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淅淅沥沥,敲打着廉租房那扇唯一还算完好的玻璃窗,像是在为我当时的心境伴奏,冰冷而绝望。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皱巴巴的化验单,上面的“轻度贫血”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不是疼身体,是疼心。为了裴承砚,那个曾经站在云端,如今却“跌落”凡尘的男人,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1.
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廉租房那扇唯一还算完好的玻璃窗,像是在为我当时的心境伴奏,冰冷而绝望。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皱巴巴的化验单,上面的“轻度贫血”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不是疼身体,是疼心。为了裴承砚,那个曾经站在云端,如今却“跌落”凡尘的男人,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这种地方了。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劣质香烟混合的古怪气味,呛得人想咳嗽。我把刚拿到手的几百块钱仔细叠好,塞进外套最里层的口袋,那里还有几张捡废品换来的零钞。这些,加上我白天做三份兼职翻译赚来的钱,就是裴承砚东山再起的“希望”。
他曾是这座城市最耀眼的存在,裴氏集团的掌舵人,真正的天之骄子。而我,盛郁禾,只是他众多光环下,那个幸运地被他选中、成为他妻子的普通女人。我们结婚两年,他对我温柔体贴,呵护备至,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直到半年前,裴氏集团一夜之间“濒临破产”,他从首富变成了负债累累的“落魄”总裁。
他红着眼眶,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脆弱,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郁禾,对不起,我不能再拖累你了。签了吧,我们好聚好散。”
我看着他眼底深深的疲惫和痛苦,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我怎么可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离开?我用力摇头,把离婚协议推了回去:“承砚,我不签。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别人。我盛郁禾不是那种人。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
他当时愣住了,随即紧紧抱住我,声音哽咽:“郁禾,你真傻……”
是啊,我真傻。傻到信了他的落魄,傻到为了帮他还那根本不存在的“巨额债务”,拼了命地去挣钱。我精通八国语言,名牌大学毕业,本该有大好前程,却为了他,甘愿放下身段,去做最辛苦的活,捡别人丢弃的瓶子,甚至……透支自己的健康。
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那栋灰暗的小楼,雨水立刻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肩膀。冷,刺骨的冷。但我心里想着,只要裴承砚能重新站起来,这一切都值得。
回到那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裴承砚还没回来。也好,省得他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担心。我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刚想眯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是他特意留在家里的那部旧手机,说是怕债主骚扰,新号码只有我知道。
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张助理”。我犹豫了一下,怕是什么紧急的催债电话,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张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裴总,都安排好了。夏小姐那边……她很高兴,说这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签那几个‘破产清算’的表演性文件?做戏要做全套嘛。”
什么?破产清算?表演性文件?夏小姐?生日礼物?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心脏骤然缩紧,几乎无法呼吸。
张助理还在继续说:“还有,您之前吩咐的,给夏小姐准备的惊喜……那份伪造的晚期癌症诊断报告,已经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她说,只有这样,您才有‘充足的理由’和那位……盛小姐离婚,然后‘满足她临终前的心愿’,娶她。”
“轰隆——”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得我脸色惨白如纸。
伪造的癌症报告?充足的离婚理由?满足临终心愿?娶她?
娶谁?夏昭宁?!那个我大学时最好的闺蜜,也是裴承砚名义上的……侄女?!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鲜血渗出来也浑然不觉。原来,这半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裴承砚的破产是假的,他的痛苦是假的,他对我的“不忍拖累”更是假得令人作呕!
他不是跌落凡尘,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心安理得抛弃我,去娶他心心念念的侄女夏昭宁的理由!而我,盛郁禾,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样为他的“爱情”牺牲奉献的傻子!
我捡起的每一个瓶子,熬过的每一个夜,翻译的每一个字,甚至刚才抽走的每一毫升血液,都成了这场骗局最讽刺的注脚!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裴承砚回来了。他看到我握着他的旧手机,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那副疲惫而深情的模样:“郁禾,怎么了?谁的电话?”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脸,此刻只觉得陌生和恶心。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和眼眶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冰火两重天。
“裴承砚,”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演得真好。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2.
裴承砚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不是傻子,看到我手里握着的手机,听到我冰冷刺骨的语气,再联想到刚才可能是张助理打来的电话,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恐慌,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赤裸裸的恐慌,迅速取代了那维持了半年的疲惫与深情。他上前一步,想要来抓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郁禾,你……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仿佛他是某种会传染的病毒,“那是哪样?是你‘破产’是假的?还是夏昭宁‘癌症晚期’是假的?或者说,你让我签离婚协议,不是为了不拖累我,而是为了‘满足’她的心愿,好名正言顺地娶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窝,也扎得我自己鲜血淋漓。
裴承砚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眼中的慌乱逐渐被一种恼羞成怒和破罐子破摔的复杂情绪取代。
“是!”他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终于撕下了伪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自暴自弃的尖锐,“是!我是骗了你!破产是假的,昭宁的病也是假的!可那又怎么样?昭宁她爱我!她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她甚至不惜用这种方式,只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你呢?你除了会说几句漂亮话,除了会逆来顺受,你为我做过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他做过什么?
这半年来,我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翻译稿堆成了山,手指磨出了茧。为了省钱给他“还债”,我一天只吃两顿,馒头咸菜就是标配。我把所有名牌衣服包包都卖了,挤公交地铁,甚至为了几块钱跟菜贩子讨价还价。我放下所有的骄傲和体面,去捡垃圾,去……卖血!
而他现在问我,为他做过什么?!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悲哀瞬间淹没了我。原来,我所有的付出,在他眼里,都如此一文不值。甚至,他觉得是我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才让他有了“理由”去选择那个用卑劣手段算计来的“爱情”。
“裴承砚,”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连愤怒都觉得多余,“我们离婚吧。”
这一次,是我提出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说:“郁禾,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但我是有苦衷的!昭宁她……她从小就依赖我,她说没有我她活不下去!我只是一时心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
“不必了。”我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裴承ennan,从你决定用欺骗和牺牲我来成全你和夏昭宁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完了。”
我的目光落在那份被我拒绝了无数次的离婚协议上,它还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我走过去,拿起笔,在“盛郁禾”三个字后面,签上了我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荒唐的婚姻画上最后的句号。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扔给他,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出租屋。
雨还在下,但这一次,我没有再感觉到冷。心死了,就不会再痛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和裴承ennan相识的画面。那是大二的宿舍联谊,他是室友夏昭宁的小叔,比我们大七八岁,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成熟稳重,风度翩翩。只一眼,我就沦陷了。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只能将那份心动悄悄藏起。
夏昭宁似乎很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炫耀她和裴承砚有多亲近,说她小叔最疼她了,以后一定会娶一个像她一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那时的我,只当她是小女孩的占有欲,从未多想。
直到大四毕业,裴承砚突然找到我,手捧着一大束玫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单膝跪地,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我晕乎乎地点了头。
婚礼前夕,夏昭宁却突然发疯似的冲到我面前,歇斯底里地质问我为什么要抢走她的小叔,说裴承砚是她的,谁也别想夺走。我那时只觉得她不可理喻,裴承砚也只是皱着眉,让人把她强行送去了欧洲留学,说让她冷静冷静。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夏昭宁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裴承砚对她的纵容和看似无奈的“疼爱”,以及他选择娶我这个看起来温顺、好掌控、且对夏昭宁“不构成威胁”的女人……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他用来安抚夏昭宁,或者说,用来掩盖他们之间那不容于世俗眼光的“感情”的工具?
婚后的两年,他的确对我很好,好到让我忽略了所有潜在的疑点,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直到这场“破产”大戏,才让我看清了他伪善面具下的真实面目。
3.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一夜未眠,但我看起来并不憔悴,反而有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松。我换上了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化了淡妆,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清澈而坚定。
裴承砚也来了,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看起来比我还像熬了夜。他看到我,眼神复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异常顺利,快得让我有些恍惚。当工作人员把崭新的离婚证递到我手里时,那红色的本子竟有些烫手。我紧紧握住它,像握住了通往新生的船票。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裴承砚叫住我:“郁禾。”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笔‘债’,”他声音有些艰涩,“我会尽快‘还’清。等……等一个月,不,最多半个月,等我处理好公司的事情,我们就复婚,好不好?”
复婚?我差点气笑了。他到现在还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还以为用钱就能弥补他对我造成的伤害?
我转过身,迎着阳光看向他,笑容讽刺:“裴总,您是不是忘了?您现在可是‘负债累累’,拿什么还?至于复婚……我想就不必了。我和一个骗子、一个把我当傻子耍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错愕的脸,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就像我那段可悲的婚姻。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师姐林薇的电话。林薇现在是一个国际顶尖翻译团队的负责人。
“喂,薇姐,是我,郁禾。”
“郁禾?!”电话那头的林薇又惊又喜,“你可算联系我了!这两年你跟那位裴大总裁结婚后,简直人间蒸发了!怎么样,豪门阔太的生活还习惯吗?”
我苦笑一声:“薇姐,别取笑我了。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林薇愤怒的声音:“离婚了?裴承砚那个混蛋!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隐去了卖血的细节,只说了被欺骗感情和财产的部分。林薇气得破口大骂,把裴承砚和夏昭宁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杀千刀的裴承砚!还有那个白眼狼夏昭宁!亏你以前还把她当好姐妹!简直是农夫与蛇!”林薇骂完,语气又变得心疼,“那你现在怎么样?住在哪?钱够不够用?”
“我没事,薇姐。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去美国的翻译项目,现在还缺人吗?”我需要尽快离开这座城市,离裴承砚和夏昭宁越远越好。
“缺!当然缺!你肯来,我扫榻相迎!”林薇立刻说道,“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我马上给你安排!”
挂了电话,我心里踏实了不少。去美国,开始新的生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跟我开玩笑。接下来的几天,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我最终改变了主意。先是美国那边项目突发变故,需要推迟;然后是我无意中得知,夏昭宁竟然也在准备去美国“养病”,还放言要给我“惊喜”。
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纠缠。看着手机屏保上那张马尔代夫碧海蓝天的照片,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去马尔代夫。那个被誉为“人间天堂”的地方,或许能洗涤我满身的疲惫和伤痕。
我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手头的事情,卖掉了裴承砚曾经送我的所有奢侈品(现在看来更像是付给工具人的“报酬”),加上自己攒下的一些积蓄,凑够了一笔启动资金。我决定,去那里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伴着海风和书香,度过余生。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晚,我去了一家常去的清吧,想和过去做个最后的告别。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裴承砚和他的几个兄弟。他们坐在角落的卡座,声音不大,但我坐的位置刚好能听到一些。
只听裴承砚的一个兄弟问:“承砚,你真跟盛郁禾离了?就为了夏昭宁那个丫头?她不是你侄女吗?这……传出去不好听吧?”
裴承砚灌了一口酒,声音带着一丝烦躁和不易察觉的疲惫:“离了。昭宁那丫头……唉,你们不懂。她从小就黏我,这次又闹得这么厉害,我不答应她,她真的会做出傻事来。”
另一个兄弟插话:“那你也不能真跟她结婚啊!那可是乱……咳咳,不合规矩的!再说,盛郁禾多好的姑娘,为了你……”
“我知道郁禾好。”裴承砚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所以我才答应昭宁,先跟郁禾离婚,等风头过了,昭宁情绪稳定了,我再想办法跟郁禾复婚。郁禾她爱我,她那么乖,肯定会等我的。到时候,昭宁那边也能交代过去,就说我们是为了家族利益,或者随便找个理由,她闹不起来的。”
“至于昭宁……”裴承砚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她要的不过是‘裴太太’这个名分,满足她的虚荣心罢了。结了婚,把她养在家里,给她足够的钱花,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到时候,我照样可以和郁禾……”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也不想听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盛郁禾就是这样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他以为只要他招招手,我就会摇着尾巴回到他身边?还想着左右逢源,既安抚了夏昭宁,又不耽误他享受我的“好”?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了肉里。这一次,不是疼,而是彻底的、冰冷的愤怒。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皱着眉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夏昭宁得意又尖锐的声音:“喂,盛郁禾吗?我是夏昭宁。”
4.
“有事?”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夏昭宁似乎被我这平静的反应噎了一下,随即拔高了音调,带着炫耀和挑衅:“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和小叔……哦不,现在应该叫承砚了,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婚礼就在马尔代夫举行,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寄请柬的,让你看看,谁才是最终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马尔代夫?婚礼?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裴承砚前脚还在跟兄弟说要跟我复婚,后脚就要跟夏昭宁在马尔代夫办婚礼了?还是说,连所谓的“复婚”也只是他安抚兄弟的说辞,他早就迫不及待要和夏昭宁双宿双飞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让我对这个男人最后一点残留的幻想彻底破灭。
“是吗?那提前恭喜了。”我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夏昭宁显然不满意我这波澜不惊的态度,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恶毒:“盛郁禾,你是不是很不甘心?你以为你为承砚付出了那么多,他就会感激你,离不开你?别做梦了!男人都是喜欢新鲜感的!你就像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而我,才是他戒不掉的毒药!他为了我,连‘破产’这种戏码都演得出来,你觉得你在他心里算什么?”
“算什么?”我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裴太太这个位置,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拿去好了。只是不知道,用谎言和算计得来的婚姻,你能守多久?”
“你!”夏昭宁被我怼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再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起身,结账,离开。
裴承砚和他兄弟们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我已经不在乎了。这个男人,不值得我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
几天后,就在我即将登上去马尔代夫的飞机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裴承砚打来的。他的声音焦急万分,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郁禾!你在哪?!快来中心医院!昭宁……昭宁出车祸了!急需输血!她是稀有血型,医院血库告急!你的血型和她一样!求求你,救救她!”
车祸?稀有血型?
我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只觉得无比荒谬。命运的剧本,总是这么狗血淋头吗?
“救她?”我冷冷地反问,“裴总,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夏小姐,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我没有义务去救一个处心积虑破坏我婚姻、给我带来无尽痛苦的人。”
“郁禾!我知道你恨我们!但现在人命关天!只要你肯救昭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房子?还是裴氏的股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裴承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
要什么都给?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不久前,为了他那虚假的“债务”,在那间阴暗的小诊所里抽走的血液。想起了他问我“为他做过什么”时那理所当然的嘴脸。
一股恶气直冲脑门。
“好啊。”我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要我救她可以。一亿。给我一亿现金,我现在就过去。少一分,我立刻登机。”
电话那头猛地一滞,随即传来裴承砚难以置信的声音:“郁禾!你……你怎么能……”
“趁火打劫?”我替他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没错,我就是趁火打劫。怎么,裴总不是说,只要我肯救,要什么都给吗?一亿,对您这位‘破产’总裁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毕竟,您为了夏小姐,连‘破产’都能演,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裴承砚沉默了。我知道,他在权衡。夏昭宁的命,和一亿现金,以及他那可怜的、早已被我看穿的虚伪。
几秒钟后,他咬着牙说:“好!一亿就一亿!你马上过来!我让人准备现金!”
我挂了电话,拖着行李箱,转身走向机场出口。出租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撕开裴承砚那层虚伪的面具,让他为他的欺骗和冷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裴承砚果然准备好了一亿现金,几个大箱子堆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引得路人侧目。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屈辱,但更多的是焦急。
“钱在这里!快!跟我去抽血!”他催促道。
我没有看那些钱一眼,跟着护士走进了抽血室。躺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殷红的血液顺着管子缓缓流出,我的思绪有些飘忽。
护士按照常规剂量抽完血,准备拔针的时候,裴承砚却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按住护士的手,双眼赤红地对着护士吼道:“不够!再抽!继续抽!昭宁失血过多,这点血根本不够!”
护士愣住了:“先生,这位小姐已经抽了400CC了,再抽下去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的!”
“我不管!”裴承砚状若疯狂,指着我,声音冷酷得像冰,“抽!继续抽!她刚才不是要了一亿吗?那就用她的命来换!抽到够为止!”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是因为离婚,不是因为被欺骗,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甚至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在关乎我生命安危的时刻,竟然可以如此冷酷无情,如此……毫无人性!
为了夏昭宁,他竟然真的想要我的命!
我猛地坐起身,用力拔掉了手臂上的针头,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我看着裴承砚,眼神里充满了彻骨的冰冷和……憎恶。
“裴承砚,”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颤抖,但语气却无比坚定,“你记住,从今天起,我盛郁禾,和你裴承砚,恩断义绝!我这条命,就算丢了,也绝不会再给你和夏昭宁利用的机会!”
说完,我踉跄着站起身,看也没看那几个装着一亿现金的箱子,一步一步,决绝地走出了医院。身后,传来裴承砚惊怒交加的吼声,但我充耳不闻。
我的马尔代夫之行,终究还是耽搁了。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连日来的身心俱疲,我病倒了。在一家小旅馆里躺了整整三天,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这期间,手机被打爆了。有裴承砚的,有夏昭宁的(大概是抢救过来了),还有一些共同的朋友。我一概不接。
一周后,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正准备重新订机票,却接到了大学班长的电话,说是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就在今晚,希望我务必参加。
我本想拒绝,但班长说,很多老同学都很想念我,而且,这次聚会也是为了庆祝几个同学在事业上取得的成就,意义非凡。我犹豫了一下,想着或许这也是一个彻底告别过去的机会,便答应了。
5.
聚会的地点选在一家高档会所。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听到一声声“郁禾,好久不见”,我心里也涌起一丝暖意。和同学们聊着近况,分享着彼此的变化,仿佛暂时忘却了那些不愉快。
然而,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夏昭宁竟然也来了,而且是挽着裴承砚的手臂,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伤似乎好得差不多了,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昂贵的礼服,脖子上戴着一条闪耀的钻石项链,刺得人眼睛疼。她一出现,就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毕竟,裴承砚的“破产”和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早就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哎呀,郁禾,你也在啊?”夏昭宁故作惊讶地走过来,声音甜得发腻,眼神里却充满了得意和挑衅,“我还以为你……嗯,毕竟刚离婚,心情不好,不会来这种场合呢。”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
我淡淡一笑:“心情好不好,和离不离婚没关系。倒是夏小姐你,大病初愈,不在家好好休养,跑来这里做什么?”
夏昭宁脸色一僵,随即又扬起下巴,炫耀似的晃了晃挽着裴承砚的手臂:“当然是陪承砚来见见老同学了。我们快要结婚了,也该让大家认识一下未来的裴太太,对不对?”
裴承砚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复杂难辨。
“未来的裴太太?”我挑了挑眉,“那可要恭喜了。希望夏小姐这次能把‘裴太太’这个位置坐稳一点,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我的话意有所指,夏昭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知道我在讽刺她那场“恰到好处”的车祸。
周围的同学也听出了火药味,纷纷打着哈哈想要缓和气氛。
“来来来,大家喝酒,喝酒!”班长举起杯子。
夏昭宁却不依不饶,她端起一杯红酒,走到我面前,笑容虚假:“郁禾,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和承砚是真心相爱的。来,我敬你一杯,就当是……赔罪了。”
赔罪?她也配?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酒杯,没有接:“抱歉,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这是实话。我确实对酒精中度过敏,平时滴酒不沾。
夏昭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当众拒绝她,让她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裴承砚突然开口了,语气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指责:“盛郁禾,昭宁好心敬你酒,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我们离婚了,你也不用这样针对她吧?她刚受了重伤,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指责我?指责我“针对”夏昭宁?他难道忘了,是谁躺在抽血椅上,差点被他榨干了最后一滴血?!
“我针对她?”我气笑了,指着夏昭宁手中的酒杯,“裴承砚,你眼瞎了吗?我说了我酒精过敏!是她非要逼我喝酒!”
“过敏?”裴承砚皱着眉,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我怎么不知道你酒精过敏?我们结婚两年,也没见你……”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他只记得夏昭宁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我这个妻子,他何曾真正关心过?
夏昭宁见裴承砚站在她这边,立刻委屈地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承砚,我……我不知道郁禾她过敏……我只是想跟她和解……呜呜呜……”
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模样,我只觉得一阵反胃。周围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仿佛我真的是那个不识好歹、欺负“弱者”的恶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悲凉。我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只会颠倒黑白,博取同情。
“好。”我看着夏昭宁,又看向裴承砚,眼神平静得可怕,“既然你们都觉得是我小题大做,是我在故意刁难。那这杯酒,我喝。”
说完,我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开瓶器打开,然后,仰起头,对着瓶口,将整整一瓶红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和食道,胃里像着了火一样难受。但我没有停下,直到最后一滴酒液落入喉中。
“砰!”我将空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我这疯狂的举动惊呆了。
我看着裴承砚和夏昭宁那两张惊愕到扭曲的脸,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现在,你们满意了?我用一瓶酒,证明了我的‘诚意’,也证明了,我盛郁禾,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说完,我感觉喉咙一甜,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皮肤开始发红发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知道,过敏反应开始了。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挺直脊背,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会所。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身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裴承砚大概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默默忍受,然后在他“处理好”夏昭宁的事情后,乖乖等着他回来“复婚”。他甚至还给我发了几条信息,说什么他出差几天,回来就找我。
他所谓的“出差”,我知道,是陪着夏昭宁,去马尔代夫,办他们那场用谎言和算计堆砌起来的婚礼。
等他“出差”回来,兴冲冲地去找他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前妻时,他只发现,人去楼空。
我消失了。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后来我听说,裴承砚像疯了一样找我。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几乎把整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我的一丝踪迹都找不到。他这才意识到,那个曾经把他视为全世界的女人,是真的,彻底地,离开他了。
6.
我在马尔代夫找了一个远离喧嚣的小岛,用带来的钱盘下了一间小小的店面,面朝大海,开了一家名为“屿光”的咖啡馆。日子清苦,却也平静。每天煮煮咖啡,看看书,听听海浪,偶尔和岛上的居民聊聊天。身体上的过敏反应早已消退,但心里的伤疤,却需要时间慢慢抚平。
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与世隔绝,舔舐伤口,重新开始。但夏昭宁显然不打算放过我。
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开始频繁地给我发信息。起初是一些她和裴承砚在马尔代夫“度蜜月”的亲密照片,碧海蓝天,俊男美女,看起来确实很“幸福”。后来,大概是见我一直不回复,她的信息变得越来越恶毒,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和对我人身的攻击,炫耀裴承砚如何“宠爱”她,如何“后悔”当初娶了我。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和照片,只觉得可笑又可悲。一个需要靠不断打压、刺激前任来获取安全感和优越感的女人,她的“幸福”又能有多真实?
我没有回复,直接将她拉黑。但她似乎有无数个小号,换着法子来骚扰我。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将她所有挑衅的信息截图,整理好,匿名发给了几家和裴氏集团有合作往来,且非常注重企业形象和高管声誉的公司负责人邮箱里。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了事实:裴氏集团总裁夫人,长期骚扰、侮辱其丈夫前妻。
我不知道这封邮件会不会起作用,也不在乎。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不是可以任她欺负的软柿子。
没想到,这封邮件的效果,远超我的预期。
裴承砚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大概是合作方拿着截图去质问他了。他雷霆震怒,据说回家和夏昭宁大吵了一架,摔了东西,甚至动了手(这是后来听说的,真假未知)。
夏昭宁大概是被逼急了,竟然在社交媒体上开直播,哭哭啼啼地歪曲事实,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前任嫉妒、打压的受害者,还暗示是我“勾引”裴承砚,破坏他们的“真爱”。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舆论的火药桶。
原本就对裴承砚“为侄女抛弃发妻”议论纷纷的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夏昭宁拙劣的谎言和颠倒黑白的做法,不仅没有博得同情,反而激起了众怒。网友们扒出了她伪造癌症报告、逼迫裴承砚离婚的(不知真假的)“内幕”,痛骂她是“史上最恶毒小三”、“现代潘金莲”。
裴氏集团的股价应声下跌,多个合作项目被紧急叫停。集团内部也对裴承砚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认为他识人不清、家事处理不当,严重损害了公司形象和利益。最终,在董事会的压力下,裴承砚被暂时停止了总裁职务,接受内部调查。
真是应了那句话:失道寡助,咎由自取。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与我无关。
我在马尔代夫的生活,还在继续。咖啡馆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我也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其中一个,叫陆砚舟。
他是一个来岛上采风的美术生,比我小几岁,阳光开朗,像一阵清新的海风。他第一次来我的咖啡馆,是被门口那盆开得正盛的三角梅吸引。他说,他想画下来。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经常来我的店里,有时一坐就是一下午,安静地画画,或者和我聊聊天。他会跟我讲他在世界各地写生的趣事,会分享他对艺术的见解,也会在我偶尔流露出疲惫和伤感时,默默递给我一杯温水,或者讲个笑话逗我开心。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很舒服。那些过去的阴霾,似乎也在一点点散去。
我生日那天,陆砚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他把我带到海边,沙滩上用贝壳和蜡烛摆成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图案,中间写着“郁禾,生日快乐”。海风吹拂,烛光摇曳,映着他明亮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
“郁禾,”他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希望,从今天起,你的每一天都能像这片星空下的海一样,宁静而美好。我……我喜欢你,可以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听着海浪温柔的拍打声,我的心,在那一刻,久违地悸动了。
我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我们开始约会。他带我去赶海,去潜水,去看日出日落。他把我画进了他的画里,说我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他笨拙地学着给我做饭,结果差点把厨房烧了。他知道我喜欢猫,特意从本岛抱来一只雪白的小波斯猫送给我,说让它陪着我。
我抱着那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家伙,看着陆砚舟被油烟熏得灰头土脸却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终于照进了一缕温暖的阳光。
原来,爱可以是这样轻松、真诚、不带任何附加条件。
我们还一起参加了岛上举办的一场小型音乐盛典。我被邀请去做多语种主持,而陆砚舟则作为特邀嘉宾,现场进行沙画表演。当我的声音和他的沙画完美结合,赢得满堂喝彩时,我们相视一笑,眼中的默契和爱意,不言而喻。
那晚,他送我回家,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郁禾,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我以为,我的新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
然而,命运的考验,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7.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我和陆砚舟像往常一样,在海边散步。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海风轻拂,带着咸湿的气息。我们聊着天,笑着闹着,规划着未来的种种可能。
突然,一辆失控的摩托车像疯了一样朝我们冲了过来!车手看起来神志不清,嘴里胡乱喊着什么。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撞上!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砚舟猛地推开了我!
“砰——”一声巨响!
我重重地摔在沙滩上,而陆砚舟,却被那辆摩托车狠狠地撞飞了出去,像一片断线的风筝,落在几米开外的礁石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
“砚舟!”我撕心裂肺地喊着,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他躺在那里,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眼睛紧闭。我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
“不!砚舟!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抱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绝望地呼喊着。
周围的人群围了上来,有人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肇事的司机被控制住了,据说是个嗑了药的瘾君子。
救护车呼啸着把陆砚舟送往本岛最大的医院。我跟着上了车,一路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不停地跟他说话,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抢救室外,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忍?好不容易让我重新找到幸福的希望,却又要把它无情地夺走?
医生终于出来了,脸色凝重:“病人颅内出血,内脏多处破裂,情况非常危急。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他的心脏也受到了严重损伤,恐怕……需要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才有一线生机。”
心脏移植?!
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去哪里找合适的心脏?就算找到了,昂贵的手术费用又该怎么办?
我瘫坐在地上,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尽头。
是裴承砚。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西装也皱巴巴的,早已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他身边没有夏昭宁,只有一个神色焦急的张助理。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来做什么?
裴承砚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声音沙哑得厉害:“郁禾……我听说了……你男朋友……他怎么样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冰冷而麻木的眼神看着他。
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刺痛了,深吸一口气,说:“我……我联系了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团队,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费用……你不用担心,我来承担。”
我依旧没有说话。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和释然:“郁禾,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很多混账事,让你伤透了心。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源,”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用我的。”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我的血型和你的男朋友一样,组织配型也……也符合。”他苦笑了一下,笑容比哭还难看,“就当是……我还你的。欠你的,太多了。这辈子,还不清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恨吗?当然恨。怨吗?当然怨。但此刻,看着他眼底那份决绝和……或许是迟来的悔意,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医生再次走了出来,神情更加焦急:“病人的情况在恶化!必须马上手术!我们找到了一位潜在的捐献者,但是……需要家属签字!”
裴承砚没有丝毫犹豫,对医生说:“我签。”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诀别。
“郁禾,忘了我吧。好好……和他活下去。”
说完,他转身,毅然决然地跟着医生,走向了手术室旁边的准备间。
张助理在一旁泣不成声:“裴总……您……”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却不知道是为了谁而流。
8.
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
当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却又欣慰的笑容:“手术非常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这简直是个奇迹!”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冲到病床前,看着陆砚舟虽然依旧苍白但已恢复平稳呼吸的脸,我泣不成声。
他活下来了。我的砚舟,活下来了。
而裴承砚……
张助理告诉我,裴承砚在进手术室前,留下了一份遗嘱。他将裴氏集团属于他的所有股份,都转到了我的名下,作为“补偿”。他还留下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话:
“郁禾,愿你此生,平安喜乐,再无忧愁。”
我拿着那封信,手指微微颤抖。这个男人,用最极端的方式,偿还了他欠我的债,也结束了他那充满谎言和悔恨的一生。
至于夏昭宁,听说她在得知裴承砚死讯,并且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之后,彻底崩溃了。她大闹灵堂,状若疯癫,最终被裴家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个她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裴太太”的身份,终究成了一场空。她所做的一切,最终只换来了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
陆砚舟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他醒来后,得知是裴承砚的心脏救了他,沉默了很久。他握着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坚定:“郁禾,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会用这颗心,加倍爱你。”
我点了点头,把头埋进他温暖的怀抱。
是啊,都过去了。那些伤害,那些背叛,那些痛苦,都随着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永远地埋葬了。
一年后。
马尔代夫的小岛上,“屿光”咖啡馆依旧在海风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陆砚舟的画展在全球巡回展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推掉了所有的庆功宴和采访,回到了这个小岛,回到了我的身边。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他正在专注地画着画板上的我,而我,则抱着那只已经长大了不少的白色波斯猫,安静地看着他。
“在想什么?”他放下画笔,笑着问我。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没想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他搂住我,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嗯,真好。我们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海风拂过,带来远方隐约的歌声。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我终于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在这片宁静的海岛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个曾经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盛郁禾,已经死了。现在的我,独立、清醒、且自由。
我和陆砚舟,会带着那颗承载着特殊意义的心脏,珍惜彼此,携手并肩,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来源:小饼的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