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孙,你跟我结婚五年,现在终于开口要往我房子上还贷款了,我倒想听听,这算盘你是怎么打的?"我放下筷子,目光直视着丈夫,桌上的红烧茄子还冒着热气。
"老孙,你跟我结婚五年,现在终于开口要往我房子上还贷款了,我倒想听听,这算盘你是怎么打的?"我放下筷子,目光直视着丈夫,桌上的红烧茄子还冒着热气。
记得那天是2007年的深秋,县城的梧桐叶子已经泛黄,夜风穿过纱窗带来一丝凉意。
我叫赵小雅,1995年从师范毕业后,在县一中教了七年书,教的是初中语文。
刚工作那会儿,我和好几个女同事挤在学校分的旧集体宿舍里,一间屋子四张床,冬冷夏热,墙皮时不时往下掉,下雨天还得搬着脸盆接漏水。
每天早上五点半,楼道里就能听见公共洗漱间的水龙头哗哗声,大家抢着洗脸刷牙,生怕迟到扣工资。
那时候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咋样,清汤寡水的,可我还是天天去吃,为的就是省下几个钱。
我的工资条上,那个三位数的数字总让我心里没底,每月除了寄回家里一部分给供弟弟上学的父母,剩下的都被我偷偷塞进了枕头下的布袋子里。
父亲是县医院的医生,母亲是小学老师,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宽裕,我不想再给他们添负担。
到了2002年,我终于靠着七年的积蓄和父母东拼西凑的两万块,在县城新开发的阳光小区付了首付,贷款买下了一套七十平米的两居室。
那时候,能在县城有套自己的房子,已经是许多人羡慕的事情,就连我那几个同宿舍的姐妹都直呼我有本事。
记得拿到钥匙那天,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阳光透过没挂窗帘的窗户洒进来,我激动得直掉眼泪。
这是我的家,我自己的家啊!不用再看宿管阿姨的脸色,不用再为了洗澡排长队,也不用再担心谁的闹钟没关吵醒所有人。
装修时,我省吃俭用,只做了最基本的工程,墙面简单刷白,地面铺了便宜的地砖,厨房卫生间也只装了必要的设备。
每天下班后,我就赶去工地监工,生怕被偷工减料,有时候一直待到天黑才坐公交车回宿舍。
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新家的样子,计算着还剩多少钱,能买什么样的家具,心里酸甜交织。
房子刚装修好不久,我经李主任介绍认识了孙建国。
他比我大四岁,在县建筑公司做工程师,个子不高不矮,微胖的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
第一次见面是在县城唯一的肯德基,他请我喝了杯热咖啡,一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评估什么。
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托李主任来问我的想法,说觉得我人不错,想处对象。
半推半就地,我们开始了交往,每周末他都会骑摩托车带我去郊外的小山坡上兜风,有时还会带着自己蒸的花卷,一边吃一边看山下的风景。
相处半年后,我们领了证,婚礼很简单,只在家里摆了几桌,请了亲戚和要好的同事。
虽然婚前我就明确表示房子是我的,贷款也由我来还,但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别扭,就像在自己和丈夫之间划了一道看不见的界限。
结婚那天,他把自己攒的一万块钱放进了我的红包里,说:"房子是你的心血,我不会跟你抢,但我会尽力帮你分担负担。"
婚后我们生活平淡如水,像一条安静流淌的小溪,既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干涸枯竭。
两人都有工作,收入不高不低,每月我按时还着房贷,他负责家里的大部分开销。
早上他总是比我先起床,烧好热水,有时还会煮上一锅稀饭,切好小菜,然后才叫醒我。
晚上回家,即使再累,他也会主动收拾碗筷,洗好晾在阳台上的折叠晾衣架上。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五年,直到前几天,他突然说要拿出五十万帮我提前还贷。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他突然按下了遥控器的静音键。
"小雅,我想和你商量个事。"他转向我,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什么事这么严肃?"我放下手中织到一半的毛衣。
"我想帮你还房贷,提前把房子的贷款还清。"他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还贷?你哪来那么多钱?"我有些惊讶,因为我知道他的工资和我差不多,虽然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攒钱,但应该没有那么多。
"这些年我省吃俭用,又做了些副业,加上我爸妈给的一些,凑了五十万。"他说话时目光坦然,但手指不由自主地搓着裤腿,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小雅,咱俩都是明白人,"孙建国放下碗,眼神坦然,"我这五年攒了些钱,加上我爸妈给的一些,凑了五十万。"
"这么好心?突然间发什么善心?"我不由得冷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房子原本贷款一百二,你已经还了五十多万,现在还剩六十多万。"他的手指轻轻敲着茶几,"我想帮你把大部分贷款还上,剩下的十来万你很快就能还清。"
"我们是夫妻,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吗?"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像个做了好事却没得到表扬的孩子。
我没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喝水,茶早已凉了,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结婚前,他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我房产证上能不能加他的名字,被我婉拒了。
记得那次谈话是在一家小餐馆里,他递给我一杯热乎乎的豆浆,欲言又止地问:"小雅,你说咱们结婚后,那房子..."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打断道:"建国,那房子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贷款也是我一个人扛着,婚后还是算我的吧。"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我明白,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五年来,他从未提及房子的事,我以为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没想到今天突然翻出这个旧账。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他就拿来了一份手写的协议,纸上的字迹工整,一看就是反复修改过的。
"小雅,你看看这个。"他小心翼翼地递给我,像是在递一颗定时炸弹。
协议上写着,他出资五十万用于房屋还贷,作为交换,房产证上需要加上他的名字,变更为夫妻共同财产。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心里翻江倒海。
楼下的早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卖菜的大妈吆喝着今天的特价蔬菜,买豆浆的队伍排到了拐角,一个骑三轮车的老人慢悠悠地穿过人群。
这样的早晨,我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位置,满心欢喜地看着这属于我的一片天地。
我冷冷地看着协议,心中的疑虑得到了证实,"原来如此,你是打的这个算盘。"
"小雅,我们结婚五年了,我一直尽力维持这个家。"他的声音带着恳求,"我爸妈年纪大了,他们担心我的将来。"
"如果房子上有我的名字,他们才能安心。"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这不仅仅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父母的意思。
我把协议放到一边,思绪回到了过去,记忆中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闺女,买房子是个大事,你一个人扛多不容易,要不要爸妈再想办法凑点钱?"
"不用了爸,我自己能行。"当时的我倔强地说,"我已经不小了,该自己撑起一片天了。"
我买房时是2002年,县城房价才刚开始起步,一平米两千多,如今已涨到六千多一平方,70平米小房子,从当初的十几万变成了如今的四十多万。
在这个县城里,它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难怪孙建国会动心思。
"建国,婚前我就说得很清楚,房子是我的私产。"我尽量控制着情绪,但声音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当初买房时,你在哪里?"
"当初我一个月工资七百多,省吃俭用攒首付,熬夜备课赚外快还月供,那些日子有多难你知道吗?"记忆中那些咬牙坚持的日子一幕幕浮现,我心里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我明白,但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仿佛在讨论一个普通的家务事,"这些年,我也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
"再说,我并不是要白占便宜,我拿出五十万,几乎是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粗糙的指节泄露了他平日里的辛劳。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并不是在意房子本身,而是在意房子所代表的地位和安全感。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没有房子的男人总会被人看轻几分,尤其是住在妻子房子里的男人,往往会背上"吃软饭"的标签。
而这几年房价上涨,也让他看到了财产增值的希望,毕竟谁不想在自己的名下有一套值钱的房产呢?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好受了些,但依然无法完全接受他的提议,这钱来得太突然,也太刻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没再提这件事,但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像是雨季前的天空,厚重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他比往常更晚回家,我也找各种理由出去走动,两人见面时只交流必要的家务事,其他时间各自沉默。
曾经熟悉的家,突然变得像一个战场,我们都在暗自为各自的立场做准备。
那个星期的周末,我在单位食堂碰到了教物理的张老师,他比我大几岁,从我刚来学校就一直很照顾我。
"小雅,最近怎么愁眉苦脸的?"他端着餐盘在我对面坐下,关切地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毕竟有时候向外人倾诉反而更容易得到客观的意见。
他听完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你知道我和老伴的房子是怎么来的吗?"
我摇摇头,他接着说:"当年我们结婚,两人工资加起来也就千把块,根本买不起房。后来她爸妈出了一半钱,我爸妈出了一半,这才凑够了首付。"
"房子虽然写了我和老伴两个人的名字,但在我心里,那永远是我们共同的家,不分你我。"他语重心长地说,"小雅,钱财是身外之物,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情分。"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当天下午,我去看望住在老城区的父母,他们的老房子是父亲单位分的,两室一厅,四五十平米,虽然条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小雅来了?快坐,饭马上就好。"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进来,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坐下,看着这个陪伴我成长的老房子,墙上贴着已经发黄的报纸剪报,柜子上摆放着我小时候的奖状,电视机旁边是全家福的老照片,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爸,妈,我和建国最近有点矛盾。"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
我父亲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苍老的面容显得更加沧桑。
母亲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排骨,叹了口气:"闺女,你们是夫妻,钱财都是身外物。"
"妈,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急忙反驳,心里有些委屈,"这是原则问题,那房子是我婚前买的,凭什么要给他一半?"
"他这是看房价涨了,想分一杯羹。"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话不能这么说,"父亲终于开口了,指尖的烟灰落在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嗤"声,"建国这人我看还行,勤勤恳恳,对你也不错。"
"房子是你的没错,但你们已经结婚五年了,他想有点安全感也正常。"父亲的声音平静但有力,"你想想,如果换位思考,你会怎么想?"
"爸,你站在他那边?"我有些委屈,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父亲掸了掸烟灰,深吸一口后掐灭了烟,"我只是希望你们好好的。"
"人这一辈子,钱财都是身外物,最重要的是过得踏实。"父亲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敲击着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你爸说得对,"母亲在一旁附和,"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那是我五岁生日时父亲送我的礼物,我爱不释手,天天抱着睡觉。
"有一次你弟弟想玩,你死活不肯给他,结果他趁你睡着偷偷拿去玩,不小心把娃娃的一条腿弄掉了。"母亲回忆道,"你知道后哭了一整天,非要打你弟弟。"
"后来是你爸把你抱在膝盖上,对你说:'小雅,东西坏了可以再买,但亲情没了就真的没了'。第二天,你就主动把娃娃送给了你弟弟。"
我微微一怔,模糊地记起了那个场景,父亲温暖的怀抱,他带着烟草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离开父母家,我在老城区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秋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卷着它们在半空中打转。
这些老街道充满了我童年的记忆,每一个拐角似乎都能勾起一段往事。
拐过一个弯,我看到了小时候常去的冰糖葫芦摊,虽然摊主已经换了人,但那红彤彤的糖葫芦依然像记忆中一样诱人。
"要来一串吗?刚做的,甜着呢!"摊主是个面善的中年妇女,见我停下脚步,热情地招呼道。
"来一串吧。"我掏出钱,接过那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咬下一颗,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恍惚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想起了自己买房时的兴奋,那时候,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我最大的梦想。
现在梦想实现了,却因为这套房子和丈夫产生了隔阂,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我看见马路对面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缓慢前行,老人的步履蹒跚,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话,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拥有多少财产,而是有人陪你一起走过风风雨雨。
回到家,发现孙建国正在厨房做饭,案板上摆着我爱吃的青椒土豆丝的食材,锅里的排骨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看到我回来,他笑了笑:"刚好,再过十分钟就能吃了,你去洗洗手吧。"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些动摇,内心深处的坚冰开始融化。
这个男人,虽然不够浪漫,但确实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关心着我,维持着这个家,那些平淡的日子里,有太多他默默付出的瞬间。
晚饭时,我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个话题,聊着工作上的琐事,电视里播放的春晚重播成了我们交谈的背景音。
刚洗完碗,他就主动提出去楼下散步,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我披上一件薄外套跟他下了楼。
小区后面有条人工河,晚上沿着河堤散步的人不少,远处高楼的灯光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建国,我想了很多。"我停下脚步,望着河面说道,"房子确实是我的心血,但我不想因为这个伤了我们的感情。"
他没有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边,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我有个提议,"我继续说,心脏跳得有些快,"你的五十万可以帮我还贷,但房产证上不加你的名字。"
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我赶紧补充道:"作为补偿,我写一份保证书,如果将来我们分开,这五十万连同利息我会还给你。"
"为什么就不能加上我的名字呢?"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被夜风吹散了一般,"我不是想占你的便宜,只是想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有个名分。"
"名分?"我苦笑,"我们领了结婚证,我们是夫妻,这就是最大的名分,房子只是个物件,重要的是人。"
"县城的人不这么看,"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奈,"你知道有多少同事在背后议论我吗?"
"说我连个房子都没有,靠老婆养着,怎么抬得起头来?"他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和无奈,"我爸前段时间生病住院,他病床旁边的老头听说我住在妻子的房子里,直接说我是倒插门女婿。"
"那天我爸脸色铁青,差点和那老头吵起来。"他的语气中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从那以后,我爸每次见到我都要问一句,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房子。"
他的话让我沉默了,我从未想过这件事对他打击如此之大。
在这个小县城里,人们的眼光确实很重要,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别人的看法都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和心情。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这些。"我轻声说道,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我不是贪图你的房子,"他继续说,声音轻柔但坚定,"我只是想在这个家里,在这个社会上,有一个堂堂正正的位置。"
夜风吹拂着我们的脸,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们回到家,都各怀心事,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思绪万千。
想起了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的关心、他的付出,还有那些我们一起度过的平凡日子。
记得去年我生病发高烧,他二话不说背着我去医院,一夜没合眼地守在病床前;记得我生日那天,他特意请假提前回来,笨手笨脚地做了一桌子菜,还送了我一条项链,虽然很普通,但我至今还戴着;记得每年过年,他总是主动承担走亲戚的任务,替我挡下很多应酬...
这些点点滴滴,构成了我们共同的回忆和感情,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时,发现他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张纸条:出去散散心,晚上回来。
我坐在餐桌旁,看着那张纸条发呆,忽然想起昨晚做的一个梦,梦里我们都已经老了,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白发苍苍却相视一笑,那种温暖和踏实让我在梦中都感到幸福。
突然,门铃响了,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猜可能是邻居李大姐来借酱油,她总是喜欢在做饭前才发现家里缺东西。
我打开门,却看到了孙建国的母亲孙阿姨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
"阿姨,您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忙请她进屋,"建国刚出去,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来是想和你谈谈。"孙阿姨直接坐到了沙发上,脸色严肃。
我心里一沉,猜到了她来的目的,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建国的事,他爸爸昨晚跟我说了。"她开门见山,接过茶杯但没有喝,"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委屈,但你想想,建国对这个家付出得不比你少。"
"这五年来,家里大部分开销都是他承担的,他那点工资全都花在家里了。"她的语气有些激动,"现在他拿出积蓄帮你还贷,只想在房子上有个名分,难道不应该吗?"
"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我尽量保持平静,"但这房子是我婚前买的,是我的私产,法律上也是这么规定的。"
"法律法律,"孙阿姨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我们是一家人,何必总是谈法律?你们年轻人,就知道分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感受到一阵无力感。
"小雅,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她的语气缓和了些,"我和你岳父岳母是老朋友了,我们都希望你们好好的。"
"你想想,如果你不顾建国的感受,就算房子保住了,这个家还在吗?"她的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他是个男人,是要面子的,你让他在外面怎么抬头?"
我沉默不语,这些话我都明白,但让我一下子接受还是很难。
"阿姨,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最终说道,"这不是小事,我不能草率决定。"
孙阿姨点点头,站起身来:"你好好想想吧,别让一套房子毁了一个家。"
孙阿姨走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环顾着这个我付出心血购买的家。
墙上的照片里,是我和孙建国的婚纱照,我穿着白色婚纱,他穿着黑色西装,我们相视而笑,那时候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书架上,摆着他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个小小的陶瓷花瓶,上面画着简单的花纹;厨房里,有他每天早起为我准备早餐的痕迹,那个旧旧的电饭煲还是我们结婚时买的。
这个房子,早已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容身之所,而是我们共同的家,承载着我们这些年的悲欢离合。
午后,我独自走到阳台上,俯视着楼下的小区花园,几个老人正在树荫下下象棋,孩子们在滑滑梯上嬉戏,年轻的母亲坐在一旁看护,一幅和谐的画面。
"赵老师,下来唠唠嗑呗!"楼下李大姐抬头冲我喊道,她是我们小区的热心人,退休后整天乐呵呵地跟大家聊天。
"今天不了,李姐,我有点忙。"我朝她摆摆手。
"是不是跟你家孙工吵架了?"她一针见血地问,"今天早上我看他出门时脸色不好,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我苦笑不已,在这个小区里,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些热心肠的邻居。
"没事,小两口哪有不拌嘴的,和好了就行!"她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道,"你家孙工人不错,勤快,有礼貌,旁边王阿姨家的水管坏了,他二话不说就去修,大家都说你找了个好男人。"
听着这些话,我的心又软了几分,是啊,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不善言辞但踏实可靠,县城里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晚上,孙建国回来了,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妈来过了,"我平静地说,"她很担心你。"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背影有些落寞。
"我想通了,"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房子可以加你的名字,但我有个条件。"
他停下动作,转身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希望。
"我们一起出资,一起还贷,房子归我们共同所有。"我慢慢地说,斟酌着每一个字,"但如果将来发生什么变故,我们离婚了,你必须保证我有优先购买权,可以按市场价回购你的那一半。"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这个条件合理,我同意。"
"不过,"我又补充道,"我想知道你这五十万具体是怎么来的?"
他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其实,这些年我除了上班,还接了不少外快,设计图纸、监理工程什么的,周末也不闲着。"
"去年我爸生病住院,我拿出了二十万,原本打算拿七十万帮你还贷的,但后来只剩下五十万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奈。
我愣住了:"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事。"
"不想让你担心,"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这个房子,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找借口或者施压。"
我突然感到一阵愧疚,这些年来,也许我太过于执着于自己的利益,忽略了他的感受和付出。
"对不起,"我轻声说,走到他身边坐下,"也许我太自私了,只顾着保护自己的财产,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不,你没有错,"他摇头,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这是你的心血,你有权保护它,我理解的。"
"我们只是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彼此都能接受。"他的手温暖而粗糙,这双手承载了他这些年的辛苦工作。
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协议,第二天一早,我们先去银行办理了提前还贷手续,柜员小姐惊讶地看着我们拿出的五十万现金,然后去房管局变更了房产证。
看着新的房产证上多了他的名字,我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既有些失落,又有种解脱。
回家路上,我们路过了一家老字号餐馆,招牌上的"福满楼"三个大字已经有些褪色,但门前依然排着长队。
"进去吃个饭吧,庆祝一下。"他提议道,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更加灿烂。
餐馆里,我们点了几个家常菜,糖醋排骨、红烧茄子、清蒸鲈鱼,还要了一瓶啤酒。
吃着熟悉的菜肴,喝着微凉的啤酒,我们之间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不少,聊天也比以前更加随意和轻松。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哪里吗?"我突然问道。
他想了想,笑着说:"当然记得,肯德基,你点了一杯热咖啡,我们坐在角落里,你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你还记得啊,"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那天你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风衣,头发扎成马尾,很好看。"他的眼神温柔,带着回忆的光芒。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我好奇地问,这个问题一直埋在我心里。
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因为你独立、坚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些都是我欣赏的品质。"
"虽然有时候你有点固执,"他笑着补充道,"但这恰恰证明你是个有原则的人。"
我被他的话感动了,原来在他眼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那晚回家的路上,秋风送来了丝丝凉意,我挽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暖。
"小雅,谢谢你。"他突然说。
"谢我什么?"我抬头看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谢谢你愿意妥协,愿意理解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
我微微一笑:"我们是夫妻,互相理解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他眼中的感激和爱意,我忽然觉得,也许让出一半房子的产权,换来的是他的尊严和我们婚姻的和谐,这笔交易值得。
是啊,婚姻从来不是一场零和游戏,而是两个人共同成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学会倾听、理解和妥协。
房子只是一个容器,真正重要的是住在里面的人,以及我们一起创造的回忆和感情。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话,钱财确实都是身外物,最重要的是过得踏实,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相互理解和支持的爱人。
我们手牵着手,一起走向了那个写着我们两个名字的家,小区的路灯下,我们的影子紧紧相依,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从此不再分彼此。
虽然产权有了变化,但这个家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它依然是我们共同的避风港,我们爱的见证。
而那份关于房子的协议,被我们小心地放在了抽屉里,我希望永远不需要用到它,但它的存在,却给了我们两个人都需要的安全感。
有时候,爱不仅是浪漫和付出,也是务实和尊重,是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互相扶持,共同前行。
在这个平凡的小县城里,我们的故事也许算不上惊天动地,但对我们而言,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最珍贵的情感。
房子的产权可以分割,但我们的感情和记忆,却是任何协议都无法衡量的财富。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