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起这事，还得从五年前那个春天讲。那会儿我家刚盖完新房，院子里还堆着没收拾的红砖头，邻居家的公鸡天天跑过来啄墙缝里的水泥渣子。

我姓李，今年五十三，住在县城边上的李家庄。

说起这事，还得从五年前那个春天讲。那会儿我家刚盖完新房，院子里还堆着没收拾的红砖头，邻居家的公鸡天天跑过来啄墙缝里的水泥渣子。

表姐夫打电话那天，我正在厨房炖鸡。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鸡汤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李妹子，我求你个事儿。”

表姐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我一边搅着锅里的汤，一边问咋了。

“孩子他妈住院了，急性阑尾炎，医生说要马上手术。我这边周转不开，能不能先借我十万？”

十万。

这数字让我手里的勺子停了停。

那时候我们家刚花了二十多万盖房子，账面上确实还有十万存款，但那是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儿子那年二十五，正处对象，女方家要求在县城买房。

“妹子，你放心，最多半年我就还你。我在城里开了个小厂，生意挺好的。”表姐夫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起表姐年轻时对我的好。

小时候家里穷，每次她从城里回来，总是偷偷塞给我几块钱。有一次我发烧，她背着我走了十里路去镇卫生院。那时候还没有摩托车，她的鞋底都磨薄了。

“行，你等着，我明天就去银行取。”

挂了电话，老公正好进门，手里拎着一条鲤鱼。

“谁的电话？”

“表姐夫，说表姐病了，要借十万。”

老公皱了皱眉：“十万不是小数。”

“血浓于水，总不能见死不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县城的农行。取钱的时候，银行的小姑娘问我要干嘛用。

“救人。”我说。

钱是现金，十万块，厚厚一沓，装在一个黑色的布袋子里。我坐长途车去省城，一路上都抱着那个袋子，生怕掉了。

表姐夫在医院门口接我。他看起来确实很着急，衣服皱巴巴的，眼圈发红。

“妹子，太谢谢你了。”他接过钱袋子，眼眶都湿润了。

我去病房看了表姐。她躺在床上，脸色很白，但精神还不错。

“让你破费了。”表姐握着我的手说。

“说啥呢，咱们是亲戚。”

临走时，表姐夫说：“这钱我记着，半年内一定还清。”

回到家，老公问手续办了没有。

“啥手续？”

“借条啊。”

我愣了。“都是亲戚，要啥借条。”

老公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

中秋节前，我给表姐夫打电话。

“哥，那个…”

“哦，钱的事是吧？最近厂里资金有点紧，你再等等。”

“不急，我就是问问。”

其实挺急的。儿子的对象已经看好了县城的一套房子，需要付首付。

又过了半年，我再次打电话。

“妹子，真不好意思，生意不太好做。你知道现在经济形势…”

这次他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就这样拖了一年又一年。

每次打电话，他都有各种理由：生意亏本、孩子上学要钱、老人生病…

到了第三年，我儿子结婚的时候，我只能东拼西凑，找朋友借了五万，再加上家里的积蓄，勉强办了婚礼。

婚礼那天，表姐夫竟然来了。

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车，给了五百块钱的份子钱。

“恭喜恭喜，小伙子找了个好媳妇。”他笑得很开心。

我看着那辆车，心里五味杂陈。

儿媳妇悄悄问我：“妈，那个开奔驰的是谁？”

“你表姑夫。”

“看起来挺有钱的。”

我没说话。

第四年的时候，我听说表姐夫在城里又买了套房子，据说花了一百多万。

我再次打电话给他。

“哥，我家现在确实困难，你看那十万…”

“十万？”他的声音变得很冷淡，“李妹子，你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借过你十万？”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表姐住院那次，你借的十万块。”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再说了，就算有，那也是你自愿给的，不是借的。”

“可是你当时说…”

“我说什么了？有证据吗？有借条吗？”

我的手在发抖。

“咱们是亲戚啊。”

“亲戚归亲戚，钱归钱。没有借条，就是没有借过。”

他挂了电话。

我打给表姐，她的态度也变了。

“妹子，你别为了这点钱伤了和气。再说，我们当时确实很困难，你帮助我们也是应该的。”

“表姐，那是十万块，不是十块。”

“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好过，但是我们也不容易。孩子要上大学，家里开销大。”

“可是…”

“行了行了，这事就别提了。”

我坐在炕沿上，看着墙上贴的全家福，眼泪止不住地流。

老公进门看到我哭，问怎么了。

我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

老公气得拍桌子：“这是啥人啊！”

“咋办？”

“告他们去！”

“告亲戚？让人家笑话？”

第五年春天，事情有了转机。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晒被子，邻居老王跑过来说：“李嫂，你快看手机，有个视频挺有意思的。”

我不太会用智能手机，老王帮我点开了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一个年轻人正在采访路人：“如果有人借了你的钱不还，你会怎么办？”

被采访的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像表姐夫。

“借钱不还？那是不可能的。我这人最讲信用了，借了钱肯定要还的。”

老王说：“这人不是你表姐夫吗？”

我仔细一看，真的是他。

视频下面有个账号名称，我记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让儿子帮我注册了个账号，给那个年轻人发了私信。

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第二天，那个年轻人给我回了电话。

他是个网络主播，专门做这种社会话题的节目。

“阿姨，您的事情我很同情。如果您同意，我想帮您曝光这件事。”

“会不会不好？”

“恶人就要恶人磨。您这么善良的人，不应该被欺负。”

一周后，视频发出来了。

标题是：《农村大妈借给城里亲戚10万救急，5年后对方翻脸不认账》

视频里，那个小伙子把表姐夫之前说的话和我的遭遇放在一起对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评论区炸了。

“这种人太可恶了！”

“血浓于水？这是血都凉了！”

“有这样的亲戚，不如没有！”

视频的播放量很快超过了一百万。

第三天，表姐夫给我打电话。

“李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紧张。

“我没干什么。”

“你把我们的事情弄到网上，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我儿子在学校都被同学议论。”

“那你为什么不还钱？”

“我…我现在就想办法还。”

“真的？”

“真的，给我一周时间。”

一周后，表姐夫真的来了。

他开着那辆奔驰，但看起来很憔悴。

“钱给你带来了。”

他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是十万块现金。

“这五年的利息…”

“不用了。”我说。

他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开车走了。

拿着这十万块钱，我心情很复杂。

高兴吗？高兴。

但是，我也失去了两个亲戚。

从那以后，表姐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今年春节，我听说表姐夫的厂子真的倒闭了。

有人说他是被网上的舆论压力搞垮的，客户都不敢和他合作了。

也有人说他本来生意就不好，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把这件事曝光，会怎么样？

可能我永远拿不回那十万块钱。

但也可能，我还有两个亲戚。

老公说我做得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是你心狠，是他们太过分。”

儿媳妇也支持我：“妈，您这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

但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说不清楚，就像喝了一口温开水，发现里面有股怪味，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味。

现在的年轻人都说，要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可我们这一代人，从小被教育要讲人情、讲血缘。

当人情和法理冲突的时候，该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答案。

但我知道，如果时间倒回去，我还是会借那十万块钱给表姐。

因为在她需要帮助的那个时刻，我的心是真诚的。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那是她的选择，不是我的错。

这个世界很复杂。

有些人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记你一辈子，有些人会因为十万块钱的大恩忘得一干二净。

有些时候，善良确实会被欺负。

但如果因为被欺负就不再善良，那我们和那些欺负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人性中美好的部分。

但现在，我学会了保护自己。

借钱一定要写借条，这是对双方的保护。

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规矩就是规矩。

这不是不信任，这是智慧。

去年，又有一个远房亲戚找我借钱。

我说：“可以，但要写借条。”

他有些不高兴：“咱们都是亲戚，写什么借条？”

“正因为是亲戚，才更要写借条。这样对大家都好。”

最后他没借。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真的不需要了，还是因为不想留下证据。

但我不后悔。

现在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会拒绝写借条。

拒绝写借条的人，往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还。

那十万块钱，我最终拿回来了。

但这个教训，是用亲情的破裂换来的。

值得吗？

我想，每个人的答案可能都不一样。

对我来说，这个教训很贵，但很值得。

因为它让我变得更智慧，也让我的善良变得更有力量。

现在的我，依然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但我学会了用正确的方式去帮助。

善良不等于软弱，帮助不等于被利用。

这个道理，我用了五十三年才完全明白。

希望看到这个故事的人，能比我更早地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保护自己的善良，比单纯的善良更重要。

院子里的红砖头早就收拾干净了，新房子在阳光下显得很温暖。

邻居家的那只公鸡还是天天跑过来，但现在它不再啄墙缝了，而是在我撒的玉米粒中间悠闲地踱步。

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没变。

变的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没变的是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就够了。

来源：荷叶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