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嫂子给我介绍了一个二婚,当我知道他的身份后我主动同意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26 04:46 2

摘要:我们纺织厂家属区的自来水总断,人们排着长队提着搪瓷缸子和铝制水桶等着打水,有时候一等就是大半天。

"你知道我是离过婚的,姐。"桌上的酒杯还没挪动,他就坦白了。

我抬头看了看嫂子,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八月的天,蝉鸣震耳,连风扇吹出的风都是烫的,但我的心却平静得出奇。

1976年的夏天,一场大旱让整个北方干得冒烟。

我们纺织厂家属区的自来水总断,人们排着长队提着搪瓷缸子和铝制水桶等着打水,有时候一等就是大半天。

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都打了卷,地上的砖缝里尘土飞扬。

我叫刘春芹,三十二岁,在国棉七厂做挡车工已经十三年了,独自住在单位分的十二平米的集体宿舍里,铁架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小方桌,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三十二岁的年纪,在那个讲究"成家立业"的年代,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为了避开七嘴八舌的议论,我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年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还当上了车间小组长,胸前的搪瓷奖章已经攒了一抽屉。

嫂子张梅花一直为我的婚事操心,几乎每个礼拜都要来我宿舍一趟,带着她自己腌的咸菜和手工缝的布鞋。

"春芹啊,你再不找,就真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连个端水递饭的人都没有。"她总是这么说,一边从藤编菜篮子里往外掏东西。

我每次都笑着应付过去,心里却有难言之隐。

我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对方是同厂的技术员,瘦高个子,戴着深度近视镜,说话轻声细语的,但是感情刚有些眉目,他就被分配到了沈阳的一家纺织厂。

我们通过了一段时间的信,一个月一封,然后就断了,听说他在那边成了家。

那年夏天,下班打卡后,我正在宿舍里用搪瓷盆洗衣服,搓得手都红了,嫂子神秘兮兮地敲开了我的门。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包着的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半块西瓜糖,那种透明包装纸包着的硬糖,城里不好买,都是供销社柜台下面压着的。

"尝尝,我儿子明昨儿托人从大连带回来的。"她笑眯眯地说,眼神里却带着我熟悉的那种"今天又要说亲"的光。

果然,她坐到我的床沿上,说给我介绍一个男人。

我本想拒绝,但看她那兴奋的样子,又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好低头继续搓衣服,随口问道:"什么条件啊?"

"人挺好的,在造纸厂当工人,比你大两岁,手脚麻利,还会修自行车。"嫂子压低了声音,像是怕隔壁有人听见似的,"就是,离过一次婚。"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搓衣板上的肥皂泡沫慢慢破裂。

在那个年代,离婚的人很少,总会背负一些异样的目光,仿佛身上贴了一张写着"问题人物"的标签。

"他是个老实人,前妻不是东西,嫁给他后就......"嫂子欲言又止,咽了口唾沫,"反正这不怪他,他现在一个人带着个闺女,挺不容易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没底。

不过,既然嫂子这么热心,就见一面吧,大不了相处不来再说。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我们在嫂子家吃午饭。

那是嫂子她们家属院的一套半地下室,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酸菜和煤油的混合气味,墙上挂着一幅"万紫千红"的年画,画框上落了一层薄灰。

他叫李向阳,个子中等,虽然只有三十四岁,但眼角已有了细纹,深深的鱼尾纹像是刀刻的,看得出是吃过不少苦的。

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的中山装,里面是白衬衫,衬衫领子已经洗得发白,但看得出是刚熨过的,整个人显得很朴实。

"我叫李向阳,在纸厂当工人,已经十五年了。"他的声音很平稳,目光坦然地看着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像是在克制某种紧张。

那顿饭吃得有些沉默,主要是嫂子和她丈夫在说话,我和李向阳偶尔插上几句,多是"请吃菜"、"添饭"之类的客套话。

嫂子做了四个菜: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小葱拌豆腐、还有一盘炒猪肝。

每一道菜她都要故意说上几句:"这土豆丝是春芹最拿手的,以后你有口福了""猪肝补血,春芹总是贫血,脸色不好"。

饭后,李向阳提出送我回宿舍,我同意了。

走在夏夜的小路上,路边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远处厂区的大喇叭里正播放着《说唱脸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煤和晚饭的混合气味。

"我想跟你坦白一些事情。"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

"你说。"我有些诧异,但并不慌张。

"我的确离过婚,但不是因为前妻出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是因为我被下放到农村时,被错划成了右派。"

我吃惊地看着他。

"右派"这个标签在那个年代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

即使是1976年,虽然风向已经有所改变,但这个标签依然能让一个人背负沉重的政治压力。

"后来平反了,但前妻的家人早就施压让她离开我了。"他苦笑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中山装的扣子,"我不怪她,那种日子,谁都难过。"

我沉默了片刻,路灯下飞舞的蛾子在我们周围打转,心里却莫名地平静下来。

"谢谢你的坦白。"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诚实的回应。

"你不害怕吗?"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和恐惧交织的光。

"害怕什么?"

"和一个曾经的'右派'在一起,会不会影响你。"

我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他眼里闪过一丝感动,随即又变得严肃:"我还有一个孩子,五岁了,女孩,跟着我。"

这个消息让我心头一紧。

抚养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但转念一想,一个男人能在那样的困境中坚持抚养孩子,一定是个有担当的人。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问。

"李小雨,是个女孩,今年刚好上幼儿园。"他回答,语气中透着柔和。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她出生那天下着雨,又小又弱,就像雨滴一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妈走的时候,她才两岁。"

之后的几天,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宿舍的铁床咯吱作响,隔壁的广播里传来《今日国际》的声音,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蛙鸣。

一方面,我已经三十二岁了,在那个年代,确实到了非嫁不可的年纪;另一方面,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前"右派",生活会有怎样的挑战?

一周后,在嫂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去了他家。

那是纸厂家属院里的一间平房,一进两小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

墙上贴着几张电影明星的剪报,床头放着一台上海牌半导体收音机,屋角的水缸上盖着块蓝白相间的格子布。

李小雨是个瘦小的女孩,黑溜溜的眼睛,两条细细的辫子,见到我时怯生生地躲在父亲身后。

"小雨,这是春芹阿姨,来跟阿姨打个招呼。"李向阳轻声说道,手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小雨怯怯地探出头:"春芹阿姨好。"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看着那双怯生生的眼睛,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我蹲下身,平视着她:"小雨,阿姨给你带了糖果,你喜欢吗?"

是从厂里食堂买的水果糖,五颜六色的,包在一个小纸袋里。

小雨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中的糖果,然后又迅速躲回父亲身后。

李向阳歉意地笑了笑:"她还不习惯有客人,平时就跟厂里的老师傅们混。"

"没关系,慢慢来。"我说,目光扫过屋内,看到角落里堆着几本破旧的小人书和一辆缺了车把的三轮车。

那天,我们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李向阳的厨艺出奇地好,一道茄子炖土豆做得又香又烂,还有一盘清炒青菜,简单却可口。

他说这是在农村下放时学会的生存技能,那时候连盐都是稀罕物,只能想办法把有限的食材做出些味道来。

饭后,他送我到院外的公交站牌处。

夜幕已经降临,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了,站牌旁的电线杆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吸引了无数飞蛾。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问,声音有些紧张,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衣角。

我深吸一口气:"我同意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的条件......"

"我知道你的情况,"我打断他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至于小雨,我会尽力做个好妈妈的。"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嘴唇微微颤抖,站在灯下的身影显得既高大又脆弱。

"谢谢你,春芹。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后悔的。"

回到宿舍,我翻出了压在箱底的那本老相册。

里面有我的全家福,父亲穿着人民服,母亲是蓝色的确良上衣,我和弟弟站在中间,都是红领巾。

我知道,要是告诉他们我要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右派",肯定会遭到强烈反对。

但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赌一把。

一个月后,我们领了结婚证。

没有宴席,只是在厂里的食堂请了几个要好的同事吃了顿饭,一荤一素四凉菜,一人一瓶汽水。

婚后,我搬进了他的家。

原本狭小的平房显得更拥挤了,但我把原来的炕桌换成了矮柜,墙上挂了几幅年画,倒也有了些家的模样。

小雨起初对我很有戒备,总是躲在角落里偷看我,一旦我看向她,就会迅速低下头,假装在看小人书。

我也不强求,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帮她梳辫子,晚上给她讲故事。

一天晚上,我正在厨房切菜,小雨怯生生地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用蜡笔画的画,歪歪扭扭的三个人手拉着手,上面写着"爸爸、小雨、春芹阿姨"。

"谢谢你,小雨。"我蹲下身,忍着眼泪抱住了她。

那一刻,我知道冰已经融化了。

然而,生活从来不会一帆风顺。

婚后不久,单位里就有了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春芹嫁给了个右派分子。"食堂打饭的时候,我经常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真是可惜了,好好一姑娘,找个带孩子的二婚,还是个有历史问题的。"

"谁说不是呢,估计是年纪大了急了,随便找了个。"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我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也明白李向阳的为人。

车间里的老大姐王师傅倒是直接,一天趁着休息时间拉着我的手:"春芹啊,你这是何必呢?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能找这么个人啊。"

"王大姐,他现在已经平反了,是个好人。"我解释道。

"平反是平反了,但这标签是洗不掉的。"王师傅叹了口气,"你们厂里那个老刘不是一直对你有意思吗?条件多好啊。"

老刘是厂里的会计,四十出头,老婆病故了,一直想再找一个,确实对我有好感,但我从没当真考虑过。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拿主意,谢谢大姐关心。"我笑着回绝了她。

更大的考验来自我的家人。

父亲得知我嫁给了一个前"右派"后,大发雷霆,甚至扬言与我断绝关系。

母亲则在电话里默默流泪,说我怎么能这么不懂事,这是要毁了自己的一生。

只有嫂子张梅花站在我这边,替我解释李向阳现在已经平反,是个踏实可靠的好男人。

"你们想啊,春芹都三十二了,能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就不错了,人家还是正式工人,有户口,有房子,比那些没工作的不知道强多少。"嫂子这样替我辩解。

最难的是面对小雨。

虽然她渐渐接受了我,但有时还是会在梦中哭喊着找妈妈。

每当这时,我都会抱着她,轻声安慰,直到她再次入睡。

李向阳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常常半夜起来帮我照顾小雨,让我休息。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一天深夜,他疲惫地说道,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摇摇头:"这是我们的家,小雨是我们的孩子,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他感动地握住我的手:"春芹,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家庭——不是血缘关系,而是心与心的联结。

我们的生活节奏很快就步入了正轨。

每天早晨,我五点半起床,先生火做饭,然后叫醒李向阳和小雨。

六点二十分,李向阳骑车送小雨去幼儿园,然后赶到造纸厂上班。

我则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去纺织厂,风雨无阻。

中午,李向阳会去幼儿园接小雨回家吃饭,下午再送回去,傍晚我下班后去接她回家。

就这样,我们的生活在风言风语中艰难前行。

1977年,全国高考恢复,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吹遍全国。

李向阳因为曾经的"右派"身份,一直没能得到提拔的机会,每天还是在造纸车间做着枯燥的工作。

但随着平反冤假错案的浪潮,他的处境开始好转。

厂里考虑到他高中毕业,比一般工人文化水平高,把他从一线工人调到了办公室做文书工作。

虽然工资没有变化,但工作环境好了很多,也不用再轮夜班,这让我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每天晚上,吃完饭后,李向阳都会拿出一个笔记本,记录当天厂里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你在写什么?"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记记。"他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怕自己忘了。"

我偷偷翻开看过,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有工作中的心得,也有对时局的思考,还有对我和小雨的爱。

那一刻,我更加确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1978年年底,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我们全家欣喜若狂。

小雨已经七岁了,上了小学一年级,知道自己要当姐姐了,每天都跟着我问东问西。

"妈妈,弟弟会喜欢我吗?"她常这样问,小脸上写满了期待和担忧。

"当然会,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我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回答。

我注意到,小雨已经开始叫我"妈妈"了,而不是以前的"阿姨"。

这个变化让我心头一暖,感觉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李向阳对我的关心更是无微不至。

下班后,他会主动承担家务,不让我太劳累。

有时还会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满足我的孕期口味。

邻居老王家有面板栗树,一到秋天就结满了栗子。

李向阳知道我爱吃,每次都会厚着脸皮去讨几个,回来煮给我吃。

"你太辛苦了,"我有次心疼地对他说,"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和小雨。"

"这算什么辛苦,"他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能有这样一个家,我已经很满足了。"

1979年夏天,我们的儿子李小江出生了。

那天,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李向阳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小雨坐在长椅上,小腿不停地晃悠。

当护士把皱巴巴的小婴儿递到我怀里时,我和李向阳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小雨站在病床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眼里充满了新奇和喜悦。

"他好小啊,"小雨惊讶地说,"像个皱巴巴的小猴子。"

我们都笑了,那一刻,我感到无比幸福。

这就是我的家,虽然来之不易,但弥足珍贵。

出院那天,李向阳推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小雨,我抱着小江,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夏日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柏油马路被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的香气。

邻居们看到我们回来,都围上来看小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长得真像他爸""真是个小胖小子""这孩子命好,投胎投到了好人家"。

以前那些异样的目光似乎随着小江的出生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祝福和羡慕。

然而,幸福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

小江刚满月,我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父亲中风住院了。

我们家那时候还没有装电话,是邻居跑来敲门,说厂里办公室有我的长途电话。

我一路小跑到办公室,听筒里传来了母亲哭泣的声音:"春芹啊,你爸病得厉害,你快回来看看吧。"

电话那头,母亲说父亲一直惦记着我,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联系。

"你快回来吧,你爸可能......"母亲说不下去了,电话里只剩下抽泣声。

我放下电话,心如刀绞。

李向阳看出了我的心事,二话没说就帮我收拾行李:"你先回去吧,家里有我和小雨照顾小江。"

"可是小江才满月......"我犹豫着,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没关系,我请了隔壁王大娘来帮忙。"李向阳坚定地说,"你放心去吧,你爸需要你。"

就这样,我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

那是一个安静的小县城,一条小河从镇中穿过,两岸是低矮的平房,街道两旁的杨树已经长得很高了。

父亲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半边身子已经不能动弹,见到我时,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下来。

"闺女......"他艰难地说道,声音嘶哑,手指颤抖着想要抬起来。

我扑到床前,哭着叫了一声:"爸......"

那一刻,所有的隔阂和误会都烟消云散。

父亲虚弱地拍了拍我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告诉我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念叨着想见我和我的家人。

"他后悔了,"母亲说,声音哽咽,"他说不该对你那么严厉,一个人的过去不该决定他的一生。"

我在医院守护了父亲半个月,每天给他擦身、喂饭、按摩,父亲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父亲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努力地发出声音:"女婿......"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爸,等小江百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来看您。"

父亲艰难地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回到家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向阳。

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当然要去看看老人家,这是应该的。"

就这样,在小江百天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回到了老家。

母亲准备了一桌子菜,虽然不丰盛,但都是我爱吃的家常菜。

父亲已经能坐起来了,见到李向阳和孩子们,眼里满是欣慰。

他费力地伸出没有瘫痪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李向阳的手。

"爸,这是我丈夫,李向阳。"我介绍道,声音有些哽咽。

"叔叔好,"李向阳恭敬地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父亲摇摇头,艰难地说出几个字:"好女婿......"

那一刻,我感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看着父亲慈爱地抚摸小雨和小江的头,我知道,我们的家庭终于得到了完整的认可。

回家的火车上,李向阳显得格外沉默。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和烟味,窗外不断闪过的电线杆像是时间的刻度,一格一格地流逝。

"怎么了?"我问道,手里抱着熟睡的小江。

"我在想,"他沉思片刻,目光落在对面座位上打瞌睡的小雨身上,"如果当初我没有向你坦白我的身份,你会不会更早接受我?"

我握住他的手:"正是因为你的坦白,我才确定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他笑了,眼里满是感动:"春芹,谢谢你当初的信任。"

"不,是我要谢谢你,"我说,"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岁月如梭,转眼间,小雨已经上初中了,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穿着校服在院子里跳皮筋。

小江也成了一个活泼的小学生,整天背着书包到处疯跑,身上总是脏兮兮的。

我和李向阳都在各自的工厂工作,他已经升任了办公室副主任,我依然是车间小组长。

生活虽然简朴,但充满了温馨和满足。

每天晚上,全家人会围坐在桌前听收音机,收听新闻联播,然后讨论一天发生的事情。

周末,我们会去沈河边野餐,带上自己腌的咸菜,煮几个鸡蛋,炒两个家常菜,打一壶开水,简简单单却其乐融融。

1984年,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李向阳的前妻王丽突然出现了,说想见见小雨。

她是托人打听到了我们的住址,然后直接找上门来的。

那天,我正在厨房切菜,听到院子里有人叫李向阳的名字,出去一看,是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手上拎着个皮包,戴着墨镜。

李向阳脸色一变,把她请进了屋里。

小雨放学回来,看到这个陌生女人,警惕地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小雨,过来,妈妈有话跟你说。"王丽激动地说,声音有些颤抖。

小雨猛地转身跑开了,我追出去,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她,蜷缩在一个废弃的水缸后面。

"我不想见她,"小雨坚决地说,眼里闪烁着泪光,拳头紧紧攥着,"我只有一个妈妈,就是你。"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小雨身边:"小雨,不管怎样,她毕竟是给你生命的人。见一面吧,就当是帮妈妈一个忙,好吗?"

小雨不情愿地点点头,但坚持要我陪着她一起去。

我们回到屋里,王丽已经脱下了墨镜,露出一张精致但有些疲惫的脸。

她已经改嫁,嫁给了一个在外贸公司工作的男人,生活条件比我们好很多。

她穿着入时的连衣裙,头发烫成了时髦的波浪形,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看起来像是从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人物。

"小雨,你长大了,"王丽激动地说,想要上前拥抱小雨,但小雨往后退了一步,"妈妈好想你啊。"

小雨躲在我身后,冷淡地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王丽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当时情况复杂,妈妈不得已......"

"春芹才是我妈妈,"小雨打断她的话,紧紧抓住我的手,"她从不会丢下我。"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李向阳局促不安的目光,也能看到王丽眼中的受伤。

我轻轻拍了拍小雨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

王丽眼圈有些发红,但很快调整了情绪。

"对不起,小雨。妈妈知道对不起你,但妈妈一直很爱你。"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虽然有些迟了。"

是一条金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在那个年代,这是非常贵重的礼物。

小雨犹豫了一下,在我的鼓励下接过了礼物,但还是没有叫她"妈妈"。

王丽又呆了一会儿,问了些小雨的学习和生活情况,然后就离开了,临走时对我说:"谢谢你照顾小雨,她很幸运有你这样的妈妈。"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小雨一直沉默不语,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项链的盒子。

到家后,她突然抱住我,哭了起来:"妈妈,我只要你,不要别人......"

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我能感受到她小小身体里的颤抖。

我紧紧抱住她,心疼不已:"小雨,你永远是我的女儿,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那晚,李向阳和我长谈到深夜。

孩子们都睡了,屋外偶尔传来知了的叫声,微风吹动窗帘,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他感激我对小雨的爱护,也为前妻的出现感到抱歉。

"你不用道歉,"我握着他的手说,感受着他手掌上的老茧,"我们是一家人,这些都是我们共同面对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春芹,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不坦白我的身份,或许你会因为我是'右派'而拒绝我。但你选择了相信我,给了我和小雨一个家。我这辈子都无法报答你。"

"傻瓜,"我笑着擦去他眼角的泪,"我们之间,何须言谢?"

外面的蝉鸣声渐渐小了,月亮爬到了窗户的正中央,洒下一片清冷的光。

李向阳轻轻搂住我的肩膀,我们就这样依偎着,静静地看着月光,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多年后的一个夏日傍晚,我和李向阳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远处嬉戏的孩子们。

那是1992年,改革开放的浪潮已经席卷全国。

小雨已经大学毕业,在一家外企工作,穿着时髦的职业套装,拎着皮包,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小江也上了重点高中,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整天琢磨着电子游戏和篮球,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们所在的纺织厂和造纸厂都面临着改革,有的车间已经停产,有的被承包了出去,到处弥漫着不安和期待交织的气氛。

"时间过得真快啊,"李向阳感叹道,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我点点头,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从初见时的犹豫,到婚后的风言风语;从小雨渐渐接受我,到小江的出生;从父亲的谅解,到前妻的出现......每一步都不容易,但每一步也都值得。

公园里的广播喇叭里正在播放《东方红》,几个老人在广场上跳着交谊舞,不远处的小摊上卖着冰棍和汽水。

"向阳,"我轻声问道,"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后悔遇见我,带着我走过这么多风风雨雨。"我半开玩笑地说,但心里却是认真的。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春芹,这辈子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在那个夏天,向你坦白我的一切,然后期待你的回应。"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给这平凡的生活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我靠在他肩上,心中满是温暖和满足。

远处传来小雨的呼唤,她提着几袋东西向我们走来,后面跟着她的男朋友,是个实习医生,戴着眼镜,瘦高个子,有点像当年的李向阳。

"爸,妈,买了你们爱吃的馄饨,趁热吃。"小雨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们一起回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聊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小江神秘兮兮地宣布自己数学考了满分,小雨和男朋友说起了婚期的事情,李向阳谈起厂里的改革,我则说起邻居家新添的小孙子。

平凡的对话,平凡的生活,却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那年夏天的选择,给了我们和小雨、小江一个完整的家,也让我明白,爱与理解,远比世俗的眼光更为珍贵。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们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起伏,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而今回首,我无悔当初的决定。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幸福,不在于外在的条件,而在于内心的坦诚和相互的信任。

正如李向阳所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在那个夏天,对他说出那简单而深沉的三个字:"我同意了。"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看似偶然的相遇和选择,却能改变一生的轨迹。

当我把手放在李向阳布满皱纹的手上时,我知道,在这平凡的生活中,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平凡的幸福。

来源:天涯旧时光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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