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六点，老张准时睁开眼睛。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将黑暗劈开一道口子。他伸手摸向床头柜，玻璃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喉咙里火烧般的疼痛提醒着他，这场感冒已经持续三天了。

清晨六点，老张准时睁开眼睛。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将黑暗劈开一道口子。他伸手摸向床头柜，玻璃杯里的水已经凉透。喉咙里火烧般的疼痛提醒着他，这场感冒已经持续三天了。

隔壁房间传来儿子和孙子们窸窸窣窣的动静。老张支起身子，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毛衣，这是去年六十大寿时老伴买的，袖口已经起了球。

厨房里，儿媳林梅的粉色保温杯孤零零地立在料理台上，杯身上"女神"两个烫金大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老张的视线在那杯子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沉默地绕过它，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爸，您今天好点没？"儿子张建军一边系领带一边从卧室出来，脸上还带着剃须膏的痕迹。

老张摇摇头，声音沙哑："老样子。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明天下午的火车。"儿子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今天公司有季度汇报。小林还在睡，您多担待。"

老张点点头，目送儿子带着两个孙子匆匆出门。防盗门关上的瞬间，整个屋子陷入一种奇特的寂静，只有挂钟的秒针在固执地向前爬行。

他坐在客厅的老藤椅上，这把椅子跟了他二十年，椅背上的藤条已经磨得发亮。茶几上摆着昨天没吃完的降压药，白色的药片在铝箔里若隐若现。老张盯着药片发呆，耳边隐约传来儿媳卧室传来的轻微鼾声。

十点三十七分，主卧的门终于开了。林梅穿着毛绒睡衣，头发蓬乱地晃进卫生间。水声、刷牙声、吹风机的声音依次响起，然后是冰箱门被拉开的声音。

老张清了清嗓子："小林，锅里有粥。"

没有回应。厨房传来方便面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接着是微波炉运转的嗡嗡声。五分钟后，林梅端着一碗泡面快步走回卧室，房门再次关上。老张听见了门锁"咔嗒"落下的声音。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亲家公坐在这个客厅的沙发上，粗糙的手指敲着茶几："二十万彩礼，一分不能少。我们养大个闺女不容易，以后就是你们张家的人了，伺候公婆是应该的。"

当时老伴王秀兰悄悄抹眼泪，那是他们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钱。老张记得自己当时还安慰老伴："就当提前投资了，以后有儿媳妇照顾，咱们晚年也踏实。"

面条的香味从门缝里钻出来，混合着综艺节目的笑声。老张的胃抽搐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他慢慢起身，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厨房里，昨晚的剩饭结了一层硬壳。老张打开冰箱，发现老伴临走前包的饺子少了一盒。他叹了口气，拿出两个鸡蛋和一小把青菜。

炒菜时油星溅到手背上，烫出一个红点。老张没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体温计显示38.2度，他往嘴里塞了片退烧药，苦味在舌根蔓延。

中午十二点，老张把煮好的稀饭和炒好的菜端上桌。青菜炒得过火了，边缘有些发黄。他敲了敲儿媳的房门："小林，吃饭了。"

"不吃了，减肥。"隔着门板，林梅的声音闷闷的。

老张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滴水的锅铲。他想起上周老伴腰疼得直不起来，林梅下班回来看见厨房里忙碌的婆婆，只是皱了皱眉就回了房间。那天晚上，老伴在浴室摔了一跤，青紫的淤痕到现在还没消。

餐桌旁，老张独自咀嚼着已经凉掉的稀饭。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家庭调解节目，主持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孝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他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下午三点，老张的体温升到了39度。他蜷缩在藤椅里，身上盖着儿子小时候用的小毯子。毯子已经褪色，边缘的线头支棱着，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思绪。

卧室里传来林梅讲电话的声音："...烦死了，老头生病了也不说，传染给我怎么办...我知道要孝顺，但我又不是他们亲生的...当初彩礼才要了二十万，现在想想亏大了..."

老张闭上眼睛。他想起老伴总说："将心比心，我们对小林好，她总会明白的。"可是三年了，林梅没往家里买过一棵菜，没交过一分水电费，甚至连孙子们的家长会都推给老伴去开。

傍晚时分，老张的额头烫得吓人。他勉强爬起来找退烧药，却打翻了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引来了林梅，她站在房门口，手机还贴在耳边。

"爸，您没事吧？"她的语气里更多的是不耐烦而非关心。

老张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他指了指茶几上的药盒，眼前一阵阵发黑。

林梅叹了口气，远远地把药盒扔过来："建军快下班了，您再坚持会儿。"

当防盗门再次响起时，老张已经意识模糊。他听见儿子惊慌的呼喊，感觉到有人把他扶起来，然后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想起了老伴常说的那句话："养儿防老..."

三天后，老张出院回家。客厅里，那碗没动过的稀饭还在桌上，表面结了一层皱巴巴的膜。老伴正在厨房里忙碌，锅铲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我想好了，"老张对正在叠衣服的老伴说，"等咱们真动不了那天，就去养老院。"

王秀兰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抚平衬衫的褶皱："怎么突然说这个？"

"昨天在医院，隔壁床的老李跟我说，他闺女每周都来看他。"老张摩挲着藤椅的扶手，"咱们儿子一个月能回来吃几次饭？"

老伴没接话，但老张看见她眼角有泪光闪动。

晚上，老张听见儿子儿媳在卧室争吵。林梅尖利的声音穿透墙壁："...你爸妈就是看不起我！...当初要不是怀孕了，谁愿意嫁到你们家..."

老张关上台灯，黑暗立刻填满了房间。他想起自己教书时常对学生说的一句话："期望越大，失望越深。"现在他明白了，有些关系就像那碗凉掉的稀饭，再怎么加热，也回不到最初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老张起了个大早。他翻出抽屉里的存折，戴上老花镜仔细核对上面的数字。阳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那些数字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来源：解谜局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