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就知道,老王家姑娘谁也比不过。"邻居刘婶子嘴里嚼着瓜子,眼睛盯着我家院子里嬉闹的五个女儿,朝我爹挤眉弄眼,"你这辈子怕是要守着五朵金花过日子喽,王福贵,断香火了吧?"
"我就知道,老王家姑娘谁也比不过。"邻居刘婶子嘴里嚼着瓜子,眼睛盯着我家院子里嬉闹的五个女儿,朝我爹挤眉弄眼,"你这辈子怕是要守着五朵金花过日子喽,王福贵,断香火了吧?"
爹手里拿着烟袋锅子,嘴角抽动了一下,却笑着说:"啥断不断的,这不都是我的心头肉吗?"
那是1985年的夏天,我家院子里的石榴树刚结了果,红砖围墙根下摆着几个粗瓷水缸,里面养着金鱼和几尾鲤鱼,是爹特意从生产队的鱼塘里捞来,说是让我们五姐妹看着解闷。
我叫王秀英,排行老大,下面是秀芳、秀梅、秀珍和秀娟四个妹妹。
那时候,村里的大喇叭经常播送计划生育政策,鼓励"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好",但在农村,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思想还是特别浓厚。
邻居李大爷家生了三个闺女终于得了个儿子,大摆流水席庆祝了三天;张家小子出生,放了整整一挂鞭炮,声音传出十里地。
独独我家,五朵金花,愣是没有一个儿子。
记得老三秀梅刚出生那年,村里来了流动电影队,放《刘三姐》。电影散了,大伙儿三五成群往回走,爹走在我们母女几个前面,听得见后面人的窃窃私语。
"哎哟,老王家又添了闺女,这回老王的脸往哪儿放哟。"
"可不是嘛,俗话说'三个女儿当凤凰',这凤凰也飞不出富贵家呀!"
我清清楚楚看见爹的背影顿了一下,烟袋锅子在黑夜里忽明忽暗,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脚步放慢了,让我们跟上。
妈怀老四那年,是1986年。
村里安了第一部公用电话,在大队部门口。
村里人多数还在用煤油灯,只有富裕人家和大队领导才装了电灯。
家里的收音机整天播着戏曲,要播新闻时,爹总要把我们几个喊过来一起听。
那天,广播里说某某医院研究出了B超,可以提前知道胎儿性别。
村里男人们议论纷纷。
"王福贵啊,你老婆这肚子,要不去县医院看看?"队长吸了口旱烟,饶有深意地看着爹。
爹沉默了一会儿,捻灭了烟,回家拿了存折。
他和妈坐了三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县城,回来的时候,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晚上,我假装睡着,偷听爹妈说话。
"大夫说不是儿子,是女娃娃,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孩子都怀了,还能怎么办?我王福贵的女儿,就是金枝玉叶。"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听得出来,他强装的镇定下面,藏着失望和不甘。
第二天,爹去了大队部,听说跟队长借了钱,说是要修缮房子。
其实我知道,那钱是用来给妈补身子的。
老四出生那天,我正在上初中,放学赶回家,看见院子里的板凳上围坐着一群女人,她们见了我,脸上都有些异样,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哎呀,这么大闺女了,再过两年就能嫁人了,老王家可真会拖人接班啊。"
"可惜了,长得这么水灵,要是个小子就好了。"
我没理她们,径直走进堂屋。
妈躺在炕上,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婴儿,面色蜡黄。
爹蹲在炕边,削着一个苹果,见我进来,勉强笑了笑:"大丫头,你又有个妹妹了。"
那天晚上,我听见爹在院子里跟几个叔伯说话,声音里透着挫败:"唉,四个丫头了,怎么都不开窍呢。"
一个声音说:"王福贵,你要不要再拼一个?最后一搏?"
另一个说:"拼什么拼,你看李家、张家,儿子不也气得他们半死?"
"话不是这么说,没有儿子,谁给你养老送终?谁给你上坟烧纸?"
我站在窗后,看见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孤单。
他叹了口气,掐灭了烟:"算了吧,再生一个,也是闺女。"
可是第二年,妈又怀孕了。
消息传开后,村里人又开始背地里说,王福贵不死心,还要拼儿子。
街坊四邻来我家,脸上都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爹变得更加沉默,每天下工回来,总要先去前院那棵老槐树下坐一会儿,然后才进屋。
有次我偷偷跟过去,看见爹对着那棵老树喃喃自语:"老天爷,求你了,这回给我个儿子吧,我这一辈子..."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我心里疼极了,想上前抱抱爹,但最终还是悄悄退了回去。
老五出生前一天,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爹命格刚硬,克儿子。
爹听了,脸色铁青,砰的一声把茶碗摔在地上:"胡说八道!命算个屁!丫头咋了?丫头就不是我骨肉?"
可话虽这么说,那一晚上,爹坐在院子里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
第二天一早,爹就去地里干活了,好像故意躲着什么。
中午时分,隔壁王婶子跑来报信:"福贵,你家又添了个闺女!"
爹正在给猪圈添料,闻言,手一抖,差点摔了饲料桶。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失望,有无奈,还有一丝释然。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我知道了。"然后继续手里的活计。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姐妹都不敢吱声,生怕惹爹生气。
可是爹进门后,却一改往日的沉默,笑着对我们说:"好了,咱家五朵金花齐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彩色糖果,是新时代牌的奶糖,那时候在我们村还是稀罕物,平日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块。
爹把糖分给我们姐妹几个,说:"爹对不起你们,以前总想要个儿子,现在才明白,女儿才是贴心的。"
我们谁也没想到,爹会这样说。
那时候,我村里有句老话:"儿子是根树,闺女是落叶。"意思是儿子能传宗接代,守住家业,而女儿迟早要嫁人,是泼出去的水。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爹开始了他的"五朵金花"养育之路。
1987年,我上初二,因为家里经济困难,班主任暗示我可能要辍学了。
那天放学回家,我刚到村口,就看见爹拿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脸上的汗水和尘土混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沟壑。
我鼓起勇气,把班主任的话告诉了爹。
爹听完,什么话也没说,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傍晚他回来时,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大丫,这是你的学费和书本费。"爹把钱递给我,"明天你就跟班主任说,你不会辍学的。"
后来我才知道,爹那天去了镇上的砖窑厂,跟老板说好了,农忙之外的时间都去那里打零工。
那段日子,爹瘦了一大圈,手上的老茧磨破了又长,长了又破。
但我从未听他喊过一声苦。
他只是在每次拿到工钱时,都会先数出一部分,放进一个蓝布袋子里,说:"这是你们姐妹几个的学费。"
1988年秋,我考上了县重点高中。
那是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县重点的女学生。
队长特意敲锣打鼓到我家道贺,说王福贵有福气,闺女出息了。
爹穿着他唯一一件干净的蓝褂子,站在家门口,接受乡亲们的祝贺,眼睛里闪着泪光。
那一刻,我知道爹心里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我们五姐妹。
送我去县城那天,爹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后座绑着我的铺盖和一个装满粮食的布袋。
一路上,爹走走停停,给我讲他的理解和期望。
"大丫,你是咱家第一个吃上国家粮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你在学校要好好学,别理那些说闺女没出息的闲话,爹就等着你们几个将来出人头地。"
到了学校门口,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我:"这是你的生活费,不够了就写信回来,爹再想办法。"
我打开一看,是一沓皱巴巴的一元、五角票子,整整齐齐地码着,两百多块钱,在那个年代,足够我一个学期的开销了。
我知道,这是爹日夜辛苦,从砖窑厂和农活里挤出来的血汗钱。
分别时,爹拍拍我的肩膀:"大丫,记住,你们五个是爹的金花,别人家有儿子,咱家有闺女,一样能撑起一片天。"
我含着泪点点头。
一个月后,爹坐着拖拉机来看我,带来了妈腌的咸菜和自家种的花生。
校门口,有同学的父亲也来探望,两个男人寒暄几句。
"听说你家五个闺女?没儿子?"那人不经意地问。
爹点点头:"是啊,五朵金花,个个都是宝。"
"那老了谁给你养老啊?"
爹笑了笑:"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活法,我相信我的闺女们。"
那一刻,我觉得爹的背影挺直了许多。
1990年,我考上了省城师范学院,成了全村第一个大学生。
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村里人都来我家道喜,说王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个大学生。
爹站在门口,接受着乡亲们的祝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邻居王大爷拍着爹的肩膀感叹:"福贵啊,你这五个闺女,真比别人家的儿子强。你看张家那小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整天游手好闲。"
爹笑得见牙不见眼:"闺女贴心,闺女有出息。"
大队的宣传栏里还特意写了一篇文章,标题是《无儿也能欢,五花更争艳》,表扬爹不重男轻女,培养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爹把那篇文章小心翼翼地剪下来,贴在堂屋的墙上,经常指给来访的客人看。
老二秀芳在初中时展现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
一次美术课,她画的《丰收的秋天》被老师送到县里参展,还得了奖。
爹专门跑到县城去看展览,站在女儿的画前,摸着胡子茬,眼中满是骄傲。
他对旁边的参观者说:"这是我闺女画的,她叫王秀芳,我家老二。"
回来后,爹用自己的工钱给秀芳买了一套颜料和画笔,那在当时的农村,简直是奢侈品。
后来秀芳考上了师范,学的就是美术专业,毕业后成了乡里小学的美术老师。
每年教师节,学生们都送她一大束花,她会摘下最美的一朵带回家,插在爹亲手做的粗陶花瓶里。
老三秀梅性格活泼,脑子灵活,数学特别好。
初中毕业后,她没有继续升学,而是帮着家里干活,还偷偷学了算盘和会计知识。
1995年,乡里开始发展个体经济,秀梅看准时机,跟村里几个姑娘合伙,承包了村口的小卖部。
刚开始,村里人都不看好,说几个女娃娃能做什么生意。
可秀梅不服输,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进货,晚上十点多才关门。
她还创新经营方式,开始送货上门,帮乡亲们代购县城的东西。
不到半年,小卖部的生意就红火起来。
那年中秋,秀梅拿着第一笔赚的钱,给爹买了一台14英寸的彩色电视机,那是村里第三台彩电。
爹高兴得一晚上没合眼,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席,请邻居们来一起看《西游记》。
酒过三巡,有人问:"福贵,你家五朵金花,哪一朵最孝顺?"
爹笑着说:"各有所长,老三精明能干,这不,才多大年纪,就能赚钱养家了。"
小卖部后来越做越大,变成了村里最大的日杂百货店。
老四秀珍从小就安静内敛,但骨子里有股倔强劲。
她初中毕业考上了县卫校,学医去了。
那时候农村医疗条件差,爹妈都希望家里有个懂医的人。
秀珍学习特别刻苦,教科书上的每一页都被她翻得起了毛边。
1996年,她毕业分配到了县医院,认识了一个来实习的城里男孩,后来两人成了家。
有人酸溜溜地说:"王福贵家闺女好福气,嫁到城里去了。"
爹却说:"这是秀珍自己的本事,人家城里小伙子不嫌弃我闺女是农村的。"
最小的老五秀娟,出乎所有人意料,初中毕业后坚持留在村里,帮着打理家里的几亩责任田。
她还养起了鸡鸭,把荒废的后院整理出来,种上了蔬菜。
每天清晨,她赶着一群鸡鸭出门,傍晚时分,又领着它们归来,像个小牧童。
乡亲们笑话她:"好好的姑娘,不出去闯闯,在家当什么农民啊?"
爹却说:"做什么工作都光荣,只要踏实肯干。我闺女在家,让我和她妈安心。"
秀娟不但把家里的地种得井井有条,还学会了新技术,带着村里人一起种植反季节蔬菜,建起了几个塑料大棚。
那片绿油油的菜地,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
1997年过年,是我家最热闹的一年。
我们五姐妹全都回家团聚,每个人都带回了自己的成绩和礼物。
我从省城带回一台录音机;秀芳带来了她画的全家福;秀梅带来了一筐水果和新衣服;秀珍带来了各种药品和营养品;秀娟则从自家地里摘了最新鲜的蔬菜。
堂屋里,爹坐在八仙桌旁,看着我们忙前忙后的样子,眼睛里闪着泪光。
晚饭时,他端起酒杯,声音哽咽:"我王福贵这辈子没啥出息,就这五个闺女,是老天爷赏的。"
"当年那些笑话我的人,现在反倒羡慕我了。"爹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你们几个,个个有出息,比那些养儿子的强多了。"
那时候,村里人的态度确实变了。
张大伯家的儿子染上了赌博,成天游手好闲;李大爷的儿子出去打工,一年到头也不见回家看看老人;赵家的独子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把父母扔在农村不管不顾。
相比之下,我们五姐妹轮番回家照顾父母,家里永远充满欢声笑语。
爹常常在村里人面前说:"闺女是个宝,儿子是根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分儿女,都是自己骨肉,有啥不一样的?"
2000年,我家盖起了新房子,砖混结构的二层小楼,在村里很是气派。
那是我们五姐妹凑钱给爹妈盖的,说是要让他们在村里老有面子。
新房落成那天,爹专门杀了一头猪,请全村人来吃饭。
酒桌上,村长举杯敬爹:"福贵兄弟,你这五朵金花,真是争气啊!"
爹笑得合不拢嘴:"都是她们自己争气,我这个当爹的,除了供她们念书,也没做什么。"
我知道这话是爹谦虚,要没有他当年的坚持和付出,哪有我们今天的成就?
席间,有人起哄,让爹说说当年决定要第五个孩子的原因。
爹端着酒杯,回忆道:"那时候心里不甘心,觉得非得要个儿子才算完整。可老五出生后,我忽然明白了,闺女一样能传承香火,一样能让父母骄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五姐妹,眼中满是慈爱:"现在想想,要是老五是个儿子,他跟着这么多姐姐长大,怕是要被宠坏了。"
全桌人都笑了起来。
有人问:"福贵,你现在后悔生那么多闺女吗?"
爹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养了五朵金花。"
2002年,是我家最热闹的一年。
我和老二都在那年结婚,一个在省城,一个在县城。
爹特意穿了套崭新的中山装,挺着腰板,牵着妈的手,脸上的笑容比新郎官还灿烂。
看着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爹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幸福。
婚礼上,亲戚们都夸爹有福气,说他老来享福,五个闺女个个有出息。
爹笑得见牙不见眼,却在无人时拉着我的手说:"大丫,爹这辈子没让你们受委屈吧?"
我紧紧握住爹粗糙的手,哽咽道:"爹,是您让我们知道,女孩子一样可以顶半边天。"
爹的眼圈红了,他拍拍我的肩膀:"爹老了,就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你看那些非要生儿子的,现在儿子不在身边,还不是孤零零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布包,里面是一封发黄的信。
"这是你上大学时写给爹的第一封信,爹一直留着。每次看见有人说'养儿防老',爹就拿出来看看,心里就踏实了。"
我打开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爹,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报答您和妈的养育之恩。"
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竟然一直珍藏着这样一封稚嫩的信。
我忍不住落泪,爹却笑着说:"傻丫头,哭什么,爹不是好好的吗?"
2008年,爹六十岁大寿,我们五姐妹商量着要给爹办个隆重的寿宴。
我从省城赶回来,老二带着她画的肖像画,老三准备了满满一卡车的礼品,老四和女婿开车接了村里的长辈,老五更是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
寿宴设在村里的文化广场上,摆了二十多桌。
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爹穿着我们给他买的新中山装,坐在主桌上,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仿佛年轻了许多。
村长举杯致辞:"今天我们在这里为王福贵同志祝寿,也是在见证一个平凡人的不平凡人生。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闺女一样能成为父母的骄傲,一样能撑起一片天。"
爹站起来,朝大家鞠了一躬:"谢谢乡亲们来给我这个老头子捧场。"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这五朵金花。当年村里人都笑话我没儿子,断了香火,现在看看,我王福贵的日子过得不比谁差!"
席间,有人提起当年的往事,说小时候村里人都笑话爹生了五个女儿,断了香火。
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觉得生儿子才是本事。现在才明白,养育出有用的人才,才是真本事。"
老队长举杯道:"福贵啊,当年是我们眼光短浅了。你这五朵金花,个个都是人才,比我们那些不争气的儿子强多了。"
爹笑着摇摇头:"孩子都是一样的,只看你怎么培养。"
这句话,在我心里回响了很久很久。
2015年夏天,我带着女儿回老家。
女儿问我:"妈妈,为什么外公总说您们是他的'五朵金花'呢?"
我笑着抚摸女儿的头发:"因为外公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用他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女儿一样能让父母骄傲。"
夕阳西下,爹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看着我们姐妹几个和孩子们在院子里嬉闹。
他抽着烟袋,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那棵见证了我们成长的石榴树,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上面挂满了果实,正如爹的人生,结出了累累硕果。
我蹲在爹身边,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庞,轻声问:"爹,您还记得当年生老五时的心情吗?"
爹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记得,那时候心里又急又怕,急的是想要个儿子,怕的是又生个闺女。"
"那后来呢?"
"后来啊..."爹的眼睛看向远方,"后来我就想通了,闺女也是我的骨肉,凭什么看不起自己的孩子?我王福贵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的闺女。所以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你们五个都培养出来,给那些看不起女娃的人看看。"
他顿了顿,轻拍我的手:"大丫,爹这辈子最对的决定,就是坚持把你们五个都供出来了。你看现在,村里有些人家的儿子,不是酗酒赌博,就是不管老人,那些当年笑话我的人,现在哪个不羡慕我?"
我点点头,握住爹粗糙的手:"爹,谢谢您。"
爹摆摆手:"谢啥,都是应该的。我是你们的爹啊。"
夜深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爹两个人。
爹指着满天星斗,轻声说:"大丫,你看那天上的星星,亮的是北极星,可那些小星星,一样在发光。人也是这样,不管男女,只要活得有价值,都能发光发热。"
我看着爹布满老茧的手,想起他这一生的坚持和付出,心中满是感动和敬佩。
他曾是村里人眼中的"可怜人",如今却成了人人羡慕的"有福之人"。
这就是我爹,一个普通的农民,却有着超越时代的思想。
他用自己朴实无华的方式,诠释了一个真理:子女无论男女,都是父母的骄傲。
如今,每当我回村里,听到人们说"王家五朵金花"时,心里总是涌起一股暖流。
那不仅是对我们姐妹的赞美,更是对爹这么多年坚持的肯定。
爹没有儿子,但他拥有五个如花般绽放的女儿,她们像五朵绚丽的金花,在平凡的土地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有人说,一家人最大的幸福,不是拥有什么,而是彼此相伴。
爹用他的一生告诉我们,女儿和儿子一样,都是父母生命的延续,都能撑起一个家,支撑起父母晚年的天空。
这是一个关于坚持与选择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爱与成长的故事。
在那个年代,爹的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但他从未后悔,因为他知道,真正的传承不在于姓氏的延续,而在于爱的传递。
如今,我们五姐妹都已为人父母,但我们永远记得,自己曾是爹眼中最珍贵的"五朵金花",是他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
我们会将爹的这份爱和勇气,继续传递下去,告诉我们的子女:无论男女,每个生命都值得被珍视,都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就是爹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