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县医院走廊的长椅上，32岁的林春芳攥着缴费单，指节泛白。单子上“欠费17万”的红章刺得她眼眶生疼，怀里的女儿小花正啃着输液管包装袋，发出细碎的声响。ICU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今天必须交齐押金，否则......”

县医院走廊的长椅上，32岁的林春芳攥着缴费单，指节泛白。单子上“欠费17万”的红章刺得她眼眶生疼，怀里的女儿小花正啃着输液管包装袋，发出细碎的声响。ICU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今天必须交齐押金，否则......”

春芳摸出手机，通讯录里“舅舅”“二姨”的号码旁都标着“已借”。她咬咬牙，拨通镇上婚庆公司的电话：“喂，我......我能来叠纸花吗？”凌晨三点，她在台灯下折第300只蝴蝶，指尖被硬卡纸割出细痕，小花抱着布娃娃缩在脚边：“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春芳把折叠好的纸花装进蛇皮袋，背着小花去集市摆摊。烈日下，她举着“手工蝴蝶5毛/只”的木牌，喉咙干得冒烟。突然有人撞翻纸箱，几百只蝴蝶散落在泥水里，她蹲在地上一只只捡，听见路人嘀咕：“这女的傻吧，卖这点钱够干啥？”

婚庆公司老板打来电话：“明天有场白事，你过来帮忙哭丧，给200块。”春芳攥紧话筒，指甲掐进掌心。路过病房时，她看见隔壁床家属正给病人喂燕窝，转头望向来时的路——小花在石阶上打盹，脸上还沾着昨天的饭粒。

同村的李大姐塞给春芳一个塑料袋就跑，里面是200块钱和几个玉米饼。春芳追出去，只看见大姐一瘸一拐的背影——她早年摔断腿，靠编竹筐为生。夜里，春芳数着兜里的钱，突然摸到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水滴筹，为生命续航。”

春芳趴在护士站填筹款资料，小花不小心碰倒了氧气瓶。保安冲过来时，她护着女儿后退，后腰撞上尖锐的桌角。手机在这时震动，银行发来短信：“您尾号XXXX的卡已透支。”ICU里传来仪器的蜂鸣声，她浑身发冷，分不清是疼的还是怕的。

水滴筹发起三天，只筹到8000块。春芳坐在ICU门口，听着里面机器的滴答声，想起结婚时丈夫说：“以后我罩着你。”如今他插着管子，隔着玻璃都能看见颧骨凸得吓人。小花把一只纸蝴蝶贴在玻璃上，轻声说：“爸爸，这是妈妈叠的，会飞。”

凌晨两点，春芳在医院走廊撞见偷偷抹泪的医生。“他......还剩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医生背过身：“最多两周，你们......准备准备吧。”她摸出枕头下的放弃治疗同意书，钢笔尖在“家属签字”处洇开墨点，像朵黑色的花。

小花突然指着窗外笑：“妈妈，蝴蝶！”一只白色的蝴蝶撞在玻璃上，跌进春芳的袖口。她想起丈夫第一次带她去城里，在公园看见蝴蝶展，他说：“以后咱生个闺女，要是她也喜欢，我给她抓一车。”如今蝴蝶还在，抓蝴蝶的人却要走了。

春芳撕毁了同意书，在病历本背面写：“明天带他回家。”她找到护工大姐：“能借我辆轮椅吗？”深夜的街头，她推着丈夫走在落叶里，小花举着纸蝴蝶跟在旁边，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幅歪歪扭扭的画。

刚到家，二姨带着表哥闯进来：“你们这是拖累孩子！”表哥要抢病历本，春芳拦在炕前：“他想死在自己炕上，求你们别拦了，我没本事，我比你们懂他！”丈夫突然睁开眼，枯瘦的手抓住春芳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像是在说“对不起”。

丈夫走的那天，手里攥着小花叠的蝴蝶。春芳在他枕头底下发现一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别伤心，让小花好好读书。”出殡那天，李大姐带着全村人来送葬，有人提来一筐鸡蛋，有人塞给春芳皱巴巴的钱，小花把所有纸蝴蝶撒在坟头，白花花的一片，像下了场不会化的雪。

三个月后，春芳在村口支起纸花店，招牌上写着“蝴蝶手工坊”。小花蹲在旁边教客人叠蝴蝶，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有人问：“这蝴蝶能飞吗？”小花歪头笑：“能啊，爸爸说过，心里想飞的蝴蝶，早晚能越过高山。”

每逢清明，春芳都会带小花去山上放纸蝴蝶。有次大风把一只蝴蝶吹到电线杆上，小花着急地喊：“妈妈，它卡住了！”春芳摸摸她的头：“没事，风会带它去想去的地方。”远处的麦田翻着金浪，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里，正播着《明天会更好》。

命运的暴雨砸在每个人头上时，有人在泥泞里数算伤痕，有人在裂缝里种出花朵。那些不得不放手的遗憾，终会化作翅膀，带着爱我们的人，飞向更辽阔的人间。

五年后，小花在作文本上写：“我有一只会飞的蝴蝶，它住在妈妈的眼睛里。每当我害怕时，妈妈就说，爸爸变成了蝴蝶，在天上看着我们。”窗外，一只白蝴蝶停在纸花店的招牌上，翅膀上的光斑，像极了记忆里父亲的笑脸。

本故事纯属虚构，贯穿全文的“纸蝴蝶”既是贫困中的生存希望，也是生命脆弱与坚韧的象征，结尾与开头形成闭环，强化“绝境中绽放”的主题。

来源：云天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