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女婿周志强,比晓芸大一岁,G市周边县城来的,在一家私企担任部门负责人。
我叫许岚,今年五十八。
退休前是G市一所重点中学的高级教师。
老伴顾建国,六十岁,退休国企工程师。
我们只有一个独生女,顾晓芸。
晓芸三十二了,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当文员。
女婿周志强,比晓芸大一岁,G市周边县城来的,在一家私企担任部门负责人。
外孙周乐乐,今年六岁,上幼儿园大班,聪明可爱。
今年,我和老伴寻思着,女儿女婿工作忙,乐乐也大了,就去他们家过年。
一来热闹,二来也能帮衬一把。
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
去银行取了五万块崭新的票子,用红包装好。
这是给晓芸和乐乐的压岁钱,也是想着他们小家庭开销大,补贴补贴。
老伴建国负责采购年货。
他腿脚利索,跑了好几个市场。
从老家捎来的土特产,到乐乐点名要的进口大虾,再到晓芸爱吃的车厘子,塞了满满一后备箱。
光是打包,就花了两天功夫。
我看着堆成小山的年货,心里美滋滋的。
想到能和女儿外孙一起过个团圆年,这阵子的辛苦都值了。
我这人,喜欢清静,平时看看书,养养花,日子也算惬意。
最怕的就是客套,还有家庭矛盾。
我自认通情达理,做事也有条理,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对女儿太心软。
出发前一晚,我特意给晓芸打了个电话。
“芸芸啊,妈明天和你爸就过来了。”
“乐乐念叨的进口大虾,妈给你买了最大个的!”
“还有你爱吃的车厘子,也买了两大箱!”
电话那头,晓芸的声音听着有点迟疑。
“妈……你们……真要来啊?”
她顿了顿,又说:“志强他……”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小两口又闹什么小别扭了。
年轻人嘛,磕磕碰碰难免。
“怎么了?是不是周志强又欺负你了?”
“妈来了给你撑腰!”我笑着说。
晓芸在那头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嗯……妈,那个,志强说……说今年他妈妈也来。”
“家里地方小,可能……怕你们住不惯。”
我心里咯噔一下。
亲家母刘桂芬要来?
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转念一想,过年嘛,人多热闹。
我强作轻松:“没事儿,你妈身体好着呢,住客厅沙发都行!”
“一家人,不讲究那么多,热闹热闹才好!”
晓芸没再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女儿欲言又止的犹豫,像一根细针,悄悄扎进了我满怀的期待里。
但我没太往心里去,只当是她怕我们辛苦。
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怕这点小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和老伴就出发了。
建国开车,我坐在副驾,时不时看看后视镜里堆得冒尖的后备箱。
心情是真好,连带着路边的枯树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G市冬天冷,但阳光不错。
到了女儿家楼下,都快中午了。
小区还是那个老小区,单元楼也有些年头了。
建国刚把车停稳,我就看到女婿周志强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站在单元门口。
他穿着件深色羽绒服,敞着怀,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没睡醒。
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不耐烦。
看见我们从车上下来,他不仅没主动迎上来帮把手,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爸,妈,你们怎么真来了?”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建国是个老实人,脸上还堆着笑:“志强啊,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们来看看你们,看看乐乐。”
周志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不是让晓芸跟你们说了吗?”
“我妈要来,家里住不下。”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
“再说,我妈说了,过年家里有外人,不好!”
“外人?”
我一听这两个字,血“噌”地一下就冲上了头。
什么叫外人?
我们是晓芸的亲生父母!是乐乐的姥姥姥爷!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嫁给你,我们倒成了外人?
这是什么逻辑!
我强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周志强,你说谁是外人?”
“我们大老远过来,带着这么多东西,是来看女儿看外孙的!”
周志强梗着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晓芸的爸妈也是外人啊,又不是我们周家的。”
“我妈身体不好,喜欢清静,人多了她不自在。”
建国气得脸都有些发白,但还是忍着:“志强,话不能这么说。我们……”
“爸,您别说了。”周志强不耐烦地打断他,“反正我妈不喜欢家里来外人。”
一句“外人”,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把我对这个年所有的热望都捅了个对穿。
我当时真想直接把后备箱的年货全扔地上,掉头就走。
可想到晓芸,想到乐乐,这口气,我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晓芸急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穿着家居服,头发也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刚睡醒。
“妈!爸!你们怎么才到啊!”
她看见我和周志强剑拔弩张的样子,脸色变了变。
赶紧上前来打圆场:“哎呀,你们别在楼下站着了,外面多冷啊!”
“妈,爸,你们别生气,志强他就是不会说话,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接我们手里的包。
周志强却一把拦住她,语气很冲:“你干什么?没听见我说家里住不下吗?”
“这么多东西,往哪儿放?”
晓芸急得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带了哭腔:“周志强!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她用力甩开周志强的手,拉着我的胳膊就往楼里走。
“妈,爸,快上来吧,乐乐都念叨你们好几天了。”
我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气。
这就是她选的好人家?
进了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装修也很简单。
客厅里乱糟糟的,沙发上堆着衣服,茶几上放着零食袋子和空饮料瓶。
周志强跟在我们后面进来,黑着一张脸,把我们大包小包的年货往门口墙角一堆,理都没理,自己甩手回卧室去了。
连杯热水都没给我们倒。
我心里那股火啊,蹭蹭往上冒。
建国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别发作。
“姥姥!姥爷!”
乐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我怀里。
“姥姥,我好想你啊!”
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是这个冰冷屋子里唯一的温暖。
我抱起乐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心里的火气才勉强压下去一些。
晓芸给我们倒了水,小声说:“妈,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那脾气,这两天公司事多,心情不好。”
我压着火问:“晓芸,这就是你选的好人家?我们就成了外人?”
晓芸低下头,搓着衣角,不说话。
女儿的家,此刻却像个冰窖,连外孙的拥抱都暖不透这刺骨的寒意。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们带来的年货,就那么堆在门口,周志强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和建国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浑身不自在。
晓芸去厨房忙活,说是给我们做点吃的。
乐乐缠着我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
气氛总算缓和了一点。
傍晚时分,门铃响了。
晓芸去开门,是亲家母刘桂芬“驾到”了。
刘桂芬五十九岁,比我大一岁,也是退休工人。
她穿了件暗红色的棉袄,头发烫得一丝不苟,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嘴唇涂得鲜红。
一进门,周志强立刻从卧室里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
“妈!您来啦!快进来,外面冷!”
那殷勤劲儿,跟他对我们老两口时候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刘桂芬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一个布袋子递给周志强。
然后,她才慢悠悠地扫了我和建国一眼,脸上皮笑肉不笑。
“哟,亲家、亲家母也来了?”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志强这孩子就是实诚,早跟我说了家里地方小,怕怠慢了你们二老。”
“我说没事,都是一家人,挤挤就过去了。”
我心里冷笑,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不请自来,给她添了多大麻烦似的。
她走到门口,看见我们带来的那些年货,故意“啧啧”了两声。
“哎呀,亲家母可真是太客气了,买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我们家志强啊,从小就不挑食,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不像有些人家娇养出来的,这也不吃那也不惯的。”
这话里话外,句句都在刺我们,贬低晓芸。
我气得肝疼,但当着晓芸的面,不好发作。
建国也是沉着脸,不说话。
刘桂芬却像是没看见我们的脸色,自顾自地拉着周志强的手,嘘寒问暖。
“晓芸啊,”她突然转向晓芸,口气带着几分责备,“不是我说你,你爸妈大老远来一趟,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多局促啊,让人看着不像话。”
我心想,我们来自己女儿家,过年看外孙,还要跟你这个亲家母报备批准?
真是岂有此理!
晓芸有些尴尬:“妈,我爸妈也是临时决定的。”
刘桂芬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们,径直走到沙发主位坐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周志强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又拿了水果点心。
亲家母那张嘴,甜言蜜语是刀鞘,里面的话句句都能扎出血来。
这个家,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成了她的主场。
晚饭是晓芸和我一起做的。
建国想帮忙,被刘桂芬一句“厨房油烟大,亲家还是歇着吧”给挡了回来。
我和建国忙活了一下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都是晓芸和乐乐爱吃的。
饭菜上桌,周志强和刘桂芬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刘桂芬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哎呀,这菜太油了,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腻的。”
周志强也跟着说:“是啊妈,您肠胃不好,还是少吃点。”
然后,他转头对晓芸说:“你去给我妈下碗清汤面吧,少放油,多放点青菜。”
晓芸默默地起身去了厨房。
我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心里堵得慌。
饭吃到一半,我拿出准备好的那个大红包,递给晓芸。
“芸芸,这是我和你爸给你们和乐乐的压岁钱。”
“五万块,你们拿着,看看是装修下房子,还是给乐乐报个好点的兴趣班,或者留着应急用。”
晓芸刚要伸手接,周志强眼睛一亮,动作比谁都快,一把从晓芸手里抢过红包。
他掂了掂,脸上露出了笑容,连点都没点,直接塞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内兜里。
“妈,还是您疼我们啊!”
“这钱来得太及时了!正好我最近看上了一辆新车,首付还差那么一点儿。”
刘桂芬也立刻眉开眼笑地帮腔:“对对对,男孩子出门在外,没辆像样的车怎么行?多不方便啊!”
“还是亲家母有远见,真是雪中送炭!”
我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周志强,这钱是给晓芸和乐乐的,是给他们改善生活和孩子教育用的,不是给你买车的!”
周志强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嗨,妈,都是一家人,给谁不一样?”
“晓芸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的钱不也都是花在这个家和乐乐身上嘛!”
刘桂芬也跟着敲边鼓:“就是啊亲家母,志强买车也是为了这个家嘛,以后接送乐乐,带你们出去玩,也方便不是?”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倒是默契!
五万块钱,在他们眼里不是我们老两口对女儿外孙的疼爱和心意,而是可以随意支配、用来满足他们私欲的肥肉。
建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志强,这钱的用途,你岳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周志强这才收敛了一点,但红包依旧揣在他兜里,丝毫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爸,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他嬉皮笑脸地说。
这顿年夜饭,吃得我五味杂陈,堵心至极。
这个年,怕是真的没法好好过了。
红包风波之后,周志强母子对我俩的态度更是变本加厉。
刘桂芬是正主,周志强就是个标准的孝顺儿子,他妈说东他绝不往西。
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刘桂芬就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这里疼那里不舒服,开始明目张胆地指挥我做这做那。
早上,天刚蒙蒙亮,她就在客厅里咳嗽,故意弄出声响。
我赶紧起床,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就说头晕,让我给她熬粥,还指定要放什么料,熬多久。
我辛辛苦苦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粥熬好了端给她。
她尝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了:“哎呀,这粥怎么这么稀啊?米放少了吧?”
或者就是:“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盐是不是忘放了?”
我解释说老年人吃清淡点好。
她就把碗一推:“我可吃不惯这个,还是让晓芸给我叫外卖吧。”
中午做饭,她又开始挑剔。
“亲家母,这鱼是不是没处理干净啊?我怎么吃着有点腥味?”
“这青菜炒得太老了,都嚼不动。”
“汤怎么这么咸?是不是盐罐子倒进去了?”
我做的菜,她没一样满意的。
周志强更是把我当成了免费的保姆兼司机。
有一天我想去附近的超市买点新鲜水果给乐乐。
他那辆旧车停在楼下,我让他送我一趟。
他老大不情愿:“妈,我这车刚洗的,拉那些菜啊水果的多脏啊。”
“您还是自己坐公交车去吧,也方便,两站地就到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这么冷的天,他让我一个快六十的老太太自己去挤公交?
我和建国想着,为了晓芸,为了乐乐,能忍就忍吧。
大过年的,别因为这些小事闹得大家不愉快。
于是,我主动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
洗衣,做饭,拖地,擦桌子,一样不落。
建国心疼我,就负责每天接送乐乐上下学,风雨无阻。
结果呢?我们的付出,在他们眼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嫌弃。
有一次,我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小火慢炖了足足两个小时,想着给他们补补身体。
汤炖得金黄浓稠,香气扑鼻。
我盛了一碗给刘桂芬。
她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咂咂嘴,然后就把碗推到一边。
“太油了,太腻了,我可喝不了这个。”
转头就让周志强给她点了一份外卖的清汤寡水的小馄饨。
周志强还帮腔:“妈,您就别勉强了,岳母也是好心,但她做的饭菜口味,确实跟咱们这边不太一样。”
“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
我听了这话,肺都要气炸了。
我累死累活,忙前忙后,结果落不着一句好,倒像是我上赶着要伺候他们,真是犯贱!
我掏心掏肺地付出,在他们眼里,却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廉价劳动力。
建国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算了,别跟他们计较,就当是给晓芸和乐乐做的。”
我看着老伴隐忍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
大年初一,按习俗是要走亲访友的。
周志强家的一些远房亲戚来了几个,在客厅里坐着聊天。
刘桂芬和周志强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对着亲戚们“诉苦”。
周志强先是唉声叹气:“唉,现在这工作压力是真大啊,挣点钱太不容易了。”
“房价又这么高,乐乐也快上小学了,我们这小房子,实在是住不开了。”
“想换个大点的学区房,可这首付,还差着几十万呢,愁死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瞟我们。
刘桂芬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话茬,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是啊,志强这孩子,太不容易了,一个人扛起一个家。”
她顿了顿,把矛头指向了我们。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也就晓芸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你们二老退休金也不少,平时也花不完,不如啊,再帮衬志强一把?”
“孩子们日子过好了,你们不也跟着享福嘛。”
她话锋一转,又提起了旧事。
“再说了,当年晓芸和志强结婚的时候,你们不是陪嫁了十万块钱嘛。”
“后来志强说拿去做生意,结果……唉,生意不好做,都亏进去了。”
“那钱,你们不也没让志强还嘛。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我跟建国对视了一眼,心彻底凉透了。
当年晓芸结婚,我们确实给了十万块陪嫁。
周志强说是拿去跟朋友合伙做建材生意。
结果不到半年,就说市场行情不好,全赔光了。
当时我们就觉得蹊跷,但为了晓芸的面子,也怕影响他们小夫妻的感情,就没有深究,更没提过让他还钱的事。
我们私下打听过,才知道那十万块,根本不是做什么生意,而是被周志强拿去澳门,输了个精光!
晓芸当时哭着求我们,说周志强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了,让我们千万别声张。
我们心疼女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事烂在了肚子里。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母子俩竟然还有脸旧事重提,还想故技重施,用亲情绑架我们,再从我们这里掏钱!
周志强还假惺惺地对着亲戚们说:“我岳父岳母最疼晓芸了,也最疼乐乐了。”
“他们肯定舍不得我们一家三口受苦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周志强,当年的那十万块是怎么没的,你和你妈心里没数吗?”
“还想再来一次?你当我们老两口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周志强被我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刘桂芬不甘示弱:“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没数啊?”
“做生意有赚有赔,那不是正常的嘛。难道你们还要因为这个记志强一辈子?”
他们的贪婪就像个无底洞,恨不得把我们的骨髓都榨干才罢休。
那几个亲戚也听出点不对劲,尴尬地打哈哈,找借口溜了。
一场拜年,不欢而散。
刘桂芬不仅自己上阵,还开始在背后对外孙乐乐下手。
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经常把乐乐叫到她房间,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起初我们也没在意,以为是祖孙俩说悄悄话。
直到有一天,乐乐突然跑过来,一脸困惑地问我:
“姥姥,奶奶说,你和姥爷是外人,是不是真的啊?”
我当时就愣住了。
乐乐噘着小嘴,继续说:“奶奶还说,奶奶才是最亲的人,因为我姓周,跟奶奶一个姓。”
“奶奶还说,爸爸妈妈赚钱很辛苦,让我以后不要老是让姥姥姥爷给我买玩具,买好吃的。”
“她说,姥姥姥爷自己的钱,要留着养老,以后不会再给我们家花钱了。”
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委屈。
我听得浑身发抖,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这个刘桂芬,心思怎么能这么恶劣!
竟然对着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灌输这些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话!
这是要离间我们和外孙的感情,要彻底把我们从这个家排挤出去啊!
我一把抱起乐乐,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乐乐,你告诉姥姥,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乐乐吓了一跳,小声说:“是……是奶奶说的。”
“姥姥,你别生气,奶奶还说,如果我把这些话告诉你们,她就不喜欢我了。”
我气得心口发疼,强忍着怒气,柔声对乐乐说:
“乐乐,你记住,姥姥姥爷永远是你最亲最亲的人,我们永远爱你。”
“奶奶说的那些话,都是不对的,你不要相信,也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安抚好乐乐,立刻就去找刘桂芬理论。
当时她正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电视,悠闲得很。
我走到她面前,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亲家母,你为什么要对乐乐说那些话?”
“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和孩子的关系?”
刘桂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说:“我说什么话了?我怎么挑拨了?”
“亲家母,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我疼乐乐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
她矢口否认,还倒打一耙:
“倒是你,许老师,你是个文化人,可别有事没事就教坏孩子。”
“别老给孩子买那些没用的玩具零食,把他给惯坏了,以后不好管教!”
我气得浑身哆嗦:“刘桂芬!你敢做不敢当吗?乐乐亲口说的,就是你教他的!”
“对着几岁的孩子下手,搬弄是非,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刘桂芬“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道:
“许岚!这里是我儿子家,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我说什么了?我说错了吗?你们本来就是外人!难道不是吗?”
“我孙子姓周,是我们周家的人,跟你们顾家有什么关系?”
“我让我孙子别乱花你们的钱,有错吗?你们那点退休金,还是留着自己养老吧!”
她声音尖利刻薄,像一把把刀子往我心上捅。
在孩子纯净的心灵里播种是非,这种恶毒,比明刀明枪的伤害更让人不寒而栗。
建国闻声从房间出来,见状赶紧把我拉开。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大过年的,别吵了。”
晓芸也从厨房跑出来,一脸为难:“妈,亲家母,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这场争吵,最终不了了之。
刘桂芬依旧得意洋洋,而我,却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这还没完。
事情还在后头。
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一个家传的玉镯。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成色极好,通体碧绿,温润剔透。
我一直珍藏着,没舍得戴。
想着晓芸也老大不小了,乐乐也大了,年后不久就是乐乐的生日,也是晓芸的生日。
我打算在那个时候,把这个玉镯正式传给晓芸。
镯子贵重,我怕放在行李箱里不安全,就用丝绒布包好,暂时放在了我们住的客房床头柜的抽屉里,上了锁。
这事我谁也没告诉,只跟老伴建国提过一句。
没想到,大年初二晚上,出事了。
晚饭后,晓芸突然说,她白天戴在手上的一个金手链不见了,问我们有没有看见。
我们都说没看见。
大家就开始在客厅和房间里帮忙找。
找了一圈,金手链没找到,晓芸突然“呀”了一声,指着我们客房的抽屉说:
“妈,你那个抽屉是不是没锁好?我刚才好像看到是开着的。”
我心里一惊,赶紧过去查看。
果然,抽屉的锁是开着的!
我明明记得我锁好了的!
我急忙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玉镯不见了!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那可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啊!
“我的镯子!我的玉镯不见了!”我失声叫道。
建国也慌了,我们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
周志强和晓芸也帮忙找。
只有刘桂芬,站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亲家母,别着急,好好想想放哪儿了。是不是记错了?”
我们把整个客房都翻遍了,连床底下都没放过,还是没有玉镯的踪影。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周志强突然在他妈刘桂芬的卧室里叫了一声:
“妈,我找到了!是不是这个?”
我们赶紧过去。
只见周志强从刘桂芬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是一个玉镯。
但,那根本不是我的玉镯!
虽然颜色也带点绿,但质地粗糙,光泽暗淡,一看就是个不值钱的玻璃仿制品!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绝对不是我的镯子!
“这不是我的!我的镯子比这个好一百倍!”我急道。
刘桂芬却一把抢过那个假镯子,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这不就是你带来的那个镯子吗?”
“我眼神儿好着呢,错不了。”
她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我知道你们老两口也不容易,手头可能不太宽裕。”
“但是啊,也不能拿个假货来糊弄我们吧?”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那个镯子,被你们拿去当了,或者卖了,然后找了个便宜的假的来充数啊?”
“哎,这事闹的,多不好看啊。”
周志强也在一旁帮腔作势:“妈,您就别说了。可能我岳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自己记错了。”
“或者,带来的本来就是这个,她自己以为是那个好的。”
“一个镯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别因为这个伤了和气。”
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颠倒黑白,竟然反过来污蔑我们手脚不干净,拿假货骗人!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活了快六十年,教书育人一辈子,自认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受这种栽赃陷害的气!
他们不仅要我们的钱,还要毁我们的名声,把我们踩进泥里,真是欺人太甚!
建国也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面对刘桂芬和周志强的联合污蔑,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对女儿晓芸的期盼。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她最清楚我的为人!
她也见过我那个家传的玉镯,知道那镯子的价值和意义!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我转过头,看着晓芸,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晓芸!你告诉他们!这不是我的镯子!你见过的,妈的镯子是什么样的,你最清楚!”
我期盼着她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戳穿这对无耻母子的谎言。
然而,晓芸只是低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她双手紧紧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桂芬和周志强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等着看我们更大的笑话。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晓芸才终于抬起头,但依旧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小声地,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
“妈……那个……可能……可能真是您记错了?”
“或者……是不是您带来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或者被人换了?”
“要不……要不就算了吧……一个镯子而已……别……别为了这个生气了……”
“家里……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轰——
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我的女儿说出来的话吗?
她竟然让我“算了”?
她竟然觉得,我的清白,我的尊严,还不如所谓的“和和气气”重要?
她竟然宁愿相信她撒谎的婆婆和老公,也不愿意相信含辛茹苦把她养育成人的亲生母亲?
这些天来,从进门时被女婿当成“外人”拒之门外,到被亲家母当成保姆一样呼来喝去,再到五万块压岁钱被强行要去“买车”,甚至连家传的玉镯都被他们设计调包,反过来诬陷我们……
我所受的种种委屈,此刻都化为了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老伴建国气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指着周志强母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懦弱不堪的女儿,再看看那对因为得逞而洋洋得意的母子。
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心寒,心如死灰。
我带来的五万块钱,还在周志强那个白眼狼的手里。
现在,连我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都被他们这对豺狼虎豹给算计了,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而我的亲生女儿,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还帮着他们说话!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心碎裂的声音,不是因为那个被调包的镯子,而是因为我含辛茹苦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竟然选择站在了豺狼那一边。
这口气,我咽不下!
这五万块钱,我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得逞!
这个所谓的“女儿家”,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我要反击!
我必须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更要让我的女儿看清楚,她到底嫁的是个什么人!嫁的是个什么样的家庭!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晓芸那句“算了吧”,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我所有的隐忍。
也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所有的糊涂和幻想。
我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极度的愤怒,身体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尽量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够了!”
我这一声,不大,却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刘桂芬和周志强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晓芸也怯怯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
“周志强,刘桂芬,你们这场戏,演够了没有?”
我的目光,像两把利剑,直直地射向他们母子。
“从我们老两口踏进这个家门开始,你们哪一天给过我们好脸色看?”
“一会儿嫌我们是外人,碍了你们的眼,一会儿又眼馋我们带来的钱和东西!”
“现在,连我妈留给我的遗物,你们都要算计,还要反过来污蔑我!”
我指着刘桂芬手里那个假镯子,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镯子,是真是假,我们不用在这里争辩!”
“天亮之后,我们就拿着它,再把我带来的票据,一起拿到专业的珠宝鉴定机构去!”
“让专家看看,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在撒谎,谁在害人!”
刘桂芬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依旧嘴硬:“鉴定就鉴定!谁怕谁啊!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冷笑一声,又转向周志强。
“还有你,周志强!”
“你兜里揣着的那五万块钱,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养老钱,是给我女儿晓芸和外孙乐乐的!”
“不是给你这种人拿去挥霍的!”
“我今天也把话撂这儿了,这五万块钱,你必须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不然,我就立刻报警!就说你诈骗!说你非法侵占他人财物!”
“到时候,我们不仅去派出所说道说道,我还要把你当年是怎么骗走我十万块钱输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那些亲戚朋友,告诉你的单位领导和同事!”
“让大家都看看,你周志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桂芬一听我要报警,还要揭她儿子的老底,顿时尖叫起来:
“反了你了!许岚!”
“你还想报警?我看谁敢!”
周志强也有些色厉内荏,但依旧强撑着:
“妈!你胡说什么呢!什么诈骗!钱是你自愿给晓芸的!怎么能算我诈骗?”
“当年那十万块,更是无稽之谈!”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慌乱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许岚活了大半辈子,教书育人,最重名节。
临了临了,倒不能让你们这对母子骑在脖子上撒野!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脸色铁青的老伴顾建国,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周志强和刘桂芬的心上。
“志强,”建国缓缓地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当年你从我们这里拿走那十万块钱,嘴上说是跟朋友合伙投资建材生意。”
“实际上,你是拿着那笔钱,去了澳门,是不是?”
周志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刘桂芬也愣住了,她显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建国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以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就忘记了?”
“我告诉你,我们不仅知道,手里还留着铁证。”
“你当时急着要钱,怕我们不相信你,亲手写了一张十万块的借条,虽然没写明用途,但白纸黑字,你的签名和手印都在上面。”
“还有,你那个所谓的‘生意伙伴’,其实是你的同伙,对不对?”
“他后来因为欠了钱跑路了,跑路之前,他联系过我,把你拉他下水,一起去澳门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我们之间所有的通话,都有。”
“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拿这些东西出来说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晓芸,为了乐乐,为了你们这个小家!”
“我们怕把事情闹大了,晓芸脸上无光,乐乐在外面也抬不起头。”
“我们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希望你能真心悔改,好好过日子。”
“但你们呢?你们把我们的忍让当成了软弱可欺!把我们的退让当成了理所当然!”
“今天,你们竟然变本加厉,连栽赃陷害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
建国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周志强,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立刻!马上!把那五万块钱还给我们!把许岚的真镯子交出来,并且向我们郑重道歉!”
“否则,我明天就亲自送到你单位的纪检部门,再复印几份,给你那些朋友和街坊四邻都好好看看!”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靠着岳父岳母的钱去澳门,还反过来算计他们的不孝之子,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周志强彻底瘫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求助似的看向刘桂芬。
刘桂芬也是一脸惊慌失措,显然没想到我们手里还握着这样的底牌。
晓芸站在一旁,也完全惊呆了。
她显然不知道她父亲还留着这么一手,更不知道周志强当年输的细节。
她看着慌张的丈夫和婆婆,又看看满脸悲愤、眼神决绝的父母。
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爸……妈……”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糊涂了……”
她转向周志强,第一次用那么失望和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周志强!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爸妈!”
“那是我爸妈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养老钱啊!”
忍耐不是无限度的,当底线被一再触碰,老实人也能亮出最锋利的爪牙。
建国这一番话,彻底扭转了局势。
周志强在建国掷地有声的“底牌”面前,彻底怂了。
他知道,一旦那些被公之于众,他不仅工作不保,名声也会彻底臭掉。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哆哆嗦嗦地从羽绒服内兜里掏出那个装着五万块钱的红包。
红包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变形了。
他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把红包递向我。
我一把夺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里面的钱全部倒在茶几上,一张一张仔细地点数。
不多不少,正好五万。
刘桂芬却不干了。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她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不能给!志强!这钱不能给他们!”
她疯了一样冲上来,想从我手里抢钱。
我早有防备,往后一撤,同时用力一推。
刘桂芬没站稳,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立刻开始撒泼耍赖,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天理何在啊!没天理了啊!”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娶了个惹事媳妇,现在还要被亲家上门欺负啊!”
“我们孤儿寡母(她丈夫早逝,这是她惯用的说辞),好不容易把日子过起来,他们就眼红,就见不得我们好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凄厉,捶胸顿足,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已经有邻居听到声音,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还有些胆大的,干脆就围在了门口。
我拿着那叠钱,走到门口,对着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声音洪亮地说:
“各位街坊邻居,大家都来评评理!”
“我们老两口,从G市大老远过来,带着五万块钱和一后备箱的年货,是想来女儿家高高兴兴过个年的!”
“结果呢?一进门,就被我这个好女婿说成是‘外人’,不吉利,差点连门都不让进!”
“我们带来的五万块压岁钱,转眼就被他抢走,说要拿去买车!”
“我老伴辛辛苦苦炖的鸡汤,被他们嫌弃油腻,一口不喝!”
“更可气的是,我妈留给我的一只家传玉镯,被他们偷偷调了包,换成个玻璃的假货,还反过来诬陷我们手脚不干净,拿假货骗人!”
“现在,我们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钱,要回我们自己的东西,他们就这样撒泼打滚,胡搅蛮缠!”
“大家说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的邻居们就开始议论纷纷。
“哎哟,这家人怎么这样啊?”
“太过分了吧,对岳父岳母都这样!”
“那老太太,平时看着挺厉害的,没想到这么不讲理!”
刘桂芬听着邻居们的议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有些人,脸皮厚起来,连城墙都自愧不如。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再过于放肆。
趁着这片刻的混乱和周志强母子俩的慌乱,我迅速做了另一件事。
我示意建国,把他手机里存着的那些关于周志强输了的凭证及刚才刘桂芬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视频片段,都立刻通过微信发给了晓芸一份。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还愣在一旁,泪流满面的晓芸身边。
我拉起她的手,把我的手机也递给她,让她看那些证据。
“女儿,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指责,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妈今天把这些都告诉你,不是存心要拆散你的家,也不是想让你难堪。”
“妈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些年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你好好留着。以后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些东西,或许能给你一些保障,至少在分割财产和争取乐乐抚养权的时候,能让你不那么被动。”
晓芸颤抖着手,点开那些照片。
她的脸色随着屏幕上内容的切换,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神也从最初的震惊、迷茫,逐渐变得愤怒、失望,最后,化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躲在刘桂芬身后的周志强。
这是我第一次,在晓芸的脸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恨意和反抗。
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周志强嘶吼道:
“周志强!你这个骗子!”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你立刻!马上!把我妈的真镯子拿出来!还给我妈!”
“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离婚!我一天都不想再跟你这种人过下去了!”
刘桂芬见自己的儿子被儿媳妇当众指着鼻子骂,还要闹离婚,顿时又来了“精神”。
“反了你了!敢骂我儿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建国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晓芸身前,一把抓住了刘桂芬的手腕。
“亲家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晓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父亲,又看看一脸担忧的母亲,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懦弱,不再退缩。
她走到我面前,紧紧握住我的手,哽咽着说:
“妈,对不起,以前是我太糊涂了,太软弱了。”
“总想着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结果却一次次委屈了你们,也纵容了他们。”
“我错了,妈,我真的错了。”
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心里百感交集。
“傻孩子,现在醒悟,什么时候都不晚。”
清醒往往伴随着剧痛,但痛过之后,才能看清前路,才能真正成长。
在晓芸坚决的“离婚”威胁和周围邻居们鄙夷的目光下,周志强终于彻底扛不住了。
他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现在没有了他爸妈撑腰,又面临着婚姻破裂、身败名裂的风险,他所有的嚣张气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灰溜溜地,在刘桂芬卧室的床头柜、衣柜里翻找起来。
刘桂芬还在一旁小声地嘟囔着:“没有,真没有,我没拿……”
但她的眼神闪烁,明显底气不足。
终于,周志强从刘桂芬床垫底下的一个旧布包里,翻出了一个用红色丝绒布精心包裹着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打开。
一只通体碧绿、温润剔透的玉镯,静静地躺在丝绒布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那才是我真正的家传玉镯!
原来,这镯子根本就没丢,也没被调包到外面去,而是被刘桂芬偷偷藏了起来!
她肯定是想等我们走了之后,再偷偷把镯子拿出来,或者变卖,或者据为己有!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真相大白于天下!
刘桂芬的脸,瞬间变得像调色盘一样,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精彩纷呈。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狡辩几句,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更是发出了一阵哄笑和毫不掩饰的指指点点。
“哎哟,这老太婆,手脚真不干净啊!”
“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太丢人了!这以后还怎么在这小区住下去啊!”
那些议论声,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刘桂芬和周志强的脸上。
周志强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把拉起还想强词夺理的刘桂芬,狼狈不堪地躲进了卧室,“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再也不敢出来了。
我从周志强手里接过失而复得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重新用丝绒布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心里那口憋了好几天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一大半。
我走到他们紧闭的卧室房门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不是自己的东西,永远别惦记!”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阳光之下,所有的阴暗伎俩都无所遁形,只留下小丑般的狼狈和不堪。
我和建国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家里多待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这个年,是彻底过不下去了。
晓芸帮我们默默地收拾着带来的衣物和一些日用品。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愧疚。
我把那五万块钱,重新塞到晓芸手里。
“晓芸,这钱你拿着。”
“这是妈给你的,但不是给你老公和你那个婆婆的。”
“这钱,是给你和乐乐的,是你自己的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傍身,谁也别想再打它的主意。”
晓芸哭着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要。
“妈,我不能要,这都是你们的养老钱,我……”
我的态度很坚决:“女儿,这钱你必须拿着!”
“这是妈的一点心意,也是妈给你的一点底气!”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委屈自己,更不要指望别人。”
“女人啊,只有自己手里有钱,腰杆子才能硬起来!”
晓芸拗不过我,最终还是含泪收下了那笔钱。
临走前,我拉着晓芸的手,最后叮嘱了她几句。
“晓芸,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妈不干涉你,你自己想清楚。”
“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爸妈的家,永远是你的退路。”
“受了委屈,就回家来,爸妈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晓芸抱着我,泣不成声:“妈……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别说这些了。保护好自己,照顾好乐乐,比什么都强。”
自始至终,周志强和刘桂芬都躲在卧室里,连面都没露。
我们把带来的年货,也收拾了一下。
那些他们不配享用,也根本不稀罕的贵重补品和进口水果,我们都原封不动地带走了。
至于那些普通的米面粮油,就留给他们吧,也算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我和建国,还有晓芸,拎着大包小包,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那个曾经让我满怀期待,如今却只剩讨厌的“女儿家”。
有些离开,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和更清醒的未来。
我们从晓芸家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G市。
大过年的,家里冷冷清清,回去也没意思。
建国提议,干脆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过个年。
于是,我们直接开车去了G市郊区一家环境不错的温泉度假酒店。
开了两间房,把行李安顿好,泡了个舒服的温泉,所有的疲惫和郁闷仿佛都随着氤氲的水汽消散了不少。
当天晚上,晓芸就给我们打来了电话。
她说,我们走后,她和周志强、刘桂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这一次,晓芸没有再像以前那样选择退让和忍气吞声。
她把自己这些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不满和愤怒,都像火山一样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明确地告诉周志强,如果他那个不明事理的妈不立刻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拎不清、没担当,凡事都听他母亲的,那这个日子就彻底没法过了,离婚是唯一的选择!
刘桂芬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当场就跟晓芸撕了起来。
但这次,晓芸没有再任由她欺负,而是奋起反抗。
周志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了偏袒他妈。
晓芸彻底心寒了。
她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五万块钱摔在周志强面前,告诉他,这钱是她妈给她的,跟他周家没有半点关系!
她还把周志强耍钱的那些事儿,当着刘桂芬的面,一条条念了出来,把刘桂芬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最后,刘桂芬大概是觉得在这个家里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也实在是不敢再待下去了,气呼呼地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回了她在县城的老家。
晓芸在电话里说,她已经想清楚了,她不想再过这种憋屈压抑、没有尊严的日子了。
她正在认真考虑离婚的相关事宜。
至少,她也要和周志强把财产彻底分割清楚,经济上必须独立起来。
她说,她以前太傻了,总以为忍一忍,让一让,日子就能太太平平地过下去。
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人,你的忍让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婚姻不是扶贫,更不是单方面的供养和无休止的付出。
当一方只知道索取和消耗,这杆天平迟早会彻底倾覆。
我听着女儿在电话那头,虽然声音还带着哭腔,但语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心里既欣慰,又有些心疼。
我对她说:“晓芸,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只要你觉得那是对的,只要能让你自己活得舒心、有尊严,妈就放心了。”
过了大概三四天,也就是大年初五的样子。
周志强竟然主动给我和建国打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带着哭腔,一个劲儿地认错道歉。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那样对你们,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动那些歪心思!”
“我是蒙了心!求求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
“晓芸她……她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离婚啊!我们还有乐乐呢!乐乐不能没有爸爸啊!”
“求求你们,帮我劝劝晓芸,让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好好对她,好好孝敬你们!”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许还会心软。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彻底看透了他这个人自私自利的本性。
我冷冷地打断了他:“周志强,道歉就不必了,我们老两口也受不起你这份大礼。”
“你错没错,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你如果真心悔过,那就拿出实际行动来,好好对待晓芸,好好照顾乐乐。”
“以后,别再让你那个妈掺和你们小两口的生活,管好你自己的手,管好你自己的心。”
“至于我们老两口,以后也不会再踏进你家的门槛了。除非,你们能真正做到相互尊重,把我们当成长辈看待。”
“晓芸要不要原谅你,要不要继续跟你过下去,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不便过多干涉。”
“机会不是我们给的,是你自己挣的。你们的日子能不能过好,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建国也在旁边补充了几句,态度和我一样坚决。
后来听晓芸说,周志强大概是真的被她的决绝态度吓到了,也可能是刘桂芬不在身边,没人给他撑腰打气了,那几天确实表现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对晓芸也是嘘寒问暖,百依百顺。
晓芸没有立刻松口原谅他,而是跟他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家里的经济大权必须由晓芸掌控,周志强的工资卡也要上交,每个月只给他留固定的零花钱。
第二,家务活必须共同分担,谁也不能偷懒。
第三,他妈刘桂芬,一年最多只能来G市住一个星期,而且必须提前征得晓芸的同意,来了之后也不准再对他们的生活插手。
如果周志强能做到以上三点,并且长期坚持下去,晓芸才会考虑是否继续这段婚姻。
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二话不说,直接离婚,乐乐的抚养权也必须归晓芸。
周志强对这些条件,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这个春节,我和建国最终是在那家温泉酒店里度过的。
除夕夜,酒店还安排了小型的联欢活动和自助晚餐。
虽然少了往年那种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的热闹和喧嚣,但我们的心情却格外地轻松和平静。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虽然让我们狼狈不堪,但也冲刷掉了很多我们以往固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和建国都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替他们包办一切,更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周全。
过多的干涉和无底线的付出,并不能换来他们真正的尊重和幸福,反而可能会滋生他们的依赖和索取。
以后,我们会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自己身上,好好享受我们的退休生活,旅旅游,健健身,培养点新的兴趣爱好。
至于晓芸,我们依旧会关心她,爱护她,但我们必须学会保持清晰的边界感。
那五万块钱,晓芸最终还是没有动用,而是以乐乐的名义,存成了一笔教育基金,她说,这笔钱,谁也别想再打它的主意。
亲情也需要边界,没有边界的爱,只会滋生索取和依赖,最终两败俱伤。
年后,晓芸偶尔会带着乐乐来看望我们,有时是在我们家,有时是我们约在外面一起吃个饭,逛逛公园。
周志强也跟着来过一两次,态度确实比以前收敛和恭敬了很多。
我和建国对他依旧是不冷不热,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和客气。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再真正弥合如初了。
听晓芸说,她现在正在努力提升自己,工作上更加积极主动,还报了个在职的研究生课程,希望能多学点东西,为自己将来的发展增加一些筹码。
经济上,她也开始有意识地规划和储蓄,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对周志强也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性格上,她也比以前硬气了不少,不再唯唯诺诺,懂得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了。
我看着女儿身上发生的这些积极的变化,心里五味杂陈。
既心疼她曾经遭受的那些委屈和伤害,又欣慰她终于开始清醒过来,学会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这场春节期间的风波,对她来说,或许就像一场迟来的成人礼,虽然过程痛苦,但却让她真正成长了起来。
而对于我和建国来说,这场风波也让我们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老年生活,最重要的不是拥有多少物质财富,而是内心的平静、安宁和自身的尊严。
这个年,虽然开头一地鸡毛,闹得鸡飞狗跳,但结局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活得更明白了。
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唯有那份不容践踏的尊严,和那份发自内心的安宁与坦然,才是千金不换的无价之宝。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求的不过是个舒心顺气。
丢什么,都别丢了自己的尊严。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完结。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
来源:橘子原创情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