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杨价是南宋播州杨氏第十四世土司,其墓是已发现的播州杨氏土司诸墓中唯一未被盗扰的墓葬。墓内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金银玉器。墓主杨价腰部发现玉带一条,由13块玉带銙、1块䤩尾、1块玉带扣、1块玉带箍和4个银扣眼等20个组件构成,是两宋时期罕见的方桃銙并用、单䤩尾单扣式革
摘要:杨价是南宋播州杨氏第十四世土司,其墓是已发现的播州杨氏土司诸墓中唯一未被盗扰的墓葬。墓内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金银玉器。墓主杨价腰部发现玉带一条,由13块玉带銙、1块䤩尾、1块玉带扣、1块玉带箍和4个银扣眼等20个组件构成,是两宋时期罕见的方桃銙并用、单䤩尾单扣式革带。玉带銙、䤩尾上雕刻有精美的纹饰,其中的“牡丹童子”包含了佛教“化生童子”和世俗“婴戏牡丹”双重内涵。杨价墓出土玉带是南宋墓葬中出土的形制最为完整的玉带具之一,是研究宋代服饰制度的重要实物资料。
杨价系南宋播州杨氏第十四世土司,其墓属于新蒲杨氏土司墓地[1],位于贵州省遵义市新蒲新区新蒲村官堰组营盘山向东延伸的两道山梁上,地处乌江支流湘江上游的仁江(亦称洪江)西岸,当地称为“官坟”。经国家文物局批准,2014年5~12月,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杨价墓进行了考古发掘。杨价墓是播州众多杨氏土司墓中仅有的一座土坑木椁墓,亦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座未被盗扰的杨氏土司墓[2]。两墓室棺椁之间、头龛(头箱)及棺内出土了大量的精美金银玉器,堪称同期同类器中之精品。现对杨价墓室(M3-1)中出土玉带的形制进行介绍,并对其内涵进行初步分析和研究。
一、出土玉带概况
该玉带(M3-1:168)出自内棺墓主人腰部,共20件。由13块玉带銙、1块䤩尾、1块玉带扣、1块玉带箍和4个银带扣眼组成(图一)。其中方形带銙8块,纹饰相仿但略有不同;圆桃形带銙5块,纹饰相同;䤩尾形制同方形带銙。带鞓为纺织品,已朽,仅在带板背面残存少许痕迹,带銙背面垫银片,中间为布帛,带銙及银垫片上均有穿孔,以银丝将三者固定。银垫片饰海潮纹,四周略凹。带鞓上有4个银带扣眼,正反扣,以暗扣铆合。另有一枚玉钱(M3-1:181)置于玉带偏下部,材质与玉带相同,皆为透闪石,应为腰带上的佩饰。
图一 杨价墓玉带出土时情况
(一)长方形玉带銙
8件。正面饰长方形外框,框中透雕折枝牡丹花,正中一枝较大,叶脉及花蕊雕刻清晰。背面打磨平整,框沿左右各饰有上中下3组对钻穿孔。
M3-1:168-1,牡丹花三朵,透光时见牡丹处玉色最为莹润剔透,花枝右侧饰一只回首长尾喜鹊,花正下方饰两站立童子,与花枝融为一体。背面左上及右上角打磨圆润,残留有切割玉料痕迹。长9、宽5.4、厚0.5厘米,重58.1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左上角有穿孔一个,其他三角残缺。长8.8、宽5.4厘米,重15.7克(图二、四)。
图二 出土长方形玉带銙(M3-1:168-1)
M3-1:168-9,正面上端略呈圆角,牡丹花三朵,花枝左侧饰长尾喜鹊,右下饰两步行童子,后者双手高举,与花枝融为一体。背面左下角残留有切割玉料痕迹。长9、宽5、厚0.5厘米,重50.3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残长8.3、宽5.2厘米,重10.2克(图三,1;图五)。
图三 出土长方形玉带銙
1~7.M3-1:168-9、12 ~ 17
图四 长方形玉带銙(M3-1:168-1)正、背面
图五 长方形玉带銙(M3-1:168-9)正、背面
M3-1:168-12,牡丹花两朵,花枝左侧饰回首长尾喜鹊,右下饰两嬉戏童子,与花枝融为一体。背面左上及右上角残留有切割玉料痕迹。长9.1、宽5.6、厚0.5厘米,重56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差,隐约可见海潮纹。残长8.4、残宽4.4厘米,重14.3克(图三,2)。
M3-1:168-13,出土时破裂为三截,牡丹花四朵,花枝左侧饰向下俯冲的展翅长尾喜鹊,花正下方饰两童子图样,与花枝融为一体,较粗糙。背面右上角穿孔下有一处浅窝,应为钻孔失误所致。长9.1、宽5.6、厚0.6厘米,重65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差(图三,3)。
M3-1:168-14,牡丹花两朵,花枝右侧饰垂长尾的喜鹊,花正下方饰两童子图样,与花枝融为一体,较粗糙。背面左下角残留有切割玉料痕迹。长9.2、宽5.5、厚0.6厘米,重55.4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仅在四角发现穿孔。长8.8、宽5.4厘米,重17.5克(图三,4)。
M3-1:168-15,出土时破裂为数截,顶部残缺。牡丹花三朵,花枝左侧饰展翅欲飞、长尾上翘的喜鹊,花右下方饰两人物图样,与花枝融为一体。长9、宽5.6、厚0.6厘米,重47.8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差,隐约可见海潮纹(图三,5)。
M3-1:168-16,出土时破裂为两截。牡丹花三朵,花枝左侧饰回头望喜鹊,右下饰两嬉戏童子,与花枝融为一体。背面部分穿孔中残留有银丝。背面中部内凹,为玉带磨损痕迹。长9.2、宽5.7、厚0.5厘米,重57.3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仅在四角发现穿孔。残长8.5、宽5.4厘米,重17.9克(图三,6)。另发现1件银质小环,接一穿孔银条系于环上,推测其为固定带銙、鞓、银垫片三者的扣饰。环直径0.9厘米,银条残长1.5厘米。
M3-1:168-17,牡丹花三朵,叶脉及花蕊雕刻清晰,花正下方饰两嬉戏童子,人物中间饰一只回首长尾喜鹊,与花枝融为一体。背面左下角有磨损痕迹。长9.1、宽5.2、厚0.5厘米,重63.1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差,隐约可见海潮纹,残长8.7、残宽4.5厘米,重13.9克(图三,7)。
(二)桃形玉带銙
5件。正面饰桃形外框,框中透雕折枝牡丹花一朵,叶脉及花蕊雕刻清晰,背面打磨平整,两侧及顶部饰有3个对称分布穿孔,穿孔对钻,有银丝残留在孔中,呈凸起状。革带已腐烂,背面残留细十字形麻布底纹。M3-1:168-2,正面底部叶脉处钻有一不规则孔。长4.1、最大宽4.3、厚0.5厘米,重19.5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底部残损,顶部有穿孔1个。残长4.2、残宽4.1厘米,重2.9克(图六,1;图七)。
图六 出土桃形玉带銙
1~4.M3-1:168-2、3、5、10
图七 桃形玉带銙(M3-1:168-2)正、背面
M3-1:168-3,正面底部叶脉处钻有一圆孔。底部有明显切割玉料痕迹。长4.2、最大宽4.5、厚0.5厘米,重18.3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三角各有穿孔一个。残长3.8、残宽3.3厘米,重4.2克(图六,2)。
M3-1:168-5,正面底部叶脉处钻有一不规则孔。长4.2、最大宽4.4、厚0.5厘米,重20.7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三角各有穿孔一个。残长3.9、残宽4.1厘米,重4.1克(图六,3)。
M3-1:168-7,正面底部叶脉处钻有一不规则孔。通体磨光,左侧穿孔中留有卷成圆圈的银丝。长4.3、最大宽4.2、厚0.5厘米,重19.4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顶部不存,底部有2个穿孔。残长3.9、宽3.7厘米,重4.4克(图八、九)。M3-1:168-10,正面底部叶脉处钻有一不规则孔。长4.2、最大宽4.3、厚0.5厘米,重18.6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好,三角各有穿孔一个。长4.3、残宽3.7厘米,重5克(图六,4)。
图八 出土桃形玉带銙(M3-1:168-7)
图九 桃形玉带銙(M3-1:168-7)正、背面
(三)长方形玉䤩尾
1件。M3-1:168-11,与长方形玉带銙形制相同。透雕折枝牡丹花三朵,使用巧色工艺,透光时见牡丹处玉色最为莹润剔透。花枝左侧饰一只展翅预飞的长尾喜鹊,下方饰两嬉戏人物,左下角人物骑在花茎上,整体与花枝融为一体。框沿顶部亦饰有一处穿孔,穿孔对钻,左上及右上角打磨圆润,残留有切割玉料痕迹。长9、宽4.8、厚0.5厘米,重52.2克。背面银垫片保存较差(图一〇、一一)。
图一〇 长出土方形玉䤩尾(M3-1:168-11)
图一一 长方形玉䤩尾(M3-1:168-11)正、背面
(四)玉带扣
1件。M3-1:168-4,由扣环、扣舌以及带头三部分组成。椭圆形扣环,中部连轴,扣针牛角状,长方形扣把。扣把两侧有一组钻孔,中间插银丝连接扣舌,背面有3组穿孔,穿孔对钻,孔内有银丝残留,底边圆滑呈弧状,背面左下角有明显的切割玉料痕迹。通体磨光,正面圆弧,背面打磨平整,素面。有一个银带扣眼在带扣上,扣舌插于其中。带扣长7.4、宽5.5厘米,重45.9克。革带已腐烂,背面残留细十字形麻布底纹,通过带扣可知带宽3.6、厚0.7厘米(图一二,1;图一三)。
图一二 出土其他玉带组件
1.玉带扣(M3-1:168-4) 2.玉带箍(M3-1:168-6)
3.银带扣眼(M3-1:168-8) 4.玉钱币(M3-1:181)
图一三 玉带扣(M3-1:168-4)
(五)玉带箍
M3-1:168-6,整体呈圆角长方形,中间有一大一小2个的扁方形孔,小方孔左上处阴刻一条半圆形弦纹。通体磨光,四角均有切割玉料痕迹。长6.7、宽3.9、厚0.6厘米,重30.4克(图一二,2;图一四)。
图一四 玉带箍(M3-1:168-6)
(六)银带扣眼
M3-1:168-8,1组4件。形制相同。出土时分别位于M3-1:168-2、3之间,4扣针上,5、7之间,7、10之间。“工”字正反扣,以暗扣铆合。两侧圆片呈六曲葵花状,其上等距分布6个半球状凸起。带扣眼主要起调节松紧的作用。直径2.1厘米,重1.6克(图一二,3)。
(七)玉钱币
M3-1:181,整体保存完好,雕刻而成,但沁蚀严重。有外廓,宽沿,方形穿,肉有圆孔,圆孔位于方穿上方,依穿之形状刻一周单线弧纹,位于穿外,背面素面。直径2.4、厚0.3厘米,重2.7克(图一二,4)。
二、玉带的形制与内涵
根据出土位置和纹饰图案方向可知,该玉带以从左向右逆时针方向围于墓主人腰间,具体结构为:一根长带上带头为玉带扣,带鞓连接带扣穿过带箍的窄孔,8块方銙相连缀缝于其上,后接5块桃形銙,每块桃形銙间隔有一个银扣眼,通过移动扣眼位置来调节松紧。出土时带扣的扣舌之上套有一个扣眼,其中2块桃形銙穿过带箍的宽孔,最后在带尾接一玉䤩尾。相较方銙,䤩尾仅在顶端多出一对穿孔可以缝合于带鞓尾端,尺寸略小,以便穿过带箍。方銙主要位于后腰处,带尾较短,穿戴好玉带时,䤩尾微垂于身前偏左的位置,是典型的单䤩尾单扣式革带(图一五、一六)。
图一五 玉带复原图(M3-1:168)
图一六 玉带展开图(M3-1:168)
在玉带下方发现玉钱,整体保存完好,圆形方孔,玉肉上又钻有一圆孔,正反两面边孔均沿轮廓刻线,玉质与玉带上的带銙一致,应为腰带上的佩饰。杨价墓出土玉带的桃形銙下开小孔,但由于侧放排布,而且孔径极小,故该枚玉钱佩应是直接系在革带上,而非系于带銙之上,系自汉代以来“佩钱”习俗的传承,有祈福避灾之意。
杨价墓室出土玉带带銙及䤩尾均使用透雕技法装饰,桃形玉带銙5块,每块纹饰大致相同,正面饰桃形外框,框中透雕折枝牡丹花一朵,底部叶脉处钻有一孔;长方形玉带銙9块、玉䤩尾1块形制纹饰相仿,每块仅在细微之处略有不同,皆正面饰长方形外框,框中透雕折枝牡丹花,花两朵或三朵,正中一枝较大,花枝附近饰一只长尾喜鹊,或作回首状或作展翅状,花下方饰两个嬉戏童子,与花枝融为一体。受玉料限制,仅在个别带銙使用了巧色工艺,透光时见牡丹处玉色最为莹润剔透。牡丹、喜鹊、童子都是我国传统吉祥图案中常见的纹饰,杨价墓玉带中“牡丹童子”主题纹饰有别于考古发现的宋代玉带纹饰,是两宋时期婴戏题材图像变体,应该包含了佛教“化生童子”和世俗“婴戏牡丹”的两重内涵。
杨价墓出土玉带是南宋墓葬中出土的形制最为完整的玉带具之一,其形制结构为两宋时期少见的方桃銙并用、单䤩尾单扣式革带,玉带上“牡丹童子”纹饰与佛教化生题材有关,是研究宋代服带制度的重要实物资料。
原文刊于:《考古与文物》 2025年 第2期责编:昭晣韩翰来源:中国考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