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拍过8900多张照片,但最难忘的,是那一次背着3岁的儿子,走了几十里山路,只为拍清一口破井。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他拍过8900多张照片,但最难忘的,是那一次背着3岁的儿子,走了几十里山路,只为拍清一口破井。
他说:“老百姓喝什么水,就该让上面的人看到。”
湖南湘阴,一户农家破旧的门槛上,刚出生的唐大柏哭声不大,母亲眼神却狠。
不是狠在孩子身上,是狠在活着,家里有六个孩子,三个活不久,父亲跑过船,砍过柴,最后在镇上给人拉煤,得了尘肺,死的时候,才三十九。
“从小看得多了,人穷命贱,不说话就没命。”这是唐大柏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1949年,土改,他是地方青年骨干,拿着登记册挨家挨户地问,谁家有地,有多少。
有人哆嗦着不敢说真话,他站在门口,饿得眼发黑,手却稳。
他干了三年,没当官,他说:“当官要会讲,写不出真东西,我要写。”
1954年,他到了《湘阴报》,办公室只有三个人,机子坏的比好的多。
他天天骑着二八自行车,带着一台旁轴相机和一支半秃的铅笔,人家写稿子带的是词汇,他带的是情绪。
第一条见报的稿子,写的是一个小乡村供销社的货物积压,照片里,柜台后的年轻售货员把毛巾挂得整整齐齐,可架子上却空了三层。
他写:“门面干净,是想掩盖没货。”三天后,调货车来了。
1960年,他被调入《湖南日报》,一群老记者看他年纪轻,喊他“小唐”,可他拍的第一组照片,直接被放在头版。
1961年,旱灾,唐大柏带着儿子唐湘岳下乡,三岁孩子坐在他单车后座,用绳子系住腰,晃啊晃。
有人劝他:“带小孩回城吧,这种地方不好拍。”他没听,晚上孩子发烧,他就在牛棚里熬夜写稿。
他写道:“十几个村,共一口井,水从石缝里滴,谁先来,谁先喝。”
这组报道发出后,一位省领导批示,调水车,打新井。
他没在稿子里夸谁,只在照片下方写了一句:“人靠水活。”
1973年,他去望城区拍一座新桥,水大,雨急,他想要从高空拍出桥与人流的对比。
他爬上广告牌,下面是公路,风一吹,牌子晃,手里的相机几乎掉下去,他扣紧快门,咔嚓一声,稳住了。
回来时,同事问:“你疯了吗?”他说:“好照片是要命换的,拍得不好,还不如别拍。”
没人逼他,没人奖励他。他只认一样东西,实话。
那是一张黑白照,十个妇女围坐在一块平地上,一人捧着识字课本,另一个用手指着‘水’字念,背景是正在修的水渠。
唐大柏拍这张照时,天快黑了,光线不够,他让助手举起一面反光板,他说:“这是他们一天中唯一坐下来的时候,再等就没了。”
1965年,这组《扫盲与护秧》的照片登上《湖南日报》内页第二版,那年他拍了超过三十个劳模,没有一个摆拍。
1979年,张家界还不叫“张家界”,叫“大庸”,当地有个洞,叫波月洞,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县里的人说没人拍得清楚,他说他试。
他带了两个学生,一个长手电筒,一只老式相机,和一口煤油灯。洞壁潮湿,风一吹火苗乱跳,他让学生照光,用一根绳吊住自己,一点点滑进去。
“下面是什么?”学生问他,他没答,拍完出来,裤子湿透,镜头里只见一轮石灰色的弯月。
这组图发表后不久,省里开始规划旅游路线,波月洞第一次进入省级地图,几年后,这片区域变成了国家森林公园。
“我们不是导游,但要告诉人们:这些地方,值得去。”他后来这样说。
2008年,冰灾,75岁的唐大柏坚持下乡,跟着儿子唐湘岳去了郴州,他们背着相机、干粮、三脚架,坐货车下高速,再步行进村。
雪封路,电线倒,村里全黑,他们靠一个小煤炉取暖,两个人挤一床被子,半夜冻醒,就起来对着相机拭镜头。
父亲说:“别停,照片是热的。”
他们连发20篇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狠:《线路塌,课照上》《屋漏水,人在睡》《电没了,火也没了》,全是亲拍,亲写。
照片中,一户人家用塑料布封门,一个小孩跪着写字,旁边是蜡烛。
还有一张,是父子俩背着相机走过雪路,路边结满冰棱,像刀片。
“照片不止是图,是声音。”唐大柏曾对学生说,“你听得到,就拍得出。”
他拍南岳衡山,不拍山,拍的是山上寺庙里运水的僧人,挑着两个铁桶,走四百多级石阶。
“这水是给游客的。”他说,“你知道吗?水不是自来,是挑的。”
他让每一张照片都有重量,不是风景,是现实。
“不能当了官就忘了老百姓。”这句话,唐大柏记得清楚。
那是1976年,他刚满43岁,已经在新闻界小有名气,那时候,电视还没普及,报纸是唯一的传播途径。
一位领导在大会上说了这句话,唐大柏记住了,他觉得,这话不仅是对官员说的,更像是给自己说的。
做记者,不是为了拍奖项,而是为了记录,他知道这条路不会容易,但他选择了它,并一直走到今天。
他的最大敌人,不是别的记者,也不是上司,而是时间。
1992年,他和儿子唐湘岳一起,去了长时间未开发的石漠化山区,这里山高路远,早上四点钟的路上,地面结了一层薄霜,人少,车更少。
山区里没有大街小巷,也没有开放的商店,唯一能见到的人,都是靠土地为生的农民。
“好照片是抓住的真相,而不是滤镜下的美。”唐大柏在车上对唐湘岳说。
这次采访结束后,父子俩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石崖边上,拿着相机,对着远方的山脉和裂缝,照片里,只有无尽的荒芜,和风吹动的草丛。
他一直强调的一个理念,就是“真实性”,他告诉唐湘岳:“记录时代,不是为了让别人高兴,而是要让他们看到本来面目。”
当年,唐湘岳还年轻,他在父亲的指引下,摸索着拍出了自己第一组民生专题片,内容是山区贫困家庭的故事。
他给每一组照片起了名字——《山里人》,《不再背着伤》。
唐大柏很少夸儿子,他总是说:“你能理解我的,那就做下去。”
唐湘岳用脚步丈量这个世界,而父亲则在背后默默指引。
唐大柏的名字,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说出,但如果翻开中国新闻界的史册,你会发现,他的名字与他的作品一样,沉甸甸的。
8900余张照片,480幅作品曾展出于国际影展,他留下的每一张图,都是当年那个社会的原貌。
每一张照片,都在讲一个故事。
他拍下过上世纪60年代的农村,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乡村的泥土气息和农民那双布满茧的手。
他拍过改革初期的城市,白衬衫的工人走出车间,脸上有汗,却笑得真诚。
也拍过90年代初期的乡镇,老百姓吃的,是自己种的黄豆,而不是什么新的稀奇物。
他给这些照片取了个名字“土地的脸”,这些“脸”并不美,但却真实。
唐大柏的报道,不是为了引起轰动,而是为了让那些无名的、贫困的老百姓看到希望。
他的照片常常没有华丽的景深,也没有强烈的对比,唯有黑白、光影与人物的眼神,才是最重要的。
新闻界曾有人说,唐大柏的照片,是“无名英雄”的代言, 这不仅是对他个人工作的赞誉,更是对一个时代历史的承认。
他的作品,记录了一个年代的忧虑与期望;记录了一个时代,贫富差距悬殊、城乡差异显著的现实。
他留下的影像,带着那个年代的痛苦,也带着从中涌出的希望,像他自己常说的:“有了镜头,眼睛才不瞎。”
唐大柏并没有以所谓的“传奇”姿态出现,反而低调地把所有光环都让给了镜头。
但正是这样,他的作品才能与人民的真实生活紧密相连,他让镜头不止是冰冷的光圈,而是温暖的呼吸。
唐大柏曾不止一次地提到:“我从来没做过记者,只做过一个故事讲述者。”
他说,做记者最重要的,不是拍摄的技巧,也不是抓新闻的速度,而是“你能不能告诉别人你看到了什么,真实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唐大柏留给时代最宝贵的记忆,不急不躁,脚踏实地记录那些看不见的普通生活,且始终心系人民,眼中有光。
来源:丁丁说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