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他惦记着他的白月光,我缅怀着我的心上人(完结)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26 06:27 3

摘要:我是百年世家范阳卢氏现任家主的女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上到皇家贵胄、下到黎明百姓,无不以娶到卢氏女为荣。

洞房花烛夜,他惦记着他的白月光,琢磨如何逼我让位,

我缅怀着我的心上人,寻思如何让他喜当爹。

后来我杀了他的白月光,

他灭了我全家。

我:谢谢你啊!

我和薛景仁的婚礼,格外盛大隆重,堪比皇室宗亲。

我是百年世家范阳卢氏现任家主的女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上到皇家贵胄、下到黎明百姓,无不以娶到卢氏女为荣。

我的夫君薛景仁,文武双全、长身玉立,也算是京城闺秀的梦中良人。

我和他,是世家和新贵的结合,世人兼称颂我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场婚礼热闹是他们的,身为主角的我和他,却如丧考妣。

洞房花烛夜,

我和他各守床的两边,我顶着盖头沉默不语,他拿着秤杆唉声叹气,

无他,

只因他惦记着他的白月光,琢磨如何逼我让位,

我缅怀着我的心上人,寻思如何让他当爹。

新房的门被拍得震天响,外面来人焦急喊着『表姑娘自缢了。』

表姑娘,薛景仁的白月光,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没在一起实在太可惜了。

薛景仁『腾』地站起身,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秤杆,就要出门。

我揭下头上的盖头,伸脚绊倒了匆忙的他。

『你……』

他回头气愤地想责骂,但一看到我却又心虚地噤了声。

『世子今晚若出这个门,将我置于何地?如若世子已有心上人,可禀明圣上和乃父,我们可以和离,一别两宽。』

他阴沉着脸,咬着后槽牙,『如有你说那般简单,现如今你能坐在这?这都怪你们卢氏家大势大,欺人太甚!』

我低下头冷笑,卢氏的确势力庞大,所以你不敢抗争,只敢阳奉阴违娶我回家来折辱我。

『卢芷月,你要记住,我已有心爱之人,别对我痴心妄想!』

我端起桌上的合卺酒,『真好,我也是。』

如此正好,我也有心上人,谁也不亏欠谁。

『只是今晚不圆房你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我说的是实话,门外守着卢家和薛家的人,我们两个都只是他们的棋子。

薛景仁气鼓鼓端起合卺酒一饮而下,未过多久便眼神迷离,气喘吁吁。我将他拖到床上,静静地看他表演,直到最后污浊了我事先割破手指染红的元帕。

夜半薛景仁清醒,披衣而出,带起的风摇曳着龙凤烛,荒芜了一室喜气。

摸了两把枕边的花生、桂圆,一颗一颗剥开塞进口中,心中默默念着『生。』

夜已深,我吹灭了烛火,双手轻轻抚在肚子上,那里一跳一跳,仿佛有生命在回应。也许因为成亲疲累,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满目的红,一个清俊温和的书生挑开了我的盖头,满目喜色望着我:『阿月,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忽然场景一转,还是那个书生,他满嘴流着鲜红的血,缠绵、眷恋又绝望地看着我:『阿月,别给我报仇,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

脸上一片冰凉,我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天已微微亮,薛景仁一夜未归。

认亲时,薛氏堪称新贵大族,挨挨挤挤一屋子人,唯独不见薛景仁。

我独自站在厅堂,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良久,薛景仁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身着白衣,弱柳扶风般的女子。

那女子上前至我身边,『赵氏芸娘见过少夫人!』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却朝我得意勾了勾唇角,仿佛在嘲笑,『你是尊贵的卢氏女又如何,还不是独守空闺被人看低。』

我从旁边桌上端起一杯茶,众目睽睽之下泼到了赵芸娘脸上,『这茶味,太浓,赏你了!』

『哎,薛氏也算京都出名的贵族,礼仪规矩都去哪了?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到我面前张牙舞爪。』

我是卢氏女,有作妖的资本,此时不作还待何时。

赵芸娘顶着茶叶,泫然欲泣,楚楚可怜依在薛景仁怀中,『表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碍眼。』

薛景仁对我怒目而视,上前想替他柔弱的表妹出头。

却被公公薛怀一巴掌扇了过去,『逆子,你将圣上置于何地!』

公公复杂地看着我,喝斥住了薛景仁的荒唐。

我当初嫁给安定侯世子薛景仁,是圣上的旨意。

除了明面的十里红妆,背地里卢家还向朝廷献了五十万担粮草,这是卢家向朝廷献出的忠心,也是我在薛家挺直脊梁的底气。

面对公公薛怀的支持,我暗暗冷哼,他也不是真心对我好,只是因着我这张脸罢了。

不过看着满屋人看我不爽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当晚,醉酒的薛世子撞到了半夜赏月的表姑娘,两人好事已成。

世家公子睡个小妾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他俩急不可耐在花园颠鸾倒凤的时候,我派了家仆以捉贼的名义套了他们麻袋。

等麻袋被掀开时,薛世子和表姑娘白花花的身子就这样毫无遮拦暴露在众人面前。

抓贼变捉奸,在京都也算是一桩笑谈。

他俩羞愤难当,我默默抚着肚子:『经此一吓,也不知薛世子子孙根是否还正常?不顶用最好,如此也便便宜我日后的行动。』

在薛景仁的坚持下,薛府无奈,只能抬了赵芸娘为妾。

我窃喜,终于暂时解决一桩隐患。

薛世子的酒是被我换的,催清酒。

至于赵芸娘,我只是透露她家有意将她卖给一个鳏夫的消息,她就坐不住了。

他们情投意合,在赵芸娘的枕头风下,短时间内薛景仁不会来我这。

当然为了安抚新婚失意的我,薛府承诺我可以随意出入薛府,并保证赵芸娘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此,我也能安心养胎。

赵芸娘进门后,薛景仁夜夜宿在她处,而我则关着房门独自过日子,只要不见面,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直至我吃了口婆婆送来的糕点,腹中痛如刀绞,身下血流如注。

『好疼啊,言之哥哥。』

我握着手中的玉佩,咬碎了一口牙。

『老天,求求您大发慈悲,别夺走我的孩子,求您了,信女愿以命相换!』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想碰又不敢碰肚子,无助又绝望。

丝丝缕缕、如钝刀割肉的疼痛中,我感受到那个小生命的流逝,痛不欲生。

『月娘……』江嬷嬷哽咽难耐,难过地别过了头。

老天为何如此待我,我恨,我恨啊!我要报仇,一个都不放过!

身痛、心痛,我在无处不在的痛中昏迷过去。

梦中,我似乎看到了很多故人。

我是卢芷月,却从小被丢弃,未享受过一天卢氏女的尊荣。

江言之是我的邻居,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记忆以来,他去哪都会带着我这个小尾巴。

『阿月不哭,哥哥给你买糖吃。』每次我摔倒,他都会悄悄拿出零花钱给我买雪花糖。

『阿月,你是天上月,我会一直守护着你。』渐渐大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脸害羞。

『阿月,阿月,你终于是我的妻了!』洞房花烛夜,他挑开盖头,满脸欣喜,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可惜,这所有的幸福,都在三朝回门时被打碎了。

『言之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以命偿命,血债血偿,我终还是要走上复仇的路。

不出半日我就揪出了始作俑者,赵芸娘,还有我那好婆婆。

婆婆在公公的书房发现了一幅女子画像,那女子与我很像,自此婆婆就经常看我不顺眼。

秋日,薛景仁考中探花,府上举办赏菊庆功宴。

满京都的名门贵胄都来参加,热闹程度堪比我和薛景仁的婚礼。

酒过三巡,赵芸娘一反常态主动找我,『姐姐,母亲身体抱恙,叫你过去看看。』

赵芸娘拽着我的手,却将我带到了客房。

我咧嘴轻笑,『一点新意也没,又来这一套!』

我看着江嬷嬷将赵芸娘打晕,扔到床上,『也不知待会来的是谁?』

我们守在暗处,片刻后公公一脸醉醺醺推开了那个客房的房门。

『啧,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

后面的剧情不出所料,婆婆带着一帮人来叫我,却发现自己的老公和儿子的妾纠缠在一起。

那一刻,婆婆的瞳孔如同地龙翻身,『你怎么在这?』

我不知道她问的是谁,是问我怎么在外面,还是问赵芸娘为何在里面,亦或是公公为何出现在此处。

都不重要,我只要看戏就行。

为堵悠悠众口,婆婆直言赵芸娘不知廉耻,勾引自己公公,将她堵了口抬了下去。

夜晚,没了外人,婆婆和赵芸娘互揭老底。

婆婆嫉恨公公书房珍藏女子画像像我,又替他儿子鸣不平,和赵芸娘一拍即合想要整我。

途中,赵芸娘却突然变卦,将陌生男子换成了醉酒的公公,无非是想将我钉在耻辱柱上,将我彻底拍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没想到反害了自己。

『卢芷月,是你,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赵芸娘带着最后的绝望嘶吼着。

『哦,我为何要害你?』我好整以暇,这块遮羞布又不是给我的,谁怕谁。

婆婆不待赵芸娘说出因由,命人塞了赵芸娘的嘴。

『你……好自为之。』公公甩袖走人。

男人真是贱得可以,若不是他的故作深情,哪来婆婆和赵芸娘的陷害。

尽管薛景仁一再阻拦,但薛氏为自己家族名声,还是将赵芸娘沉了塘。

薛景仁朝着那个已经没了水花的池塘,撕心裂肺深深呼唤,真真是让人闻之心碎、听之落泪。

我毫无愧疚,冷冷地欣赏着这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

薛景仁抬头看向我,四目相接,他满眼的阴郁痛恨浓得如同一把刺穿人心的利剑,『卢芷月,你这个毒妇,你肯定会下地狱!』

『世子真是可笑,偷人的是赵芸娘,睡人的是公公,下令沉塘的是婆婆,请问我毒在何处?』我盈盈一笑,望着狼狈的薛景仁。

薛景仁猩红着双眼,阴冷如蛇,『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我现在就休了你,休了你!』

我端详着自己白嫩似青葱的手,这双手也开始沾染血腥,他骂得的确不过分。只是说要休我,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

『随你意,最好能闹到圣上那里!但我估计你也没那个胆!』

果然,这件事并未掀起什么风浪,甚至涟漪都没有。

薛景仁每天唉声叹气、暮气沉沉,偶尔还要抒发一下『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感慨。

为缓解他的思念之苦,我令人雕刻了一个真人大小赵氏的雕像,立在薛景仁书房。

不是思念吗?日日看着,也算另一种红袖添香,长长久久的,圆了你俩的遗憾。

谁知薛景仁夜起看到那个雕像,以为恶鬼索命,生生吓晕过去。

多日未醒,奄奄一息。

太医束手无策,高僧说要亲近之人一步一叩首、三步一磕头到护国寺祈祷方能让世子转危为安。

公公婆婆齐齐后退,默契地看着我。

『月娘,夫妻一体,你才是阿仁最亲亲近的人!』

但他们似乎都忘了,薛景仁从来未喜欢过我。

望着面前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耸入云层的天梯,江嬷嬷一脸不忍,『娘子,要不……』

『无妨。』我无悲无喜,躬身跪下开始叩拜。

一步一叩,虔诚无比。

万阶天梯上,我恭恭敬敬点燃了三盏明灯。

『神佛啊,您若有灵,保佑我心牵挂之人早登极乐!』

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一个清俊的人影,一脸疼惜看着我。

『言之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江嬷嬷一边抹着泪一边小心搂着已经迷糊的我:『这天杀的世道!娘子啊,你要往前看、往前看啊!』

往前看吗?言之哥哥,前方什么都没有,我要如何走下去。

再次醒来,已在薛府,薛景仁小心翼翼给我的双膝上药。

『听他们说你是我娘子,你腿受伤是因为给我祈福。娘子,你对我好好!』

薛景仁见我醒来,干净透彻的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我。

『娘子,我以后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好!』他握着我的手蹭了蹭他的脸。

『薛景仁?你脑子没事吧?』我沙哑着嗓子,疑惑地问。

『我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忘记了过往。娘子,我们以前是不是感情极好,你为了我都跪了万阶台阶,大师说数十年来没一个人成功。』

薛景仁充满感激地上前想搂我。

我转过身躲开他的手,闭上眼,『我累了,先休息会。』

他替我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出去了。

失忆吗?真的,还是装的?

深夜,薛景仁小心翼翼将床褥铺在地上,讨好地跟我说:『娘子,谢谢你此前救了我的命。我晚上睡觉不老实怕压着你的腿,我先打地铺,我们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我静静合上眼没作声。

之后他遣散了后院的所有通房、小妾,日日歇在我屋里。

他本也文采风流,此时放下身段为我写诗作画、描眉画钿,温柔小意。

秋日的暖阳透过窗棂,薛景仁的眉眼也变得缱绻温柔起来。

恍惚间犹似故人,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我和言之哥哥是不是也会这样郎情妾意、夫妻和顺。

日久天长的,他当初的宠妾灭妻仿佛一片云,全被吹散了,他成了京城人人称颂的模范丈夫。

花灯节到了,这是我嫁入京城后的第一个花灯节。

我本兴致缺缺,奈何薛景仁却兴趣高昂。

薛景仁牵着我的手,漫步街头,妙语连珠介绍着两边的灯楼,身后听讲解的人渐渐多起来。

每每碰到友人,还隆重将我一番介绍。

众人纷纷打趣,『撒狗粮都撒到外面来了,真是闪瞎人眼。』

『世子如此专一,真是世所罕见,这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月娘真是御夫有方,什么时候也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

我默默微笑,薛景仁的所有温柔体贴和大家的奉迎照单全,谁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行走间,一盏漂亮的琉璃走马灯吸引了我的眼光。

那盏琉璃走马灯,一面繁星、一面弯月,在流光四射的灯火下,疏星逐月,眼熟得让我眼眶发烫。

『阿月、阿月,你看这盏花灯好不好看?』

年幼的我眼馋得看着那盏灯,拼命点头。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你看这面繁星是我,那弯月是阿月你,我会一直在身后追逐你、陪着你!』

说话的男子笑容干净而细腻,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如同一汪暖泉,暖到了人心。

『言之哥哥最好啦!』记忆中的女子娇俏可人,不端庄也不大气。

『月娘!』身后有人在大声喊着。

刚想回头就看到侧面的灯楼向我坍塌下来。

我伸出手臂护着脑袋,突然被谁用力一带,滚落在地。

我被死死护在怀里,没有半点损伤。『月娘,可有伤着?』

我摇了摇头,却看到薛景仁苍白了的脸。

我手脚慌乱站起身,只见薛景仁右半肩膀一片红肿,被倾倒的灯油灼伤。

他忍着疼痛,还一个劲安慰我,『月娘,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这伤不要紧的。』

回府找大夫处置完伤之后,薛景仁神神秘秘将我带回内室。

床角上挂了一只花灯,繁星弯月,正是我晚上看到的那只。

『喜欢吗?』

我却突然红了眼。

『月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我只是看你晚上盯着它看了很久,以为你很喜欢。』

情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泛滥成灾。薛景仁手忙脚乱哄着我,抱着我。

那晚之后我们彼此敞开了心扉。

每晚睡觉前,薛景仁都会有意无意询问我幼时的生活,询问卢氏的产业、人脉。

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是三年。

外人眼中,我这三年过得应该是幸福至极,内宅稳定,后院又无通房小妾争宠,唯一不尽如人意的就是我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婆婆率先沉不住气了,明里暗里催促着。

我的娘家也开始着急,就怕我没孩子使得卢家和安定侯的纽带不够牢靠。

他们为我送来一个擅长调理身体、懂医术的付嬷嬷。

付嬷嬷把完脉,却说我中毒了,中毒时间长达两三年。

中毒?我有些意外。

『少夫人,您看要不要也给世子把把脉看看?』付嬷嬷小心翼翼问。

我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是想说这毒是世子所下吗?

『你这是挑拨离间,我和世子伉俪情深,他怎么会害我!』

『奴婢不敢,只是想你们夫妻一体,若您中毒,不知世子是否中毒。』

我揉了揉眉心,摆摆手让人带付嬷嬷下去了。

哎,真是麻烦!我不想要流着薛氏血脉的孩子,所以一早吃了避孕的药,但那药不应该会中毒,难道……

夜间,我将自身中毒短期内无法怀孕的事情告知了薛景仁。

他十分惊讶,又出离地愤怒。

『查,好好给我查,是谁意图谋害我妻子,让我们没有嫡子。如果让我查到,我要他全家陪葬。』

我审视着他,开玩笑似的问道:『阿仁,可是你趁我不注意给我下毒?』

他似有微微怔愣,随即一脸愤慨。

『月娘,你怎会如此想我?更何况你若有孕,也是我的嫡子,我用得着做手脚吗?』

我低垂了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就是说笑的,别当真。』

薛景仁却不依不饶,非要自证清白。

他不知通过何种渠道竟然请来了太医,逐一排查我房中的物品。

查到最后,竟然查到我身边的梳头丫鬟,说她是因为我奖罚不明怀恨在心。

那日,薛景仁亲自监督,在院中杖毙了那个从范阳陪嫁我的丫鬟。

他斜勾着唇角,眼底是嗜血的兴奋。

看着他那陌生的神情,我的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他本来就没失忆?

翌日,婆婆听说了我中毒的事情,直接挑明要给薛景仁纳妾。

错在我身,我自是没有还价的余地。

晚间薛景仁却气势汹汹回来质问我:『你同意给我纳妾?』

我点点头,他却像更生气了,甩袖就走。

后来听说他去找婆婆理论了。婆婆生了很大的气,痛斥他不考虑家族传承。

薛景仁被婆婆罚跪祠堂,他硬生生跪了三天不松口,最后婆婆没辙了。

『娘子啊,世子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你就放下过往,安心过日子吧!』因为此事江嬷嬷深受感动,一个劲规劝我。

『月娘,生生世世,我都只有你一个妻子。就算此生无子,我也只想跟你一人白头到老。』

生生世世吗?我突然想起当年的赵芸娘,不知那时他们有没有互许来生?

我裹了裹身上的披肩,仰头看了看天,快冬天了。

腊月年前,二皇子谋逆,安定侯被牵连在内,府中人心惶惶,没一日是安宁的。

10

『月娘,若让你放弃卢姓跟我远走他乡,你可愿意?』

有一天临睡前,薛景仁像是梦呓般轻声在我耳边呢喃。

『我姓卢,生是卢氏女,死是卢氏魂。』

我也曾想过不做卢氏女,但命运它不同意。

一声叹息,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那晚薛景仁辗转反侧,后来索性起身出去了。

其实我也未入眠,后来江嬷嬷告诉我,那晚世子去了尘封已久的书房,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

第二天薛景仁不见踪影,直到晚上还没消息。

我眼皮直跳,心神有些不宁。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他刻意的试探,想起我对他说过的话,想起薛氏、卢氏,我的心起起伏伏,无法平静。

快天亮时,下人禀报薛景仁回来了。

我一宿没合眼,听到他回来了,连鞋都顾不上穿,慌忙推开身边服侍的人,跌跌撞撞跑到门口。

天刚蒙蒙亮,昏黄的灯光下,我却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看到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似心情极好,嘴角高高上扬着。

他出去一夜,衣冠整齐,神采飞扬。

我枯等一宿,披头散发,着急上火。

『怎么这么着急出来?』

薛景仁嘴角带笑,目光从我的脸上缓缓移到我冻得通红的脚上,嘲弄般笑了笑。

『没睡好?』

若是以往他会宠溺地抱起我,嗔怪我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如今……我极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忍住心中的焦躁和不安,『你去哪了?』

他渐渐收了笑意,冷冷地盯着我,仿佛吃人的魔鬼。

随即却又咧嘴笑起来,语气温和,如同往常无数日子的轻言细语,不同的是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你怕什么?』他嗤笑一声,『卢芷月,你怕什么?』

他的话中若隐若现透着嘲讽,我搅着双手,不安地望着他。

『我啊,去东宫投诚了,我告诉太子范阳卢氏与二皇子勾结,意图谋反。』

我嗓子干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心中排山倒海似的翻腾。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笑着问我:『你说今日过后,这个世上卢氏之人会幸存几何?』

他高大的身影投过来,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我伸手欲要推他,他却侧身避开。

我一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门槛上,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薛景仁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

『原来你没了依仗,也只是一条可怜虫罢了。』

他完全卸下了失忆的伪装,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为何?』

他似未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冷笑连连,『那当然是因为讨厌你啊!你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让人撕碎了在脚下狠狠踩踏!』

我抬眼静静看着眼前癫狂的人。

『还有,我失忆是装的,你中毒也是我安排的!』

『那年,我的芸娘,就是在我的眼前,被活活沉塘,至今我还记得她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这么多年,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她!』

哦,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我如何会忘!只是想不到他还这么长情,真是让人意外!

眼前人阴暗癫狂,也许这本来就是他的真面目,大家都看走了眼。

『是不是后悔了?如今晚了,你、你父母、整个卢氏都要死,全都要死!』

他一脸张狂,阴狠又肆意。

我脑子嗡嗡作响,用袖子遮住颤抖激动的双手,强自镇定。就为了一个宠妾,毁了卢氏也就罢了,但薛氏还牵涉其中,如何能脱身。

他似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脸嘲讽,『我举报有功,安定侯府众人会毫发无伤!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我突然通红了眼,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卢芷月,从今日起,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会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翻倍偿还给你,等着瞧吧!』

薛景仁令人将我带回房间。

我紧紧咬着牙关告诉自己,没事的,都快过去了。

我擦了把脸边的泪珠,强自平静下来。

『付嬷嬷,无论如何替我带个信给我父母,今日之祸兼为定安侯之故,如今他们借举报之功,妄想安然无恙,做梦!卢氏之仇,必要薛氏之血不能偿!』

付嬷嬷领命而去。

江嬷嬷见屋中无人,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娘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窝在江嬷嬷怀里,眼底一片清明,『嬷嬷,到时间了,你下去准备吧。』

江嬷嬷走后,我站起身缓缓走至梳妆台,望着镜中细白的脸庞。

镜中之人眉目舒展,渐渐扬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11

在侯府的后院我度过了最难熬的半个月,没有了锦衣玉食,薛景仁日日折辱于我。

我默默盘算着日子,瞧着薛景仁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薛景仁,你就是个懦夫,你只敢将你的无能发泄在女人身上,算什么男人!』

『你闭嘴,我让你闭嘴!』薛景仁死死掐着我的脖子,空气越来越稀薄。

『薛景仁,我要是死了,就咒你好好活着,生不如死活着!』

小年夜,安定侯府后院起火。

经过一夜扑救,火灭后抬出两具烧成焦炭的尸骸。

其中一具手腕上带着卢氏特有徽纹的手镯。

市井中传言,安定侯少夫人,因母家范阳卢氏谋逆,无颜再苟活于世,自焚屋中。

安定侯世子对妻子情深意中,日日悲痛不已。

市井传言中自焚的我,此刻正倾着身子喝着茶,听江嬷嬷细说打听到的消息。

是的,我没死。

屋中烧死的人只是我吩咐江嬷嬷偷偷从义庄带回来的无人认领的死尸。

『娘子,听说卢氏和薛氏掐起来了,薛氏说卢氏贩卖粮草,勾结二皇子通敌叛国。卢氏说薛氏道貌岸然,在当中牵桥搭线并不清白。』

『薛景仁呢?』

薛景仁陪我演戏三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见他,只是不知若他看到我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他会是何种表情。

我可真是期待啊。

12

『薛世子举报有功,目前还未有定论,听说暂时还被软禁在薛府。』

大年三十夜,时隔几日再入侯府,恍若隔世。

当年我嫁入侯府,那时侯府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丫鬟仆妇数不胜数,好不热闹。

时移事易,物是人非,如今大年三十,本应是欢歌笑语齐聚一堂的侯府,如今却是漆黑一片、异常冷清。

我辗转了几个地方,出人意料的,最后竟然在当时我住的院院子里看到了薛景仁。

被烧的主屋断壁残垣,漆黑的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随时要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薛景仁靠坐在侧屋的窗边,脚边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酒瓶。

『卢芷月,你这个恶妇,我这口气还未出尽,你怎可就死了!』

『卢芷月,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做梦,你做梦!我会让你看看范阳卢氏是如何泯灭于世!你等着!』

我悄悄走上前,看见薛景仁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指着脚边跌落的牌位。

一阵冷风吹来,摇曳的灯光下,牌位上赫然写着鲜红的『卢芷月之位』几个字。

『叮』,我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了的酒瓶。清脆的声音惊醒了自言自语的薛景仁。

他抬头向我看来,瞬间睁大了眼睛,先是后退了几步,又试探着上前拽住了我的衣摆。

『月娘,你终于入了我的梦!

『卢芷月,芸娘的仇我还未亲手报,你怎可一走了之!

『卢芷月,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我会给你烧很多纸钱的!』

13

薛景仁说话颠三倒四,很明显醉得不轻,但还是死死拽着我的衣摆。

望着薛景仁没出息的样子,我没忍住,嗤笑出声。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薛景仁疑惑地摸向我。

『是人如何,是鬼又如何?时至今日,薛景仁,你还是一个懦夫,一个窝囊废!』

我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袖,继续道:『当初你虽不满这桩婚姻,但你却不敢抗争;后来你娶我回家,却只将怒气发泄在我身上;你宠爱赵氏,却护不住他。你讨厌我,只是因为你讨厌当初你懦弱无能的样子!』

『你闭嘴、你闭嘴!』薛景仁挥舞着手中的酒瓶,踉踉跄跄冲上来。

我侧身避开,踩住了薛景仁摔倒在地撑着的手掌。

他似因疼痛有几分清醒,『你是人,不是鬼?』

『鬼?哈哈,我还未亲眼看你们成鬼,我如何安心做鬼!』

薛景仁怔了怔,似有所应,『你不是卢芷月?否则范阳卢氏覆灭,你哪来的心思来找我?』

我点了点他的额头,『我是卢芷月,货真价实的卢芷月!但和你想象中的卢芷月又不太一样!说起范阳卢氏覆灭,我还真是要谢谢你!』

『你,你到底是谁?范阳卢氏……你为何如此说?』

是啊,我是何人。

我没说谎,我是卢芷月,范阳卢氏家主的庶女。

我的娘亲原本是落魄秀才家的女儿,因当初救了前往范阳的安定侯,也就是我的公公,与安定侯互许终身。

谁知安定侯为向范阳卢氏表合作的诚意,竟将我娘亲送给了好色的卢氏家主。

卢氏主母生性残暴,我娘亲日日受尽折磨。

后来娘亲十月怀胎,生我之时,主母命人暗做手脚,娘亲难产而亡,而我则被扔到了乱坟岗自生自灭。

所幸被娘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阿爷所救。

我和阿爷相依为命,如此过了十五年。

这十五年过得简单却又快乐,阿爷早早给我和言之哥哥订了亲。

成亲后三朝回门,我的父亲带人气势汹汹打上门,抢了我回家,从此我再也未见过我的言之哥哥。

父亲让我身披嫁衣远嫁京城薛家。

逃不过的宿命、扯不断的孽缘。

如同当初的娘亲,我也成了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一枚联系范阳卢氏和京城薛氏的棋子。

远嫁路途远,我本计划路途中间逃脱,好不容易收买了一个小丫鬟给言之哥哥送信。

到了约定日,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江嬷嬷,言之哥哥的娘亲出现了。

她满目悲伤交给我一方玉佩,那是我和言之哥哥的定亲信物,她告诉我言之哥哥去了。

瞬间天旋地转,对我那么好,笑起来那么温柔的言之哥哥,跟我说要永远陪着我白头到老的夫君,怎么可以去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会丢下我!我倔强地强撑着身体要去找言之哥哥,奈何怒急攻心,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我又回到了送亲队伍中,不同的是江嬷嬷陪在身边。

『月娘,你是个好孩子,是言之没那福分!如今言之去了,你要珍惜身子,珍惜言之留在这世间的唯一骨血!』

我呆呆地低头,原来肚子里已经有我和言之哥哥的骨血。

14

『你,你,你这个恶妇,你竟然是二嫁!你怎么可以如此恬不知耻,你二嫁还有身子!』

我惨然一笑,拿起一瓶酒,灌了一口,辛辣呛嗓。

后来我如约嫁到了薛府,洞房火烛夜设计了薛景仁。

但最终我还是福薄,没了孩子。

薛景仁扬言要休了我,我求之不得,奈何他也不过是个窝囊废。

生无可恋,日子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但我还要报仇,还要给江嬷嬷颐养天年,这是我欠言之哥哥的。

『那,那年你叩拜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梯为我祈福,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假的?那倒也不是,只是我的祈福并非为了他而已。

一跪,黄天有眼请助阿爷早登极乐!

二拜,黄泉之下言之哥哥慢点渡忘川等等我!

三叩,祈愿我那孩子下辈子再投身我家,让我弥补亏欠!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梯之上,愿我心牵挂之人下辈子平安喜乐!

我无视薛景仁震惊的眼神,喝了一口酒,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徐徐道来。

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我和言之哥哥能在一起,也会是夫妻和顺幸福美满的样子。

其实当年那个孩子没了之后,因为害怕别人发现端倪,我硬生生挨着,也留下了后遗症,再不可能有孩子。

那时父亲和薛氏正和二皇子打得火热,为进一步巩固他们之间得纽带,卢氏送来了懂医术的付嬷嬷。

我还在忧心怕付嬷嬷看出问题,谁知竟然阴差阳错竟然诊出了中毒。

『付嬷嬷当时还要给你诊脉,笑话,我怎会让她如愿!如果让她发现你也中毒,我还有什么机会报仇!』

『你,你,你给我下什么毒了?』薛景仁一脸惊恐。

15

我冷笑一声,『无他,你当时给我下的什么毒,我也来同样的!』

那时我没了孩子,也不想再做卢氏和薛氏的棋子,但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无法逃脱。

薛景仁假装失忆,我也只好顺水推舟,只是他也别想再有孩子。

我得知自己中毒后,更加肯定了我心中的猜测,薛景仁也不过是与我虚与委蛇。

他杖毙了一个陪嫁丫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嗜血快意的笑,他估计暗暗兴奋毁了我的左膀右臂,其实他不知那些陪嫁的人除了服侍我,更多的是监视我。这样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其实我比他还高兴。

经此一事我更肯定他恨我、恨卢家,所以每每床榻之间我都会讲一些卢氏模棱两可的事情。

毕竟我也不曾在卢氏久待,不曾了解卢氏的核心,但不妨碍薛景仁利用安定侯府世子的身份去查探那些我难以查探到的消息。

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终于有一天,薛景仁没像往常一样回家。

我心中暗暗兴奋、焦虑,不知薛景仁会做到哪一步。

那一晚,我一夜无眠,天未亮,薛景仁回来了,我迫不及待跑出去,连鞋子都忘了穿。

我永远忘不掉那一日,薛景仁一脸得意,自以为我悲痛难过,实际我内心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等了那么久,我终于能给阿爷、言之哥哥,还有我的孩子报仇了。

只是,薛景仁却跟我说他举报有功,薛氏会全身而退。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这一生的悲剧都是卢氏和薛氏所为,薛氏怎可成为漏网之鱼!

于是我委托付嬷嬷给父亲带话,卢氏覆灭全因薛氏,卢氏之仇必要薛氏之血不能偿!

哼,一个也别想跑掉!

薛景仁听得目瞪口呆,『你,你,我,我……』

『是的,你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一颗棋子!卢氏、薛氏有今天,你功不可没!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卖力帮我!』

我拿着酒瓶跟薛景仁手中的瓶子碰了一下,仰头灌下一大口。

薛景仁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呆坐着,直愣愣盯着眼前的虚空。

『一切如你所愿,卢氏、薛氏都没了,你亦已经金蝉脱壳,为何还要回来?』

『我啊,只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薛景仁仰头看向我,『你就不怕我告密你假死逃脱?』

我冷然一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自从阿爷和言之哥哥走了之后,我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和煎熬。』

薛景仁狠狠灌了几口酒,仰天大笑,笑声渐渐低落:『原来这三年不过是一场戏,纵使千万明白,是你演得太逼真,还是我入戏太深?』

我起身,行至门口,身后传来轻轻的问询,『月娘,这上千个日夜里,是否有那么一时你是真心以待,是否有那么半刻你曾因我开怀?』

我驻了脚,如梦呓一般,『何必……』

夜空下,脸颊似乎有抹冰冷划过。

开年出了正月,谋逆案正式了结,卢氏、薛氏两族人,嫡系均被斩首,旁支均被流放。

至于薛景仁,听说获得了赦免。

市井传言,原安定侯府每到夜间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呜呜咽咽,偶尔也能听清类似『月娘』的呼喊。

二月里,我和江嬷嬷乘舟南下,江风拂面,望着两岸渐出又消失的青山,心中是说不出的安静。

『娘子,天冷,回舱吧!』

来源:宫墙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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