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以“深圳速度”为代表的现代性加速逻辑席卷全国,将时间异化为可量化、可榨取的资本时,爱马仕携其“慢工细活”的百年传承,借由“爱马仕匠心工坊全球巡展”活动,于深圳这一昔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口号的策源地,宣示“时间是我们的盟友”。这不仅是一场耐人寻味的
奢华媒体讯:当以“深圳速度”为代表的现代性加速逻辑席卷全国,将时间异化为可量化、可榨取的资本时,爱马仕携其“慢工细活”的百年传承,借由“爱马仕匠心工坊全球巡展”活动,于深圳这一昔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口号的策源地,宣示“时间是我们的盟友”。这不仅是一场耐人寻味的“邂逅”,更开启了一场关乎“时间主权”的世纪对话。其理念犹如一道惊雷,划破技术理性编织的效率迷思,直指现代心灵在时间洪流中失却存在根基的深层困境。这绝非一句轻描淡写的品牌宣言,而是一场对包括本杰明·富兰克林乃至深圳自身曾信奉的“时间即金钱”等功利主义时间观的本体论反抗。它呼唤着人们重新审视时间,回归法国哲学家亨利·柏格森笔下“绵延”(durée)的质性体验,并探寻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所言“此在”(Dasein)的本真意义。
若我们深入剖析其结构,便会发现,在德国社会学家哈特穆特·罗萨所描绘的“社会加速”困境中——效率至上与即时满足文化制造出普遍的“时间贫困”现象——工匠文化中对“慢时间”的坚持,构成了对这种加速主义逻辑的根本性挑战。制作一款Kelly手袋需“数天时间”,修复传统延续至“世代相传”,这种对时间毫不吝惜的投入,本身就是对现代性时间异化的自觉反思。它以一种近乎顽固的姿态,拒绝被数字时代及即将到来的AI时代的瞬息万变所裹挟,坚持一种稳定的、持久的存在方式。这恰与波兰裔英国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的“液态现代性”理论形成深刻互文。鲍曼此论,精辟地揭示了当代社会的核心变迁:从昔日结构相对稳固、身份较为恒定的“固态”现代性,转向了如今一切流动、瞬息万变的“液态”现代性。在后者之中,社会关系趋于松散,职业生涯动荡不定,连价值与意义亦仿佛失去了后盾,个体不得不在永恒的变动与选择中,独自承担起塑造生活与身份的重负。这种普遍的漂泊感与不安全感,正是液态现代性的核心症候。正是在这样一个液态社会,个体存在感与意义归属如浮萍般飘摇的时代,手工艺品所承载的‘固态’品质——其历久弥坚的物质性与对稳定价值的承诺——才愈发凸显其深刻的反抗性意义,它们以其沉甸甸的质感与可传承性,为漂泊的现代心灵提供了一种稀缺的确定性与情感寄托,确立了某种近乎不朽的精神价值。例如,发源于意大利的“慢食运动”(Slow Food Movement),正是对工业化快餐文化的反叛,它倡导回归食材本源、传统烹饪技艺与餐桌上的社群联结,其核心便是对时间主权的重新掌控,让食物的生产与享用不再屈从于效率的暴政。
爱马仕的“持久承诺”与“物件修复”实践,更建构了一种反思性的时间哲学。在此框架下,物品的生命周期被刻意延长,直接挑战了计划性淘汰(planned obsolescence)的消费文化逻辑。这种对‘长时段’(longue durée)——正如法国年鉴学派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所倡导的那样——的尊崇,不仅构成了对‘计划性淘汰’短视逻辑的有力驳斥,更为深受效率驱动困扰的个体提供了稀缺的本体论慰藉,并在数字时代为人类心智的安顿与存在方式的疗愈开辟了关键途径。它提醒我们,真正的价值,往往在时间的沉淀中方能显现,而非在速度的竞赛中得以彰显。日本的“金継ぎ”(Kintsugi)艺术,即将破碎的陶瓷器皿以金粉修补,视裂痕为器物生命的一部分,而非缺陷,这便是对“物件修复”哲学的极致诠释,它赋予了残缺以新的美学与时间深度。同样,爱马仕旗下的petit h部门,亦是将工坊中的边角余料与闲置材质巧妙转化为独一无二、充满奇思妙想的物件,这种“逆向创作”的实践,不仅赋予了废弃之物全新的生命,更是在物质过剩的时代,对可持续理念与创造力边界的诗意探索。全球兴起的“维修权运动”(Right to Repair Movement),亦是对制造商通过设计限制产品寿命、阻碍维修的计划性淘汰策略的直接反击,旨在延长物品的使用寿命,减少资源浪费,这与爱马仕的“持久承诺”异曲同工。
在此意义上,工艺时间看似‘非效率’、‘非生产性’的表象之下,恰恰蕴藏着对被异化时间的反叛,是对时间主权的一种有力宣示。它拒绝将时间纯粹工具化,转而强调时间作为生命体验与意义生成的维度,从而重新确立了人类在时间面前的主体性与尊严。——它重新确立了人类主体性在时间维度上的自主权,提示了另一种与时间共处、寻求本真体验的存在可能性。例如,当皮革工匠运用马鞍针法,将约四十块皮革以涂蜡亚麻线细密缝合,耗费数日精心打造一款Kelly手袋时,那专注而富有节奏的每一针每一线,便将时间从冰冷的钟表刻度与效率计算中解放出来,使其重新成为技艺传承、生命体验与情感贯注的载体,而非仅仅是被切割、被贩卖的商品化时间。这是一种深刻的文化抵抗,它以“慢”对抗“快”,以“质”对抗“量”,以“永恒”对抗“瞬时”。
然而,这种看似坚固的时间哲学,在后人类主义的地平线上,却面临着更为根本的存在论挑战。当我们凝视着这些由“六代工匠”传承的技艺时,一个颠覆性的追问悄然浮现:在一个AI全面接管物质生产的未来,当所有“匠艺”都能被算法精确模拟、每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都沦为代码里的随机种子时,人类究竟还剩下什么可用来确证自身的“本真性”?是爱马仕式的手工体验所承诺的慰藉,还是在技术虚空中强行绽放的、由时间酿造的、不可被计算的存在性深渊?这一追问直指后稀缺社会学的核心悖论,迫使我们在科技乌托邦的幻觉之外,重新审视人文精神的最后高地。这场始于“深圳速度”与爱马仕“慢工细活”的邂逅,最终将我们引向一个关于时间主权与人类未来存在方式的深层叩问:在那个技术或许能满足一切物质需求的未来,人类将如何定义自身存在的独特性?我们又将从何处汲取精神的滋养与超越性的意义?这或许指向一个终极的悖论:当一切皆可复制与计算,唯一无法被算法穷尽的,恰是人类对‘无用之用’、对那超越物质的‘意义’本身的永恒追寻。
文/奢侈品媒体 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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