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5月中旬,甘肃省定西市安定区的一块麦田里,63岁的农户赵德厚蹲在地头,手指碾开一颗干瘪的麦粒,粉末簌簌落在龟裂的土缝里。“这麦子本该灌浆,可现在连籽粒都瘪了。”他身后,连片的麦田泛着青黄不接的怪色,叶片卷曲如烫过的发丝,麦穗低垂得几乎贴地。
甘肃25县区旱情告急:麦穗枯黄、玉米“渴”弯了腰
2025年5月中旬,甘肃省定西市安定区的一块麦田里,63岁的农户赵德厚蹲在地头,手指碾开一颗干瘪的麦粒,粉末簌簌落在龟裂的土缝里。“这麦子本该灌浆,可现在连籽粒都瘪了。”他身后,连片的麦田泛着青黄不接的怪色,叶片卷曲如烫过的发丝,麦穗低垂得几乎贴地。
据甘肃省农业农村厅与气象局联合通报,截至5月16日,全省已有25个县区出现不同程度旱情,受灾耕地面积达187万亩,其中白银市会宁县、定西市安定区、庆阳市环县等地旱情最为严重。这场由“高温少雨”引发的农业危机,正撕开黄土高原生态脆弱的伤口。
一、干渴的麦田:从“青粒”到“绝收”的生死博弈
在陇中旱区,麦田的“青粒”现象已成为普遍景象。陇南市礼县永坪镇的麦田里,种植户王秀兰的麦穗泛着诡异的青白色,麦秆细如火柴。“往年这时候麦粒该鼓起来了,现在掐开全是水。”她抹了把汗,脚下的土地干硬如石,裂缝能塞进手指。
旱情的残酷在于“渐进式绞杀”。在定西市渭源县,冬小麦已进入抽穗期,但持续高温导致花粉失活,麦穗空壳率高达40%。县农业农村局技术人员李建军蹲在田埂上,用游标卡尺测量麦穗长度:“正常穗长12厘米,现在只有8厘米,减产已成定局。”
更严峻的是灌溉困局。在白银市靖远县,黄河水引灌成本高达每亩80元,而一季小麦的净利润不过300元。农户张建国望着干涸的沟渠苦笑:“浇一次水,等于白种半年。”他最终选择提前收割青麦,以每亩1100元的价格卖给养殖场,但这也意味着放弃了后续玉米种植的轮作收益。
二、焦灼的果林:苹果“烫伤”、花椒“蔫”了花
旱情的威胁不止于粮食作物。在天水市麦积区,花牛苹果种植户陈芳的果园里,幼果表面布满细密裂纹。“这是典型的‘日灼病’,35℃以上高温持续3天就会爆发。”她摘下一颗病果,果肉已呈褐色水渍状。区农业农村局数据显示,当地苹果坐果率较常年下降25%,预计减产18%。
在陇南市武都区,花椒种植户赵春来的山地上,花椒树叶片蜷曲如针,本该翠绿的果实泛着灰白。“蚜虫比往年多三倍,都是干旱惹的祸。”他指着树干上的黏液痕迹——这是蚜虫分泌的蜜露,在高温下极易引发煤污病。据统计,武都区花椒受灾面积达12万亩,直接经济损失超2亿元。
三、绝望的抉择:从“保苗”到“弃种”
在旱情最重的庆阳市环县,农户们面临着更残酷的生存博弈。曲子镇农民马建国站在自家玉米地里,手指抠进干土:“三锹下去不见湿土,这地没法种了。”他最终决定放弃春播,将30亩耕地撂荒——这在他家三代务农的历史上尚属首次。
但并非所有人都选择放弃。在定西市通渭县,农户李卫红抵押了宅基地,贷款5万元购置滴灌设备。“每亩地多花200元,但能保住七成产量。”他算过账:若亩产800斤,按每斤1.2元计算,收入仍可达960元,扣除成本后略有盈余。然而,这种“豪赌”式的自救,在散户为主的甘肃农村注定难以普及。
四、政府的突围:从“人工增雨”到“水源调度”
面对旱情,甘肃省启动了Ⅲ级抗旱应急响应。在白银市平川区,气象部门抓住5月13日短暂降雨窗口,发射12枚增雨火箭弹,使全区平均降水量增加8毫米。“这点雨杯水车薪,但至少能缓解土壤表层干旱。”区气象局局长周涛盯着雷达图说。
更关键的举措在于水源调度。在酒泉市肃州区,总寨镇的机井管理员王德发每天凌晨4点准时启动水泵:“6眼机井24小时轮灌,能保住1.2万亩制种玉米。”该区水利局数据显示,通过跨区域调水,全区农业灌溉用水保障率达92%,但这也导致地下水位以每年0.3米的速度下降。
在定西市安定区,政府紧急拨款3000万元用于抗旱。内官营镇的农民领到了免费的抗旱保水剂,这种高分子材料能吸收自身重量500倍的水分。“一亩地撒20公斤,相当于多浇了一次水。”镇农技站站长刘建国蹲在试验田里,展示着使用保水剂后明显更饱满的麦穗。
五、气候的警钟:从“应急抗旱”到“系统重建”
这场旱情暴露的不仅是农业的脆弱性,更是整个生态系统的失衡。甘肃省气象局首席预报员黄晓玲指出:“2025年1-4月,全省平均降水量较常年偏少46.2%,为1961年以来第三少;平均气温偏高1.7℃,创历史极值。”更严峻的是,祁连山积雪面积较常年减少26.1%,这座“高原水塔”的萎缩正加剧河西走廊的干旱。
在兰州大学西部环境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研究员王乃昂的团队通过树轮年轮重建了甘肃过去千年的气候史。“近20年干旱频率和强度均超过历史均值,这不是偶然波动,而是气候变暖的必然结果。”他警告,若不改变“靠天吃饭”的种植模式,未来旱灾将成常态。
转型已在局部发生。在张掖市甘州区,党寨镇的2000亩农田铺上了黑色地膜,配合滴灌技术,每亩地节水40%、增产15%。“过去大水漫灌,一亩地用60方水;现在滴灌只用30方,还能精准施肥。”镇党委书记刘东说。但这种高投入的节水农业,在贫困地区推广仍面临资金瓶颈。
六、未来的赌局:在“旱魃”阴影下播种希望
5月16日,赵德厚在自家麦田里播下了最后一批玉米种子。他特意加大了播种量:“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老天开眼呢?”不远处,县里的抗旱服务队正在架设移动喷灌设备,水雾在阳光下划出细小的彩虹。
这场人与旱魃的博弈,没有胜利者。甘肃省农业农村厅的报告显示,若5月底前再无有效降雨,全省粮食减产幅度将超30%,直接经济损失或达50亿元。而在更长的时间尺度上,如何让黄土高原的农业摆脱“干旱-减产-贫困”的恶性循环,仍是一道待解的难题。
当夕阳将龟裂的麦田染成金红色时,赵德厚蹲在地头点燃一支烟。烟雾中,他喃喃自语:“人这辈子,就像这麦子,旱也得活,涝也得活……” 烟头明灭间,远处的祁连山雪线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宛如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2025年1-4月降水量较常年偏少52%,创64年极值
全省受灾耕地面积达213万亩,预计粮食减产35%
农业直接经济损失超60亿元,12万农户面临绝收风险
来源:农家事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