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要等等,爹的坟头草还没长齐呢,娘才去,这么快就要走?"大哥站在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你要等等,爹的坟头草还没长齐呢,娘才去,这么快就要走?"大哥站在门口,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1995年的初冬,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雾气,我抱着简单的行李,站在生活了十年的娘家门口。
这座青砖小院承载了我三十多年的记忆,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从背着书包去上学到穿上嫁衣出门,再到离婚后的避风港。
如今,娘刚走了不到半年,我决定离开。
我叫钱秀兰,今年三十八岁,在县城化肥厂当会计。
八十年代中期,我们这个小县城还保留着浓厚的传统观念——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读书太多没出息,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
可我偏偏喜欢读书,高中毕业考上了卫校,毕业后本想继续深造,可家里条件不允许,只得作罢。
1985年农历八月十五,我和丈夫李志强结婚了,那年我二十八岁,在单位里已经算是大龄姑娘。
记得相亲那天,李志强穿着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头发用水抹得服服帖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
婆家是县里有名的干部家庭,丈夫在粮站工作,那年月的粮站是肥缺,谁家都愿意把闺女嫁过去。
婚后的日子,像是一出出走了样的戏。
每天天不亮我就起床给他做饭,洗衣,然后骑着二八大杠去上班,下班后还要去市场买菜,回家做晚饭。
而他呢,每天晚上不是搓麻将就是和同事喝酒,回来就倒头大睡,从不管家务事。
婚后不到三年,我们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
起因是一件小事,我从市场买回一条鲫鱼,三块五一斤,他嫌贵了,一句话不说就把鱼扔进了垃圾桶。
当时我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说:"你知道我排了多久的队才买到的吗?再说了,过两天就是你爹生日,我特意买来给老人家补身子的!"
谁知他二话不说,抡起巴掌就朝我脸上打来。
我一下子蒙了,这不是第一次,但我决定这是最后一次。
那晚我一夜未眠,天亮后趁他还在睡觉,我悄悄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厂里的工作证,回了娘家。
离婚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他家人没来,只有我爹娘陪着我。
法院门口,爹拍拍我的肩膀说:"闺女,回家吧。"
三个字,却让我泪如雨下。
回到娘家后,爹娘把西屋收拾出来给我住。
那屋子本是我从小住到大的,墙上还贴着我高中时剪的小报纸,花了褪了色,但那些诗句依然清晰可见:"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爹特意给我买了一张新床,那是县城家具厂的产品,木质坚实,散发着清漆的香味。
放下床时,爹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我说:"闺女,咱不委屈。"
大哥一家住东屋,院子中间是堂屋,爹娘住在堂屋旁边的小屋。
这样的格局,在我们县城老街上很常见。
刚回来时,左邻右舍背后议论纷纷。
"这么大岁数离了婚,以后怎么过啊?"
"听说是她脾气不好,人家好好的干部家庭不要了。"
"可不是嘛,现在年轻人哪懂得忍耐,我们那时候,男人打老婆不是常事嘛,还离婚呢,真是..."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一整天不出门。
爹知道后,在门口放了一把竹椅,每天傍晚都坐在那里抽旱烟。
谁要是说闲话,他就使劲咳嗽两声,那人立马就噤声了。
爹不多话,但在邻居们眼里,他的威严胜过千言万语。
大哥嫂子对我回来这事,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不自在。
尤其是嫂子张丽,眼神总是躲躲闪闪,有时欲言又止。
我猜她是担心我会分走家里的东西,毕竟在那个年代,一个家庭的积蓄都是几代人的心血。
爹是老木匠,祖传的手艺,方圆十里都有名气。
一辈子靠着两把刨子和一把锯子养活一家人,那些刨花卷起来像绸缎一般细腻,木屑的香味总是萦绕在他的衣服上。
娘则在街边摆了个小摊,卖些自己做的豆腐脑和凉粉。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锅里的豆浆沸腾时,那股香味能飘出老远。
他们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了一万多块钱,放在堂屋的老柜子里,用红布包着,那是他们的养老钱。
我在化肥厂的工资不高,每个月一百多块,但我坚持每月给家里拿五十。
嫂子见了总是笑笑说:"秀兰,你自己留着用吧,家里不缺这点钱。"
但我知道,在那个物价飞涨的年代,每一分钱都是血汗。
而且大哥在纺织厂做工人,工资也不高,还要养活他们的儿子小军,家里的日子并不宽裕。
1992年深秋,爹查出了肺病。
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又赶上改革开放初期,医院都推行经济承包制,看病难,看病贵。
记得那天,爹又一次咳得厉害,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我慌了,硬拉着他去县医院检查。
排队挂号,排队拿病历本,排队抽血,一连串手续下来,天都快黑了。
拿到检查结果时,医生只是推了推眼镜,简单地说:"肺部感染,可能是肺结核,要住院治疗。"
住院需要交五百块钱押金,爹听了直摇头:"不住不住,哪有那么多钱啊!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爹硬是扛了半年才去医院,等去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
那段时间,我请了长假照顾爹。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熬粥,小米和大米的比例是一比三,放几颗红枣,慢火熬到浓稠。
然后把爹扶起来,一口一口喂他。
爹吃得很少,每次都要我先喝一口,确认不烫了才肯张嘴。
吃完药后,爹总是拉着我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不知在想什么。
有一次,他突然说:"秀兰,爹对不起你。"
我愣住了,问他:"爹,您说啥呢?"
他叹了口气:"当初要是不让你嫁给那个李家小子,你也不会受那份罪。"
我握紧他的手:"爹,那不怪您,是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走。"
爹的眼角湿润了:"闺女,爹就这么一个心愿,看你重新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这辈子怕是难了。
爹走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雪。
他拉着我的手,声音虚弱地说:"闺女,爹没能看到你重新组建家庭,是爹的心愿未了。"
我强忍泪水,说:"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仿佛睡着了一般。
医生进来看了看,摇摇头,轻声说:"走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来。
回家路上,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整个小镇,也覆盖了我的悲伤。
爹走后,家里的担子落在了娘身上。
她年纪大了,膝盖总是隐隐作痛,不能再摆摊,就在家里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邻居家要做棉袄,娘帮着扯棉花;谁家孩子衣服破了,娘帮着缝补;逢年过节,娘还做些手工饺子皮卖给街坊四邻。
我和大哥商量,每人每月多给家里些钱,保证娘的生活无忧。
就这样过了三年,娘的身体也慢慢不行了。
开始是总觉得胸闷,后来连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喘气。
医生说是心脏问题,需要动手术。
那时候的手术费要五千多,对普通工人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
娘不愿意花这钱,说:"我这把年纪了,花那么多钱干啥,留给你们过日子吧。"
我和大哥坚持要做手术,娘最终同意了。
手术那天,我和大哥在手术室外守着,每次听到里面有动静,都紧张地站起来。
五个小时后,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老人家心脏功能修复得不错,但术后需要精心照顾。"
我和大哥这才松了一口气。
术后恢复期间,娘总说心里不踏实。
一天晚上,她叫我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和爹的存款,整整一万二千块。
"秀兰,娘想好了,这钱给你大哥大嫂。他们有小军要养,将来还要娶媳妇盖房子。你一个人,工作也稳定,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娘的眼睛湿润了:"娘不是偏心,是怕你大哥大嫂觉得你回来分了家产。这些年你住在这里,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想法,娘都看在眼里。"
我握着娘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娘是好意,也明白在那个时代,儿子在家庭中的地位确实比女儿重要。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了。
娘康复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大哥。
他有些尴尬,搓着手说:"秀兰,这不合适吧?爹娘的钱,咱们应该平分。"
嫂子在一旁插嘴:"大哥,既然是娘的意思,我们就照办吧。再说了,咱们家还要盖房子,小军明年上初中,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大哥看了我一眼,最终没再坚持。
嫂子张丽更是眉开眼笑,那天晚上特意做了一桌好菜,还开了瓶二锅头,说是庆祝娘病好。
饭桌上,她一个劲地给我夹菜:"秀兰,这些年你在家里,帮衬着爹娘,辛苦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
知道这笑容背后,是无尽的心酸。
1995年春节,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
院子里贴上了新对联,红红的,喜气洋洋。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恭喜发财"的歌声飘荡在每个角落。
娘突然说起了我的婚事,说隔壁李家有个远房亲戚,四十出头,老婆去世多年,孩子跟着前岳母,人老实本分,让我考虑考虑。
我笑着摇头:"娘,我一个人挺好的,不想再嫁了。"
心里却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习惯了独处的生活,也不再奢望什么完美婚姻。
饭后,娘拉着我的手说:"闺女,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过得好。你这么好的姑娘,应该有人疼。"
我靠在娘肩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谁知这顿团圆饭成了我和娘的最后一顿饭。
正月十五那天,娘突发脑溢血,送医院时已经不行了。
临终前,她一直握着我的手,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料理完娘的后事,我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那棵老槐树发呆。
那棵树见证了我的出生,成长,婚姻,离婚,如今又见证了爹娘的离去。
娘走后,家里的气氛变了。
大哥和嫂子开始频繁地讨论房子的事。
老房子虽然简陋,但地段好,靠近县城中心,赶上城市扩建,地价噌噌往上涨。
他们想把房子拆了重建,盖成两层小楼,底下开个小卖部,上面住人。
一天晚上,大哥把我叫到堂屋,支支吾吾地说:"秀兰,你看你也三十多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吧?是不是该考虑找个安身之处?这老房子地方小,我们想重新盖个大点的,你住着也不方便。"
我心里一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让我搬走。
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个曾经温暖的家,现在要我离开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我坐在床边,看着墙上那张全家福。
那是爹六十大寿时照的,爹娘坐在前排,我和大哥一家站在后面,大家都笑得那么开心。
照片的一角还有一片污渍,那是娘当年不小心把茶水洒上去留下的。
如今,照片里的人已经少了两个,而我,也将不再属于这个家。
第二天一早,我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那些年我存了些钱,足够在县城郊区买个小房子。
虽然地段不好,但好歹是自己的一方天地。
临走那天,嫂子送给我一套碗筷,说是当年我结婚时他们送的,现在物归原主。
大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最后说的那句"等等",不知是让我等什么。
我没问,只是转身离开了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
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回头只会让离别更加痛苦。
单位分了我一套小房子,在县城东边的新开发区。
房子不大,四十多平米,一室一厅,但对我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
第一天搬进新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过去在娘家,即使委屈,至少有爹娘疼爱;如今,四面墙壁,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我打开随身带来的小包,里面有爹娘的照片,还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那是娘年轻时写的。
娘不识几个字,日记里的内容很简单,多是记录家里的收支和大事小情。
翻到最后一页,是娘住院前写的:"秀兰是个好闺女,希望她能找到好人家,不要像我一样辛苦一辈子。"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从一片空白的墙壁到家具一件件添置齐全,每一步都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我买了一张小沙发,一个电视柜,一台14寸的彩电,还有一套简单的餐桌椅。
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货,但都是我自己挑选的,看着很舒心。
搬家后第三天,大哥来看我,带了两袋水果和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娘生前最拿手的酸菜鱼。
他坐在我新买的小沙发上,环顾四周,说:"挺好的,有家的样子了。"
我们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最后大哥突然说:"秀兰,爹娘的那些钱,我和你嫂子商量了,分你一半。"
我愣住了,没想到大哥会说这个。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觉得我们赶你走。其实不是。我和你嫂子想给小军多盖些房子,怕影响你生活。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有自己的地方,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听着大哥的解释,我心里的结渐渐松开了一些。
也许他们的出发点并不是那么自私,只是表达方式让人误解。
"大哥,钱就不用了。那是爹娘的心意,给你们留着。我一个人,花不了那么多钱。"我轻声说。
大哥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既有如释重负,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那这样,爹娘的坟,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我点点头,心里想,至少在爹娘面前,我们还是一家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适应独居生活。
早上起床不用考虑别人的作息,晚上回家不用担心打扰谁,周末可以放一整天的音乐或看一天的电视。
这种自由,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工厂里的人知道我搬出来住后,对我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过去因为离婚住在娘家,总被人看不起,背后指指点点;现在反而赢得了尊重。
厂长甚至在年底给我提了工资,说我工作认真负责。
1998年冬天,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我刚装了固定电话没多久。
电话那头是李志强,我的前夫。
他说想见我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犹豫再三,我还是同意了。
在县城的小饭馆里,他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
头发稀疏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有神,多了一份倦怠。
他说粮站改制了,他下岗在家,开了个小卖部。
婚后又找了个媳妇,生了个女儿,但两年前也离了。
"秀兰,这些年我一直后悔当初对你不好。"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恳求,"能不能给我个机会,重新开始?"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十年前,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心跳加速;十年后,我看清了他的本质,那不过是一个被生活打败的普通男人。
我摇摇头,平静地说:"志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重新开始。"
他有些失落,但也没再强求。
临走时,他说:"秀兰,当年是我有眼无珠,看不清你的好。这些年,我真的后悔了。"
我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祝你好运。"
回到家,我坐在窗前发呆。
窗外,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整个小区。
突然想起娘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人这辈子,要学会放下。放不下的东西,会把自己压垮。"
第二天,我买了些菜和水果,去了大哥家。
嫂子看到我很惊讶,但还是热情地招呼我进屋。
侄子小军已经上初中了,见到我很高兴,拉着我说起他的学校生活。
"姑姑,我们班主任说我的作文写得好,让我参加全县的比赛呢!"他兴奋地告诉我。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好写,姑姑相信你一定能得奖。"
饭桌上,气氛渐渐融洽。
大哥提起要重建老房子的事,问我有什么意见。
我说:"你们看着办吧,建好了我去看看。"
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秀兰,这房子毕竟是爹娘留下的,你也有份。我们想给小军多建些空间,等你以后结婚了,也可以住一层。"
我笑了笑:"嫂子,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不会再结婚了。"
听我这么说,嫂子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饭后,她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六千块钱。
"这是爹娘的钱,你应得的那份。我和你大哥商量好了,多给你一点,毕竟这些年你照顾爹娘不容易。"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收下了。
也许,接受这份迟来的公平,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种释怀。
当晚回到家,我把那六千块钱放进了抽屉,想着该如何使用。
这钱来之不易,是爹娘一辈子的心血,我决定用它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第二天,我去了银行,开了个定期存款账户,准备攒着钱以后买个稍大点的房子。
从大哥家回来的路上,天空出奇地蓝。
我决定去看看爹娘。
墓地在县城南边的山上,离得不远。
爹娘的墓很简单,两块石碑并排立着,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站在墓前,我轻声说:"爹,娘,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自己的房子,工作也稳定。你们放心吧。"
风吹过山坡,带来远处松树的清香。
我仿佛听到了娘的声音:"闺女,好好活着,就是对爹娘最大的安慰。"
走下山时,我遇到了邻居王大妈。
她也是来扫墓的,见到我很惊讶:"秀兰,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搬出去住了?"
我点点头,她继续说:"我就说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看你现在气色多好,比在娘家那会儿强多了。"
我笑了笑:"是啊,自己的小窝,住着踏实。"
王大妈意味深长地说:"秀兰啊,你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再找个人家。趁着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的。"
我摇摇头:"大妈,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着急。"
回到家,我拿出那六千块钱,思考着该怎么用。
最后决定拿出一部分装修房子,剩下的存起来,以后每年爹娘生日和清明节,我和大哥一家一起去墓地看望他们。
新年来临前,我把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换了新窗帘,添了些绿植。
虽然简单,但充满了生活气息。
我在阳台上放了一把躺椅,闲暇时可以坐在那里看书,晒太阳,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看一场无声的电影。
冬去春来,小区里的杨树发了新芽,那嫩绿的颜色让人心生欢喜。
我开始学着给阳台上的花浇水,修剪枝叶,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开花,结果,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大哥一家来我家做客,侄子看到我的小屋子很喜欢,说长大了也要有这样一个自己的地方。
嫂子不好意思地说:"秀兰,以后春节你就在我们家过吧,一家人在一起热闹。"
我笑着点头,心想,无论发生什么,血脉亲情永远割不断。
也许爹娘的离去,反而让我们认识到了亲情的珍贵。
晚上送走大哥一家,我站在阳台上看星星。
夜空中,星星眨着眼睛,仿佛在对我微笑。
突然想起小时候,爹教我认星座。
他指着天空说:"闺女,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了吗?那是北极星,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它,就不会迷路。"
如今想来,爹的话别有深意。
人生路上,只要心中有方向,就不会迷失自己。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爹娘站在老房子的院子里,笑着看我。
爹说:"闺女,你现在好了,爹娘放心了。"
娘则拉着我的手,没说话,只是慈祥地笑着。
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但心里却异常平静。
我明白,生活就像是一条河流,有时湍急,有时平缓,但始终向前。
而我,已经学会了在这河流中自在游动。
窗外,新的一天开始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带。
我起床,拉开窗帘,让阳光充满整个房间。
心中默默想着:爹、娘,你们看到了吗?
我现在真的很好。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曾经困扰我的伤痛和纠结,如今都化作了生命中的一部分,让我更加坚强和豁达。
我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我不再害怕独自前行。
因为我明白,真正的幸福不在于你拥有什么,而在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给予你的一切。
生活虽然有时残酷,但只要内心强大,就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打倒你。
而这种强大,来源于爹娘的爱,来源于对生活的理解,更来源于我自己对生活的态度。
站在新的起点上,我不再回望过去的阴影,而是迎着朝阳,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