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明清，我在江南品词

摘要：词学中兴，始于嘉靖。明清之际，在美好的江南，云间、西陵、柳洲、阳羡、梅里、松陵等词派（或词人群），流派纷呈、熠熠生辉、佳作不断，成为继宋词后的又一座词学高峰！

一代有一代的文学。

假如能重生，我要在明清的江南，读词。

词学中兴，始于嘉靖。明清之际，在美好的江南，云间、西陵、柳洲、阳羡、梅里、松陵等词派（或词人群），流派纷呈、熠熠生辉、佳作不断，成为继宋词后的又一座词学高峰！

身处江南，满眼宝藏，明清的词，从何读起？这本《明清之际江南词学思想研究》如同引路人，带你穿越明清，会会词史上的“顶流”们，品味“词学之江南”。

词学之江南

李康化

中国古人常常以文化同质性及山川地形构建富有文化内涵的地理区划，如江南、塞北、中原、西域等等。时至今日，有的不复重要，有的隐入尘烟，唯有“江南”历数千年之演进，依然熠熠生辉。但“秦楚五千里，何处是江南”（王质《水调歌头》）？杜甫“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中的“江南”是长沙，王观“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中的“江南”是宁波。作为地理区划，“江南”是流动的，它是一个历史地理概念。

词学思想演变史

先秦时代包括今天所谓的“江南”的整个南方，都属于中华文明的中心地带——中原的文化边缘。当时的南方，楚国国力虽日渐强大，但国君屡次自称蛮夷。先秦文献记载中，均有南方与中原文化相左的地方，如“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孟子·滕文公上》），“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庄子·逍遥游》）。南北朝时期，南渡汉人的文化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根植于南方的大族，早已盘踞了吴郡沃野和长江下游的良田，北方的大族为了寻找落脚之地，不得不到偏远的会稽，以至南人视北方为落后地区，原来的中心与边陲也调换了位置。长时间地栖居江南，南来的北人，一方面思念北方，一方面又自以为南人，与南方的诗人们同声唱起“江南好”。从这个意义上说，“江南”所指的空间，不妨说是一个具有历史地理特殊性的精神地域共同体，而不是具体的地理空间。正如许倬云《我者与他者——中国历史上的内外分际》所说，“江南”是由特定的人物、事件、论述、象征、记忆、想象与幻想彼此相互作用而催生的超越经验与理性、融合概念与史识、打通大叙事与小细节的话语。

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以一名诗人的直觉，说江南分“有骨的江南”和“无骨的江南”。明清易代之际，江南那么多的士大夫，出于捍卫华夏文明的责任，在清廷的剃发令下达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毁家纾难，前仆后继，慷慨赴死，大大出乎清朝统治者的意料。这一段历史给江南文化增添了悲壮而光彩的一笔，为一向奢靡阴柔的江南文化注入了士人的风骨。“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既是汉人历史的至暗时刻，也是诗性江南的血性呈现。

云间词派代表人物、投水殉国的民族英雄陈子龙。图为清代徐璋绘制的《陈子龙》

传统诗词在传承“江南精神共同体”方面功不可没。就创作者而言，唐圭璋《两宋词人占籍考》称两宋词人中有词流传且有籍贯可考者共734人，其中地属江南的浙江200人，江西120人，福建91人，江苏71人，四地词人所占比例高达65.7%。明清之际词学的区域特征也十分明显，词人主要集中在“东南”一带，即环太湖流域的江南地区。职是之故，我在撰写博士毕业论文时，即以“明清之际江南词学思想研究”为题，深描江南郡邑性词派、词人群体的词学思想，并从江南词人文化生态和文化空间维度探索其形成和演变的文化成因。同名著作2001年由巴蜀书社出版，并于2008年荣获第四届夏承焘词学奖。

一朝入词史，满眼是江南

江南不仅是一个地域，而且是一种观念。自唐宋到明清以迄今日，中国人只有在江南才能超越生存的政治，拥有了一种后来叫作“生活方式”的生活美学。当代中国人对理想生活的那点念想，都折叠在既古典又新潮的“江南”二字之中。近年来，上海以江南文化为底色、海派文化为特色、红色文化为亮色，立足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和国际大都市文化发展的需求，着力推进“三大文化”建设。在此背景下，上海学术界对江南文化的研究日趋繁荣，以往关于江南文化的研究成果也得以重新刊布。《明清之际江南词学思想研究》初版印数较少，此次再版，除了对少许注释作了补充，内容未做修订。

感谢齐森华先生对我的学业指导和工作关照。他不仅是我的博士生导师，而且是我的人生楷模。2019年9月10日，众弟子齐聚中山公园贺先生八十五华诞，我赋诗《贺齐森华先生八五华诞》：“江南秋色正澄鲜，雅苑清筵祝永年。妙理辞章齐大道，深研戏曲著鸿篇。弦歌袅袅传千室，桃李菁菁映百川。耆硕清标元自贵，松身鹤寿得安眠。”此后五年，先生身染沉疴，常年住院，于2024年10月20日驾鹤西去，“秉正待人持通处事明德终究沁黄土，凌峰布局汲井传薪高情永远映青山”。拙著再版，是对先生永远的纪念。

乙巳上元于上海交通大学

（本文作者为文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导。宝钢优秀教师奖获得者，国家级一流本科课程“唐诗宋词人文解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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