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刘,你说我要不要找个老伴儿?"老胡倚在保安亭门口,眯着眼睛看向院子里的梧桐树,手里捏着一张社区发的"金秋相亲会"通知单,脸上写满了犹豫。
"小刘,你说我要不要找个老伴儿?"老胡倚在保安亭门口,眯着眼睛看向院子里的梧桐树,手里捏着一张社区发的"金秋相亲会"通知单,脸上写满了犹豫。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摘下了帽子,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九三年的夏末,蝉鸣仍在树上拉扯着长音,我成了明珠小区的一名保安,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下岗前,我在国营华丰纺织厂当了十五年的车间工人,以为会像父辈那样,端着铁饭碗一直干到退休。
那时,我们这些纺织厂工人还被人羡慕着,有福利房,有食堂,过年过节还有奖金和实物分配。
谁知道改革开放带来的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国有企业跟不上新时代的步伐,产品滞销,资金链断裂,效益一落千丈。
那年,厂里一次性裁掉了三百多工人,我拎着一沓介绍信和两个月的遣散费,站在厂门口,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算不上年轻力壮,也谈不上有什么专长,求职之路走得异常艰难。
好在通过老同学张铁林介绍,让我找到了这份保安工作,虽说工资只有厂里的三分之二,却胜在稳定踏实。
明珠小区是九十年代初建成的,住户以本地单位职工和退休老人为主,五层的楼房没有电梯,冬天的暖气靠小区锅炉房集中供应。
我的工作除了看大门、巡逻,还负责解决住户们的各种琐事,渐渐地,我成了小区里最熟悉居民们生活习惯的人。
小区里的单身老人真不少,光我记得的就有十几位,尤其是单身老头儿,占了大多数。
丧偶的,离异的,孤身一人的,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苦楚。
我很快注意到一个现象:社区居委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组织一次老年人联谊活动,美其名曰"老有所依,晚年幸福",可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参加的老太太们热情高涨,而老头儿们却大多敷衍了事,有的甚至找各种借口推辞。
老胡就是其中的"常客",我口中的这位老胡,名叫胡志明,不用怀疑,真就是跟越南那位领导人同名,他退休前在市重点中学当语文老师,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老胡,你这不是瞎琢磨吗?您都快七十的人了,身边有个人照应着多好。"我拿起暖水瓶,给他倒了杯水。
老胡接过水杯,苦笑了一下,"理是这个理,可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
老胡住在9号楼302室,一间六十多平的两居室,阳台上摆满了他精心照料的文竹和吊兰。
每天早晨五点半,无论刮风下雨,他都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带着一把用了十几年的折扇,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去附近的人民公园晨练。
傍晚回来时,他常在保安亭门口站一会儿,跟我闲聊几句,有时聊聊国际形势,有时讲讲他教过的学生近况。
那天他突然问我关于找老伴的事,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怎么,是不是居委会又来动员你了?"我笑着问道,一边递给他一张早报。
老胡接过报纸,点了点头,"昨天李主任亲自登门,说是下周要举办一个'夕阳红'联谊会,非让我去参加,说有个退休女教师很适合我。"
"那挺好啊,同是教书育人的,总有共同话题。"我随口说着,心想这老李主任可真是有心了,专门给老胡物色同行。
"哎——"老胡长叹一口气,把报纸折好,放进衣兜里,"我这把年纪了,早就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说完,他转身向自己的楼栋走去,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
这样的对话,不止发生在我和老胡之间。
六号楼302室的老李,名叫李德才,退休前是无线电厂的工程师,家里堆满了各种零件和工具,书架上摆满了《无线电》杂志的合订本。
三号楼501室的老王,叫王富贵,名字听着像是旧社会的人,实际上是五十年代初生人,曾在建筑公司当了一辈子会计,退休后仍保持着严谨的生活习惯。
二号楼204室的老赵,赵长春,曾是百货公司的科长,为人热情,却也是拒绝相亲的"铁杆分子"。
这些人都是单身老人,都曾被社区工作人员热情邀请参加相亲活动,都以各种理由婉言谢绝了。
这个现象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这些独居老人的生活,试图找出他们拒绝找老伴的原因。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认识。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我照常在小区里巡逻。
路过二号楼时,看见老赵坐在楼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个老式收音机,那种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熊猫"牌,正在调频道,电波的沙沙声和断断续续的戏曲声混在一起。
"老赵,听戏呢?"我走过去打招呼。
老赵头也不抬,专注地转动着收音机的旋钮,"找上海台的《红楼梦》,昨天播到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今天不知道播到哪儿了。"
我坐到他旁边的石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金龙"递过去。
"戒了。"老赵摆摆手,"医生说我有点支气管炎,让戒烟。"
我点点头,收回烟盒,"听您儿子的。"
"我儿子?"老赵笑了,"他哪有这个闲工夫管我,在深圳闯荡,半年才回来一趟。"
"那您一个人在家,生病了可怎么办?"我故意问道。
老赵终于找到了频道,眼睛一亮,把音量调大了些,"你听,找到了,这可是王熙凤刁难刘姥姥那段。"
我没接话茬,静静地陪他听了一会儿。
戏曲声中,王熙凤刻薄的言辞和刘姥姥的机智应对,让我们都忍不住笑了。
"老赵,下周社区又要组织相亲会,您去不去啊?"我趁机问道。
老赵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不去了,这些活动没意思。"
"您这话说的,能找个伴多好啊,相互有个照应。"我说着,心里却在琢磨他的反应。
老赵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了些,目光投向远处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小刘啊,你年轻,有些事不懂。"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感伤,"我老伴走了快十年了,当初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结婚四十年,脾气秉性都磨合好了。"
我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找个老伴容易,可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不仅仅是解决孤独的问题了。"老赵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湿润,"两个老年人凑到一起,各自都有几十年的生活习惯,想改都改不了了。"
老赵指了指收音机,"就拿听戏来说,我喜欢听京剧,可我老伴生前喜欢评剧,我们为这事没少拌嘴。后来商量好了,单日我的,双日她的,这才和平相处。"
"再找一个人,又得重新磨合,何必呢?"老赵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米油盐是生活,酱醋茶是情调。年轻时为了生活在一起,可以互相包容,互相迁就。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脾气秉性早就定型了,改不了咯。"
这番话像一盏明灯,照进了我心里的疑惑。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留心观察小区里的单身老人们,尤其是那些拒绝找老伴的老头儿们。
老胡有个习惯,每天早上煮一壶龙井茶,泡上一大杯,捧着本书,在阳台上一坐就是一上午。
冬天里,他会把藤椅搬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裹着一条格子毛毯,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他的书房里摆满了各种书籍,从文学名著到历史典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书架上,每本书的书脊上都贴着他亲手写的标签。
老李则完全不同,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零件和工具,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他自己的一套规矩。
他每天下午必须睡个午觉,起床后泡上一壶茶,坐在窗前发呆,或者摆弄他那些旧收音机和电子表。
老王患有轻微的洁癖,家里的每样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餐具要按照特定的方式摆放,碗筷必须消毒后才能使用。
他的衣柜里,衣服按照季节和颜色分类挂好,外套、毛衣、衬衫各居其位,连袜子都是按照颜色配对卷好的。
我慢慢理解了这些老头儿们的心思。
他们不是害怕孤独,而是害怕改变现有的生活习惯,害怕适应另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更深层次的,或许是害怕晚年再失去一次,那种痛苦,不是谁都能承受第二次的。
一个初秋的夜晚,我在小区门口值班,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老胡。
他穿着那件藏青色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书。
"老胡,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我热情地打招呼。
老胡走过来,露出了笑容,"跑了趟新华书店,听说进了一批新书,非去看看不可。"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本《围城》,"你看,钱钟书的,前些年不好找,现在居然有了平装本,二十块钱就买到了。"
老胡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老胡,您买的书都看得过来吗?"我笑着问道,记得他家书架上已经摆满了各种书籍。
老胡神秘地笑了笑,"有句老话,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哪能都看完呢?有些书买来就是为了看着安心。"
我们一边聊,一边往老胡家的方向走。
路过小区中央的花坛时,老胡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花坛边上的一棵石榴树说,"你看,石榴红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石榴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喜人。
"想当年,我和我老伴刚搬进这个小区的时候,这棵树还是棵小苗呢。"老胡的声音里带着怀念,"她特别喜欢石榴,每年石榴熟了,我都会摘几个回去给她剥着吃。"
我安静地听着,不忍心打断他的回忆。
"她走的那年,石榴树也没怎么结果,像是知道主人不在了似的。"老胡轻轻地说,"现在又结满了果子,却没人一起分享了。"
说着,他走到树下,轻轻摘下一个石榴,放在手心里掂了掂。
"老胡,您想她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胡点点头,又摇摇头,"人这一辈子啊,聚散有时,生死有命。我不是想她,而是怀念那段时光。"
他把石榴递给我,"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甜着呢。"
"您上楼吗?我送您一程。"我接过石榴,提议道。
老胡摆摆手,"不急,我再坐会儿。"
他在花坛边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我识趣地离开了,留给他一个人的时间和空间。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或许,在这些老人心中,晚年独处并非痛苦,而是一种选择,一种对过去的尊重,一种对自我的坚持。
一周后,社区举办了那场老年人联谊会,地点就在小区的活动室。
老胡去了,让我有些意外。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似乎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相谈甚欢。
我在门口值班,看到他们一起从活动室出来,相互道别时还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老胡走过来,看到我惊讶的表情,笑了,"怎么,没想到我真去参加了?"
"确实没想到。"我老实回答,"看您和那位阿姨聊得挺开心的?"
老胡点点头,"王老师,退休前在女子中学教数学,爱好和我差不多,都喜欢读书,都喜欢京剧。"
"那挺好啊,是不是有戏?"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老胡摇摇头,笑着说,"你啊,脑子里就想这些。我们只是聊得来,约好了下周一起去看一场京剧,仅此而已。"
"您不考虑找个伴?"我有些不解地问。
老胡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小刘啊,人这一辈子,年轻时为了生存,为了孩子,可以放弃很多个人爱好和习惯。到了晚年,终于有机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何必再委屈自己呢?"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这代人,早就习惯了吃苦耐劳,但不代表我们不向往自由和宁静啊。"
这番话,让我陷入了深思。
后来,我发现老胡和那位王老师经常见面,一起去看京剧,一起在小区的石凳上聊天,一起去书店淘书,但各自回各自的家。
他们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既有情感上的交流,又保持着生活上的独立。
"王老师住在十六号楼,我住在九号楼,两个人各住各的,互不干扰。"老胡解释道,"她有她的生活习惯,我有我的规矩,谁也不用为谁改变。想见面了就约出来,不想见就各自休息,多自在。"
这种相处模式,在小区里似乎越来越普遍。
四号楼的老徐和七号楼的王阿姨也是这样,他们认识于一次麻将局,发现彼此都是喜欢安静的人,于是开始了这种"不同居"的交往。
"我们白天可以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散步,但晚上各回各家。"老徐笑着告诉我,"她睡觉喜欢开窗,我喜欢关窗;我习惯睡硬板床,她喜欢软床垫。各住各的,省了多少麻烦。"
王阿姨则笑着补充,"再说了,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年轻谈恋爱,不需要那些儿女情长。能有个话聊的人,能有个互相照应的人,这就足够了。"
他们的相处方式,打破了传统的老年伴侣模式,却似乎更适合这个年龄段的需求。
一个冬日的中午,老李突发心脏病,是老王发现的。
那天老王去老李家送一本借来的杂志,发现老李面色苍白,坐在沙发上直不起腰来。
老王立即叫来老赵,一个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个去药店买速效救心丸。
等我赶到时,老李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老王和老赵一起陪着去了医院。
三天后,老李出院回来,精神状态好多了。
我去看望他,问起当时的情况。
"幸亏老王来得及时,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交代了。"老李感慨道,"这些老伙计,比亲人还靠得住。"
老王摆摆手,"别说这些客套话,都是多年的邻居了,这点事算什么。"
老赵则插嘴道,"咱们这些老头儿抱团取暖,互相有个照应,比找个不熟悉的老伴儿强多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单身老人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互助体系,他们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紧密联系的群体。
他们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婚姻关系来获得照顾和陪伴,而是通过友谊和互助来满足这些需求。
年复一年,我见证了小区里越来越多的单身老人采用这种相处模式。
他们不寻求婚姻的名分,却建立了各种形式的情感联结;他们不放弃自己的生活习惯,却能在需要时伸出援手;他们珍视自己的独立空间,却不拒绝温暖的陪伴。
老胡和王老师的关系持续了好几年。
每逢节假日,他们会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去茶馆品茶,一起去图书馆看书。
有时候,他们会各自带着一本书,坐在小区中央的花坛边,静静地阅读,偶尔交流一下心得。
那种和谐的氛围,让人不忍心打扰。
有一天晚上,我值夜班时看到老胡站在保安亭外面,手里拿着一个旧式的热水瓶,似乎在等人。
"老胡,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我关切地问道。
老胡笑了笑,"等王老师回来,她去看女儿了,说晚上十点的火车回来。"
"您去接她啊?"我有些惊讶,因为车站离小区有段距离。
老胡摇摇头,"不是,她会打车回来。我就是煮了点姜汤,天冷了,她回来喝点暖暖身子。"
我注视着老胡手中那个年代久远的搪瓷热水瓶,红底白花的图案已经有些褪色,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爱情的表达方式有千万种,而最朴素的关怀,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王老师从车上下来,看到等候的老胡,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老胡,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她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关切。
老胡举了举手中的热水瓶,"给你煮了点姜汤,喝点暖暖身子,晚上好睡觉。"
王老师接过热水瓶,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你这人,总是这么细心。"
我在保安亭里,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晚年爱情最美的样子——不求轰轰烈烈,只愿平平淡淡;不求形影不离,只愿彼此牵挂。
时间飞逝,转眼间我在小区工作已经十年了。
小区的容貌变了不少,原来的砖红色外墙粉刷成了米黄色,门口新建了一个小花园,还安装了电子门禁系统。
但小区里的单身老人们还保持着各自的生活方式。
老胡的头发全白了,但他每天早上依然准时出门散步;老李装了助听器,但他依然坚持自己修理收音机和电子表;老王的眼睛越来越花,但他家里的东西依然摆放得井井有条。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身体状况逐渐下降,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自由的珍视却丝毫未减。
去年冬天,老胡因为心脏问题住了一次院。
那段时间,王老师每天都去医院陪伴,替他整理床铺,给他念报纸,陪他聊天。
老李和老王也轮流去看望,带去自制的汤和粥。
出院那天,我开车去接他们。
老胡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对王老师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我身体好些,请你去看京剧。"
王老师微笑着点头,"你先养好身体,京剧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车内的氛围温馨而和谐,让我不禁感叹生命的奇妙和情感的多元。
在送老胡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道,"老胡,现在回想起来,你觉得当初不找老伴的决定对吗?"
老胡沉思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如果要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他看了看后座的王老师,微笑着说,"能在晚年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一定非要住在一起,才叫相伴。心灵的契合,比形式上的结合更重要。"
王老师点点头,表示赞同。
"再说了,"老胡补充道,"我们现在这样,各自保留自己的空间,反而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如果日日相对,反而容易生出嫌隙。"
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在我们这个强调婚姻和家庭的社会里,独居老人常被视为"问题"需要"解决"。
但实际上,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情感寄托。
他们不是拒绝爱,而是选择了爱的另一种形式;他们不是害怕承诺,而是对自己的晚年生活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和更理性的规划。
几天后,我在小区门口又遇到了刚从晨练回来的老胡。
他看起来气色不错,步伐虽然缓慢,但很稳健。
"老胡,感觉怎么样?"我关切地问道。
老胡笑着点点头,"好多了,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刘啊,这些年你看着我们这些老头儿,学到不少东西吧?"
我点点头,"是啊,学到了很多。"
老胡拍了拍我的肩膀,"记住,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追求。年轻时可以为了爱情、为了家庭不断地调整自己,到了晚年,一定要尊重自己内心真实的需求。这不是自私,而是对生命的尊重。"
他的话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我对生命和情感的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留意小区里老人们创造的各种相处模式。
有的选择独处,但积极参与社区活动;有的保持松散的情感关系,但在生活上互相帮助;有的建立特殊的伙伴关系,既有情感交流,又保持生活独立。
每一种模式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都能为老年人带来不同形式的满足和幸福。
现在,当社区工作人员来动员老人们参加相亲活动时,我不再感到疑惑。
我理解那些婉言谢绝的老头儿们的选择,也尊重那些主动参与的老人们的决定。
每个人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方式追求幸福,无论那种方式是否符合主流社会的期望。
去年年底,老胡和王老师一起参加了社区组织的新年联欢会。
老胡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王老师弹奏了一曲古筝。
他们默契的配合,赢得了满堂喝彩。
活动结束后,我送他们回家,路上听他们讨论明年的计划。
"我想明年去趟杭州,看看西湖,品品龙井。"老胡说,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王老师点点头,"好啊,我也想去,听说杭州的京剧院不错,可以去看一场正宗的京剧。"
"那就这么定了,等开春了我们一起去。"老胡高兴地说。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感到无比温暖。
他们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情感表达,不被传统观念束缚,也不畏惧旁人眼光。
作为一名普通的小区保安,我有幸见证了太多生活的百态和情感的流转。
我看到了婚姻的美好,也看到了独处的从容;我看到了亲情的温暖,也看到了友情的珍贵;我看到了传统的价值,也看到了个人的选择。
小区里的那些单身老头儿们,教会我理解生命的多样性和情感的复杂性。
他们通过自己的选择告诉我,晚年幸福没有标准答案,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每当有人问我,为什么小区里的单身老头儿都不愿意找老伴时,我总是笑而不答。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不愿意,而是他们已经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情感寄托。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爱情和陪伴的形式也在悄然改变。
对于那些已经走过大半辈子的老人来说,能够在晚年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与志同道合的人建立互助互信的关系,或许是最理想的晚年生活状态。
我是刘建国,一个普通的小区保安,但在这平凡的岗位上,我读懂了太多人生的智慧,也见证了无数平凡人的坚强与温情。
正如老胡常说的那句话:"一个人的晚年,不在于是否有人陪伴,而在于是否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而我,很幸运地见证了这些智慧老人们,是如何在各自的人生暮色中,寻找到那份独特的光芒。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