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命运不总是遵循预设的轨道，许多时候，它在他人的干预下改变了航向。当别人代替你做出选择，那最终的结果，究竟该由谁来承担？
夏天的太阳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教室的窗户。
高三学生们低头埋进书海，汗水浸透了校服。有人追求名校光环，有人盼望稳妥未来。
每个人的理想如同天空中飘过的云朵，形状各异。
命运不总是遵循预设的轨道，许多时候，它在他人的干预下改变了航向。当别人代替你做出选择，那最终的结果，究竟该由谁来承担？
01
林修远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窗外的蝉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距离高考还有二十七天，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每天都在减少，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悬在所有高三学生的头顶。
“这道题你做错了。”身旁的苏沫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指着他草稿纸上的一个算式，“应该先分解因式，再代入公式。”
林修远看了看自己的解题过程，果然出错了。他点点头，重新拿起笔计算。苏沫的指尖在他的草稿纸上轻轻点了点，留下一个淡淡的指印。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无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谢谢。”林修远说。
苏沫笑了笑，继续低头做自己的题。她的习题册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每一页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整齐地分类着各种解题方法。林修远知道，这是苏沫妈妈教她的学习方法，据说可以提高记忆效率百分之三十。
下午四点半，最后一节课结束。林修远收拾好书包，等着苏沫一起走出教室。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尽管两人家住的方向完全相反。
“今天状态怎么样？”苏沫问，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还行，就是立体几何那道大题没做出来。”林修远说，“你呢？”
“数学应该满分，就是语文作文有点担心，老陈说我的论证逻辑还不够严密。”苏沫皱了皱眉头。
林修远在心里笑了笑，对于苏沫这样的尖子生来说，“不够严密”大概就是他最好发挥的水平了。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走到校门口，像往常一样准备分开。苏沫的家里派了司机来接她，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已经停在路边等候。林修远则要坐公交车回家，他家住在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里。
“明天见。”林修远说。
苏沫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志愿准备报哪里？”
林修远愣了一下，“省内的网安学院吧，计算机系。我爸妈觉得那里挺好的，学费不算太贵，毕业后也好找工作。”
苏沫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就报那里？你模拟考不是考了六百多吗？应该可以冲一冲更好的学校吧？”
“我估计高考发挥正常的话，也就六百二三十分，刚好够网安的分数线。”林修远笑了笑，“我不想冒险。”
苏沫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走向等候的轿车。林修远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的志愿选择这么在意。
公交车摇摇晃晃，林修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想起今天在学校贴出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陈老师说下周就要开始预填志愿了。父母已经和他商量好了，就报考省内的网安学院，一个有着不错声誉的二本院校。林修远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不高不低，刚刚好。
下了公交车，林修远走进小区。这是一个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居民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近，晾晒的衣服几乎能够相互触碰。他走上五楼，家门没锁，推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林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林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儿子回来，立刻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今天学校怎么样？”林父问。
“还行，就是有点热。”林修远喝了口水，“爸，下周学校开始预填志愿了。”
林父点点头，“就按我们商量好的报网安学院吧，那学校不错，你大伯的儿子就在那里读，现在工作也挺稳定的。”
“嗯，我也这么想的。”林修远说。
晚饭很简单，一荤两素，外加一个汤。林修远知道父母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给他攒学费，网安学院的学费虽然不算特别贵，但对于两个普通工人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吃完饭，林修远回到自己的房间复习。房间不大，放了书桌和床几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墙上贴着一张全国地图，网安学院的位置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他看着地图，想象着自己的未来。
同一时刻，城东的高档小区里，苏沫也回到了家。她家住在一栋高层公寓的十七层，客厅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
“回来了？成绩怎么样？”苏父从书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平板电脑。
“数学应该满分，语文稍微有点问题。”苏沫放下书包，规矩地坐在餐桌前。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家里请的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
“有点问题是什么意思？”苏父皱起眉头。
“就是作文可能扣两三分。”苏沫低下头。
“高考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出问题可不行。”苏父的语气严厉起来，“你知道咱们家争取了多少资源给你，你妈妈为了能够专心辅导你，推掉了好几个重要的科研项目。”
苏沫点点头，不敢反驳。苏母从卧室走出来，听到丈夫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吃饭吧，吃完饭我帮你看看作文问题出在哪里。”苏母说，声音温和一些，但眼神同样严肃。
“妈，我今天问了林修远，他准备报考网安学院。”苏沫突然说。
“网安学院？那不是个二本院校吗？”苏父放下筷子，“他条件怎么样？”
“成绩中等偏上，估计高考能考六百二十左右。”苏沫说，“他家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工人。”
“那确实只能报二本了。”苏父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可他明明可以考得更好的。”苏沫说，“他理科思维很清晰，只是不够自信，不敢报考更好的学校。”
苏父看了女儿一眼，“你对这个同学很关心？”
苏沫脸一下子红了，“不是，就是觉得他这样选择很可惜。人应该有点追求，不能总是满足于眼前的小成就。”
“这倒是。”苏父点点头，“不过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冲击清华北大的。”
苏沫沉默不语，低头吃饭。但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某种固执的光芒。
02
高考结束的那一刻，整个考场爆发出欢呼声。三年的压抑，三年的紧张，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林修远走出考场，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父母。
“考得怎么样？”林父急切地问。
“还行，大概和模拟考差不多，六百一二十分应该没问题。”林修远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分数足够上网安学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拍了拍胸口，“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林修远正要跟父母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修远！”
他转过身，看到苏沫朝他跑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显然对自己的考试很满意。
“考得怎么样？”苏沫问。
“还行，和平时差不多。你呢？”
“应该不错，比模拟考还好一些。”苏沫笑着说，“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志愿的事。”
林修远愣了一下，“志愿不是下周才开始填吗？”
“对啊，但提前做准备总没错。”苏沫说，“你就说有没有空嘛。”
“明天上午吧，我们在学校见？”林修远说。
苏沫点点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父林母，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林父问道：“那女孩子就是你同桌吧？看起来挺有礼貌的。”
“嗯，是苏沫，我们班的前三名。”林修远说。
“人家肯定要上重点大学了。”林母感叹道，“不像我们，只能供你上个二本。”
“网安挺好的，妈。我很满意这个选择。”林修远说。
第二天上午，林修远来到学校。教学楼里空荡荡的，大多数学生都在家里休息，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他来到教室，发现苏沫已经在等他了。
“你来了。”苏沫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嗯，有什么事吗？”林修远问。
“我查了一下，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冲一冲一本院校。”苏沫直接说道，“网安学院太保守了，你应该给自己设定更高的目标。”
林修远摇摇头，“我觉得稳妥一点比较好，网安的分数线我肯定能过，专业也是我喜欢的。”
“可是——”
“苏沫，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林修远打断她，“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上不起太贵的学校，也不能离家太远。”
苏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如果你能上清华，你愿意去吗？”
“清华？”林修远笑了，“别开玩笑了，我这分数连清华的门槛都摸不到。”
“我是说如果。”苏沫坚持道。
“如果能上，当然愿意了，哪个学生不想上清华北大？但那只是梦想而已。”林修远耸耸肩。
谈话没有继续很久，两人约定等高考分数出来后再讨论具体的志愿填报。离开学校后，林修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散步，享受着高考后难得的闲暇时光。
下午五点左右，林修远经过苏沫家所在的高档小区。他本来只是路过，但却意外地看到苏沫和她父母从车上下来，走进小区大门。他本想打个招呼，却听到了一段对话。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苏父问道。
“我觉得这样对他是好事。”苏沫的声音很坚定，“他完全有能力考得更好，只是太安于现状了。”
“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是帮助他，那就按你说的做。不过别忘了，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他手里。”苏母说。
林修远没有听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段对话与自己有关。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默默地离开了。
一周后，高考志愿填报正式开始。林修远和父母一起来到学校，准备在陈老师的指导下填报志愿。
“林修远，你来了正好。”陈老师看到他，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你的志愿已经在网上填报完成了。”
“什么？”林修远一下子懵了，“怎么可能？我还没填啊。”
陈老师调出电脑屏幕给他看，“你昨天下午在网上提交的，第一志愿是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第二志愿是北京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第三志愿是复旦大学计算机学院。”
林修远看到这个志愿表，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父母也一脸震惊，面面相觑。
“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填过志愿！”林修远几乎喊了出来。
陈老师也很困惑，“可这确实是用你的账号和密码提交的。你没有告诉别人你的登录信息吧？”
林修远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沫的电话。
“喂，修远？”苏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很平静。
“是你填的志愿吗？”林修远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苏沫承认了：“是我。我是为你好，你完全有能力考上更好的学校，只是你不敢尝试。我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你应该感谢我。”
林修远感到一阵眩晕，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
“修远，冷静点，我只是想帮你。清华多好啊，如果你能考上，你的人生将会完全不同。”苏沫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
林修远挂断电话，转向陈老师：“我需要修改志愿。”
陈老师摇摇头，一脸无奈：“志愿一旦提交就不能修改了，系统已经锁定了。”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林修远感到自己的未来突然变得不受控制。他的父母站在一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震惊。
“这位同学做得太过分了！”林父愤怒地说，“我们应该去找她父母谈谈。”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不，我先找她本人谈清楚。”
离开学校后，林修远直接去了苏沫家。在高档小区的门口，保安拦住了他，说没有预约不能进入。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苏沫出现了。
“我知道你会来。”她说，示意保安放行。
两人走到小区的花园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本应是宁静美好的画面，此刻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修远直接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为你好。”苏沫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有能力考上更好的学校，只是你不给自己机会。”
“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权。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林修远压抑着怒火。
“有时候人需要被推一把。”苏沫说，“想想看，如果你真的考上清华，你难道会不高兴吗？”
林修远沉默了。他确实梦想过考入名校，但也明白那只是梦想。他更愿意接受现实，做出符合自己实际情况的选择。
“可如果我考不上呢？”他问。
“那就说明你努力得还不够。”苏沫的回答斩钉截铁，“优秀的人应该去最好的地方，这是规则。”
林修远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女孩，突然感到一种陌生感。三年的同窗情谊，他以为他了解她，但此刻他发现，他可能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苏沫。
03
林修远回到家，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父母。林父气得脸色发青，二话不说就要去找苏家理论。林母拉住了他。
“先别急，孩子的前途要紧。”林母看向儿子，“修远，你估分多少？”
“大概六百二十左右。”林修远说。
“清华的分数线是多少？”
“去年是六百八十多。”
林父和林母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那就是没戏了。”林父重重地坐在沙发上，“这下可怎么办？会不会连网安学院都上不了了？”
林修远安慰父母：“别担心，如果第一志愿没被录取，还有调剂的机会。最坏的情况，可能会被调剂到一个不太理想的学校，但总能上大学的。”
尽管这样说，林修远心里也很不安。他原本规划好的人生轨迹突然被打乱，未来变得充满了不确定性。
晚上，林修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苏沫发了条信息：“我们能不能再谈谈？”
很快，苏沫回复了：“有什么好谈的？等分数出来你就会知道我是对的。”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回复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考不上清华会怎样？”
“那就说明你不够努力，怪不了别人。”
看到这个回答，林修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第二天，林修远去找了陈老师，希望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真的没办法修改志愿了吗？”他问。
陈老师摇摇头：“系统已经锁定了，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技术故障或者有确凿证据证明不是你本人填报的。”
“可确实不是我填的！是苏沫用我的账号填的。”
“你有证据吗？”陈老师问，“监控录像、聊天记录，或者其他能证明的东西？”
林修远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是自己填报的志愿。苏沫很聪明，她在操作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我该怎么办？”林修远问，声音里带着绝望。
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等分数出来了。如果你真的考得不错，说不定真能上清华呢？如果没上，还有调剂的机会。”
林修远勉强笑了笑，心里明白自己考上清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修远过得很煎熬。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也许苏沫是对的？也许他真的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更好的学校？
一天，他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赵阳，他的好朋友，也是高三同班同学。
“听说你报考清华了？”赵阳一脸惊讶，“你小子隐藏得够深啊，平时一直说要上网安，结果暗地里冲刺清华。”
林修远苦笑：“说来话长，不是我自己选的。”
“什么意思？”赵阳一头雾水。
林修远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阳，包括苏沫擅自填报志愿的事。
“这也太离谱了吧！”赵阳听完后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关乎你未来的大事啊！”
“我也很生气，但现在木已成舟，只能等分数出来了。”林修远叹了口气。
“你准备怎么办？如果真的落榜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能被调剂到一个还不错的学校。”
赵阳拍了拍林修远的肩膀：“兄弟，要不要我陪你去找苏沫谈谈？”
林修远摇摇头：“没用的，她很固执，认定自己是对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约好等分数出来后一起出去玩。林修远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至少还有朋友能理解自己的处境。
七月中旬，高考成绩终于公布了。林修远登录系统查询，屏幕上显示：620分。
这个分数和他估计的差不多，在班级里算是中上水平，完全符合网安学院的录取标准。但距离清华大学的分数线，差了整整60多分。
林修远盯着屏幕，心里五味杂陈。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分数不满意，而是为自己失去了选择的机会而难过。明明可以稳妥地上一所自己喜欢的学校，现在却要面临落榜的风险，还可能被调剂到一个完全不理想的地方。
手机突然响了，是苏沫发来的消息：“分数出来了吗？”
林修远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一会儿，又收到一条：“我考了680分，被北大录取了！你呢？”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回复道：“620分。”
很长时间没有回应，林修远以为苏沫不会再回复了。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苏沫的消息：“清华今年估计要670分以上。不过别灰心，也许会有奇迹呢。”
林修远关掉了手机，不想再看任何消息。他知道，所谓的“奇迹”不会发生，他已经准备好面对落榜的结果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气氛沉闷。林父林母已经知道了儿子的分数，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没关系的，儿子，上不了清华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母安慰道，“只要能上大学就好。”
“会被调剂到哪里？”林父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不知道，但应该比网安差一些。”林修远说，“可能是三本。”
林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他明白，如果真的被调剂到三本，不仅学费会更贵，毕业后的就业前景也会更差。这对于本就拮据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二天，林修远接到了苏沫的电话，说要见面谈谈。他本不想去，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两人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苏沫已经坐在那里等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
“你来了。”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林修远坐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苏沫说，“但我真的是为你好。你有那么大的潜力，为什么要浪费在一所二本院校？”
“谁说那是浪费？”林修远终于开口，“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是符合我实际情况的选择。我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分，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学校。”
“可是——”
“没有可是，”林修远打断她，“现在好了，我很可能连网安都上不了，被调剂到一个更差的学校。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苏沫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也许你真的会被清华录取呢？他们可能会看中你的某些特质。”
林修远摇摇头，心里的怒火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他意识到，无论他说什么，苏沫都不会真正理解他的感受。在她的世界里，上清华北大是理所当然的追求，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甘于平庸”。
“算了，”林修远站起来，“分数已经出来了，志愿也改不了，说这些也没用了。祝贺你被北大录取。”
他转身离开，留下苏沫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走出门外，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但心里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04
八月初，高考录取结果陆续公布。林修远登录系统查询，结果如他所料：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未录取。
屏幕上冰冷的字眼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林修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又看了看调剂结果，被调剂到了省内一所三本院校的电子工程专业。
林修远关上电脑，走出房间告诉父母。林父林母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失望，也有释然，毕竟结果在预料之中。
“电子工程也不错，”林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听说现在这个行业挺吃香的。”
“三本的学费会比网安贵一些，”林母担忧地说，“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存了一些钱，再加上我可以多接些零工，应该够的。”
林修远看着父母强装出来的乐观，心里一阵酸楚。如果不是苏沫的干预，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网安学院录取了，父母也不必这么辛苦。
“对不起，”他低声说，“让你们失望了。”
“说什么傻话，”林母立刻抱住儿子，“你已经很棒了，考了六百多分，在我们家是第一个大学生。”
“是啊，”林父也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上什么学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和能力。你好好学，一样能出人头地。”
林修远点点头，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父母的期望。
第二天，林修远出门买菜，在小区门口遇到了邻居王阿姨。
“小林啊，听说你高考六百多分？”王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嗯，六百二十。”林修远回答。
“那考上什么学校了？清华北大吗？”
林修远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被调剂到省内的电子科技学院了。”
“啊？”王阿姨一脸惊讶，“六百多分还上不了好学校？现在高考也太难了吧！”
林修远没有解释其中的曲折，只是笑笑说：“嗯，分数线挺高的。”
离开王阿姨后，林修远加快脚步走向菜市场。他知道，这样的对话在未来会经常发生。每当别人问起他的高考成绩和大学，他都要面对这种尴尬的处境。
菜市场人声鼎沸，林修远机械地挑选着蔬菜水果。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修远？”
他转身，看到苏沫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她看起来有些局促，与平时自信的样子很不一样。
“你也来买菜？”林修远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
“嗯，妈妈让我来买些水果。”苏沫说，然后犹豫了一下，“录取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林修远直视着她的眼睛，“被调剂到电子科技学院了。”
苏沫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似乎比林修远本人还要失望。“怎么会这样？我以为至少能被调剂到一个一本的。”
“分数差太多了，清华是第一志愿，差了六十多分，直接被刷下来了。”林修远平静地说。
苏沫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都怪你考得太差了！如果你能再努力一点，多考几十分，说不定真的能上清华！”
林修远看到后震惊了！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接刺入他的心脏。他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怪我考得太差？”林修远几乎是吼了出来，引来周围人的侧目，“我考了六百二十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如果不是你擅自填报志愿，我现在应该已经被网安学院录取了！现在倒好，被调剂到一个三本，学费更贵，学校更差，还怪我考得不好？”
苏沫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只是想帮你，给你一个机会。”她小声说。
“帮我？”林修远冷笑一声，“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和优越感。你根本不在乎我想要什么，不在乎我的实际情况，只是想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你的价值观是正确的。”
苏沫的眼睛红了，但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没有说出任何话。
“林修远，”她最终说，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是为你好。如果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林修远一个人站在嘈杂的菜市场中，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可能说得太过分了，但那些话都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苏沫的干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而且她甚至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让他无法原谅。
回到家，林修远将蔬菜放在厨房，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赵阳发来的消息。
“兄弟，听说你被调剂到电子科技学院了？没关系，那学校也挺好的，宿舍据说还是四人间，比网安的六人间好多了。”
林修远笑了笑，回复道：“谢谢，你呢？”
“我被城市大学录取了，虽然是二本，但挺符合我的预期的。对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散散心。”
“好啊，明天中午？”
“没问题，老地方见。”
放下手机，林修远感到心里舒服了一些。至少还有朋友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晚上，林修远帮父母做完家务后，回到房间准备看看新学校的资料。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苏沫发来的一条很长的信息。
“修远，对不起，今天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知道你很努力了，考了六百二十分已经很棒了。我不该怪你考得不好。但我还是坚持认为，你有能力考得更好，去更好的学校。也许我的方式不对，但出发点是好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修远看着这段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承认苏沫可能真的是出于好意，但好意如果建立在忽视他人意愿的基础上，那还是好意吗？
他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浏览新学校的网站。电子科技学院虽然是三本，但在专业设置和师资力量上并不算太差。只要他好好学习，照样能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夜深了，林修远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高考前的紧张备考，高考后的轻松愉悦，突如其来的志愿变故，最终的落榜结果。命运就像一条蜿蜒的河流，有时平稳，有时湍急，但总是向前流动，不会因为某个意外的干预就彻底改变方向。
他闭上眼睛，决定接受现实，向前看。无论命运如何变化，他都会努力活出自己的精彩。
05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林修远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电子科技学院报到。学校离家不算太远，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父林母帮他买了新被褥、新衣服，还有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这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林修远知道父母的不容易，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毕业后找个好工作，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
收拾房间时，林修远在书桌抽屉深处发现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到过这封信，好奇地打开来看。
信封里是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上面是苏沫熟悉的字迹：
“亲爱的修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可能已经各奔东西了。我知道你会因为志愿的事情生我的气，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解释我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很在意你。不仅仅是同桌之间的关心，而是一种更特别的感情。我喜欢和你一起学习的时光，喜欢听你讲解题目的样子，喜欢你认真思考时微皱的眉头。
我很害怕高考后我们会分开。我被北大录取的可能性很大，这意味着我要去北京。如果你只报考省内的学校，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所以我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替你填报了清华的志愿。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你能被清华录取，我们就可以一起在北京，不用分开。
我知道这个解释很自私，你可能不会接受。但这就是真相。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无论是在哪里。
祝好， 苏沫”
林修远看完信，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苏沫的动机竟然是这样的。她不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他“甘于平庸”，更是因为不想和他分开。
这个发现让林修远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一直以为苏沫是出于一种优越感和控制欲才干预他的选择，现在看来，其中还掺杂着一种他从未察觉到的感情。
林修远将信放回信封，仔细收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沫。或许，等到情绪平静下来，他会给她发个消息，但现在，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第二天，林修远接到了陈老师的电话，说有些事情想当面和他谈谈。
林修远来到学校，陈老师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
“修远，坐吧。”陈老师示意他坐下，“我听说了你被调剂的事情，很遗憾。”
林修远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有个朋友在电子科技学院任教，”陈老师继续说，“如果你去了那边，可以找他帮忙。他是计算机系的副主任，可以给你一些指导。”
“谢谢老师。”林修远感激地说。
“还有件事，”陈老师犹豫了一下，“昨天苏沫来找过我，她告诉我志愿是她填的，还让我转告你，她很抱歉。”
林修远没想到苏沫会主动承认这件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陈老师说，“但我了解苏沫，她不是故意要害你。可能是出于某种好意，只是方式不对。”
“嗯，我知道了。”林修远说，“谢谢老师告诉我这些。”
离开学校后，林修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公园散步。公园里的树木郁郁葱葱，夏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他坐在一张长椅上，思绪万千。
苏沫的信，陈老师的话，让他开始反思整件事情。也许苏沫确实是出于好意，只是方式太过强硬；也许她真的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而他自己却因为害怕失败而不敢尝试；也许他确实应该更有雄心壮志，不该这么轻易就满足于现状。
正当林修远沉浸在思绪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王雨晴，苏沫的闺蜜，正朝他走来。
“修远，好巧啊。”王雨晴说，在他旁边坐下。
“嗯，好巧。”林修远回应道，有些疑惑王雨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刚从苏沫家回来，”王雨晴说，似乎看出了林修远的疑惑，“她下周就要去北京了，我去帮她收拾行李。”
林修远点点头，没有接话。
“她跟我说了志愿的事情，”王雨晴继续说，“我觉得她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不该干涉你的选择。不过我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林修远问。
“你可能不知道，苏沫从小就生活在一种很强的压力下。她父母对她的要求极高，从小灌输她'不成功便是失败'的理念。在她的世界里，上不了清华北大就是失败，就是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林修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确实知道苏沫家的教育方式很严格，但没想到会对她的价值观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她之所以那么在意你的选择，是因为在她看来，你有能力上更好的学校，却主动选择了一所普通学校，这让她无法理解。如果一个她认为有潜力的人都能接受平凡，那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这触及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王雨晴的话让林修远恍然大悟。苏沫干预他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他，不想和他分开，更是因为他的选择挑战了她的价值观，让她开始质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奋斗是否有意义。
“我不是为她辩解，”王雨晴补充道，“她做的确实不对。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她的处境和想法。”
林修远点点头，心里的怒气消退了许多。他开始明白，苏沫的行为背后有着复杂的原因，不仅仅是简单的傲慢和控制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修远说，“对了，她最近还好吗？”
“还行吧，就是有点紧张，担心去了北大会跟不上。”王雨晴说，“她其实挺羡慕你的，能够这么淡定地面对高考和未来。”
这句话让林修远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苏沫是那种对未来充满自信的人，没想到她内心也有不安和恐惧。
告别王雨晴后，林修远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拿出一张纸开始写信。他觉得有些话应该当面说，但有些话，还是通过书信表达更合适。
写完信，他没有立即寄出，而是将它夹在了一本书里。他决定，在去大学前，去见苏沫一面，当面道别，也许还能把这封信亲手交给她。
夜深了，林修远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得知的一切。苏沫的信，王雨晴的解释，让他对整件事情有了新的理解。他不再单纯地愤怒，而是开始思考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是最好的。
也许苏沫是对的，他确实应该有更高的追求；也许父母是对的，稳妥地选择一所适合自己的学校才是明智之举。在这种矛盾中，林修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甘于平凡，还是应该追求卓越？是满足于安稳的人生，还是应该冒险尝试未知的可能？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久久不能平息。
06
开学前一周，林修远收到了电子科技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不是他最初的选择，但现在，这将是他未来四年的归属。
晚上，林修远和父母一起吃饭，气氛轻松了许多。录取通知书的到来，让一切变得真实而确定，不再有那么多的不安和担忧。
“儿子，学校看起来还不错，”林父翻看着随通知书一起寄来的宣传册，“电子工程也是个好专业，毕业后好找工作。”
“嗯，我看了学校的网站，师资力量还可以，有几个实验室挺有名的。”林修远说。
“那就好，好好学习，别想太多。”林母递给他一碗汤，“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
“下周三吧，提前一天去熟悉环境。”林修远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苏沫好像下周一就要去北京了。”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林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和好了吗？”
“没有，”林修远摇摇头，“但我想去送送她，毕竟是同学三年。”
林父点点头：“也好，别把矛盾带到大学去。宽容点，对自己也好。”
第二天，林修远鼓起勇气，给苏沫发了条信息：“听说你下周一去北京，我想去送送你，可以吗？”
很快，苏沫回复了：“好啊，谢谢你。我八点的火车，七点半在火车站见？”
“好的，到时见。”
放下手机，林修远长舒一口气。他不确定这次见面会怎么样，但他知道，如果不道别，他可能会后悔很久。
周一早上，林修远早早地来到火车站。苏沫还没有到，他在候车大厅里来回踱步，心里有些紧张。
七点二十分，苏沫和她父母一起出现在候车大厅。苏沫看到林修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你来了。”她走到林修远面前，声音有些颤抖。
“嗯，来送送你。”林修远说，然后向苏父苏母点头问好。
苏父苏母礼貌地回应，然后借口去买水，留下两人单独交谈。
“你还好吗？”苏沫问，眼睛直视着林修远。
“挺好的，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下周就去报到。”林修远说，“你呢？准备好去北大了吗？”
“嗯，有点紧张，但也很期待。”苏沫说，然后犹豫了一下，“修远，关于志愿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干涉你的选择。”
林修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信满满的女孩，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心里的怒气完全消散了。
“我已经不生气了，”他说，“我看到了你的信，也和雨晴聊过。我理解你的想法，虽然我不认同你的做法。”
苏沫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看到了我的信？”
“嗯，昨天整理房间时找到的。”林修远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给你写的回信，希望你在路上看。”
苏沫接过信封，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我们还是朋友吗？”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修远笑了：“当然，我们只是对未来有不同的看法而已。”
苏沫也笑了，眼中的担忧消散了一些。这时，广播里响起检票的通知。
“我该走了，”苏沫说，“你...保重。”
“你也是，北大可不简单，好好学习。”林修远说。
两人对视一眼，苏沫突然上前一步，给了林修远一个拥抱。这个拥抱很短暂，但足以表达她的歉意和不舍。
“再见，修远。”她松开手，向站台走去。
“再见，苏沫。”林修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回家的路上，林修远心里出奇地平静。他不再纠结于过去的选择，而是开始期待自己的大学生活。也许电子科技学院不是最好的学校，但那里将是他成长的地方，是他迈向未来的起点。
一周后，林修远坐上了去往电子科技学院的火车。父母一直送他到站台，直到火车开动，他们还在站台上挥手。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父母，林修远心里满是感动和不舍。
电子科技学院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校园不大但很整洁，宿舍是四人间，室友都很友好。林修远很快就融入了大学生活，开始了新的学习旅程。
他选择了电子工程专业，但也修了不少计算机的课程。他发现自己对编程很有兴趣，经常在宿舍熬夜写代码，设计小程序。室友们都说他是“编程狂人”，但他乐在其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大一下学期。春天到了，校园里的树木开始抽出新芽，到处生机勃勃。林修远的学习成绩很好，在班上名列前茅，还得到了系里的奖学金。
一天，他收到一条短信：“恭喜你获得奖学金，看来电子科技学院也培养出了优秀的人才。——苏沫”
林修远看到这条信息，愣了一下。他和苏沫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获奖的事情。
他回复道：“谢谢。你在北大还好吗？”
很快，苏沫回复了：“还行，就是课业压力有点大。说实话，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能在一个不那么激烈的环境中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个回答让林修远有些意外。他以为苏沫在北大会如鱼得水，没想到她也有压力和困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他回复道。
“说得对，”苏沫回复，“对了，暑假要回家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好啊，到时候联系。”
放下手机，林修远感到一丝莫名的欣慰。他和苏沫的关系似乎正在修复，虽然不会回到从前，但至少不再有那么多的怨恨和误解。
暑假到来，林修远回到家乡。他没有单纯地休息，而是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在一家科技公司做助理程序员。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给了他接触实际项目的机会，让他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七月中旬，林修远和苏沫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他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苏沫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她走进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林修远。一年不见，她似乎瘦了一些，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依然很漂亮。
“好久不见。”她在林修远对面坐下，露出一个疲惫但真诚的笑容。
“嗯，好久不见。”林修远说，“看起来北大的学习挺累的？”
“是啊，尤其是期末考试，连续熬了一周夜。”苏沫叹了口气，“不过还好，成绩不算太差。”
两人聊了各自的大学生活，苏沫说北大的课程很有挑战性，同学们都很优秀，竞争激烈；林修远则说电子科技学院虽然不如顶尖名校，但学习氛围很好，老师们也很负责。
“听说你在一家科技公司实习？”苏沫问。
“嗯，就是做些简单的编程工作，主要是学习。”林修远说。
“真好，我们学校规定大一不能实习，要专注学业。”苏沫有些羡慕地说。
林修远笑了笑：“各有利弊吧。对了，你爸妈还好吗？”
“还行，就是对我的成绩不太满意。”苏沫低下头，“我在班上只是中游水平，父母觉得有点失望。”
“中游已经很厉害了，北大可是全国顶尖的学校。”林修远安慰道。
“是啊，但在我父母眼里，不是第一就是失败。”苏沫苦笑一声，然后突然问道，“修远，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没能去更好的学校？”
林修远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电子科技学院给了我足够的学习资源和空间，我能够按照自己的节奏成长，还能实习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如果去了更好的学校，可能会有更多的机会，但也会有更大的压力和更高的期望。”
“你真的变了，”苏沫看着他，眼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更加自信了，也更加坚定了。”
“大学生活改变了我，”林修远笑着说，“让我更加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两人又聊了很久，直到咖啡馆要关门了才离开。在分别时，苏沫突然说：“修远，谢谢你原谅了我。我真的很感激。”
林修远点点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在各自的道路上前进。”
07
时光飞逝，转眼间，林修远已经大三了。这两年里，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还参与了学校的几个研究项目，发表了两篇学术论文。他的编程能力得到了老师的认可，被推荐到一家新兴的科技公司实习。
这家公司虽然不大，但技术团队很强，大多是从大公司出来创业的工程师。林修远在这里负责一个小模块的开发，虽然工作量不大，但要求很高。
一天，公司来了一位新实习生，让林修远意外的是，这个实习生竟然是苏沫。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修远惊讶地问。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偶尔会在社交媒体上点赞对方的动态，但并没有太多交流。
“我...休学了。”苏沫的声音很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休学？为什么？”林修远更加惊讶了。
苏沫叹了口气：“压力太大了，我撑不住了。上学期期末，我差点得了抑郁症，医生建议我休息一段时间。父母一开始很反对，但看到我的状态，最终还是同意了。”
林修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苏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现在好多了。休学后，我决定尝试一下实习，看看实际工作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会和你在同一家公司。”
“缘分吧。”林修远笑了笑，“来，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修远和苏沫又成了同事。苏沫的编程基础很好，学习能力也强，很快就适应了工作节奏。两人经常一起加班，一起吃饭，关系逐渐恢复到了高中时期的友好。
一天晚上，两人加班到很晚，公司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沫突然放下手中的工作，转向林修远。
“修远，你还记得高考那年的事情吗？”
林修远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看向她：“当然记得。”
“我一直想问你，”苏沫犹豫了一下，“你恨过我吗？”
林修远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恨太严重了，我确实很生气，也很失望。但随着时间推移，我明白了你的想法，也接受了现实。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反而让我更加了解自己，更加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苏沫松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心理负担。
“说实话，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干预你的选择，你会不会过得更好。”她说，“看到你在电子科技学院也能这么优秀，还能在这家公司实习，我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价值观是否正确。”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没有对错之分。”林修远说，“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而不是盲目追求所谓的'最好'。”
苏沫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说：“我父母知道我休学后很失望，他们觉得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是建立在我的优秀和成功之上的。”
林修远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静静地听她倾诉。
“你很幸运，有这样的父母，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他们都支持你，爱你。”苏沫继续说，眼中闪烁着泪光，“我擅自填报你的志愿，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和你分开，更是因为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甘于平凡。在我的世界里，不追求最好就是失败，就是不够努力。”
“我明白，”林修远轻声说，“每个人都是在自己成长环境的影响下形成价值观的。你不必自责，重要的是现在的你能够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苏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了笑：“谢谢你，修远。和你聊天总是很舒服，不像北大的同学，总是在比较，在竞争。”
两人又聊了很久，直到公司保安提醒他们该下班了。走出公司大门，夜色已深，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要不要去吃个宵夜？”林修远问。
“好啊，难得聊得这么投机。”苏沫笑着说。
两人找了一家还开着的小餐馆，点了些简单的食物。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苏沫突然问：“修远，你有女朋友了吗？”
林修远摇摇头：“没有，学习和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你呢？”
“我也没有，”苏沫笑了笑，“北大的男生太优秀了，反而让人有压力。”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过了几个月，苏沫的休学期结束了，她要回北大继续学业。临走前，公司为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
“苏沫，这段时间和你共事很愉快，希望你回校后一切顺利。”林修远在欢送会上说。
“谢谢，我也很开心能和你一起工作。”苏沫说，“其实这段经历让我重新思考了很多问题，包括我对成功的定义，对人生的规划。”
欢送会结束后，林修远送苏沫回家。在小区门口，苏沫突然问：“修远，如果当年你真的考上了清华，你会后悔吗？”
林修远想了想，摇摇头：“不会。每条路都有它的风景，重要的是走在路上的人如何看待这些风景。”
苏沫笑了：“你变得很有哲理，不像高中时那么单纯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林修远也笑了。
两年后，林修远顺利毕业，被那家实习的科技公司正式录用。他的工作表现很出色，很快就被提拔为小组长，负责一个重要项目的开发。
同一时期，苏沫也从北大毕业了，但她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回到了家乡，在一所高中任教，教授计算机课程。
一天，林修远收到苏沫的一条消息：“恭喜你项目成功，听说还申请了专利？”
“谢谢，只是一个小创新而已。”林修远回复道，“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挺好的，学生们很可爱，工作也很有成就感。”苏沫回复，然后又发来一条：“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做老师，但现在我发现，帮助学生找到自己的路，比自己走一条所谓的'成功之路'更有意义。”
林修远看到这条消息，心里感到一丝欣慰。苏沫似乎真的改变了，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重要的是这个选择能让你开心，让你觉得有意义。”他回复道。
很长时间没有回应，林修远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了。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苏沫的最后一条消息：
“你本可以更好的。”
林修远看到这条消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没有回复。他放下手机，转身回到工作台前，继续编写他的新程序。
窗外，夕阳西下，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林修远的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代码跳动着，构建着他心中的蓝图。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他刚获得的专利证书，那是对他努力的肯定，也是他选择的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在这条不被人看好的路上，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成功的定义从来就不是单一的。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无需迎合他人的期望，也无需追逐所谓的“最好”。
真正的成功，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并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这条路通向何方。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