭方便"。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周明远的工装裤挂在椅背上,口袋里掉出张皱巴巴的出勤表,他名字后面画满对勾,备注栏写着"连续加班15天"。
鬼使神差跟着他去工地。脚手架上的风裹着水泥灰,他站在二楼跟工人比划,喉咙喊着"钢筋间距再调五公分",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工装前襟。有个工人递给他个塑料袋,里面是俩白馍,他掰成两半,塞一半给工人,自己啃着那半,喉结上下动得飞快。
我躲在围墙外的梧桐树后,看他把最后半口馍咽下去,又灌了半瓶凉水。风掀起他工装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T恤——那是我去年给他买的,现在已经短了一截,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腰。
那天晚上我在厨房揉面。面粉粘在指缝里,手腕酸得发颤。周明远推开门时,我正对着黏成一团的面团发呆——我本想给他做河南馒头,可揉了半小时,面团还是软塌塌的。
"你这是..."他放下工具箱,凑过来闻,"学蒸馒头?"
"嗯。"我把面团往他手里塞,"你教教我,你们那儿的馒头要怎么发面。"
他的手突然抖了下。我抬头,看见他眼睛红了,睫毛上挂着水光,像被水泥灰迷了眼。
"傻丫头。"他把面团放回案板,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搁在我肩窝,"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我摸着他手掌的茧,粗糙得像砂纸,"你那天在工地啃冷馍,我都看见了。"
他僵了僵,松开我去洗了把手,拿起面杖时,动作轻得像在设计院画图。"咱泰州的面软,得加碱。"他说,"我妈以前蒸馒头,总说面要揉够三百下,这样蒸出来的才瓷实。"
我数着他揉面的次数。一下,两下,一百下时他额角冒汗,两百下时我接过面杖,三百下时面团变得光滑,像块温润的玉。
蒸锅的热气模糊了厨房玻璃。周明远靠着灶台看我,工装没穿,旧T恤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胳膊:"其实...我也有不对。"他抓抓后脑勺,耳尖发红,"你做的藕粉圆子,我每次都偷偷把汤喝光。"
我笑出了声:"我知道。你碗底总沾着芝麻,我洗的时候都看见。"
第一锅馒头出锅时,表皮裂开小缝,像朵绽放的花。周明远掰了一块,咬下去腮帮子鼓起来:"有点碱味,不过...比工地的馍香。"
我盛了碗藕粉圆子递给他:"配着吃?"
他接过去,先咬了口馒头,又舀起圆子:"嗯,甜的咸的混着,怪好吃。"
现在每天早上,我会蒸四个馒头,煮五个藕粉圆子。周明远的碗里总堆得冒尖,他说这样才踏实——馒头填肚子,圆子甜嘴巴。
前天下雨,他没去工地。我在厨房调藕粉,他靠在门框上剥蒜:"小棠,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去你家?"
"怎么不记得?你吃了七八个圆子,我妈说你比我还馋。"
"那时候我就想,"他把蒜瓣丢进醋罐,"这姑娘手真巧,以后要是能天天吃她做的饭,我得胖成球。"
我回头看他。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脸上,曾经的白衬衫少年变成了能扛钢筋的男人,可眼睛里的光还在——像三年前吃藕粉圆子时,芝麻沾在嘴角的那束光。
昨晚他翻出那套旧白衬衫,说周末要穿去参加同事婚礼。我熨衣服时发现领口有块黄渍,怎么搓都搓不掉——大概是当年吃圆子时溅的芝麻馅,甜津津的,像我们现在的日子。
今天早上他捧着碗,馒头咬了一半,圆子还剩两个:"小棠,明天我想吃你做的腌笃鲜,多放点笋。"
"行啊。"我给他添了勺汤,"不过吃完馒头再喝,省得汤泡饭不消化。"
他笑着把最后口馒头咽下去,汤勺碰着碗沿,叮咚作响,像我们第一次在厨房,他看我煮圆子时的那声轻响。
或许婚姻就是这样吧,没有谁的胃该迁就谁的胃。不过是我往他碗里多放个馒头,他把圆子汤喝得一滴不剩。
对了,你们家吃饭时,是他往你碗里夹菜多,还是你给他添饭多?
来源:小凉山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