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叔,你那年代的中专生,是不是成绩最差才去读啊?"00后表妹的这句话,像根钢针猛地扎在我心口。望着地铁玻璃里自己斑白的鬓角,四十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下午,父亲攥着录取通知书在村口老槐树下连放三挂鞭炮的场景,突然鲜活地撞进眼眶。
"叔,你那年代的中专生,是不是成绩最差才去读啊?"00后表妹的这句话,像根钢针猛地扎在我心口。望着地铁玻璃里自己斑白的鬓角,四十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下午,父亲攥着录取通知书在村口老槐树下连放三挂鞭炮的场景,突然鲜活地撞进眼眶。
一、中专岁月:寒门学子改写命运的逆袭之路
1985年的夏天,我们镇中学初三教室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课桌上永远堆着高过头顶的《数学习题精编》,铁皮铅笔盒里插着半截蜡烛——熄灯后还要在被窝里继续啃《植物生理学》。那年头村里没几个电灯泡,村支书家的黑白电视机到晚上八点就滋滋啦啦地闪雪花。
"考不上中专就回来挑大粪!"隔壁班王铁柱他爹举着扁担在教室后窗喊。这话真不是吓唬人,那年全镇种粮能手评比,前三名全是辍学回家的小年轻。我们班学习委员张红梅更绝,把《中考英语必考2000词》裁成火柴盒大的纸片,连上厕所都攥着一把背单词。
那时候中专录取率比现在清北还吓人。县教育局的红头!文件写着:普通中专录取率不得高于9.8%。当年我们班56个人,最后杀出重围的就我和副班长李建军。发榜那天,李娘背着半麻袋地瓜干,硬是给班主任磕了三个响头。
二、命运分水岭:一纸文凭背后的悲欢离合
1990年7月15日,我永远记得这个日子。市农机校礼堂里,老校长戴着厚瓶底眼镜念分配名单:"张三柱,回原籍苍南县农机站;李秀兰,分配至永康市第三纺织厂......"台下42个毕业生屏住呼吸,空气里能听见钢笔尖戳破稿纸的沙沙声。
我们班混得最风光的要数王志刚。这小子祖坟冒青烟,毕业直接分到市工商局。前年同学聚会才知道,他老爷子当年给局长送了两麻袋金华火腿。最惨的是班花周晓芸,分到乡镇卫生院药房,去年拆迁遇上医闹,被人拍了板砖现在还拄拐。
要说最魔幻的还得数我下铺兄弟赵大强。96年厂子倒闭时他领了800块买断金,揣着本《车工手册》南下东莞。去年在抖音刷到他,好家伙!开着保时捷在深圳湾拍vlog,直播间标题赫然写着:"从中专厂狗到跨境电商大佬"。
三、芳华凋零:时代浪潮下的集体谢幕
今年清明回老家,路过镇中学旧址时差点没认出来——当年挂着"知识改变命运"标语的青砖教学楼,现在成了网红奶茶店。更荒诞的是,橱窗里穿着JK制服的小妹,正用我母校的旧课桌当拍照背景。
上个月班长老胡退休宴,二十几个老同学凑了半屋子。酒过三巡,当年校篮球队主力王大壮突然嚎啕大哭:"老子在粮管所守了三十年仓库,现在年轻人扫码入库连算盘都不会打!"这话听得人心里发酸,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经能在五分钟内打出一手漂亮的"飞归"绝活。
最让人唏嘘的是教我们《机械制图》的陈老师。去年教师节去看他,老爷子哆哆嗦嗦从樟木箱底翻出泛黄的教案,翻开第一页赫然用红笔写着:"1987级农机班48人,全部国家干部指标"。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这个魔幻的时代。
四、烟火涅槃:被遗忘者的最后尊严
前些天在市民公园遛弯,听见两个95后小姑娘聊天:"我妈天天念叨她当年读中专多厉害,现在连淘宝退货流程都搞不定。"这话像盆冰水浇得我透心凉。转头看见广场舞队伍里,曾经的县劳动模范张翠花正跟着《最炫民族风》扭胯,她当年可是能在车床上车出0.01毫米精度的技术标兵。
但你要说我们这代人彻底输了?城南菜市场那个总穿中山装的卖菜老头,是八十年代省农校的高材生;社区老年大学教国画的陈阿姨,年轻时画的机械图纸拿过华东六省一市金奖。这些藏在皱纹里的荣光,就像老收音机里断续的电流声,滋滋啦啦地诉说着往事。
最近总梦见面朝稻田背朝天的父亲,他站在田埂上冲我喊:"娃啊,公家饭要端稳喽!"睁开眼看看手机,家族群里表侄女正在晒985录取通知书。忽然想起《繁花》里那句台词:"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我们这代人扛着山走了四十年,如今也该学着和身上的尘土和解了。
来源:木易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