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霸凌（11）

摘要：盛着水的勺子递到沈翊唇边，沈觉得稍稍又些不自在，但看着杜城不容拒绝的表情，自己也是真的渴，只能张嘴把水吞下去。

盛着水的勺子递到沈翊唇边，沈觉得稍稍又些不自在，但看着杜城不容拒绝的表情，自己也是真的渴，只能张嘴把水吞下去。

只两勺，杜城就把杯子端走放在了床头柜上。转头看到沈翊意犹未尽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大夫的话你听见了。不能急。”说完又补了一句：“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啊。”

两勺水滑过干涩的嗓子，沈翊觉得远远不够，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做罢。

“吓坏了吧…”沈翊看向自打大夫进来就被按了静音键的李晗，努力提起气来问她，尚未恢复血色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微笑。

“沈老师...”李晗只喊了一声，就又红了眼眶。她都快吓死了，特别是在沈翊呕了满身的血生气全无的倒在杜城怀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李晗甚至都害怕是不是可能再也看不见沈翊暖阳般的微笑了。

几个人这时才发现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蒋峰呢?

看到沈翊醒过来，蒋峰内心是高兴的，甚至可以说是激动狂喜的。一直悬着没有着落的心似乎在那个瞬间才开始落回它本来该在的地方。

大夫的话他也听见了，可看着刚刚醒过来，苍白虚弱，像朵冰花一样一个好像不小心就会碰的支离破碎的沈翊，蒋峰只是搓着手在后面远远的站着，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想过来，又不敢。

当时他离沈翊最近，是他没拦住，他要是动作快点，指不定就没事了。

“蒋峰！干嘛呢？过来。”杜城喊他。

“沈老师……”开了口，却又好像不知咬着嘴唇，蒋峰深吸一口气，蹭着步子过来，不知道从何说起。

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才闷出一句：“对不起。”

“呵~~” 沈翊一笑，几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看向他温和的目光示意，放宽心。沈翊越是温和，蒋峰心里却越是揪的难受。

到底是失了大量的血，醒来总共没几分钟，说了没几个字，沈翊却开始觉得每喘口气都费力，心脏跳的也好像越发费力，胸腔里“突突”震的整个人发晕，眉眼间染上了倦色，眼皮也开始发沉。

只是见屋里的人都还在，沈翊努力的深深吸气，试图撑起眼皮，可是却觉得越来越费力，视线也开始模糊。

忽然一只有些粗糙却温热的手覆上了沈翊的双眼，光源被阻，但沈翊能感觉到那人凑近了自己耳边，是杜城。

“累了就睡吧，不用撑着。我在，我守着你。”努力吊着的气劲一松下来，沈翊又沉沉的睡去。

等沈翊再次转醒，已经是深夜，手背上输液的针已经拔掉了，手放在被子里，被角被掖得严严实实。

“嗯……” 醒过来的沈翊，一声嘶哑轻哼不经意间溢出唇边。

原本趴在床边的杜城，噌的一声抬起头来--“沈翊，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见沈翊摇头，杜城才放下心来。起身拿过水杯，兑成温热正适口的温度，用勺子舀了，递到沈翊唇边。这次，一共三勺。

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水盆和毛巾，沈翊意识先前那并不是幻觉，自己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真的是杜城一遍一遍的给他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

“大夫说你身体太虚，才会直出汗。着凉了就不好了。”杜城自然也看到了沈翊目光的方向。

“你一直在？”沈翊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但不复下午刚醒过来时好似粗砂纸磨过一般的惨烈。

“嗯。说了我守着你的。你睡的都不踏实。”杜城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音，“还疼么?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翊轻轻的摇头。目光看向杜城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眼，眼下的乌青，乱糟糟打绺的头发，还有下巴上冒出头来的胡茬。这一切都挡不住这个人看向自己的囧囧目光。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吗?

七年前被踢下海，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自己和管床大夫。刚到分局不久，又被曹栋踹下海，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是师姐，可她只留了一句：“你重新选择的人生不值得。”，这次，第一次醒过来身边是伙伴关切的目光，第二次醒过来，身边是杜城。

“不疼。我也不困。陪我说会儿话吧…”沈翊的手在被子底下动了动。

“好。可是大夫说你还不能太费神费力。说话费力气。这样，我说，你听，好不好？”雷厉风行如杜城，此时此刻难得一见的温柔。

杜城接着就开始倒叙着给沈翊讲他睡着的时候发生的事，有李晗之前来汇报了的，也有杜城根据群聊里信息自己演绎的，包括张局怎么跟其他几个局长“控诉”天才画像师被累坏了要报工伤，还有杜倾的嘱咐和神操作，还有窗外的树，树上的鸟….说着说着就倒带一般倒到了前一天晚上，沈翊发病的晚上。

杜城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说李晗吓坏了，何溶月只是不说其实也紧张的不行，蒋峰又怕又气，要不是碍于警察的身份就要去劈了郭庆，没法去就只能抽自己。

“小汪老板找人打了郭庆，现在，人也在医院里。但是郭庆说了，是他不对，不追究小汪老板的责任，我们就把人放了。”杜城觉得这个人也是个不省心的。

“那你呢？”沈翊轻声问。

轻轻的三个字，把杜城问愣了。

怎么说呢？是说自己在队员面前表现的很坚强，还是说自己后来在姐姐肩上哭的像个孩子？是说自己签病危通知书时其实手抖得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了，还是说自己眼都不敢眨的盯着心电监护看了半宿，生怕那个小机器哪下想不开了就警报乱叫？

都不想说。杜城怔怔的想。沈翊是个心思重的，虽然表面上一贯的云淡风轻。

可敏感如沈翊，看着杜城失神的表情，怎么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也吓坏了吧……

废了好大的劲才把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沈翊在杜城胳膊上轻轻拍了拍。白瓷一般清瘦的指尖微凉，杜城回过神来，握住沈翊的手想塞回被子里，自己的大手却被轻轻的反握住：“杜城，你叫我我听见了。而且，杜城，这次是你接住我了。”

杜城听得明白。

沈翊说的是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那几秒。

自从沈翊出事，杜城脑海中似乎就一直绷着一根弦，见到姐姐的时候，那根弦稍稍松了松，可这回，那根弦好像彻底崩断了：“我怕我没留住师父……”杜城把脸埋进了沈翊手边的被子：“也留不住你……”

终于呜呜的哭了出来，任由沈翊红着眼睛，像撸狗狗一样一下下的撸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转过天一早，李晗和蒋峰早早来到了医院，知道沈翊还不能吃什么，但给杜城买了早饭。沈翊还在睡着，杜城却已经醒了。换了衣服刮了胡子，终于又人模人样了。

放下早饭，李晗把杜城叫到一边。

“城队，今早有人把这个送到分局指明给沈老师。我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李晗说着递过来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是张画展的邀请函。巴掌大的卡片正面倒还正常，写了画展的一些详细信息，地点在一处叫做“最好的我们”的画廊，时间是一个半月以后：“城队你看反面。我不敢直接给沈老师，主题是当代流行艺术与未来。怕有什么别的，就给你带过来了。”李晗压低的声音有些迟疑，也有些焦虑。

邀请函反面一行小小的，红色的字迹：“七年了，沈翊，我等你。”

署名是——郭庆。

“这个郭庆到底什么来头，我们都不清楚。他没犯事儿我们也没理由查他。等等吧反正还一个半月呢，等沈翊好一些了，我再看看什么时候问问他。”从警多年的直觉告诉杜城，这个人来路不简单，也没存什么好心。

“以后再有这种东西到分局都别给沈翊，直接给我。这个，也先放我这。”说着，杜城把邀请卡塞进了外套口袋。

……

“小徐，扩大搜索范围，一定要把人找出来。小危，对比信息库，看能不能找到指纹，小强，找一找她最后失踪的地方。”蒋峰一个头两个大。

接到报案，和沈翊有关系的另一个朋友，羊怀兰失踪了！！

……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杜城走到床边。

一夜无梦的沈翊似乎精神恢复了不少，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发青，好看的眼睛里又带上了专属的笑意。

杜城说着拉开了窗帘，让晨光照进来。又给沈翊把床头摇高了一点点。沈翊转过头看了看窗外。

回来了，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