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静姝,贵妃娘娘马上就要临产了,我身为御医定是要御前待命的。」
我和贵妃同一天生产,夫君却叫我忍着。
「我身为御医,自然要以贵妃为主。」
为了升迁,他煞费苦心。
我疼了一天一夜,终于盼他归来。
却听到外头的催促声:
「萧御医,咱们快写走吧,贵妃娘娘还在等您呢。」
接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自己的夫君与贵妃曾是青梅竹马。
后来贵妃母子平安,他终于想起了我。
一尸两命会让他痛苦,但一无所有,却更让人绝望。
1
「夫君,我害怕......」
肚子传来的阵阵疼痛让我紧紧抓住萧景轩的手。
「静姝,贵妃娘娘马上就要临产了,我身为御医定是要御前待命的。」
「太医院那么多御医,还有妇科圣手在,少你一个又如何。」
他蹙眉:
「静姝,贵妃此次若能平安产子,我便能迁升至四品院判。」
「这是我努力的许久才等来的机会,你也不想看我错失良机吧。」
我拉着他的手松了松,依旧道:
「可你曾经答应过我,生产时你会陪我一起的。」
他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
「那不过是一句儿戏,你还当真了。」
「再说谁让你挑了个好日子,非得跟贵妃娘娘同一天生产。」
说罢,便甩开我的手扬长而去。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并着腹部带来的疼痛,眼泪夺眶而出。
2
和萧景轩的初遇没有话本上讲的那般惊艳。
我在踏青的途中遇到了一群混混,是路过的萧景轩救了我。
他是个大夫,能救人却不会伤人,所以被打得鼻青脸肿。
右臂骨折最为严重。
我心中愧疚,便时常过去看望。
一来二去,我们渐渐相熟。
在交谈中我发现他在医药方面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心里愈发欣赏。
我们从最初的研读医籍,到结伴入山采药,再一同炮制药材......
从千万人中找到一个心意相通之人实属不易。
于是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
婚后我们很幸福。
他会亲自摇扇为我驱暑,会让我吃到初秋第一口香脆的菱角,会把温热适中的汤婆子塞进我的怀里......
药香混合着满满爱意,漫过一年又一年。
直到他成了太医院八品吏目,一切就都变了。
他开始早出晚归,日日留宿宫内。
起初我也有所怀疑,直至宫里的一位老太医告诉我他每日都在研习医书,我才放下心来。
一年后,萧景轩被破格提拔为御医,有了为宫中嫔妃诊病的资格。
听老太医说他与淑妃往来颇密,还成了她的专用医师。
可我被有孕的消息冲昏头脑,并未深究。
恰好淑妃也被诊出有孕,成了贵妃。
如今再看,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
腹部的疼痛一阵压过一阵。
我让婢女青菱去把稳婆请过来,却被告知人被萧景轩带走了。
「什么?」
「小姐,姑爷出门的时候把稳婆也一起带走了。」
青菱急得团团转。
「那可是夫人提前半年给您找的全京城最好的稳婆。」
我牙关紧咬,压下心底翻滚的苦涩。
「你现在,立刻去找一个新的。」
双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宝宝放心,娘亲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3
稳婆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那经得起你这般生拉硬拽。」
门外传来一阵嘟囔,随即青菱推门而入:
「小姐,稳婆来了。」
一个单眼皮、小塌鼻子的中年妇女跟在后面。
「这屋里什么味啊,也不支开窗子透透气。」
血腥味夹杂着胎水细汗,味道自然不好闻。
「我们小姐畏寒,受不得凉。」
「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娇气。」
她站到床尾在我两腿间看了一番。
「胎水刚破,你们先去烧些热水来。」
又在我肚子上摸了摸。
「娘子这是头一胎把,胎位有些不正,怕要费不少功夫。」
其实我的胎位原本是正的,但是萧景轩在临走前推了我一把,才会导致如此。
「只要你能让孩子平安出生,银钱不是问题。」
此话听得她眉开眼笑。
「娘子放宽心,老身接生多年,经验丰富,这孩子定会顺遂降生。」
「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怎没有提前找好稳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萧景轩抛下我们母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稳婆也带进宫了。
那可是娘亲费了不少功夫为我找的。
看来,他对贵妃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
「娘子别拿劲,放松。」
稳婆粗糙的手放在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磨的肚皮发疼。
她每推动一下,我就觉得五脏六腑在身体里错了位。
一开始我还有力气喊痛,随着夜幕降临,我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4
黑夜总会使人恐惧。
明灭不定的烛光晃得人眼睛疼,可我的视线还是落在了门帘上。
门帘每开一次我都会看上一眼,可每次进来的,都不是他。
我打小畏寒,萧景轩却是个体热的。
每到冬季,我就像一只猫咪一样,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
萧景轩嘴上叫热,双手却牢牢把我锁在怀里。
门口的暖帘亦是他亲自按上的。
甚至有一年深秋还没来,他就早早地把暖帘罩上了。
「这么冷的天,可不能把我好不容易捂热的手给冻凉了。」
他把我的手塞进怀里,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如今却做出这般行径。
或许人心,真的易变。
次日一早,我在青菱的服侍下吃了些东西,便再次发动。
「娘子,加把力啊!」
稳婆声如洪钟,我已力不从心。
「青菱,去把家里的百年老参取过来。」
我再次吩咐出声。
半月前,萧景轩花高价买了一株上好的百年人参,说是留着我生产之际用。
「百年人参?那可是大补东西!有了它说不定娘子一口气就能把孩子生下来了。」
稳婆也跟着出声催促:
「还愣着干嘛?不赶快去取!」
青菱如同木桩子一样,死死定在原地。
「小姐,人参,也被姑爷拿走了......」
新添的银丝碳一蓬蓬爆裂,火星子溅在青砖上滕起一缕白烟,混着血腥味,在账中织成黏腻的网。
怪不得,我应该早些发现才是。
按照青菱的性子,她应该早就把东西取来了,何必我一遍遍出声催促,自取其辱。
只是皇宫里又怎会少了这救命的东西。
萧景轩,你这是想要我们母子二人的命吗?
「娘子,这时候你可别卸力啊!」
稳婆察觉到我的异样:
「人参是没了,可生人还得继续。」
「小姐,小姐,你可别千万想不开呀。」
青菱跪在我身侧哭道: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老爷和夫人,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明白,若不另寻他法,恐怕我们母子二人......
「你去府里找爹爹过来,莫要惊扰了娘亲。」
自我离家后,娘亲的身体就愈发差了。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剂响亮的声音:
「小姐,姑爷回来了!」
5
萧景轩是被青菱拽进来的。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二人。
他一袭白色锦袍,乌发整齐束起,看起来清爽干净,舒朗淡雅。
而我......
鬓发散乱的粘在汗湿的额角,咬破的下唇还渗着血迹,脖颈青筋爆起,神情倦怠地躺在床上,毫无形象。
「稳婆,人参......」
「这一趟你又打算带点什么走。」
喊叫了一天,我的音调如同破锣嗓子,自不会得他丝毫怜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吗?」
「静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孩子。」
「只要贵妃娘娘平安诞下麟儿,四品院判唾手可得,你成了四品夫人,脸上也有光彩。」
我强忍腹痛:
「太医院御医数十名,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能升官?」
「因为你是贵妃钦点的御医,还是,你同那贵妃又旧情复燃了?」
差点忘了,贵妃在进宫之前,同他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他身体一僵,大吼道:
「沈静姝,我看你是生孩子生的疯了,竟开始胡言乱语了!」
四目相对,他眼底有慌乱一闪而逝。
「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你心里最清楚。」
他后退一步,身子撞在厚厚的暖帘上。
冷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寒气蔓延至心底。
「早知你如此不识大体,我当初就不应该......」
不应该!不应该什么?
不应该认识我,还是不应该把我娶进门?
外头的光透过暖帘,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眼睛疼。
下腹的疼痛尚且有血可见,心底的刺痛却不见伤口。
6
不知过了多久,暖帘再次被掀开,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脸。
看穿着,是宫里人。
「这么重的血腥味儿,也难怪萧御医不愿意过来。」
她一脸嫌恶地捂住口鼻。
「你是谁。」
「去岁上元节我们还见过呢,夫人这么快就忘了。」
遥遥望着眼前人,我猛然记起——
碧棠,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去岁上元节,萧景轩成了御医,有了带我参加宫宴的资格。
那天他格外高兴,衣服头饰换了一套又一套,生怕出了丁点差错。
因为我前两日染了风寒,他还亲自做了许多姜糖苏叶糕,以缓咳疾。
不过我不喜食姜,更不喜紫苏。
后来他就把满满一盒姜糖苏叶糕,送给了眼前的女子。
看来,那糕点不是为了我准备的。
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她怎么会来这儿。
「我是跟着萧御医过来的。」
她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我们娘娘想吃萧御医亲手做的杜仲汤,叫我一起过来帮帮忙。」
我愣了一愣:「贵妃,不是在生产吗?」
她笑容满面:「萧御医没告诉夫人吗,贵妃娘娘于今日辰时诞下麟儿,母子平安。」
「听说夫人也是昨天发动的,可要加把劲儿了,毕竟孩子在肚里的时间越长,危险也就越大。」
双手置于腹部,原本顽活泼好动的宝宝如今却没了动静。
暖帘一角再次被掀开。
「对了,我们娘娘还有句话要转告夫人。」
她一字一句道:
「好好做你的萧夫人,至于其他你也看到了,不要再心生妄想。」
听她说完,我忽而无声笑起来。
想要发出声音,却只吐出一口污血。
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里,寸寸崩解。
7
「——啊!」
青菱身上寒气未散,风尘仆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稳婆快过来。」
绣着百子千孙图的锦缎被褥上被鲜血染红。
悲痛欲绝,力气耗尽外加产程过长,导致我大出血。
看她这副模样,便知结果如何。
「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菱哭着解释:
「老爷昨天就进宫去了,至今未归。」
是啊,以爹爹的身份,肯定是要留在御前待命的。
我真傻,竟把这事忘了。
热水一盆接一盆,暖帘开开又合合。
迷蒙间,我听到了青菱的哀求。
「姑爷,求您进去瞧瞧小姐吧,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需要您。」
却迟迟无人回应答。
「......不过流了点血罢了,贵妃娘娘产时也出了不少,不照样母子平安。」
「姑爷,求求您了。」
「......时间长了汤就凉了。」
外头有催促声响起:
「萧御医,咱们快写走吧,贵妇娘娘还在等您呢。」
鞋底在地面滑出刺耳的摩擦,由重到轻,直至一丝痕迹也无。
8
腹部的收缩绞紧一阵接着一阵,我的意识飘回了几个月前——
临湖水榭上,我正专心绣肚兜,大红水绸上的小虎头才勾了一半,下腹传来及轻的一悸。
指尖微颤,银针僵在半空。
「可是孩子在动?」
萧景轩在我脚边蹲下,指尖悬在我腹上半寸处。
我点头,捉住他的手,放在鼓起的右腹。
掌心处又轻颤了一下。
这次更分明了些,像是小拳头在轻轻捶打。
我又惊又喜。
「应该是这小家伙在同我们打招呼呢!」
话音未落,腹内又是一记轻踢。
而且能清晰的辨出是个小膝盖的形状。
三个月前第一次胎动骤然鲜活起来,此刻化作滚烫的烙印。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双腿突然有了支撑的力量。
「孩子别怕,娘亲一定会让你平安降生的。」
腹内的小生命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一般,又动了动。
如轻羽掠过心尖。
在稳婆的引导下,我努力调整呼吸,调动身体的力量集中于下腹。
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生生扯出。
一下午的时间,明明好几次感觉有东西滑出产道,却空无一物。
稳婆脸色愈发苍白,我也擦觉到了异常。
我以休息为由把稳婆支了出去,摘下脖颈上的琅华玉交给青菱。
「等会你拿着玉佩,去太医院,找爹爹。」
9
夜幕降临,我的意识已经飘在混沌边缘。
耳畔忽然有哽咽声。
「姝儿......」
时隔三年,一声「姝儿」让心脏传来酸涩的钝痛。
喉咙里像是含着一块热炭。
「爹、求你,救救孩子......」
「姝儿不怕,爹来了,爹来了。」
难产外加大出血,爹爹不敢有耽误丝毫,迅速从药箱取出银针。
「姝儿,忍着点。」
随着每一针落下,我心中的恐惧渐渐被安心所取代。
半个时辰后,孩子终于诞下,却一点哭声也无。
那小小一团,在爹爹掌中,一动不动。
「姝儿,是爹爹来晚了......」
泪水夺眶而出。
「不,
「不可能,明明、明明刚刚他还在肚子里踢我。
「我不相信......」
可爹爹接下来的话更让我绝望。
「这孩子头部有明显指印,口鼻也灌了不少胎水,应该是被硬推进产道,给活活......」
每一个字都成了割裂心脏的刀,刀刀见血。
「——啊!」
为什么?
我与那产婆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们母子。
火光电石间,我想到了一人。
碧棠,或者是她的主子——
贵妃。
明明她已经拥有这般多了,为何要心狠至此,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是怕我用孩子拴住萧景轩的心?
还是怕时过境迁,少年情意终消散?
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们杀了我的孩子的事实。
「爹爹,我想回家。」
「好,爹爹带你回家。」
当初爹娘得知我要嫁给萧景轩时,是坚决反对的。
尤其是向来疼爱我的爹爹,竟打了我一巴掌:
「你要是嫁给他,以后就不要进我沈家的门。」
少年时的情爱青涩、笨拙,却足以让人奋不顾身。
于是,我怀着满心欢喜,嫁给了萧景轩。
为了解释我的医术,我谎称自己是沈府的丫鬟。
所以他不知,我真实的身份,是太医院院首沈自溪的独女。
萧景轩,既然你心里只有他们母子,那我便成全你。
就是不知,当你回家看到自己的妻儿惨死时,会做何感想。
10
「大人,不好了。」
「贵妃娘娘面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萧景轩低声呵斥。
「无妨。」
即便刚生完孩子,贵妃的气色依旧红润。
「发生了何事?」
「夫、夫人......」
「姝姝,她怎么了?」
小厮苦着脸期艾:
「夫人难产,孩子没保住......」
闻言,萧景轩脸色大变。
可小厮接下来话更让他绝望。
「夫人她,她受不了打击,引火,自焚了。」
听到此处,萧景轩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疯一般地往回赶。
绣着并蒂莲的锦账在烈焰中翻卷,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蝶。
梁柱轰然坍塌,曾经在镜前为我画眉的身影,终于在这场大火里烧成了齑粉。
那里面还有一具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尸,至于孩子......
视线还未触及襁褓,便被车厢剧烈的颠簸打断。
「骑这么快,你不要命了!」
外面传来车夫的低喝。
「这么回事?」
爹爹出声询问。
「老爷,有一人纵马疾驰,跟咱们撞上了。」
「姝儿,爹爹下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好。」
车帷卷舒间,一抹熟悉的身影错不及防映入眼帘。
竟是萧景轩。
他正仰面躺在碎裂的青石板上,发冠早已不知去向,墨发凌乱。
原本精致的衣袖沾满尘土与血渍。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软瘫下去,指尖在地上划出蜿蜒血痕。
看来他已经收到消息,不然也不会这般急着往回赶。
「萧御医?你刚刚不是在翊坤宫照顾贵妃吗!」
方才还略有担心的爹爹,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变了脸。
「沈、院首。」
萧景轩的面色也是变了又变。
「当街纵马,目无法纪,看来四品院判是与你无缘了。」
「噗——」
他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缓缓道:
「今日是卑职之过,不过卑职家中还有要事,改日再向院首,亲自请罪。」
若是以往碰到爹爹,他恨不得再多寒暄几句,可今日,他满心满眼都是火光冲天的萧宅。
他一步一步,踉跄着,
与我擦肩而过。
萧景轩,一尸两命会让你痛苦。
但一无所有,会让你陷入绝望。
11
每年四月初,宝莲寺香客如潮,今日更甚。
三十六台软轿停在山门前,琉璃护甲与鎏金伞柄相撞,发出清冷声响。
时隔一年,贵妃带着小皇子,前来还愿。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踏入佛殿,手持金香,下拜叩首。
身后还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着青菱因激动微微泛红的脸颊,我朝她挥挥手:
「去吧。」
「是小姐。」
不远处,贵妃接过住持手中的鱼钵,来到放生池前,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见那人走远了,我才穿过人群,跟着小僧进入放生池。
「阿弥陀佛,沈施主,老衲刚刚还在寻你呢。」
住持见到我,慈眉微扬:
「娘娘,这位便是沈施主。就是她在时疫爆发之际,以身引药,救了上千百姓。」
「今日由她带领娘娘行放生之仪,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走到贵妃面前,行礼、抬眸。
看到我的瞬间,她浑身一凛,笑容凝固在唇畔。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如此,甚好。」
今早落了雨,石阶还未干透。
「不知本宫该称你为沈施主,还是萧夫人?」
贵妃走在前面。
「名称而已,贵妃娘娘随意。」
她站定,钵内有水溅出。
「当初那场大火是你故意的吧。」
「当然。」
我直认不讳。
「若非如此,贵妃与他的关系也不会僵成这般。」
自我引火自焚后,萧景轩与贵妃之间的关系就不同以往了。
「往日倒是本宫小瞧你了。」
她微微一笑,抬起双手:
「这条鱼就由沈施主帮忙放生吧。」
我上前一步,指尖刚接触到微凉的瓷面,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跌入冰凉的池水。
在外人看来像是被人推进去的。
可她的反应也是极快的,跟着一起坠了下去。
「娘娘!」
「快救娘娘!」
岸上的惊呼声混合着混沌的嗡鸣。
突然,一道身影如离弦之剑般,跃入水中。
我呛了两口水,腰肢便被紧紧揽住。
紧接着落入了一个算不得温暖的怀抱。
「姝姝别怕,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慌乱。
我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身后不断传来呼喊救命声。
贵妃,这种绝望的滋味不好受吧。
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这才是刚刚开始。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一个一个,为我死去的孩儿,付出应有的代价。
12
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可笑。·
当初我苦苦哀求也没能换得他一个眼神,如今不过略施小计便得其全部目光。
上岸后,萧景轩紧紧抱着我,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此时的他是最容易心软、最容易被打动的。
这才是我要把握的时机。
我主动告诉他,当初自己在生产时晕死过去,是沈家小姐恰好路过救了我,又留我在府中休养。
至于那场大火,是稳婆为了杀人灭口所放。
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
我曾对镜练习过无数次。
这样含泪的情态是最惹人心生怜爱的,亦最能打动他
果然,他神色愈发动容,抚着我的鬓发道:
「没事姝姝,都过去了。」
我顺势地伏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说:
「夫君,是我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子......」
「姝姝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由泪水肆意滑落:
「我们的孩子,是被那个稳婆,活活憋死的......」
13
萧景轩找到稳婆的时候,她刚刚逃出城了。
「大人饶命,娘子饶命啊!」
稳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要我饶了你,你可曾放过我未出世的孩儿!」
萧景轩拳头攥得咯咯响。
稳婆怔愣一瞬,随即大声叫冤:
「大人明察,不是老婆子想害贵子,是当初跟公子一起的女官人指使的。」
「满嘴胡话!」
萧景轩一脚踹在她心窝子上,转而拉着我的手。
「姝姝,莫要听这老瘟婆瞎说。」
「老婆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稳婆跪步上前,「大人若不信,我这里还有证据。」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枚金簪。
「这就是当初那位姑娘给的,大人您瞧瞧。」
接过簪子,萧景轩的眼神从愤怒到惊愕再到不可置信。
这枚簪子正是当初碧棠配戴的。
有趣!难得从萧景轩身上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
也对!毕竟被心爱之人背后捅刀子的痛苦,我可是深有体会。
眼帘半垂,我故作无意问道:
「你既知道有今日,为何早不逃跑,偏偏择了今时。」
她嘴唇哆嗦:
「是,是昨晚有人给我传信,说让我赶紧走,否则性命不保。」
言及于此,萧景轩再不明白,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本想把人杀了,不过被我拦了下来。
「我想让她活着为我们的孩子赎罪。」
于是他给稳婆灌了一碗哑药,又用铁链把人关在一间小房子里,形同猪狗。
当晚萧景轩就入了宫,听爹爹说,他未经召唤,擅自闯入翊坤宫。
贵妃落水染了风寒,又不时低烧,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接下来三个月,萧景轩都没有踏入翊坤宫半步。
反倒开始花大量的时间陪我。
14
自我回来后,府里热闹了很多。
也从下人们口中听得不少东西。
比如自焚那日,萧景轩不顾众人阻拦,冲入火场,抱出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在清荷院枯坐了三天三夜。
比如他把亲自把关重建清荷院,一砖一瓦都与我在时一般无二。
比如他为了再见我一面,日日酗酒,甚至不惜伤身,开始服用五石散。
若是以往,我肯定心疼坏了,不过现在我却生不起丁点儿波澜,甚至还有了一丝快意。
萧景轩,这点儿折磨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姝姝想什么呢,快吃饭。」
一块鲜嫩无刺的鱼腹落入盘中。
见我不动筷子,他补充道:
「放心,里面没有生姜,我已经给厨子吩咐过了。」
鱼肉入口,确实一丝姜腥味也无。
原来他
来源:灰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