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是少爷捡回府的,他是神仙般的人,商贾之家生意遍布天下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26 19:02 2

摘要:我和桂圆的打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脸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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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有一个贴身随从,叫做桂圆,是个圆脸的少年。

再就是被他捡回府上的我了。

少爷的笑总是令人如沐春风。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极了画里卿尘脱俗的仙人。

比如此刻。

我和桂圆在院子里打闹,少爷半躺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握着书卷。

我和桂圆的打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脸看过来。

对望的瞬间,少爷清浅一笑。

霎时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早春的江南,雨水丰沛。

少爷站在檐下,月白长袍被风掀起一角。

天乌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忽的平地起了道惊雷。

少爷唤我:“初一,过来。”

我快步跑到他身旁,眨着眼睛望他。

少爷又说:“初一许久不曾吃海棠酥了吧?”

我连连点头。

少爷揉揉我的发顶,一贯潋滟水光的眸子笑意吟吟:“走吧,今日得闲,我们出府去逛逛。”

我扯了扯少爷的衣袖,示意他等我一下,忙跑回去拿了把雨伞出来。

雨将下未下,待我们行至珍宝斋时,终于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我们在店内避雨,少爷手上提着热腾腾的糕点。

雨幕淹没了整座城,有行人撑伞在雨中疾步行走。

待到雨小了些后,少爷才说:“现下雨小了,我们快些回府吧。”

我忙撑开伞,正要垫脚举到少爷头顶。

少爷从我手中接过雨伞,垂眸望着我笑:

“初一才到我肩头呢,还是我来撑伞吧。”

我努努嘴,不满的瞪他一眼。

少爷一声轻笑很快消散在淅沥的雨声中。

我听见身后点心铺子的掌柜,艳羡的说:

“郎情妾意,真是好生恩爱的一对儿……”

脸上忽然袭来热意。

凉丝丝的雨水汽都没能冲散我脸上的热。

我抬眼偷瞄了一眼少爷,看见他白皙干净的下巴,嘴角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也不知听没听见。

3

白日里下了雨,夜间就更凉了。

第二日,少爷不出意外的染了风寒。

我将药碗盛放在桌上,少爷半靠在榻上,手中握着书卷,身子埋在锦被里。

见我进屋他便放下了书卷。

春日的日光是浅淡的金色,打在人身上只有一点微薄的暖意。

薄光从半开的窗叶间照进来。

少爷半边脸颊被薄光覆盖,瓷白的肌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纤长的睫毛映了一枚小扇在眼下。

我收了少爷的书,又端来药递给他。

黝黑的药汁,苦味儿窜进鼻翼,我不由得牙根一紧。

少爷接过药汤一饮而尽,却是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我接过药碗,献宝似的掏出荷包里的饴糖递给他。

少爷笑了,接过饴糖放入口中,说:“初一这是把我当孩子哄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满意的笑弯了眼。

少爷笑着看我,面容平和,唇边漾起清浅的笑。

他的眼,总是覆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宛如春日暖阳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少爷风寒退去时,春日已过,日子渐渐热起来了。

小院草木葱茏,清早的时候,桂圆是常常看不见人影的。

少爷说他在练武场。

桂圆果然在这儿。

我来时,他正在练剑,招招凌厉,剑过无痕,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我恍惚了一瞬,心下有一阵莫名的触动,驱使着我走进了练武场。

桂圆面上闪过一抹坏笑,长剑挽了个剑花,便突然朝我袭来,剑尖直逼我面门。

少爷开口斥他:“桂圆,不可胡来!”但桂圆已收不回剑了。

那一瞬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下意识的出手。

在剑尖距我面门三寸时停住,我额前碎发被剑风激得飞扬起来。

桂圆瞪大了眼。

我在刹那间福至心灵,手腕翻转,长剑已调转了方向。

这次剑尖对着的人,是桂圆。

桂圆惊愕的瞪着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初……初一?”

这显然是他也是少爷意料之外的。

我将长剑横在胸前,银白的剑身映出我茫然的双眼。

我陡然一惊,看着自己执剑的手,脑海里有个模糊的画面一闪而逝。

我努力的回想。

长剑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我痛苦的蹲在地上,头忽然像炸了似的疼。

“初一!”

“初一!”

少爷和桂圆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脑海里出现一片血色,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4

少爷将我捡回府上前,我是临安城里的一个小乞丐,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我成日跟城中的乞丐们混在一起,为了填饱肚子,四处乞讨,翻别人不要的垃圾,与野狗抢食。

“初一,想不起来没关系,往后,燕府就是你的家了。”

对了,我为什么叫初一呢?

那是因为我初到府上时,少爷问我:“可有名字?”

我想了想,城中的乞丐们都叫我小哑巴,这是不是我的名字?

少爷见我迟迟没反应,便拿起笔在纸下写下了“初一”两个字。

末了,抬眼问我:“就叫初一可好?”

我连连点头,不自觉的弯了眼。

桂圆凑过头来,一脸好奇的问:“少爷,为何叫初一呀?”

少爷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笔,才说:

“她来到府上那日,恰是二月初一。”

桂圆了然的点头,随后又开始不满,问:

“那为何给我取这个名字,桂圆桂圆,难听死了。”

我咧开嘴笑他。

少爷也笑:“你是父亲带回来的,便自己去问父亲吧。”

桂圆缩了缩脖子,表示:“我可不敢。”

夜里,暑热难消,睡意全无。

我索性推开门,到院里透透气。

一打开门,就见少爷一袭月白长衫,静立在月光下。

隔壁的厢房传出桂圆那宛若雷霆的呼噜声。

少爷转过脸来,轻柔的冲我一笑。

“初一,怎的还没睡下??”

流萤般的月色下,少爷一身月白长衫,浑身披着一层莹白的光,似踏月而来的仙子一般,吟吟的望向我,目光柔和。

我心下某个地方突然像被电流划过,身子不着痕迹的颤栗,脸上热意袭来。

“怎的脸这样红?”

少爷见我半天没反应,又问。

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忙扯开话题,向他打手势:少爷为何还不睡?

少爷淡淡的笑了一声,指了指天穹:“今夜的月色很美。”

我抬眼望去,又大又圆的一轮玉盘挂在天穹,散发着莹莹清晖。

我陪着少爷在静夜里赏月。

这样美好的时光,我在心里多希望,往后便都是如此。

……

在做乞丐之前,我是在一户农家。

那家的男主人去山上打猎时,碰上了浑身是伤的我。

后来,他们抢走了我的梨花佩,还要把我卖进窑子里去,我趁夜逃走。

少爷替我寻回了梨花佩。

我直觉,这梨花佩是对我顶顶重要的东西。

少爷眸光在玉佩上凝了一瞬,便将玉佩放到了我掌心,接着又递了一个长长的锦盒给我。

通体雪白,晶莹剔透的梨花躺在我掌心,我摩挲片刻,便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再看手中的锦盒,我仰面疑惑的看向少爷,用手语询问他:这又是什么?

少爷勾着唇角清浅一笑:“打开看看。”

我打开锦盒,一把华丽小巧的匕首静静躺在盒子里,鞘上和柄端都嵌着各色宝石。

我顿时双眼一亮,拿起匕首在手中把玩,利刃出鞘,寒光凛凛,我立刻爱不释手起来。

少爷轻声问:“初一喜欢吗?”

我笑弯了眼,连连点头。

少爷又说。

“玉佩是我在城中的当铺寻回来的,掌柜的说,是一个农妇拿去典当的。那农妇不懂这玉佩的价值,只典当了十两银,还是死当。”

我愣了愣神。

少爷站起身来,伸手揉揉我的发顶,温声说:“这玉佩品质不凡,初一从前,也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我愣愣的抬眼,看向少爷。

他眼里敛着一抹水光,神色柔和。

我用力攥紧了锦盒,用手语告诉少爷:从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醒来时,一身的伤,后来从那户人家逃出来后,便一直在临安城中乞讨为生。

少爷答非所问:“想来这枚玉佩,定是初一从前的亲人所留,好生收着吧。”

我突然眼上袭来雾气,重重的点头。

5

夫人身边的青鸢姐姐,大抵是对少爷有点心思的,近日总往淮竹院跑。

芝麻大点的小事,她也要亲自过来一趟。

我坐在木樨树下乘凉,心里有点发闷,却又不知是为何。

青鸢提着食盒,叩开了书房的门。

我听见她那柔柔的嗓音,轻声唤着:“少爷,夫人命奴婢来给您送雪梨羹。”

窗叶半开,我看见少爷淡淡点头,道:“放下吧。”

青鸢依言放下食盒,走到桌案旁,隔着窗扉睨我一眼,又说:“奴婢替少爷磨墨吧,初一也真是的,也不知过来伺候着,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少爷眼皮都不曾掀一下,语气依旧柔和,但出口的话语却是不容反驳:“初一非我府上奴仆,下次不可再说这话。”

青鸢一愣,瞪我一眼,闷闷的说:“是。”

少爷依旧执笔作画,没抬头,说:“母亲身边琐事繁杂,你且回去吧。”

青鸢心有不甘,离去时看我的目光充满嫉恨。

我忽然心下一阵烦躁,转身出了院子。

“哎,你听说了吗,夫人要给少爷议亲了,听说是知府大人最宠爱的小女儿呢,美得跟天仙似的。”

假山旁传来细碎的低语,我不禁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而且啊,我还听说,待少爷成婚后,夫人便替青鸢姐姐做主,让少爷收了她做妾呢……”

“青鸢姐姐还真是命好……”

难怪近日青鸢总往淮竹院跑,原来是夫人要她给少爷做妾。

我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开,连桂圆在身后喊我几声都没听见。

臂膀被人一把扯住,桂圆气喘吁吁的问我:“初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喊你也不答应。”

我脸色大概是不好看的。

桂圆愣了一下,我不想说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直奔府门。

我要去看看知府家那个天仙似的小女儿。

“初一……”

桂圆被我远远甩在身后。

我在知府家大门外蹲了许久,也没蹲到他那天仙似的小女儿,倒是遇上了日前与我有过节的几个乞丐。

乞丐出言嘲讽,说小哑巴攀上了高枝儿,就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我心中来气,一不小心便将几人打得头破血流。

结局可想而知,在知府门外闹事。

很快,我同几个乞丐便被关进了大牢。

少爷来接我时,我正嚎啕大哭,不知天地为何物。

对面牢房的几个乞丐,被我打得满脸是血,一脸见鬼似的瞧着我。

回府的马车上,我一直抽噎。

少爷坐在我对面,神色柔和。

“初一,为何打架?”

我别过脸,不理他。

少爷不再追问。

很快,我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儿。

是海棠酥。

我又匆忙挤出了几颗眼泪才转过脸来。

少爷水墨般的眼底闪过笑意,看着我。

“初一哭了这么久,也该哭累了,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吧。”

我很没出息的歇着了。

桂圆在帘外笑我:“初一,下次打架可别找那些小乞丐了,小爷陪你打。”

我掀开帘子,桂圆转过脸来瞧我,我飞快挥出一拳。

桂圆躲闪不及,“哎哟”一声,捂着眼睛破口大骂。

“你来真的!搞偷袭!”

我笑了起来,桂圆被我打成了乌眼鸡,哭喊着要少爷给他做主。

少爷握着书卷,头也不抬:“你自己说的,怪得了谁?”

我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少爷的好事最终还是没成。

原因是知府家的小女儿,看上了城东春水巷的穷书生,死活不愿议亲,不惜与书生出逃。

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议亲一事自然就黄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看见少爷一脸坦然,毫不意外的神色。

桂圆还在愤愤不平:“真是有眼无珠,把珍珠当成了鱼目。我家少爷天人之姿,风流倜傥,这临安城想嫁的女子都得排到城门外了。”

6

金秋桂子飘香,中秋佳节至。

临安城灯火通明,长街人流涌动。

我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耳边是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河面上漂浮着一盏盏造型各异的河灯,宛若天上的银河坠落凡间。

我扯了扯少爷的衣袖。

少爷垂眸看我,我便指了指河面。

少爷问:“初一想放河灯?”

我一脸期待,点头如捣蒜。

少爷轻笑,伸手揉揉我的发顶,便领着我挤过熙攘的人流。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少爷水墨般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宠溺。

卖河灯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妪。

见我们走来,眼睛笑起来只有一条缝,口中说着吉祥话。

我挑了一枚造型可爱的兔子河灯,桂圆挑了个老虎的,我又看看少爷。

少爷清浅一笑,随手挑了一枚莲花灯。

花灯放入河面,渐行渐远。

我望着河面影影绰绰的烛火,又转过脸来看少爷,他那双敛着水雾的眼睛此时映照着摇晃的烛火,像把漫天的星辰都装进了眼底。

我原本只是这繁华的临安城里一个无名小乞丐,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也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是少爷,将我捡回府上,予我衣食,予我一个安身之所,亦从未将我当成过府上的下人。

他带我脱离苦难。

可神明救赎众生,却不能自救。

日子风平浪静,老天爷却总爱开人的玩笑。

少爷的父亲,于三月前去往上京,为拿到皇商名头一事。

燕家生意遍布天下,只差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事与愿违。

好好的人,去了上京,回来的,只有一具尸身。

来人说,燕父是途经南阳城时,被城外的山匪袭击,随行的两名侍从,以及八名暗卫,皆葬身于山匪刀下。

讽刺的是,燕家底蕴深厚,精心培养的暗卫,竟不是区区山匪的对手。

有人说山匪穷凶极恶,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温室里培养出来的暗卫,自然不是山匪的对手。

可我见过桂圆和府中暗卫交手的样子。

一团看不见的迷雾笼罩在整个燕府上空。

少爷说:“我燕家,终究是树大招风了。”

他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悲苦。

夫人悲痛之余,一病不起,自此缠绵病榻。

从前专注修身养性的少爷,自此开始接手燕府大大小小的生意和往来。

……

少爷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夫人。

青鸢刚服侍夫人喝完了药,我们来时,她脚步匆忙的收了药碗转身出去。

以往她总爱往少爷身边凑,近一段时日,倒是有许久不见她去淮竹院了。

门扉合上前,我透过未闭合的缝隙,看见青鸢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再看夫人,原本风韵犹存保养得宜的美妇人。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就形容憔悴,面容枯槁,好似风烛残年的老妪一般。

夫人看着少爷,又开始抹泪,声音无力:

“期儿啊,我夜里常常梦见你父亲,他说他一个人在下面,孤独啊,他怕呀!”

少爷坐在床前,我看见他放在膝头的手,指尖因太用力而发白。

少爷心里的痛,半点不比夫人少。

但他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

还有未知的敌人,躲在暗处虎视眈眈。

7

京都来了一位贵客。

我们来时,他已品了一盏茶了。

进门的瞬间,那面容阴鸷的男子目光便直接越过少爷,牢牢的锁在我身上,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惊诧。

少爷蹙眉,往前一步挡住了那人的视线,淡淡开口:“初一,你去看看夫人今日的药煎好了没。”

我离开时,身后那道视线紧跟不放,我只觉得像被毒蛇缠上一般,头皮发麻。

我听见身后那人开口问道:“公子府上这名丫鬟似曾相识,倒是与在下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

晚间,少爷和桂圆在书房谈着话。

已近深秋,晚间凉意渐重,我听见少爷咳嗽起来,咳嗽时还带着一阵很长的喉鸣。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门窗,我听见少爷带着颤音说:“此人留不得。”

桂圆疑惑的问道:“少爷是怀疑……?”

房内陷入久久的沉默。

门忽然打开,我与少爷四目相对。

半晌,少爷开了口:“夜深了,怎的忽然过来了?”

我眼含犹疑,用手语问他:那人可是认识我?

少爷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然后揉揉我发顶,说:“没有,我是怀疑我父亲的死,与二皇子府有关,初一为何有此一问?”

我用手语说:他白日里看我的目光,就好像认识我一样。

少爷笑了笑:“他不过是说你与他那过世的妹妹有几分相似罢了,初一不可胡思乱想。”

我不再追问这事儿,又问少爷,那人来府上的目的。

少爷告诉我,那人二皇子府上的幕僚,此次前来,意图明显,目的是劝说少爷加入二皇子一党。

如今朝堂局势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涌动。

老皇帝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每每愈下,已是没有几年好活了。

夺嫡之争暂未摆在台面上来,但双方都在暗地里积攒实力。

江南富庶,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而扎根于临安城富可敌国的燕家,自然首当其冲成了掌权者的首要目标。

我心下一阵惶然。

临安远离京都,竟也逃不过掌权者的手掌。

二皇子的手,当真伸得太长了些。

少爷说:“今后,只怕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啊。”

8

少爷整日忙碌,本就清瘦的他如今看起来更比从前单薄。

不知从何时起,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少爷,似乎也变得格外坚韧了。

自二皇子的人来过以后,府里好似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更深露重,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迷迷糊糊间,一声惊叫划破夜色,顿时冲散了我那点浅薄的睡意。

我推开门,就见桂圆几乎是同一时间也打开了房门。

是青鸢的喊声。

这深夜里,她在少爷的房里做什么?

桂圆与我对视一眼,我俩同时飞奔赶到少爷房前。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阵异香窜进鼻翼,我心底徒然生了一丝燥意。

再看房内,少爷躺在床榻,衣衫大敞,双目赤红,裸露在外的胸膛以及脖颈间都充斥着不正常的潮红。

青鸢趴在地上,身上衣物寥寥无几。

桂圆顿时面红耳赤,忙转过身去不看。

我忽然心底涌出一阵快要爆裂的愤怒感,快步冲过去狠狠两巴掌打在青鸢脸上。

青鸢跪在地上,声声哭喊着诉说她对少爷浓烈的爱意。

我听得揪紧了眉头,胸口发闷发涨,一股难言的情绪叫嚣着,让我冲上去撕了她的嘴。

她真是该死。

竟敢亵渎我那出尘不染,娇柔病弱的少爷。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少爷唤我,声音暗哑,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初一,扶我起来。”

我眼眶一热,掉下泪来。

桂圆这时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去唤府医陈伯。

高大的男子身躯压在我身上,少爷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子和耳畔。

我心间仿若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酥麻的奇异之感。

我将少爷扶到了书房的软榻上。

少爷喘着粗气。

我又急又气,止不住眼泪。

“别哭。”

我蹲在榻前,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一向清冷出尘的少爷此刻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眼尾猩红,眸中翻涌着浓烈的欲色,眉梢透着一抹勾人的媚态。

他原本瓷白的面颊此时一片潮红,像被情欲亵渎又极力抵抗的神明。

少爷似是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忍不住伸出了手替我擦眼泪。

他的手微微颤抖,修长的指节也带上了灼人的热度。

9

陈伯匆匆赶来,看到少爷的模样气得直发抖:“荒唐,真是荒唐啊!”

我攥紧了手,心脏揪成了一团。

陈伯紧皱眉头,思虑片刻便下了决定,让桂圆将浴桶装满凉水,随后让少爷泡在浴桶里,又掏出了银针来。

……

小院灯火通明。

一夜过去,药效过了,少爷转而发起了高热。

陈伯说,少爷沉疴未愈,加上这段时日操劳过度,经此一遭,身子是彻底扛不住了。

一连五日,少爷都在昏睡,高热反反复复。

我守在榻前,日日以泪洗面。

在一个雨声潺潺的黄昏,少爷总算醒来,高热也退了下去。

我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噩耗接连传来。

有人故意将消息传到了夫人耳朵里:青鸢给少爷下药爬床,不料用药太猛,少爷命悬一线。

夫人缠绵病榻已久,一碗一碗的汤药喝下去,不仅没见好,病得反而越来越重,乍一知晓这个消息,一时间又惊又怒,气急攻心之下吐血而亡。

消息传到淮竹院时,少爷手一抖打翻了药碗。

桂圆哆哆嗦嗦,红了眼眶:“少爷……”

少爷卧在榻上,眼眶没红,我瞧见他一惯潋滟水光的眸子里这一刹那水光尽退,杀意翻滚。

接连失去双亲,我不敢想象此刻的少爷会有多痛苦和绝望。

泪浸满了双眼,我双手捧住少爷紧握成拳的手。

他的手太瘦了,皮肉贴着骨头,青色的血管高高隆起。

“他们,是当真以为我燕府是随意可以拿捏的软柿子了!”少爷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狠绝,掺杂着水汽,以及浓烈的杀意。

桂圆跪在一旁,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神色悲痛:“少爷,你一定要撑住啊!若此时你再倒下,便是称了仇人心意了啊!”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止不住的抽噎。

这样美好的少爷,这样善良的少爷。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那么温柔,那么慈爱的夫人。

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10

青鸢趴在地上。

还未等少爷开口,她便在地上磕起了头。

“少爷,青鸢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害死夫人,是二爷,二爷他骗了我……”

青鸢抬起脸看向少爷,磕破的额头流出血来,顺着鼻梁往下滑落。

她的双眼,布满了悔恨与恐惧。

少爷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说道:“送去舍巷吧。”

话音落下,青鸢瘫倒在地,怔怔然,直到被人拖着往外走时,这才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我不要去舍巷,我不要去,少爷你饶了我……”

舍巷里有一家妓院,专门接待下九流的嫖客。

凡是进了那里的女子,下场极为凄惨,不是染上脏病而死,就是被粗暴的嫖客凌辱而亡。

死了还要被老 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尸体被随意扔到乱葬岗,连一张裹尸的草席也没有。

少爷转过脸来看向我,我也在看他。

他招了招手,我走到少爷跟前蹲下。

少爷问我:“初一,你怕我吗?”

我摇摇头,泪盈于睫。

少爷眉间笼罩着一抹阴郁:“商者低贱,人人嫌恶,只道商人满身铜臭,可又挖空了心思,想在商人身上赚得财帛,这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他们既想要我燕家的财富,也得有命来拿!”

少爷说到最后,话锋一转,徒然凌厉。

我知道,从前那个清浅柔和的少爷死了。

是被这吃人的世道,无耻的上位者活生生的杀死。

……

处理了青鸢之后,少爷便遣散了府上一众奴仆。

偌大的燕府,空荡荡的。

少爷坐在檐下,眼眸幽深的看向灰白的天际。

此时寒风冽冽,吹起他宽大的袖袍。

冬日来了。

杀机……也要来了。

11

夜幕遮天蔽地,细密的雨丝如银针刺入大地。

马车在雨幕中前行。

桂圆这时在车厢外说:“少爷,到城门了。”

我掀开帘子,雨水顿时拍进车厢内,霎时一阵凉意袭来。

夜已深,竟不成想,本该关闭的城门此时开着一个可容马车通过的口子。

城墙下,停着另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两车相错时,我看见那辆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玉手掀开,接着露出了一张似远山芙蓉般的美人脸,在细密的雨幕中,看得不甚真切。

我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听见那美人声如黄莺的开口:“燕子期,今夜权当我还你的人情,咱们两清了。”

少爷咳嗽一声后,沉沉开口:“多谢三小姐。”

三小姐?

她就是那个知府家美若天仙的小女儿!

我负气般的松下了帘子。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耳边好似听见一声轻笑。

我又去看少爷,他瓷白的脸隐没在不甚明亮的油灯里,如一块凝霜的美玉,在乌夜中发着光。

马车出了城,速度一点也没慢下来。

我心里憋闷,车厢里顿时静默了下来。

正神游时,心下突然炸出强烈的危机感。

在我扑倒少爷的瞬间,一支箭羽钉入少爷方才所坐的位置上,箭尾还在不停颤动着。

一道充满讥诮的声音乍然响起。

“侄儿深夜冒雨出行,这是要去哪里?”

车马骤停,我掀开车帘一角,十数个黑衣人手持长刀挡住了前路。

此时惊雷炸响,闪电划破长空。

明亮的一瞬,我看见领头那人分明长了一张与少爷同出一脉的面孔。

白刃寒霜,杀机毕现。

桂圆拔出长剑大喝一声:“护少爷周全!”

话音未落,燕府暗卫齐齐现身。

12

我拔出腿上匕首,正要冲出去。

少爷眉目沉沉,看向我时目光却格外温柔,他抓着我手腕,摇摇头:“别去。”

燕二爷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马车,声音冷血无情:“侄儿敬酒不吃吃罚酒,拂了二殿下的好意,二叔如今也保不了你了。杀!”

人影浮动,长刀泣血。

燕二爷势在必得的嗓音穿破雨幕,清晰的落入耳朵:“侄儿放心,待你死后,二叔一定会好好经营你父亲遗留下的产业,不会让燕家在我与你父亲这一代没落。”

少爷神色沉沉,水墨的的眼里戾气翻滚,手攥成拳。

天家贵子,视我们为蝼蚁,袖掌翻覆间,便要轻飘飘的取人性命。

少爷冷冷一笑:“二叔今日若是留不下我,来日便祈祷入了黄泉,看看我父母会不会饶恕于你。”

地上血水蜿蜒,倒下的人中,有杀手,也有燕府的暗卫。

一滴血飞入我眼中,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视线变成一片血红,脑海深处忽然有一幕相同的画面出现。

漫天的血红里,有人对我说:“双儿,快走,走啊!”

双儿?

双儿是谁?

我死死抱住脑袋,一幕幕画面在我脑海里翻滚。

疼痛令我蜷缩着身体。

“初一,你怎么了?”

少爷扶住我肩膀。

我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大汗淋漓。

“诸位兄弟,保少爷离开!”

桂圆高喊一声,长剑击开身前的杀手,纵身一跃,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暗卫们拼死撑开了一条路。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跑起来,转眼就冲出重围。

桂圆赶着马,血水顺着他胳膊流下,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前方是一处断崖,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敌人步步紧逼。

剑上的血水被雨冲刷干净,此时光洁如新,泛着冷光,但很快又染上血色。

我看见桂圆浑身被割开了口子。

那个向来嬉皮笑脸的少年,浴血奋战,在刀剑中奋勇杀敌。

长箭破开雨幕激射而来,少爷将我护在怀里,我听见他闷哼一声。

胸腔有什么东西似要爆裂开来,喉咙发出嗬嗬声。

泪模糊了眼。

我听见少爷轻轻覆在我耳畔说:“若今日我死了,初一便走吧,走得远远的,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我目呲欲裂,强烈的怨愤冲破胸腔,我听见自己那嘶哑难听的吼声:“少爷!”

少爷捧着我的脸,轻轻的笑了:“我的初一,会说话了啊……”

倒下前,我看见长刀刺穿了桂圆的胸膛。

他迟缓的回过头来,笑着,大口大口的吐血,他的嘴蠕动着,在说着什么。

13

冗长的梦境困住了我。

我不是乞丐。

我不是哑巴。

我阿爹是镇北大将军卫不平。

我阿娘是名满京都的才女,是长宁侯府大小姐。

我是卫无双。

京都人人皆知的小霸王,是将门虎女卫无双。

我的阿爹,他镇守边疆二十余载,打得漠北退兵千里,不敢再犯,他是大英雄,他不是叛国贼。

偌大的镇北将军府,在一个雨夜,被皇帝派来的亲卫屠尽满门上下。

我亲眼看见我阿爹阿娘,死在我面前。

阿爹未曾闭合的眼里,还有不曾消散的怨怼和不甘。

我的阿娘,端庄娴静的阿娘,死不瞑目。

我无声的哭,泪水冲掉了眼里的血。

那是阿娘的头颅飞起时,溅到我眼里的血啊。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里。

我喉咙嗬嗬有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流着泪醒来,置身在一间宽敞雅致的厢房里。

两年前,卫氏灭门一案,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

只因我阿爹的书房,搜出了与漠北王庭的信件,便潦草的给我阿爹定了罪,给我卫家满门定了罪。

当夜,他便派出了亲卫,绞杀了我卫家上下一百三十四口人。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阿爹功高震主,得百姓爱戴。

一夕之间,人人钟爱敬仰的大英雄,便成了万民唾骂的叛国贼。

他们……是真的狠!

“姑娘,你醒了。”

门外进来一个粉衣丫鬟。

我骤然回神,忙拽住她袖口,问:“我家少爷呢?桂圆呢?他们在哪里?”

丫鬟被我紧张的神色吓到,忙急急的告诉我:“姑娘说的是另外一位公子吧,他没事,就在隔壁厢房呢。”

“一位?”我心下一痛,一阵极端的恐慌将我整个人淹没。

我松开她的衣袖,赤脚跑出了厢房。

丫鬟在身后追我:“姑娘,姑娘……”

推开房门,少爷静静的躺在床上,本就苍白的脸,如今更是白得越发透明了。

我的少爷,他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丫鬟跟进来:“姑娘,大夫说这位公子身子骨本就不好,又受了严重的外伤,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我问:“他睡了多久了?”

“五天了。您也昏睡了五天。”

我又问:“桂圆呢?”

丫鬟疑惑:“桂圆是谁?”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又问她:“桂圆呢?”

“姑娘……”

14

是太子的人救下了我们,并将我们安排在他永州的别院里。

他来时,带来了桂圆的骨灰。

逼仄的车厢里,太子说:“抱歉,孤的人去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他。”

我将桂圆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马车停了。

我掀开车帘,外面竟下起了鹅毛大雪,羽毛落在我手背。

有很淡的凉意。

“走吧。”

太子说。

他将身上的狐裘给我披上,我不语,垂眸下了马车。

漫天大雪里,眼前是一片种满了梅树的小山坡。

梅树上长满了青绿的花苞。

这里的花期,竟是这样早。

我低头,看着手中小小的盒子,说:“桂圆,你应该会喜欢这里吧。再过一段时间,梅花就要开了。等我和少爷忙完所有的事情,就来这里陪你。你等着我们……”

话到最后,我已泣不成声,仿佛又看见那个总是与我嬉戏打闹的圆脸少年,笑着看向我。

我将桂圆葬在了花芽最多的那颗梅树下。

李承风站在马车旁等着我。

隔着飘摇的风雪。

一如当年。

他眉目间是藏不住的矜贵,如今也越发像一个合格的太子殿下了。

可我知道,从我卫氏满门被屠那日开始,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回程的马车上,车厢一片沉默,李承风率先开了口:“双儿,对不起,当年我不过是晚回来一日,将军府就已经不在了,是我对不住你。”

李承风,可你为什么次次都晚来?

我攥紧了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殿下不用向我道歉,当年是谁陷害了我阿爹,我定会查明真相,替我阿爹阿娘报仇,替我卫家满门报仇。”

“双儿,你从前……从不唤我殿下。”

李承风看着我,凤眸闪过受伤。

我也看着他,看着他这张清贵的面孔。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如今他就坐在我对面,我却觉得无比陌生。

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移开了视线:

“这次多谢殿下相救。”

15

少爷醒来时,梅花已经开了。

我告诉他,我把桂圆葬在了城外那片满是梅花的小山坡,桂圆会在那里等着我们。

我问少爷,要不要去跟桂圆告别。

少爷拒绝了我。

他说,等来日手刃了仇人,再来看他。

……

再来上京,恍如隔世。

我和少爷在城西置办了一座小宅住了下来。

我描了粗眉,画黑了脸,裹上束胸,扮作了男子。

上京识得我的人太多。

我只能乔装打扮,同少爷以兄妹相称来掩人耳目。

我问少爷是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少爷说,是那日在练武场,我夺过桂圆的剑时,他对我的身份起了疑,也曾怀疑过我来到他身边的目的。

可后来的相处中,我率真,坦诚,没心没肺,对过去一无所知。

直到那日,二皇子的幕僚来到府中,认出了我。

他才察觉到我的身份或许不简单,又联想到已故的镇北大将军卫不平,有一独女,在卫府覆灭之后不知所踪。

那时他便猜到是我。

所以才杀了二皇子那名幕僚。

二皇子才会翻脸,派出杀手,准备杀了少爷,让燕二爷接管燕家。

我顿时泪如雨下。

“是我害死了桂圆,如果不是我,少爷就不会杀了那人,桂圆也不会死了,都怪我!”

少爷捧住我的脸,拇指擦过我的眼泪,他水墨般的眼依旧柔和:“不是你的错,初一,不要责怪自己,如果桂圆知道,他也不会让你掉眼泪的。”

我呜咽出声。

少爷将我揽进怀里:“初一,我是该叫你初一,还是叫你……双儿?”

我涕泪横流:“我是初一,从前的卫无双,早就死了……”

“孤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我转过头,李承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他脸色沉沉,看向少爷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少爷神色坦然,起身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我收起了眼泪,问:“殿下漏夜前来,有何事?”

李承风走到边上坐下,兀自倒了杯热茶。

“白日事物繁忙,所以孤只能晚间抽空来一趟了。”

他神色沉着,似在斟酌什么,我说:“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李承风受伤的看着我:“双儿……你不必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可还像从前那般唤我。”

我笑笑:“殿下今夜前来,是做好打算,如何处置我二人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如今父皇年老体衰,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有些事,孤必须要早做打算,所以……”

我打断了他:“我答应殿下。”

李承风看着我,我又说:“殿下要江山,我只要我卫氏一族沉冤得雪。”

李承风没有犹豫,郑重的回答我:“我答应你,定会为你爹平反。”

少爷说:“初一的意思,便是在下的意思,还望殿下信守承诺。”

李承风一怔,睨他一眼,凤眸闪过复杂之色,他开口:“初一……?”

我淡淡看着他,脸上泪痕未干:“卫无双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16

漠北战事将起。

我阿爹,曾是大庸护卫漠北的一道铜墙铁壁,是他们亲手推倒了他。

阿爹死后,架在突厥王庭咽喉的利剑消失了,他们日渐苍厥。

李承风要我前往漠北。

他要我继续我阿爹未做完的事。

“太子殿下的野心,便是需要一个小小女子来成全的?”

少爷一拳砸在桌面,眸中怒火难掩,茶水溢在桌面,还有轻微的涟漪。

李承风说:“卫将军死后,朝中无人能战,忠勇侯年事已高……”

我打断了他:“我去。”

少爷看着我,眼中是浓浓的不赞同,以及……担忧。

我捧住他的拳头,并没有看到李承风的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以及他藏在身后紧攥的手。

静默半晌,少爷垂下眸子,低声道:“好。”

少爷,我身体里,始终留着我阿爹的血。

阿爹曾告诉我:“双儿,我卫家子孙,不论男女,生来就是要打仗的,我们守好了边境,大庸的子民才能安生。卫家,没有孬 种!”

我阿爹一生忠君爱国,爱戴百姓,可后来,他所忠的君主,所爱的子民,都背弃了他。

——

李承风不仅要我前往边疆,为他笼络兵权,还要少爷搬到太子府居住。

他说:“孤府上有一游方医者,专治疑难杂症,燕公子身体抱恙,便到孤的太子府住下吧,如此,双儿也可安心在漠北行军。”

少爷并未反驳。

李承风此举,不过是为了以少爷为质,用来牵制我罢了。

我讥诮的看着他,下了逐客令:“殿下琐事繁忙,请回吧!”

出征这日,前来送行的人中,有二皇子。

那个害了我卫氏一族,又图谋燕家的二皇子。

他一身玄色锦袍,周身清冷,总给人一种无欲无求之感。

而少爷是同李承风一起来的。

临行前,少爷目光直直的看着我,眼底有不舍,有担忧,也有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17

此次带兵的将领,叫做常见,曾是我父亲手下的副将。

对于我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属下,常见对我成见颇深。

偏偏我扮作男装后与我阿爹有七分相似。

在一次作战中,我那与我阿爹如出一辙的武功路数出来后。

常见将我单独唤到了营帐内。

他手持长枪,直指我咽喉,目光带着探究:“你是谁?”

我不语,目光扫过他手中长枪,径直走到桌前,将茶水倒在帕子上洁了面,而后转过身来瞧着他。

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我散下青丝。

“双……双儿?”

我道:“是我,常叔叔。”

常见湿了眼眶。

我从前胡作非为惯了,在京中呆腻了便偷偷背着阿娘来了漠北。

阿爹斥我胡闹,又舍不得责罚我,忙吩咐人给京中的阿娘送信报平安。

那时候,突厥王庭颤颤巍巍,迫于我阿爹的威慑,不敢多生事端,漠北多是风平浪静的日子。

我也与营中的叔叔们都打成了一片,我的到来,令得营中常常欢声笑语。

——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我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手中把玩着少爷赠予我的那把匕首,脚边放着一坛酒。

我在想念京中的少爷。

他本就身子不好,也不知上京的气候,他如今适应了没。

常见自知道我身份后,暗中便对我多有关照。

他谈及我阿爹时,煞气凛凛的糙汉子也流下热泪。

我跟随常见领兵作战,渐渐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打法。

常见领兵作战的方式同我阿爹如出一辙,是一种大开大合,进可攻退可守的打法。

我则与他截然相反,擅长带领队伍突袭,出其不意,常常打得敌军措不及防。

半年来,我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盛。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誓死跟随的小将军,其实是个女儿身。

我与将士们同吃同睡,彻底的跟他们融入在一起。

这期间,我与少爷都默契的没通书信。

只怕是书信到了彼此手里,也不知被人翻阅过几遍了。

18

近日突厥蠢蠢欲动。

沙漠里的游牧民族,最害怕冬日。

缺粮少水,民众吃不饱穿不暖。

所以他们必须要抢,要夺。

但同时,他们残暴,冷血,将我大庸子民视作蝼蚁。

突厥人没有粮食,我军却能顿顿吃肉。

粮草抵达营地时,我触摸着粮草袋子上的“燕”字商号热泪盈眶

常见看着我眼底的泪花,语气愉悦:“以往打仗,兄弟们总是吃不饱穿不暖,朝廷总是哭穷,没想到啊,竟也有不缺粮草的时候。”

我哽咽出声:“我家少爷家财万贯,供将士们打仗也是供得起的。”

常见欣慰的大笑起来,拍拍我肩头:“丫头长大了啊!等这一仗打完,替你阿爹平了反,常叔代你阿爹看着你出嫁!”

我脑袋里控制不住的浮现少爷穿上大红嫁衣的模样,他模样生得好,皮肤也比我白,穿红色的衣服,一定很好看,就是太瘦了些,得多长点肉才行。

常见笑我:“丫头你黑了许多,但还是瞒不过常叔的眼睛,脸都红了,是不是在想那小子?”

我跺跺脚,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不好意思起来。

北风呼啸,似刮人的钢刀,吹在脸上一阵生疼。

营地篝火旺盛,中间架着一只烤羊。

常见举起手中的酒坛子,高声说道:“兄弟们,明日一战,定要把突厥人打回老家!等仗打完,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家中妻儿老母,都在等着兄弟们回家!喝!”

将士们热血沸腾,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战意高涨。

不出所料,突厥果然在第二日夜间发动了首次突袭。

不过我军严阵以待,这次偷袭以失败告终。

到了白日,突厥大军往前突进了二十里地。

大战一触即发。

我率领一支三千人的小队,绕到大军后方,沿途布下铁蒺藜,后又带领队伍偷偷翻过北边的山头,从山沟处直达突厥腹地。

黄沙漫天,我带领队伍一路前行,按照此前摸索过的路线一路前进,最终找到了藏在大漠深处的突厥王庭。

当我将突厥可汗单于筝绑在马后,一路拖回战场时,突厥大军已经损失惨重。

我方将士吃饱穿暖,战意腾腾。

而突厥士兵们,受冻受饿,早已士气低落,轮番打击下,溃不成军。

这一战,突厥大败。

我率领队伍奇袭突厥王庭,立了奇功。

19

也是在这一仗打完,军中便收到了上京的诏令。

回京的路上,队伍前行太慢。

我告别了常见,一路快马加鞭,归心似箭。

常见直呼:“闺女儿大了,留不住了啊!”

马蹄声急急,我一路纵马直达太子府上。

没走正门,我越过墙头,将将落地,脖子上便架着两把明晃晃的刀刃。

正要出手,便听见李承风低醇的声音:“退下。”

白刃离开脖颈,我转脸看向来人。

李承风站在拐角处,一袭绛紫衣袍,端得是清贵无双,容颜俊朗。

他狭长的凤眸噙着笑:“双儿,你回来了,可还好?”

我睨他一眼,问:“我家少爷呢?”

李承风脸上一凝,一抹郁色划过:“你这般着急回来,是为了见他吗?”

我挑眉:“不然呢?”

他沉默半晌,我没有耐心,分别一年,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少爷,思念如丝线密密麻麻缠绕四肢百骸。

“少爷在哪里?你把他怎么了?”

我疾言厉色。

李承风苦笑一声:“你就这般不信我?”

我不语,他接着又说:“罢了。我领你去见他。”

我默然,跟在他身后。

再见少爷,未语泪先流。

少爷站在廊下,披着月白的狐裘大氅,目光莹莹。

我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路飞奔,扑进他怀里。

少爷低低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心疼:“初一,你瘦了许多。”

我仰面看他。

他伸出手拭掉我的泪珠,眼底的心疼快要溢了出来,又说:“黑了。”

我问:“少爷可是嫌我丑了?配不上你了?”

少爷身子一僵,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瞅着他通红的耳尖,说:“元方说,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便要勇敢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我在外的时日,脑子里常常想起你,晚上做梦也经常梦见你。元方说,身在异乡时,心里最挂念的人,便是心上人了。所以少爷是我的心上人。”

少爷噎了一会儿,方才凝眸看我:“所以,元方是谁?”

我一愣:“是国公家的世子爷。”

少爷了然的点头,看向我身后,我这才发现,李承风一直站在回廊的尽头。

我转过脸来时,他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向我微微点了下头便离去了。

20

我与少爷回了京中的小宅。

小宅里多了几个生面孔,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书童接替了桂圆的位置。

小书童叫做天冬。

看见他,我就又开始想念桂圆了。

少爷说,我走后半年,山城爆发了鼠疫,李承风在金銮殿上主动请命,不顾自身安危。

天冬便是他同太子去山城时捡回来的。

太子去山城不顾自身安危,与染上疫病的百姓同吃同住,不惜以身犯险。

山城之行,为他博得了一个爱民如子仁善贤和的好名声。

我听罢,不由得嘲讽一笑。

少爷接着又说。

二皇子依旧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做派。

后来没多久,老皇帝病倒了。

太子在朝中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怜老皇帝,大抵是丧良心的事做得太多,膝下存活的皇子,仅太子李承风,二皇子李怀瑾以及尚且年幼的九皇子李同安三人。

其余皇子公主都未活到成年,便夭折了。

如今皇位有望继承的人,明面上看来,李承风胜算很大。

但不到最后一刻,尚且不能过早的下定论。

那九五至尊之位,江山之主。

只怕没有人不动心。

……

夜里风凉,少爷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指节修长,掌心温热,将我的手掌完全包裹。

我转过脸去看他。

明亮的烛光下,他瓷白的脸颊泛上可疑的红云,羽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天冬在一旁惊讶的捂住了嘴,指着我们交握的手,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匆忙躲开了。

脸上忽然热得慌,夜里的凉风也吹不散。

少爷牵着我到了书房。

他从书柜上取下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个玉镯。

我眨眨眼,望向他。

少爷轻咳一声:“这是我阿娘遗物,也是她留给未来儿媳的礼物。”少爷顿了顿,又说:“你……”

“那还等什么,快给我戴上吧!”

我眼眸明亮,伸出手来。

少爷轻轻一笑:“好。”

玉镯戴在手腕上,我举到眼前,边看边笑弯了眼。

片刻,我从怀中摸出梨花佩,郑重的放到少爷手心。

我说:“这是我的信物。待一切过后,少爷可愿同我成婚?”

少爷再一次诧异于我的直白,又笑着点头:“好。”

21

老皇帝病重,太子进宫侍疾,这一举动,再一次为他在外的好名声加上了孝字一笔。

而二皇子,明面上依旧按兵不动。

京都风云诡谲,暗流涌动。

一封无名请柬送到了小宅里。

天冬挠挠头说:“少爷,公子,我也不知是何人送来的,就听见有人叩门,待我开了门,门外边一个人也没有,就只有这封请柬。”

少爷淡淡点头,挥退了天冬。

第一楼,天字一号雅间内。

二皇子李怀瑾坐在琴桌前。

一曲《高山流水》余音袅袅。

我无心赏琴,但也给足了耐心。

一曲毕,他方才看向我。

“卫小姐觉得,这曲子如何?”

我此时作男装打扮,但他却早知我身份。

我不懂音律,张口道:“殿下当知我不通音律,又缘何有此一问?”

李怀瑾轻笑,并未言语,走到桌前坐下,开始斟茶。

他皮囊生得极好,举手投足总给人飘逸之感,连斟茶的动作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我道:“二殿下今日约我二人,不妨有话直说。”

李怀瑾不急不躁,待到斟完茶水,才慢条斯理的说:“今日约卫姑娘与燕公子相见,是有一事。”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李怀瑾抿了一口热茶,说:“卫姑娘可知两年前在你父亲书房搜出信件的婢女,是何人?”

我直直的看着他:“青州人士,是个孤女,其父母早些年死于灾荒。”

李怀瑾淡淡一笑,又说:“卫姑娘此前与太子皇兄关系密切,那你可知,皇兄的乳母有一个私生女?”

我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李怀瑾淡笑一声:“我这位皇兄,心思缜密,行事作风滴水不漏,听闻半月前,他那位乳母忽然暴毙而亡。”

半月前,不正是我回京之时吗?

“二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李怀瑾依旧淡笑着看我,语气不咸不淡:“卫姑娘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二殿下今日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

李怀瑾放下茶盏,说:“卫老将军于我母妃有恩。”

我疑惑:“贤妃娘娘?”

李怀瑾点头。

我不语。

李怀瑾此人,与贤妃如出一辙。

贤妃在后宫,向来不争不抢,却能稳坐贤妃之位,可想而知,不争不抢,只不过是她用来掩藏野心的表象罢了。

李怀瑾看似无欲无求,实则今日告诉我这些,左不过是因我手中兵权。

他既然知道我真实身份,便可知我的选择,即是常山的选择。

只怕老皇帝大限将至,又或者……是有人等不及了。

22

我与少爷踱步行走。

无人的小巷中,少爷轻声开口:“初一,二皇子说的没错。我在太子府这一年,暗中查到不少事情。太子他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仁善。当年卫府一案,他确实有不在场证明,但太子在朝中党羽众多,手下能人将士也不少,为他办事之人也不在少数。你族人的死,的确与他有关。”

我转过脸看少爷,他的脸掩在暗沉的天幕下,像糊了一层雾。

少爷又说:“而且我父母的死,也是他嫁祸给二皇子的。之前未曾跟你说,是顾虑你们曾经情谊深厚,我忧心你知道真相,接受不了。”

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年李承风与我走得太近。

但我阿爹始终不肯入他阵营,他与我那般亲近,多是为了我阿爹手中兵权,只怕是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在里面的。

我轻声说:“我其实很早就隐隐有猜测,我阿爹的案子,或许与他有关,但他的手处理的太干净了。如今知道真相,也好,那我也不必顾念旧情,我会为我父母族人讨一个公道。”

少爷轻柔一笑,点点头:“好。待处理完这些事,我们就带上天冬,去永州城外建个小房子,去陪着桂圆。”

“嗯。”

……

半月后,老皇帝突然病愈。

是二皇子李怀瑾的手笔。

一剂猛药下去,濒死的老皇帝回光返照。

也到了面圣的时候了。

我穿回了罗裙,头戴宝钗,恢复了女儿身。

我和少爷随常见入宫。

同行的,还有在漠北立下战功的诸位同僚。

他们看见我时,露出惊异的神色。

这才知道,战场上灵活英勇的小将军,竟是个女儿身。

但又在得知,我阿爹是已故镇北大将军卫不平之后,纷纷红了眼眶。

直到今日,我才堂堂正正以将军府卫无双之名直面世人。

站在金銮殿上这一刻,我脊背挺拔,直视龙椅上苟延残喘的老皇帝。

是他,亲自下令诛杀我卫家满门。

老皇帝看见我,勃然大怒,直呼:“乱臣贼子,竟敢堂而皇之的站在金銮殿上。来人,给朕抓住她!”

我想,他大抵是真的糊涂了。

我是不是乱臣贼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无视他的怒吼,不跪也不拜,朗声开口:“今日我卫无双前来,是携军功,为我阿爹卫不平,为我卫府满门申冤而来!”

我无视老皇帝铁青的脸,将我卫家满门冤屈尽述于口。

朝堂上大部分都是李承风的党羽,纷纷开始斥责我。

“一派胡言!”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简直荒谬!”

我一张脸孔看过去。

他们之中,有一大部分人都曾跟我阿爹有交集。

往日里,奉承我阿爹的人,也在这群人之中。

如今,他们都纷纷变了一副嘴脸。

23

李承风凤眸满是受伤的看着我。

“双儿……你这是何故?”

我哂笑一声:“殿下,到了此刻,你我之间,便不必如此了。我阿爹阿娘的死,我卫家满门,今日,你是一定要给个交代的!”

二皇子站在众臣之首,向来不争不抢的他,此时也开口了:“皇兄,无风不起浪。卫姑娘缘何来此,怕是你心里门清。”

李怀瑾与我对视一眼。

很快,我们就错开了视线。

大臣们顿时交头接耳。

二皇子一党则是抓住机会,纷纷痛斥太子李承风。

太子红着眼沉默良久,

“你既说你卫府一案,是我的手笔,证据呢?”

我平静的看着他:“自然是有。”

很快,一名面黄肌瘦的女子被带到殿上。

李承风神色骤变。

这名女子,正是当年检举我阿爹通敌卖国的那名婢女,青禾。

也是李承风乳母的亲生女儿。

我讥诮的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低估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母爱。”

青禾跪在殿上,瑟瑟发抖。

她还未开口,李承风突然大笑起来。

我看着他。

他此刻终于撕下了那层伪善的伪装,猩红的眼里充满了对权势的渴望,以及志在必得。

李怀瑾轻笑一声:“怎么,皇兄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住口……”

此时,龙椅上的老皇帝大喝一声,他还想再说什么,口中却大口喷出鲜血,眼睛瞪得极大,身子顿时倒了下去。

旁边的近侍悲呼一声:“陛下!”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老皇帝在这一刻气绝而死。

李承风没有丝毫悲痛之色。

倒是李怀瑾,眸中闪过一丝难过。

我讽刺的笑了笑,天家,果真是毫无亲情可言。

如今老皇帝一死,皇位空悬,二皇子党羽纷纷痛斥太子诬陷忠良,不堪为帝。

李承风显然早有准备,走到龙椅上坐下,睥睨众人,冷冷一笑。

我扭头看向殿外,金銮殿已被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包围了。

禁卫统领走进殿内,对着龙椅上的李承风一拜:“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一举动,李承风党羽见状纷纷叩头跪拜起来。

李承风信手一抬:“平身!”

24

二皇子党羽中的一名老臣突然站到殿中央,大声痛斥李承风,老皇帝尸骨未寒。

他便迫不及待的坐上龙椅,当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禁卫军统领手起刀落,老臣便已是人头落地。

李承风看向殿内众人,开口道:“那又如何,史册如何写,向来是掌权者决定的。今日过后,朕会是一代明君。而你们,顺者昌,逆者亡。”

他说完,又看着我:“至于你,双儿,朕本想着,给你皇后之位的,朕虽然害了你卫府满门,但朕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偿还。可你偏偏要与我作对!三年前我便留了你一命,如今,你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便待朕抓住你,再好好同你解释!”

李承风此刻眼眸发红,仿若带着病态的癫狂,让人不寒而栗。

我冷笑着看他:“李承风,今日,便是我卫无双替我族人报仇血恨之时。”

我说完,看了李怀瑾一眼,他从我点点头。

殿外传来刀兵相接的声音。

我知道,是我们的人到了。

禁卫统领见状飞快向我杀来。

与此同时,殿外也冲进来不少禁卫军。

殿内乱作一团,血色蔓延。

我甩开禁卫军统领,直逼龙椅上的李承风,这个我曾经珍而重之,后来又害我满门的仇人。

李承风武功不高,擅长钻研心计,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不过十招,便败在我剑下。

我冷冷看着他。

他此刻俊逸的容颜上,有了几分恐惧之色。

我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身后劲风袭来,禁卫统领长刀直劈我天灵盖。

我旋身闪过,与他缠斗在一起,未曾注意到身后李承风拾起长剑向我刺来。

待我发现时,少爷已挡在了我身后。

我转过身来,血色刺痛了我的眼。

“少爷!”

我将少爷抱在怀里,他静静的看向我,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碎掉了。

我的眼泪落在他脸上。

少爷抬起手想替我擦眼泪,可最终,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我悲痛欲绝,痛哭出声。

“不是说好了,待一切都做完,我们就成婚吗?”

“你怎么……怎么可以丢下我!”

尾声

昭元三十二年,皇帝殡天。

太子无德被废黜。

二皇子李怀瑾登基,改国号为明德。

我辞掉了朝中官职,带着少爷的骨灰一路南下,抵达永州,就此在永州留了下来。

我将少爷埋葬在了同一棵梅树下,又在小山坡下建了座小宅。

我会在这里,永远陪着他们。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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