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到暮年，积蓄不多却仍想为子女撑起一片天，这是中国父母的通病。

人到暮年，积蓄不多却仍想为子女撑起一片天，这是中国父母的通病。

我本以为三十万虽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却能换来女儿安居的喜悦，值得。

只是命运总喜欢开玩笑，当我站在女儿家门前，听到那通电话后，心如刀绞，所有期待在瞬间崩塌。

01

我叫张国强，今年六十二岁，是一名退休的中学语文教师。

教了三十八年的书，鬓角的白发悄然爬满了整个头顶。

家里只有我和老伴儿两个人，前年老伴儿因病离世，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两居室的老房子里晃荡。

墙上还挂着我们全家福的照片，是女儿小雨大学毕业那年拍的。

照片里的小雨穿着学士服，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那样灿烂。

那时的她还单纯，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复杂漩涡。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张照片发呆，想象着小雨现在的生活。

小雨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记得她五岁那年，邻居家的孩子欺负她，抢了她的玩具熊。

她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孩子离开，然后对我说：“爸爸，没关系，我还有别的玩具。”

那时我就知道，我女儿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坚强的女子。

上学时，小雨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心中的骄傲。

她懂事得有些让人心疼，从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追求名牌衣服或昂贵的电子产品。

我清楚地记得她初中毕业那年，班上组织出游，需要两百元钱。

她回到家，支支吾吾地告诉我这件事，眼睛里满是期待又带着犹豫。

那时我刚发了工资，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三百元，让她买点喜欢的零食带上。

她接过钱，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把一百元还给了我：“爸爸，两百就够了，您留着用吧。”

高中三年，小雨更加刻苦，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才休息。

那段时间，我和老伴轮流守着她，生怕她累倒。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雨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城的重点大学。

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抱着我和老伴儿哭了，说这是她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大学四年，小雨很少回家，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她在学校参加了勤工俭学，要兼顾学习和工作。

每次通电话，她总是说学校一切都好，不用我们担心。

但老伴儿总能从她疲惫的声音中听出端倪，每每挂电话后，都会红着眼睛发呆很久。

大学毕业那年，小雨决定留在省城发展，找了份外贸公司的工作。

起初的工资不高，只有三千多元，但她从不抱怨，说城市机会多，前景好。

我和老伴儿支持她的决定，每个月悄悄往她卡里打一千元钱，说是给她改善生活。

小雨起初不肯要，后来拗不过我们，只好每次收到钱后都详细告诉我们怎么花的，生怕我们担心。

工作两年后，小雨认识了同事李明，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坠入爱河。

李明是北方人，比小雨大三岁，家境一般，但为人踏实，工作努力。

交往一年后，两人决定结婚，李明专程回到我们县城，带了礼物正式向我们提亲。

婚礼不大，在省城的一家酒店简单地办了一场，来的大多是年轻人，热闹而简约。

婚后小雨和李明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住，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老伴儿在世的时候，我们每年都会去省城看小雨一次，顺便给她带些家乡的特产。

每次去都只住两三天，不想打扰小两口的生活，临走时总会塞给他们一些钱，说是老规矩。

02

老伴儿走后，我去得少了，主要是一个人长途奔波有些吃力。

尤其是腿脚不如从前灵便，有时候走路会无缘无故地绊一下。

小雨偶尔会在节假日回来看我，但频率越来越低，一年到头也就春节那几天能见上一面。

电话倒是常打，每周末都会视频聊上半小时，问问我的身体状况，说说她的工作近况。

我能感觉到她工作很忙，有时候视频里能看到她眼睛下的黑眼圈。

我心疼，但从不多问，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别太拼命。

李明在电话里的出镜率不高，偶尔经过镜头，会礼貌地叫一声“爸”，然后匆匆离开。

起初我以为他是忙，后来慢慢觉得他可能不太习惯和长辈交流。

小雨结婚五年了，一直没有孩子的消息。

我也从不主动问，怕给他们压力，只在心里默默期盼。

退休后的生活很是单调，早上出去买菜，回来做饭，下午看看电视或者到小区的棋牌室和其他老人聊聊天。

有时候会去老友王大伟家坐坐，他退休前是古董商人，收藏了不少好东西。

每次去他都会拿出一些藏品给我看，耐心地讲解每件物品的来历和价值。

我对这些不太懂，但看王大伟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也会被感染，跟着高兴起来。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直到那个周末的电话打破了平静。

上个月的一个周日晚上，小雨的视频电话如期而至。

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表情有些凝重，眼神也不像往常那样直视镜头。

一开始她东拉西扯，问我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去医院复查，吃的药还够不够。

我顺着她的话回答，心里却在琢磨她反常的表现。

果然，聊了十几分钟后，她终于说出了此次通话的真正目的。

“爸，我和李明看上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小区环境也不错，离我们上班的地方也近。”小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试探。

我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房子总价280万，首付需要85万，我们手头只有55万，还差30万。”小雨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已经开始计算自己的积蓄。

“这套房子你们看得怎么样？位置、户型都合适吗？”我试着问更多细节。

小雨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小区是新建的，交通便利，周边配套设施齐全，离地铁站也近。”

“户型是我们看了好久才选定的，采光好，空间分布合理，还带了一个小阳台，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有了底。

“银行能不能多贷点？”我试着问。

小雨摇摇头：“已经是最高额度了，现在银行对贷款控制得很严。”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小雨期待又忐忑的眼神。

“爸，如果你这边困难，我们可以再等等，攒多点钱再买。”小雨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失落。

我知道，在当下这个城市里，年轻人买房有多难。

房价一年比一年高，晚买一年可能就要多付十几二十万。

而且小雨和李明已经结婚五年了，一直租房住，确实该有个自己的家了。

“别担心，爸爸想想办法。”我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老伴儿如果在世，一定会支持我帮女儿这个忙的。

只是现在就我一个人，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退休教师的工资不高，这些年攒下的钱也不多，加上老伴儿的医药费，存款所剩无几。

我走到书房，打开抽屉，取出存折，仔细翻看。

03

上面的数字让我心里一沉——15万8千元。

这是我一辈子的积蓄，原本打算留着养老和应急用的。

距离30万还差一大截，我得想别的办法。

我拿出纸笔，开始列计划，看看还能从哪里筹钱。

第一个想到的是卖掉一些家里的物件。

老伴儿生前收藏了几件古董，其中一个青花瓷瓶据说价值不菲。

还有我们结婚时买的那套红木家具，虽然用了几十年，但保养得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个办法是找亲戚借钱。

我的姐姐比我大三岁，退休金比我高一些，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我和她关系一直不错，或许可以向她借一部分。

第三个方法是动用医疗储备金。

这是我和老伴儿专门存下的看病钱，一共有5万，老伴儿走后还剩下2万多。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发去了老友王大伟家。

王大伟是我的老同学，现在做古董生意，对我珍藏的几件老物件一直很感兴趣。

“老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王大伟打开门，笑着问道。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青花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咦，你怎么把这宝贝带来了？”王大伟有些惊讶。

“想卖了，看你能出多少钱。”我直截了当地说。

王大伟愣了一下：“这可是你老丈人留给你的，你一直当宝贝似的收着，怎么舍得卖？”

我苦笑了一下，简单说了小雨买房的事。

王大伟拿起瓷瓶，仔细端详起来：“这花瓶保存得不错，清代晚期的，虽然不是珍品，但胎质还算上乘。”

“能值多少钱？”我直截了当地问。

王大伟抬头看我：“这个嘛，市场行情大概6到8万吧，看在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上，我给你8万，不还价。”

8万，比我预想的要高一些，但距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谢了，老王。”我真诚地说。

“别客气，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王大伟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确定要卖吗？毕竟这是传家宝。”

我点点头：“小雨比传家宝重要。”

王大伟叹了口气，转身去房间拿钱。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叠现金和一张银行卡：“这是3万现金，剩下的5万我转到你卡上。”

我接过钱和卡，心里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离开王大伟家，我又联系了其他几个老朋友，问他们有没有兴趣买我家的红木家具。

最终以5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开古玩店的朋友。

这样一来，我手里已经有了15万8千元存款，加上卖掉古董和家具的13万，一共28万8千元。

还差1万2千元。

我决定去找我姐姐帮忙。

姐姐住在县城的另一头，离我家有些距离。

我坐了半小时的公交车，终于到了她家所在的小区。

姐姐早就听说我要来，在小区门口等着我。

虽然已经六十五岁了，但她看起来精神矍铄，一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小强，你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姐姐责备着，但脸上满是笑容。

“姐，最近忙。”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04

进了屋，姐姐忙着张罗午饭，我在客厅里坐立不安。

“姐，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姐姐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吞吞吐吐地把小雨买房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说明我还差1万2千元。

“小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拿出全部积蓄给女儿买房，以后你自己怎么办？”姐姐皱着眉头问道。

“小雨不容易，我能帮就帮一把。”我解释道。

姐姐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不该帮，但你也得为自己想想啊。万一以后生病了呢？”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我知道你的性格，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姐姐摇摇头，起身去卧室。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信封回来，递给我：“5万，你拿去吧。”

我愣住了：“姐，我只差1万2啊，不用这么多。”

“拿着吧，多的部分留着应急。”姐姐坚持道，“不过你得答应我，半年内还上。”

我眼眶湿润了：“姐，谢谢你，我一定会还的。”

“行了，别肉麻，咱们是亲姐弟，还说这些。”姐姐摆摆手，“吃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午饭后，我带着姐姐给的钱回到家。

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33万8千元，超出了小雨需要的数目。

当晚，我给小雨打了电话，告诉她钱已经凑齐，周末我会亲自送过去。

电话那头的小雨又惊又喜：“爸，你怎么这么快就凑齐了？是不是把养老钱都拿出来了？”

“别担心，爸爸有分寸。”我没有告诉她钱的来源，只是说自己这些年有些积蓄。

“爸，真的太谢谢你了，等我和李明手头宽裕了，一定会还给你的。”小雨感动地说。

“嗯，我相信你。”我简单地回应，心里却默默盘算着这笔钱的去向。

挂了电话，我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老伴儿要是在世，一定会埋怨我太心软。

但我知道，她最终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因为那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的心头肉。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

我在想，如果把全部积蓄都给了小雨，我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

每个月的退休金勉强够日常开销，但如果遇到大病大灾，可能就捉襟见肘了。

脑海中浮现出小雨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场景。

她蹒跚学步时抓着我的手指不放的样子。

她上小学时，每天放学我去接她，她远远看见我就兴奋地跑过来的身影。

她中考失利哭红了眼睛，我安慰她的那个拥抱。

她高考成功时的欢呼雀跃，那是我见过她最灿烂的笑容。

想到这些，我的心一点点软了下来。

这辈子没有给她太多物质上的条件，如今她结婚成家，想要一个安稳的家，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再说，她也承诺过会还钱的，只要她日后事业有成，一定会记得这份恩情。

想通这些，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准备去省城的事宜。

把凑齐的30万现金分成几份，用封口袋密封好，再放进特制的腰包里。

这是老伴儿生前给我做的，内层有防盗暗袋，适合放贵重物品。

我还特意去了趟集市，买了小雨最爱吃的家乡红豆糕，准备给她带过去。

临行前一晚，我站在老伴儿的遗像前，轻声说道：“老伴儿，我把钱给小雨了，你说我做得对吗？”

遗像中的老伴儿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在告诉我，她支持我的决定。

周五早上，我起了个大早，最后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

钱已经放进了腰包，红豆糕装在了食品袋里，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塞在了小行李箱中。

八点整，我锁好门，拖着行李箱出发了。

小区门口，遇到了每天晨练的老李。

“老张，这是要出远门啊？”老李笑呵呵地问道。

“去省城看女儿。”我简单地回答。

“羡慕你啊，有个懂事的女儿。我那个儿子，一年到头也不知道回来看我一眼。”老李感慨道。

我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挥手告别。

05

中午时分，我背着简单的行李，锁好门，踏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

车上人不多，大多是和我年纪相仿的老人，可能也是去看儿女的。

邻座是个年轻小伙子，见我年纪大，主动帮我把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

“谢谢你，小伙子。”我感激地说。

“不客气，我爷爷也和您差不多大。”小伙子笑着回答。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现在的年轻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生活压力太大，有时候难免显得冷漠。

这一路上，我时不时摸摸腰间的钱包，生怕出什么意外。

三十万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容不得半点闪失。

下午四点，汽车终于到达了省城汽车站。

小雨本来说要来接我，但我让她别耽误工作，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就行。

下了车，我站在汽车站门口，深吸一口气。

省城的空气和我们县城不太一样，少了几分清新，多了几分喧嚣。

站台上人来人往，年轻人行色匆匆，步伐飞快。

我调整了一下背包，朝公交站台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找到了去小雨小区的37路公交车。

坐上37路公交车，我掏出手机，给小雨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到了省城，大概一小时后到她家。

小雨很快回复：“爸，您路上小心，到了小区门口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您。”

看着手机屏幕上女儿的关心，我的心里满是欣慰。

或许，我把所有积蓄都给她，是值得的。

公交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小雨所在的小区。

下了车，我站在小区门口，环顾四周，这是个不错的住宅区，绿化做得很好，进出的人看起来都很体面。

小区保安看我拖着行李站在门口，主动上前询问：“老先生，您是来找人的吗？”

我点点头：“来看我女儿，她住在9栋。”

“9栋啊，从这条路一直走，右转就到了。”保安热心地指路。

我道谢后，拖着行李沿着保安指的方向走去。

5月的省城，天气已经有些闷热，走了没多久，我的后背就湿透了。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发出规律的声响。

走到9栋楼下，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小雨打电话，这时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

“张叔叔？”妇女停下脚步，看着我惊讶地问道。

我定睛一看，是小雨的邻居王阿姨。

“王阿姨，好久不见。”我笑着打招呼。

“是来看小雨的吧？她今天好像请了半天假，应该在家。”王阿姨说着，顺手帮我按了电梯。

06

电梯很快到了，我道谢后走了进去。

电梯里的冷气让我舒服了不少，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15楼的按钮。

随着电梯上升，我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

这笔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小雨知道吗？

这是我的全部积蓄，是我和老伴儿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如果她知道我为了凑这笔钱卖掉了传家宝，会不会心疼？

电梯停在15楼，我拖着行李走出来，沿着走廊找到了1502号。

这是小雨和李明的家，我之前来过几次，对门牌号还有印象。

站在门前，我正准备按门铃，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李明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里却格外清晰。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可接下来听到的内容让我感觉一阵眩晕，扶住了门框才没有摔倒。

李明似乎在打电话，语气轻松而随意：“对，岳父今天过来，钱应该能到手。”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支撑。

“首付的事就搞定了，剩下的你别担心。”李明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静静地站在门外，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问岳父那边的钱什么时候还？这事急什么，反正老头子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等买了房，我们手头宽裕了再说，现在先把首付付了要紧。”

李明的话语在我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得我头晕目眩。

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那是我的全部积蓄，是我辛苦大半辈子攒下的血汗钱。

更让我心痛的是，李明竟然用“老头子”来称呼我，语气中毫无尊重可言。

门内又传来小雨的声音：“你小声点，我爸随时可能到。”

“我知道，我就是说现在手头紧，等过段时间再还也不迟嘛。”李明满不在乎地回应。

“这可是我爸的养老钱，他一个人不容易。”小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

“行行行，到时候肯定还，你别担心。”李明敷衍地说道。

我慢慢地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到走廊的另一边。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飞舞。

三十万，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是我和老伴儿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现在，它在我女婿眼里，竟然变成了可以不急着归还的“小钱”。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利用的提款机。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小雨：“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今天可能去不了你那儿了，明天再说吧。”

发完消息，我拖着行李，轻手轻脚地走向电梯口。

电梯很快到了，我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我的心情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出了小区，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小公园。

公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散步，几个孩子在嬉戏玩耍。

我找了条长椅坐下，望着眼前的景象，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07

手机响了，是小雨打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爸，你在哪呢？出什么事了？”小雨的语气中带着关切。

“没什么大事，就是碰到个老同事，他非要留我吃饭，推脱不掉。”我强作镇定地回答。

“哦，那您今晚住哪儿？要不要我去接您？”小雨问道。

“不用了，我住老同事家就行，明天再去你那儿。”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挂了电话，我长出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天色渐晚，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摸了摸腰间的钱包，三十万现金还在那里，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最终，我决定找个宾馆住下。

离开公园，在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家不大但干净的快捷酒店。

前台是个年轻女孩，对我这个拖着行李的老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爷爷，一个人出门啊？”女孩笑着问道。

“嗯，来看女儿，临时有点事。”我简单地回答。

办好入住手续，我来到分配的房间，关上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坐在床边，我拿出腰包，把钱取出来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放了回去。

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频道，声音开得很小，只是为了驱散房间里的寂静。

我拿出手机，翻看相册里的照片。

有小雨小时候的，有她上学时的，有她结婚时的，每一张都承载着我满满的回忆和期望。

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抹了把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该怎么办？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把钱给她？还是就此离开，带着钱回老家？

如果给了钱，我对得起自己吗？

如果不给钱，小雨该怎么办？她需要这笔钱付首付。

我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回想起李明说的那些话，我的心一次次地揪紧。

他是真的把我当外人，甚至是可以占便宜的对象。

小雨虽然有所顾虑，但也没有明确反对他的想法。

这对我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我一直以为，小雨是懂事的，是知道感恩的。

可现实给了我一记重拳，打得我措手不及。

凌晨三点，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是小雨打来的，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中午吧，等我吃过早饭。”我含糊地回答。

挂了电话，我起床洗漱，收拾好行李。

一夜的思考，我已经有了决定。

我要见见小雨，看看她的真实想法。

如果她真的只是把我当作提款机，我不会给她钱。

如果她还有良心，还记得我这个父亲的付出，那么这钱，我会用另一种方式给她。

十点半，我退了房，拖着行李再次来到小雨所在的小区。

这次，我直接给小雨打了电话：“我到小区门口了，你下来接我吧。”

很快，小雨出现在小区门口，远远地向我挥手。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看起来青春靓丽。

08

“爸，你终于来了，我都担心死了。”小雨快步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

我勉强笑笑：“没事，就是临时有点事。”

“走吧，我们回家，李明今天休息，在家等着呢。”小雨说着，领着我往小区里走。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进了电梯，小雨按下15楼的按钮，问道：“爸，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我简短地回答。

小雨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但没有多问。

电梯到了15楼，我们走出来，来到1502号门前。

小雨掏出钥匙开门，里面传来李明的声音：“来了？”

“嗯，我爸到了。”小雨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走进屋内，李明已经站在客厅里等着了。

“爸，您来了，路上还顺利吧？”李明笑着迎上来，语气热情。

我暗自冷笑，这与昨天在门外听到的语气判若两人。

“还行，就是有点累。”我淡淡地回答。

“您先坐，我去给您倒茶。”李明殷勤地说道。

小雨把我的行李放到客房，然后来到客厅坐在我旁边。

“爸，你昨天突然说有事，吓我一跳。”小雨关切地看着我。

“碰到个老同事，他硬拉着我去他家坐坐，推脱不掉。”我重复着昨天的谎言。

李明端着茶回来，放在我面前：“爸，喝茶。”

我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感觉味同嚼蜡。

“对了，爸，您说要帮我们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的手微微颤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这是我女儿，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现在却像个陌生人一样，开口就问钱的事。

“准备好了，三十万，全在这儿。”我拍了拍腰间的包，声音干涩。

李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掩饰不住的兴奋。

“爸，您太客气了，这么多现金带在身上多不安全啊。”李明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我的腰包。

小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拉了一下李明的衣角。

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小雨，爸爸有个问题想问你。”我直视着女儿的眼睛，“这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小雨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爸，我和李明已经商量好了，等房子的贷款还清一些，手头宽裕了就还您。”

“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追问道。

小雨有些为难：“这个，可能要三四年吧，您也知道，我们刚买房，压力很大。”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昨天，我到你们家门口了。”我缓缓开口，“没按门铃，因为我听到了李明的电话。”

小雨和李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李明的脸色变得苍白，而小雨则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爸，您，您听到什么了？”小雨结结巴巴地问道。

“听得很清楚，'老头子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是这样说的吧？”我苦笑着看向李明。

李明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爸，您误会了，李明不是那个意思...”小雨急忙解释。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解释了，我听得很清楚。”

李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爸，我昨天是和朋友开玩笑，不是真的那么想的。”

09

我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是吗？那为什么要瞒着我，计划不还钱？”

小雨急切地说：“爸，我们没有不还钱的打算，只是现在手头确实紧张。”

我取出腰包，放在茶几上：“三十万，全在这里，是我一辈子的积蓄。”

小雨和李明都沉默了，眼神不住地往腰包上瞟。

“小雨，你还记得你上小学时生病，我和你妈彻夜守在医院的事吗？”我忽然问道。

小雨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那时我们家条件不好，为了给你治病，我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我继续说道。

“你上高中时需要补课，学费很贵，我们没有犹豫，把家里唯一值钱的电视卖了。”

“你上大学时，每个月的生活费是我从工资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一辈子，我和你妈没有给过你太多物质上的享受，但我们把能给的都给了你。”

小雨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爸，我知道，我都记得。”

“那你就应该明白，这三十万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指着腰包说道。

李明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不是不想帮你们，但我需要知道，这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给我。”我的语气坚定。

小雨擦了擦眼泪：“爸，我保证，两年内一定还给您。”

李明也急忙表态：“爸，我们会尽快还的，真的。”

我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这样吧，我们签个借条，写明归还的时间和金额。”我提议道。

小雨和李明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同意。

李明起身去书房拿纸笔，很快写好了借条，上面清楚地注明了借款金额和归还日期。

他和小雨都签了名，按了手印。

我收好借条，然后把腰包推给他们：“钱给你们，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承诺。”

小雨接过腰包，眼泪又流了下来：“爸，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李明也一直道歉，表示以后一定尊重我，按时还钱。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下午，我留在小雨家吃了顿饭，氛围有些尴尬。

李明话少了很多，小雨也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我说要回老家，不打算多留。

小雨想留我住一晚，但我婉拒了。

“爸，至少让我送您去车站吧。”小雨提议。

我点点头，让小雨陪我一起去了汽车站。

路上，小雨一直沉默，直到买好车票，才鼓起勇气说道：“爸，我和李明会按时还钱的，您别担心。”

我看着她，尝试着微笑：“我相信你。”

上车前，小雨突然抱住了我：“爸，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

我拍拍她的肩膀：“好好过日子，别让爸爸失望。”

车子启动了，我透过窗户，看着站在站台上挥手的小雨，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家，屋子显得格外冷清。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全家福，恍如隔世。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老伴儿坐在我身边，轻声问我：“钱给小雨了吗？”

我点点头：“给了，但是签了借条。”

老伴儿笑了：“你做得对，孩子要帮，但也要让她明白责任。”

醒来时，脸上还挂着泪痕。

半年后的一天，我正在小区的棋牌室下棋，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一万五千元，入账。

紧接着，小雨的电话打了进来：“爸，我刚给您转了钱，是第一期还款。”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爸爸收到了。”

“爸，我们公司最近效益不错，我升职了，以后每季度都会按时还款的。”小雨的声音中透着自信。

那一刻，我悬了半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或许，这次的教训让小雨成长了，也让我学会了在爱与规则之间找到平衡。

日子还在继续，我依然是那个爱女儿的父亲，但也学会了为自己的晚年负责。

而小雨，我相信她不会再让我失望。

来源：小灰灰游戏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