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士兵们席地而坐,等待一部激励人心的纪录片《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突然,一名连长在银幕前失声痛哭,场面一度哗然。
1952年春,一场战地放映会悄然拉开帷幕。
士兵们席地而坐,等待一部激励人心的纪录片《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突然,一名连长在银幕前失声痛哭,场面一度哗然。
他颤抖着指向画面中的女子:“她……她是我妻子,我们已经失散六年了!”
这对夫妻如何在战乱中苦等六年,终在荧幕前重逢,他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为了减轻家中负担,李秀英在年幼时便被过继给了舅舅。
那时,她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养不起”,只记得母亲将她送走那天,低头擦了无数次眼角。
舅舅一家虽不是富甲一方的地主,但在县城开着一家小杂货铺,家境尚可,算是吃穿无忧。
好在这门亲情没有因过继而变得生分,继父继母虽非血亲,却视她如己出,疼爱有加。
李秀英也并未让他们失望,性格温婉、做事勤快,从小就把家里家外料理得井井有条。
慢慢地,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眉目清秀,身姿俏丽。
可惜,时局混乱,国民党征兵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乡里的适龄男子一个接一个被拉去做了壮丁,李家为她择婿的事情也因此一再拖延。
继父看着女儿一天天出落得愈发水灵,心中也不是没有急切之意,却又放不下那颗父爱满满的心,不愿她下嫁人家受苦。
村里虽还有些忠厚老实的后生可选,但不是家徒四壁、无依无靠,便是胆小怕事、碌碌无为,总难入继父的法眼。
直到那个夏末的一天,冯学永出现了。
刚从乡下来的他,模样并不起眼,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脚上的草鞋边角磨损。
可他的眼神却很亮,他是来做学徒的,虽然只是个卖油打盐的营生,可只要吃得苦,肯下力,总有一天能闯出属于自己的天。
李秀英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后院打水时。
那个青年不知为何,正蹲在院墙边捡拾被风刮落的杂物,额上挂着几滴汗,却仍一丝不苟。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人和外面那些油嘴滑舌、好吃懒做的少年不同,有种沉稳的厚实感。
两人最初的交流并不多,都是些寻常的问候,可也正是这些点滴琐碎,把彼此的心悄然拉近。
李秀英开始注意这个沉默寡言却踏实肯干的学徒,他则对这个每天清晨都会帮忙洗菜、脸上总挂着笑意的姑娘,愈发心动。
日子一久,连李秀英的继父也察觉了苗头。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冯学永,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忠厚实在。
一次铺子里起了纠纷,冯学永第一个挡在前头,面对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醉汉,毫不退缩。
那天,继父回家后说:“这小子,有骨气,也有担当。”随即便悄悄对妻子打了个眼色。
某个黄昏,继父把冯学永叫到屋里,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家秀英了?”冯学永一下子涨红了脸,慌乱中点了点头。
继父没有骂他,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咱们家是没什么财产的,但这个闺女是我们捧在手心里养的,你若有心,就得一辈子待她好。”
这番话如同锤子落地,冯学永当场承诺:“我若负她,天打雷劈。”
就这样,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亲了,婚礼很简单,没有繁文缛节,也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桌热菜,一屋亲友和满脸的笑意。
冯学永穿着他唯一一套干净的布褂,牵着李秀英的手,像是牵住了他此生最大的宝藏。
婚后,他们的小日子虽清苦却温暖。
冯学永早出晚归,在铺子里帮忙,又四处揽些杂活赚钱;李秀英则在家操持,一针一线缝补着全家的衣物。
1944年春,李秀英怀上了第一个孩子。
冯学永激动得一晚上都没合眼,他轻轻摸着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小声喃喃:“咱们的家,要更完整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虽不是富贵之人,但拥有的,已足够他一生守护,可命运,总爱在最静好的岁月里投下一个惊雷。
风暴中失联六年1946年春末,那一日,冯学永原本只是出门割麦子,一如往常。
然而就在转过巷口的瞬间,国民党的抓丁队就在那片麦田的尽头。
那些穿着军装、提着枪杆的军官如豺狼般扑向村中的年轻人,不问缘由,不看身份,只要是身体健硕、尚在壮年的男子,全都成了他们的“兵源”。
冯学永被一群人押上马车,手脚捆绑,他挣扎过,怒吼过,可在枪口下,所有的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黄昏降临,暮色四合,李秀英坐在门槛边,平日这个时候,冯学永早就该归来。
可直到夜色沉沉,风吹冷了院墙,此时的她还怀着第二个孩子。
她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在村中挨家挨户地打听,一夜未眠。
直到天微亮,一个邻居慌慌张张跑来:“嫂子,不好了,学永被抓走了!就在田口边,被国民党的兵拉走了!”
短短一句话,像一记闷棍狠狠击在她的心头,她踉跄几步,跌坐在地,眼前一阵发黑。
那段时间,李秀英仿佛活在梦里。她不敢相信丈夫就这样消失了,没有告别、没有只言片语,就像被这世间生生抹去。
可生活不会因悲痛而暂停,她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撑起一个家。
继父继母虽尽力帮扶,但她知道,不能靠别人一辈子。
她强忍悲痛,挺着大肚子上街卖青菜、做零工,哪怕大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哪怕腹中胎儿踢得她站都站不稳,她也咬牙撑着。
几个月后,她诞下一个男婴。
她看着怀中的儿子,忍不住落泪:“学永,你在哪里?你儿子都出生了,你知道吗?”
她不再哭泣,不再多话,每天清晨天不亮就出门,夜里挑着空篮子回来,肩膀压出了血痕,手上全是老茧。
1950年,淮河泛滥,连年水患让农田变作泽国,百姓流离失所。
毛主席发出号召:“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在颍上县召开的动员大会上,李秀英挺着一身风尘,一句“我报名”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起初没人当真,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一个干瘦的农村妇女,真能干得了水利工程上的粗活?
可李秀英没有解释,她只是带上二十多位妇女,扎起头巾,拎起工具,连夜赶往工地,硬是用实际行动打破了人们的偏见。
治淮的工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炼炉,考验着每一个参与者的体力与意志。
每天,李秀英和“娘子军”们清晨五点起床,挑泥土、抬沙石、搬运枕木,身影穿梭在水沟与坝堤之间。
即使大雪封地、寒风如刀,她也只是在裤脚打个结,咬紧牙关继续冲进齐膝深的河水中淘洗碎石。
一次大雨后,坝体出现险情,现场一片慌乱。
李秀英眼也不眨地第一个冲上去,跳进泥水堆中徒手堵裂缝,身后“娘子军”紧跟着扑上去,硬是用身体和沙包把决口顶住。
那一夜,她的脚被扎伤,血水和泥浆混在一起,没人注意她跛着走了三天。
工地上的男子曾嘲笑她们,说女人干不了重活,碍事。
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慢慢发现,不论风吹日晒、黑夜白昼,这群女人从未请过一天假。
扁担断了,就用麻绳绑紧再上;肩膀肿了,就用热水敷了接着扛。
每一次挑战,李秀英都冲在最前面,连男工头都开始收回轻视的眼光:“娘子军?是娘子拼命队才对!”
正因为她的拼命与坚韧,李秀英逐渐成了工地上的“主心骨”。
后来,润河集开始修建蓄洪闸工程,任务更重,工程更复杂。
即使县里有人劝她放弃,甚至乡长亲自上门劝阻:“这活你们女人真干不了。”李秀英却笑着反问:“男人能顶天立地,女人就不能顶半边天?”
在润河集,李秀英的事迹不断被传颂。
她敢接硬活,善带队伍,还常常在收工后主动给年轻工人讲解技术要点。
渐渐地,她带出的“娘子军”成了整个治淮工程中最稳定、最能打的队伍之一。
这样的表现,自然也引起了上级的关注。
很快,她就被评为“特级治淮劳模”,又因表现突出被推荐参加蚌埠的安徽省干部培训班。
干部培训班里,她与来自全省各地的优秀女性干部一起学习政治、经济和组织管理。
尽管文化程度不高,可她记笔记比谁都快,遇不懂的就厚着脸皮请教。
她说:“以前是拿扁担,现在是拿笔杆子,但一样要为百姓做事。”
1951年,全国政协一届三次会议召开,李秀英作为安徽农业劳动模范代表之一,被选中赴京参会。
当她踏入庄严的人民大会堂,看到来自全国的劳动者和干部汇聚一堂,心中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
她穿着干净整洁的干部制服,坐在会议席上,不再是那个曾经在泥水中咬牙挣扎的农妇,而是肩负使命的妇女干部。
会议第三天下午,最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人走进会场,巡视代表席。
当毛主席走到她跟前时,工作人员介绍:“这就是特级治淮模范李秀英。”主席伸出手,微笑着与她握手:“我知道你,你的事迹我听说过,淮河修得怎么样了?”
那一刻,李秀英哽咽着站起来,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主席放心,坝子修得牢,娘子军也顶得住。”
随后,她双手将一本《治淮劳动纪念册》和一支笔递给毛主席,请他签名。
主席接过笔,郑重其事地在册页上写下“毛泽东”三个字,字迹遒劲有力。
那一页,李秀英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直至晚年,她仍视其为最珍贵的传家宝。
当晚的妇女代表聚会中,李秀英又与邓颖超、钱正英等领导合影留念。
那张黑白照片中,她站在正中央,眼神清澈,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她曾是那个从泥水中爬起的农村妇女。
从田头走到北京,从扁担挑土到大会发言,李秀英的这段路走得艰辛,却也无比耀眼。
荧幕重逢泪如雨下1952年初春,北某野战部队驻地内,一场特殊的放映活动正在准备之中。
这本是一次普通的慰问放映,纪录片《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将在营区大礼堂播放,旨在鼓舞士气、坚定信念。
士兵们一身戎装、席地而坐,连长冯学永也坐在中排。
他静静注视着银幕升起,只以为这是场短暂的精神休憩,谁知,那熟悉得几乎要刻进骨髓的面容一出现,他竟像被电击了一般,身体剧烈一震。
荧幕上的女人,身穿旧布衫,裹着头巾,肩扛沙袋,赤脚踏水,脸上虽沾满泥土,却难掩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她带领着一群女工挥汗如雨地在工地劳作,风雪中一声“娘子军上!”响彻山谷。
那瞬间,冯学永眼眶骤然湿润,浑身僵直。紧接着,解说词里传来她的名字——“李秀英,特级治淮模范,妇女楷模”。
那一刻,冯学永猛地站起,全场错愕。
他像是失去了理智,冲到银幕前,用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声音喊道:“是她!她是我老婆!李秀英,她是我失散六年的妻子!”
全场鸦雀无声,只剩下冯学永撕心裂肺的哭喊。
曾是久经沙场的他,在这一刻像个孩子般失控,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军靴上。
他扑倒在地,捂脸痛哭,战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劝慰,片刻后,部队首长迅速将他带离现场,安排单独询问。
夜里,冯学永终于平复情绪,向领导讲述了他与李秀英的往昔。
说起自己被国民党强行抓走后,如何在部队里几度尝试逃脱,却终因看管严密而屡次受罚。
他说起自己在国军营中数次负伤,战友接连牺牲,而他靠着对家的思念苦苦撑过。
后来,随着国共内战局势扭转,他所在部队投诚起义。
他是幸运的,一路从普通士兵成长为连长,参与淮海战役,辗转多地,可他始终无法与家中联系,只能在每个夜晚默念妻儿的名字,祈祷他们安好。
当部队领导得知他与荧幕上的劳模李秀英为夫妻,立即通过相关部门上报,并展开调查核实。
不久,确认李秀英确为冯学永之妻,现为安徽省水利厅干部。
消息传到李秀英那里时,她正在主持一次基层妇女工作会议,工作人员悄悄递给她一张条子:“你丈夫还活着,在部队当连长。”
她怔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眼前会议桌上的纸张突然变得模糊,耳边传来耳鸣,她猛地握紧条子,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她没有多言,立即请假,辞去工作。
带着两个孩子,踏上了赶赴冯学永驻地的火车,一路上,她几度拭泪,又几度失声。她怕这是梦,怕再一次落空。
可当列车缓缓驶入目的地,迎面走来的那个人身穿绿军装,背影熟悉得让她几乎立刻落泪,她知道——是他。
两人站在站台上,相隔十几步,一时都不敢靠近。
是太久没见了,是怕彼此已变得不再熟悉,可下一秒,冯学永一步跨出,李秀英迎了上去。
那一刻,两人紧紧拥抱,仿佛要将六年的空白,一瞬间填满。
两个孩子站在一旁,小脸茫然又激动,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爸爸”,一时不知所措。
冯学永蹲下,紧紧抱住他们,泪水止不住地流:“爸爸回来了,爸爸再也不走了。”
那一夜,军营小屋里灯火未熄,一家四口紧紧依偎。
李秀英也终于开口:“我一直等你,我知道你不会死,你还欠我一个家。”
来源:冷秋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