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舅比我小三岁,从小体弱多病,鼻梁上那副老式黑框眼镜,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大舅打来电话说,'妹子,给你哥多送鸡汤,别送钱。'我当时就愣住了。"
我叫周秀兰,一九八九年春天,我四十岁,在县城一家纺织厂做会计。
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梧桐树的嫩芽刚刚探出头,风里还夹着寒意。
小舅患了肺炎,住进了县医院。
小舅比我小三岁,从小体弱多病,鼻梁上那副老式黑框眼镜,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他是家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在县重点中学教数学,虽然工资不高,可架不住他心善,常年给周围亲戚家的孩子免费补课。
每逢过年,他都会拎着大包小包来我家,给我儿子带来最新的练习册和参考书,有时还有从省城带回来的小人书,那是孩子们最爱的宝贝。
"阿姨,小舅又来了!"儿子总是第一个冲到门口,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在水泥地上蹦来蹦去。
每次看到孩子抱着小舅的腿撒娇,我心里都暖融融的,仿佛炉子里的煤炭烧得正旺。
电话是在我加班那天打来的,厂里正赶着给香港商人加工一批毛巾,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干活,为的是能早点拿到那笔难得的外汇订单钱。
"喂,纺织厂财务科吗?我找周秀兰同志。"话筒里传来嫂子李淑芬急促的声音。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厂里固定电话很少用来找人,除非有急事。
"秀兰,你小舅烧到三十九度多,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嫂子的声音发颤,背景里是嘈杂的医院走廊声。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算盘,向领导请了假,带上家里藏在老式搪瓷缸里的两百块钱赶到医院。
推开病房门,看见小舅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贴着退烧贴,两只手无力地搭在白色被单上,消瘦得如同枯枝。
医院的味道总是那么刺鼻,消毒水混合着药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嫂子站在窗边,手指不停地搓着围裙角,低声说:"医生说药费得七八百,还要打几天吊瓶。"
我知道小舅手头一定很紧,九十年代初期的学校教师,月工资不过一百多元,再加上他一直接济家里其他兄弟姐妹。
"嫂子,你别担心,我这有两百,先应急。"我从衣兜里掏出钱,折成小方块塞给她,"明天我再想办法。"
窗外是医院的老槐树,枝桠间偶尔传来麻雀的啁啾声,仿佛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鸣不平。
晚上回家,一进院门就闻到了酸菜炖粉条的香味,这是我老公的拿手好菜,也是我们这个年代普通工人家庭餐桌上的常客。
"小舅怎么样了?"老公靠在门框上,脸上满是泥灰,他在建筑工地当小工,最近正赶着修县里的新影剧院。
我叹了口气:"医生说是肺炎,得住几天,要七八百块钱呢。"
"厂里不是欠了咱两个月工资吗?要不我明天跟工头预支点?"老公脱下沾满灰尘的工作服,挂在院子里的竹竿上。
厂里最近效益确实不好,年前就欠了两个月工资,家里还有儿子的学费要交,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先别急,我再想想办法。"我望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小舅还是大学毕业时的样子,年轻朝气,谁能想到他现在会躺在病床上。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找了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借钱。
"秀兰,你看我这也是刚发了工资,家里还等着钱买米下锅呢。"王大姐愁眉苦脸地说,但还是从针线包里摸出五十块钱给我。
李会计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百,够不够?实在不行我再去东拼西凑。"
就这样,我凑了五百块。
正准备去医院时,座机响了,那时候能装上电话的人家不多,邻居有时会来借打。
"秀兰,听说你小舅住院了?"电话那头传来大舅浑厚的声音,透着沙哑和疲惫。
大舅今年五十多岁,在县建材厂做保管员,自从大娘去世后,他一直独居,性格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是啊,大舅,医生说是肺炎,得住几天。"
"哎,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大舅叹了口气,电话线传来滋滋的杂音,"妹子,给你哥多送鸡汤,别送钱。"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听见了,给他送鸡汤补身体,别送钱。"大舅的声音变得生硬,像是扳手拧紧了生锈的螺丝,"他有医保,花不了多少钱。你自己家里也不宽裕,何必呢?"
放下话筒,我心里堵得慌,如同咽下了一块冷馒头。
大舅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多事?还是不想我掺和?
大舅和小舅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按理说小舅有困难,大舅应该第一个伸手才对。
一时间,儿时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浮现:记得小时候,大舅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小舅和我,自己却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中午,我还是炖了鸡汤去医院,那是用邻居老张家刚下蛋不久的老母鸡炖的,加了几片人参片,据说对病人大补。
保温桶是结婚时置办的,"永久"牌,红色的,已经用了十来年,上面的搪瓷有些剥落,但保温效果还不错。
小舅看到我提着保温桶进来,勉强笑了笑,嘴唇干裂得像是久旱的田地:"大热天的,还炖什么汤,多麻烦。"
"不麻烦。"我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凑来的五百块钱递给嫂子,"这是我借的,你先拿着用。"
嫂子愣了一下,眼神飘向小舅,似乎在征求意见。
小舅冲她轻轻摇头,那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嫂子立刻会意,没有伸手。
"秀兰,我们不缺钱。"小舅说,"医保能报销大部分,剩下的我们自己能应付。"
阳光穿过医院泛黄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光阴的流逝留下的印记。
"是不是大舅跟你们说什么了?"我忍不住问道,声音比想象中要轻。
小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大哥刚才来过,他说家里的事他会处理,让你别操心。"
我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倒了碗鸡汤给小舅。
走出病房,恰好遇到护士推着药车来给小舅换药。
护士身着洁白的制服,头上戴着方形护士帽,那是八十年代末医院的标准装束。
"你是病人家属吧?"护士看到我,笑着说,"刚才有位先生交了五千块钱,说是预交的住院费。"
五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九十年代初,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也就三四千。
大舅竟然一下子掏了五千?
他在县建材厂做保管员,月工资顶多二百出头,哪来这么多钱?
回家的路上,我经过县百货大楼,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的彩电和冰箱,价格昂贵得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街角的小摊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歌声悠扬,却与我的心情格格不入。
晚饭后,我决定去大舅家看看。
大舅住在县城西边的老房子里,那是单位分的福利房,三间正房一个小院,屋后还有个不大的菜园子。
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正要走,隔壁王婶开门出来。
王婶是个热心肠,常年操持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从谁家姑娘相亲到谁家老人生病,她都了如指掌。
"找你大舅啊?他刚出去,说是去棋牌室。"王婶叼着一根烟,裹着永远拖到脚后跟的毛线拖鞋。
棋牌室?小舅住院,大舅不去照顾,反而有心思去下棋?
我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冒上来,像是点燃了火柴的棉絮。
转身就往街口的"友谊棋牌室"走去,那是县里退休老干部常去的地方,烟雾缭绕中总能听到"将军""碰""吃"的喊声。
推开棋牌室的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直咳嗽。
屋里坐满了人,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打麻将,噼里啪啦的麻将声混合着吆喝声,热闹非凡。
大舅正和几个老头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打牌。
看到我,他明显愣了一下,刚要说话,我却冷着脸走到他身边。
大舅立即放下手中的牌,起身走到一旁,那动作熟练得像是预演过无数次。
"你怎么来这儿了?"大舅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尴尬与不自然。
"大舅,小舅住院,你却在这儿打牌?"我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责备藏不住,像是要从牙缝里迸出来。
大舅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眼神有些游移,这在平日里威严的大舅身上很是少见。
"我中午去看过了,医生说没事,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那你怎么不多陪陪他?还有,你跟我说让我别送钱,自己却一下交了五千住院费?"
我想起李淑芬嫂子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的不平更甚。
"五千?谁告诉你的?"大舅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像是冬日里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护士说的。大舅,你到底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有钱,却不让我帮忙?"
棋牌室里的吵闹声依旧,老人们的笑声和骂声此起彼伏,与我们低声的对话形成鲜明对比。
大舅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那是一个老式的机械钟,指针指向八点半。
"走,我们出去说。"
大舅拉着我走出棋牌室,春夜的风还带着凉意,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这事说来话长。"大舅掏出一盒"红塔山",抽出一支烟点燃,"你还记得去年过年,你小舅和我说起的事吗?"
我摇摇头,去年过年我们都在老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说了不少家常话,谁能记得清每一句呢?
当时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桌上摆着各色年货,收音机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欢声笑语中,谁会注意一句不起眼的话?
"你小舅说他打算明年筹钱给儿子出国留学。"大舅深深吸了一口烟,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教了一辈子书,就这么一个儿子,想让孩子有个好前程。"
我这才想起来,小舅的儿子周明今年大学毕业,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成绩一直很好,听说有机会申请国外的学校。
那孩子从小就聪明,十岁时就能用废旧零件拼装收音机,全校数学竞赛常年第一。
但出国费用少说也得几万块,对普通工薪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所以呢?"我还是不明白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大舅似乎苍老了许多,皱纹里仿佛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所以..."大舅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路灯下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晕,"我答应了他,说我这辈子没成家,也没有儿女要养,退休金足够我自己用,愿意出这笔钱帮外甥出国。"
我惊讶地看着大舅,他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模糊不清。
"你要出钱让小舅的儿子出国?"
一辆自行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车铃"叮铃铃"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嗯。"大舅点点头,声音变得柔和,"我这些年没什么开销,存了点钱。平时就靠单位发的定量油盐酱醋,再买点蔬菜,也花不了多少钱。老了用不了那么多,给下一代投资才是正事。"
夜幕下,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大舅:他那刚毅的外表下,原来藏着如此柔软的心。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小舅送钱?还专门打电话告诉我..."
大舅打断我:"因为我了解你小舅的性格。他这人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自己该负责,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尤其是妹妹的。"
我想起小舅眼中的坚定,那是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就像爸爸曾经说过的:"这孩子,宁可饿死也不会开口。"
"那你..."
"所以我假装只是帮他交住院费。"大舅苦笑一下,把烟头按灭在路边的石头上,"其实我已经和医院打过招呼,他的所有费用都记在我账上。但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会拒绝。"
我想起小舅那瘦削的脸和倔强的眼神,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钱?"
"因为他会更排斥接受你的钱。"大舅看着我的眼睛,黑夜中那目光如此清晰,"你是妹妹,在他心里,应该是他照顾你,而不是相反。如果他知道你为了给他凑钱到处借,会更加难受。"
我站在那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打转,像春天里的细雨,悄无声息却充满力量。
"你让我多送鸡汤...是因为..."
"是因为他需要的不是钱,而是家人的关心。"大舅声音轻了下来,如同晚风拂过,"鸡汤他不会拒绝,但钱他会。他的自尊心你是知道的。"
那一刻,我突然看到了大舅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还有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
他什么时候变老了?我记忆中的大舅总是高大威严,如同家里的顶梁柱,可如今却佝偻着背,变得如此苍老。
远处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是那首《在希望的田野上》,曾经在我们青年时代唱遍大江南北的歌曲,如今听来竟有几分凄凉。
"大舅,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愧疚。
大舅摆摆手:"没事。咱们是一家人,谁跟谁啊。"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不过这事你别告诉你小舅,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初春的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却让我的思绪格外清晰。
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场景:那时我刚上初中,家里条件差,每天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去上学,总是被同学笑话。
大舅硬是从自己的津贴里挤出钱来,给我买了件蓝色的棉袄,当时在镇上可算是时髦的款式了。
小舅那时候还在上高中,知道后偷偷塞给我五块钱,说是让我买文具用。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本来是打算买一本《高等数学》的。
回到家,丈夫已经睡了,轻微的鼾声从卧室传来。
我轻手轻脚地给儿子盖好被子,看着他熟睡的脸庞,突然意识到,我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家人,只是有时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第二天一早,我又炖了鸡汤,加了几片枸杞和红枣,让营养更丰富些。
然后去集市上买了些新鲜蔬菜,那时候的菜场总是热闹非凡,吆喝声此起彼伏。
到医院时,小舅正坐在床上看书,气色比昨天好多了,脸上有了些血色。
"又是鸡汤?"他笑着说,"你这是要把我喂成鸡了。"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他的病号服上,白得有些刺眼。
"就听大舅的,多喝点鸡汤补身体。"我把保温桶放下,开始收拾床头的水果。
水果是前一天嫂子买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白瓷盘里,已经有些氧化变色。
"大哥昨晚来过。"小舅突然说,眼神中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说你去找他了?"
我的手顿了一下,差点把苹果掉在地上:"嗯,我去问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照顾你。"
小舅笑了,那笑容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宠溺,就像当年他看着我考试得了满分时的表情。
"他跟你说实话了吗?"小舅放下书本,那是一本破旧的《教师月刊》,封面已经泛黄。
我心里一惊:"什么实话?"
"他前天刚做了肾结石手术,医生让他卧床休息一周。"小舅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眼中带着几分了然,"怎么,他没告诉你?"
我摇摇头,心里五味杂陈,像是吃了一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怪味豆。
大舅做了手术,自己却连一声都没吭,依旧操心着弟弟的事。
怪不得昨晚走路时他的步伐有些蹒跚,我竟然还以为他只是年纪大了动作不灵便。
"他还跟医生说,让我的病房尽量安排在他的隔壁,这样他可以随时来看我。"小舅指了指左边的墙壁,眼中闪烁着温情,"他就在隔壁呢。"
我猛地想起昨天护士说的"五千块住院费",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小舅的,而是大舅自己的住院费!
医院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
没等我反应过来,病房门被推开,大舅穿着病号服,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哎呀,秀兰也在啊?"
"大舅!"我冲上前扶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比印象中瘦了许多,"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做了手术?"
大舅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像是坐针毡:"小手术,不值得惊动你。再说我这不是有专业护工嘛?"他指了指身后跟进来的护士,声音中带着几分无所谓。
那护士穿着和昨天不同的制服,看起来是专门负责照顾病人的。
她笑着说:"周老师,您哥哥不听医嘱,非要自己走过来。我劝不住,只好跟着了。"
小舅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哥,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躺得腰疼。"大舅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中带着小心翼翼,"想过来看看你,顺便动动筋骨。"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兄弟俩的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却也映出彼此眼中的关切。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倔强的兄弟,突然有些哽咽。
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工作和照顾家庭,很少回老家看望他们。
每次回去,也不过是匆匆住一两天就赶回城里。
而他们却始终记挂着我,用各自的方式关心着这个家。
大舅的病号服明显有些大,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瘦弱。
小舅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沿,那是他遇到难题时的习惯动作。
"对了,小舅。"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那是用单位发的红色信笺折的,"这是我昨晚写的一封信,你有空看看。"
小舅疑惑地接过信封,上面是我工整的字迹:"给亲爱的小舅。"
"写给我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嗯,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就写下来了。也许我们都需要学会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爱意。"
那封信里,我写了我这些年的工作和生活,写了儿子在学校的表现,也写了我对兄妹情深的感悟。
我还写了大舅的肾结石手术,以及他瞒着我们的原因。
最后,我把我和丈夫商量后决定拿出的两千块钱放在信封里,作为对小舅儿子出国的一点心意。
这笔钱不多,但是我和丈夫的一片心意。
我相信小舅会理解,就像我理解大舅不让我送钱的用心良苦一样。
有些爱,需要包装才能被接受;有些心意,需要转弯才能到达。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窗外的梧桐树上,已经能看到嫩绿的新芽,春天终于来了。
晚上回到家,丈夫正在给儿子辅导作业,桌上的台灯洒下温暖的光。
"小舅好些了吗?"丈夫抬头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丈夫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你大舅和小舅,都是好样的。"丈夫感叹道,语气中满是敬佩。
我点点头,想起下午离开医院时,小舅拉着我的手说的话:
"秀兰,咱们兄妹三个,都不容易。以后少给我送鸡汤,多回家看看咱爸妈。他们老了,最惦记的还是儿女团聚。"
那一刻,小舅眼中的光芒如此明亮,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我们儿时在河边玩耍的日子。
我忽然明白,兄妹之间的情义,不在于金钱的多少,而在于彼此的理解和包容。
大舅教会了我关爱的方式,小舅教会了我自尊的价值,而我,希望能教会他们接受爱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做饭。
从米缸里舀出半斤大米,洗净后放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水,开始煮粥。
然后又炖了一锅鸡汤,这次我不仅加了人参片、枸杞和红枣,还放了些小舅爱吃的山药。
我准备了三个保温桶——一个给小舅,一个给大舅,还有一个放在病房里,等爸妈明天从乡下赶来时喝。
厨房里香气四溢,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看着那三个摆在一起的保温桶,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我们家的样子:虽然各有各的倔强,但终究是连在一起的。
鸡汤之外,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面对,一起分享。
而这,才是真正的亲情。
来源:怀旧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