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指出：“聚焦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健全文化事业、文化产业发展体制机制，推动文化繁荣，丰富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

《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指出：“聚焦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健全文化事业、文化产业发展体制机制，推动文化繁荣，丰富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

辩证唯物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文化体制改革和文化产业发展方针政策的制定，要更加自觉地坚持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增强辩证思维、战略思维能力，坚持统筹兼顾、全面推进。

牢固树立系统观念，统筹事业与产业、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以及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文化与文明、阵地与市场、国有与民营、国内与国际等一系列重大关系，促进系统集成、协同高效，实现文化发展质量、结构、规模、速度、效益、安全相统一，扎实有效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

图为2025年5月8日，大型文旅舞台剧《月映武夷》演员在演出

统筹事业和产业：共同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把文化分为公益性文化事业和经营性文化产业是中国的独特认识和创造，这种区分是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所决定的。我国的文化建设把为人民服务放在第一位，始终把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和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作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首要任务。

与此同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化产业在创造精神价值的同时，创造物质财富和消费价值的潜力也是巨大的，对于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很强的支撑作用。文化产品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文化产业也遵循一般产业的市场原则和运行规律，通过投入、产出、交换、流通、消费的过程为社会创造价值并实现盈利。

因此，我国确立了以政府为主导发展公益性文化事业、以市场为主导发展经营性文化产业的方针政策。这两者都要服务于巩固和扩大宣传思想文化阵地，服务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服务于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

文化性质的区分，决定了公益性文化事业和经营性文化产业在发展导向上的差异。公益性文化事业以共享、公平、全覆盖、均等化、便民性为政策基础，要始终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文化事业是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保障人民文化权益的基本途径。”公共文化服务主要是政府财政投入支持，满足人民的基本精神文化生活需要。

文化产业发展以效率、竞争力、新技术、国际化为政策基础，要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文化产业是国资、民资等多元资本投资，靠市场竞争制胜，尤其是要通过版权贸易、实物出口、交流合作等方式进入国际市场，扩大中华文化的影响力。

文化产品承载着一定的思想观念和精神内容，其功能是影响人的思想认知、知识素养、思想观念、道德修养和行为准则。而且，文化产品是恒久的，没有使用周期，优秀的作品能长久存在，持续影响后世。所以，生产文化产品就要考虑这种长期的、历史的价值，必须把社会效益、社会价值放在首位，严格把关。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化产品既有引导舆论、教育人民、巩固宣传思想文化和意识形态阵地的功能，也有市场交换、文化消费、实现生产再生产的产业经济功能。在处理二者关系上，国家规定任何文化企业都必须坚持社会主义文化的前进方向，应生产销售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文化产品。“建立健全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文化创作生产体制机制。”

图为2025年5月7日，浙江寿昌古镇音乐时装秀上的传统舞龙表演

统筹健全“两个体系”：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健全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创新实施文化惠民工程。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实施重大文化产业项目带动战略。”这两个体系的建设，既宏大又具体，既辩证又统一，需要用创新思维打通其中的内在联系。

也就是说，在规划文化建设时，要在健全现代产业体系中融入现代文化公共服务项目，既能发展产业，又能强化服务。而在公共文化服务中引入市场机制，既能提高文化资源使用的效益，又能改善公共文化服务的条件。

当然，公益性文化事业并不排斥经营性文化产业的参与和支持。例如，公共文化服务的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产品的生产制造供给、一些公共文化服务活动的开展，都离不开文化产业的物质力量，但在形式上是通过政府采购产品、购买服务、委托加工等办法实施的。国家在法律、政策上也支持文化企业和其他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服务，文化企业从事这些惠民活动可以获利、可以享受税收减免和荣誉奖励。

要说明的是，公共文化服务的基础性、基本性、公平性并不影响文化产业的高端性、创造性、竞争性。例如，乡村文化振兴和旅游设施完善具有公共性，但其带动的文化创意产品和市场价值都有巨大的竞争性。所以，统筹完善和健全“两个体系”，是推动文化强国建设的基础性保障，有利于提升我国文化建设的水平。

图为2025年5月4日，游客在798艺术区内参观造梦现场电影艺术展

统筹文化与文明：积极推进文化与经济、科技、旅游等融合发展

不同的理论流派从生活方式、符号系统、行为规范和价值观念等方面出发对文化作出各种界定，关于文化的定义庞杂纷繁。马克思主义从实践出发考察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认为文化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并把文化归入被社会存在所决定的社会意识。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界定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文化建设的内涵和外延。我们党对文化建设的定位，既不是包含人类创造的一切的大文化概念，也不是“文博、文物、文艺”的小文化概念，而是特指与人民群众精神生活密切相关的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的总和，也就是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平行的五项建设任务之一。

我国在文化产业发展过程中，先后提出了“三个融合”的政策要求，即文化与经济融合、文化与技术融合、文化与旅游融合。第一个融合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服务民生为宗旨的文化产业发展方向；第二个融合强调在高新技术条件下，文化创新发展要成为主导方向，文化要插上科学技术的翅膀，形成更多新的增长点。第三个融合强调以文塑旅、以旅彰文，创造内容丰富、特色鲜明的文旅产品和文旅服务。为此，国家先后出台了不少政策措施，支持文化与经济、科技、旅游等融合发展。

应当看到，在信息全球化、文化多样化发展的态势下，实现文化与经济交融互动、推进文化与技术、旅游等深度融合发展，既是政策导向，也是文化发展规律、经济发展规律、技术发展规律和旅游发展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大趋势。我们的任务是要顺应潮流、把握规律，探索文化和经济、科技、旅游等融合的有效机制，加快发展新型文化业态，形成更多新的文化产业增长点，取得文化大发展的主动权，以中国式现代化赓续古老文明。

图为2025年3月25日，游客在云南省丽江市古城区黑龙潭公园游览

统筹阵地与市场：在同一个过程中实现两种功能

任何文化产品都有两种属性，即意识形态属性和商品属性。相应地，文化产业的社会功能有两个方面：一是生产精神文化产品，满足人民群众精神生活需要和文化消费需求，这是文化产业的首要功能；二是创造市场价值和物质财富，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和发展社会经济。这两个功能是在同一个过程中实现的，自然协调地发挥作用。正因为如此，国家考核文化企业、文化产品也正是从这两方面提出评价标准，目的是保证文化产业不偏离正确方向。

发展文化产业，首先要重视意识形态和思想文化。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文化及相关产业分类（2018）》将文化分为新闻信息服务、内容创作生产、创意设计服务等9个大类。这9个大类都要把文化内容、文化品位放在重要位置。发展文化产业，要防范一些文化企业过分追求商品的市场价值而忽视了精神价值，特别是淡化文化的意识形态属性。文化产品既有意识形态的特殊性又有商品生产的规律性，因此在政策上既不能用一般商品生产的规律性否定其意识形态特殊性，也不能用意识形态特殊性否定其商品生产的规律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政策设计上要有充分的保障机制。一方面，通过法律、条例、规定等硬约束确保意识形态安全。其中主要有：加强党对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全面领导，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发挥国有文化企业、主流文化传播企业的主力军作用，确保先进文化前进方向；对文化企业实行准入制度，规定文化行业企业准入、市场准入、产品准入、资本准入的不同标准，从源头上防止文化企业主体过多过滥；对文化内容创作生产、文化内容传播有具体的法律规定，明确不能创作、生产违反法律规定的各类作品；不断健全文化管理体制，进一步规范文化市场综合行政执法工作，常态化推进“扫黄打非”、软件正版化等工作。另一方面，要不断加强文化产业政策调控能力，解决市场竞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保证我国文化产品的精神价值和文化品位。

文化产业在创造、生产、传播文化价值的同时，要创造物质财富、产生经济价值。工业化和信息化提升了知识的价值，使得知识成为重要的资本，知识创造财富的现实支持了文化产业的大发展。在一些发达国家，文化产业已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在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比超过20%，有力支持了这些国家经济、文化、社会的发展。自2003年文化体制改革试点工作启动以来，我国文化产业迅速壮大，发展速度前所未有，为结构调整、转型升级、缓解就业压力、改善人民生活、扩大市场消费作出巨大贡献。但相比西方发达国家，我国的文化产业还有巨大的发展空间。第五次全国经济普查结果显示，2023年全国文化及相关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只有4.59%。所以，我们要继续坚持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方针和政策。

文化产业的这两种功能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没有文化的作用，就不能称其为文化产业；而没有产业的作用，文化就没有市场载体，无法使用和消费，文化的作用也就无法发挥。所以，文化产业是这两种功能的完美结合，在文化建设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特殊的作用。

图为2025年5月5日，演员在天津人民公园为观众表演京剧《西厢记》

统筹国有与民营：落实“两个毫不动摇”，促进各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

自文化体制改革工作启动以来，我们一方面深化国有文化单位改革，把经营性文化单位转企改制，发展国有文化企业，使其担当文化发展的主体责任，坚持发展公有制文化不动摇。另一方面鼓励社会、个人投资兴办文化企业，坚持发展多种经济成分的文化企业、文化产业不动摇。

经过20多年的努力，国有文化企业在市场竞争中不断发展，实力不断壮大，巩固了宣传思想文化阵地。在光明日报社和经济日报社连续16年联合发布的“全国文化企业30强”榜单中，国有文化企业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

与此同时，民营文化企业也得到了长足发展。在互联网、数字化等高新技术文化产业领域和演艺等文旅领域，民营文化企业增长迅猛，已经远远超过国有文化企业的产值。这些领域是我国文化产业增长最快的部分，尚有巨大的潜力待发挥。据统计，2022年北京有700多家表演艺术团体，其中民营院团及公司占比超9成，贡献绝大部分的演出市场票房收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指出，民营经济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力军，要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促进民营经济做大做优做强。国家支持文化产业发展中的两种体制长期共存、共同发展，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作出贡献。

图为2025年5月9日，湖北省京剧院的艺术家在2025“知音湖北·京韵四海”新西兰奥克兰京剧专场演出中表演

统筹国内与国际：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更好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

发展文化产业的目标之一，是通过市场竞争体制机制，在壮大宣传思想文化阵地、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同时，把中华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提升中华文化在世界上的影响力。

我国庞大的人口蕴藏着巨大的文化消费需求。2024年，我国规模以上文化企业营业收入超过14万亿元，实现利润总额12909亿元，43个行业中类中有38个行业中类实现盈利。我国文化消费发展态势良好，在规模增长的同时结构持续向个性化、多样化升级。我们要把进一步发挥市场在文化资源配置中的积极作用与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结合起来，促进文化相关要素资源在全国范围内自由流动，建设统一开放、高效规范、竞争有序的全国文化市场。

发展文化产业也是适应国际文化市场竞争的需要。在美欧等西方社会，人们对政府的看法普遍较为复杂，通常认为政府是腐败的，试图控制民众，并且充满了官僚主义。在这种观念下，西方民众时刻警惕政府的行为。对于政府赠送的文化宣传品，西方民众通常认为是“假文化”；相反，对于市场上购买的文化产品，西方民众则认为是“真文化”。美国的大片、英国的图书、韩国的电视剧、日本的动画片等文化产品，之所以在国际上有巨大的消费群和市场收益，就在于它们通过市场竞争进入千家万户。这些国家没有文化宣传推广部门，而是通过文化产品市场消费这种产业方式发展文化，既能有收益，又能传播文化。

所以，我们一定要重视用市场方式发展文化，积极开发文化新产品，满足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的需要。我们要鼓励有国际竞争力的文化企业稳步提高境外文化领域投资合作规模和质量，推动文化技术标准、装备制造走出去，创新对外合作方式，优化资源、品牌和营销渠道。通过发展文化贸易、举办活动等方式，提升文化产业国际竞争力，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不断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

文化建设需要处理的重大关系，包括但不限于以上几个方面。正确运用唯物辩证法处理这些重大关系，既是文化建设必须要有的思维方式，也是文化政策制定的取向原则，不能偏废，必须统一，否则文化建设难以进行。

作者：柳斌杰，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中央委员，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主任委员，原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国家版权局局长

文章来源：《前线》杂志2025年第5期

图片来源：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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