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里生存着一群长白野牛。它们的祖先曾与远古猛犸象、披毛犀牛、洞熊共同构筑成“更新世晚期”的主要生物群体。

东北虎堪称百兽之王，但若是遭遇了长白山野牛，谁是赢家呢？

长白山中的虎牛岭海拔不足千米，但针阔混交林下的阔叶林带紧邻宽阔的高山草甸。

这里生存着一群长白野牛。它们的祖先曾与远古猛犸象、披毛犀牛、洞熊共同构筑成“更新世晚期”的主要生物群体。

随着自然界的沧海桑田，猛犸象和披毛犀牛、洞熊等古代巨兽先后长白山灭绝了，但长白古野牛却在虎牛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此牛身体强壮，虽然食草，但性情彪悍。尤其是公牛，生性好斗。肩峰如驼峰隆起，四肢粗壮，肩高1.8米，体重最大2000斤，两支犄角各长40厘米，粗壮而尖锐。

满族先人最早发现这里有野牛群，从而捕之食肉，剥皮制铠甲与战靴。此靴称之为靰鞡。野牛岭从此得名。

后来，老虎贪图野牛肉的味道，便频频光顾野牛岭猎捕野牛。双方你来我往，你死我活，互不相容，互不相让，于是，满族先人干脆就叫此山“虎牛岭”。

虽说时过境迁，但今天虎牛岭依然有一个罕见的野牛群存在。

野牛群的牛王名“断角”，一只犄角因和棕熊争斗，被棕熊一掌拍断。牛王感觉奇耻大辱，愤而摇头猛撞，竟然用那只断掉犄角尖的断角，活活把棕熊的胸膛戳了个大窟窿。棕熊死亡，“断角”牛王一战成名。

“断角”牛王手下有三大将军。首牛“金角”，二牛“银角”，老三是“铁角”。日常生活中，牛王“断角”并不出头露面。只有金角、银角和铁角三只将军牛，才呈三足鼎立之势，分散在牛群外围，护卫着牛群。

此言非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长白山野生动物考察队在考察东北虎的生存状况时，在虎牛岭发现的，并重新为其命名：长白野牛！

至于断角牛王和金角、银角、铁角三大护牛将军，也是考察队观察后命名的。

从此，虎牛岭也被划做“虎牛岭长白野牛保护区”。

一只年轻的雄性东北虎“雷霆”游荡到了野牛岭。

“雷霆”只有三岁，是被母虎硬生生地赶出领地的。

雌性幼虎一般不超过2岁就会自动离开母虎，独立生存。但雄性幼虎一般需要2-3周岁才离开母虎。为避免近亲婚配，它们必须远离父母的领地去独闯江湖。

“雷霆”二岁半时就应该离开母亲，但是它自觉学艺不精，死活赖着不走，就是为了让母亲多带领它进行狩猎活动，以积累生存经验。

满三岁时，“雷霆”还想继续耍赖，奈何母亲忙于下一个恋爱婚配活动，结果被狠狠地两虎爪拍了两个跟头。为了避免挨第三虎爪，它只好远离母亲，悠悠荡荡来到了虎牛岭中。

“雷霆”的名字是母虎给起的。

它二岁的那年夏季，忽然看见天空一条火蛇似的闪电带着震耳的霹雳落在石崖旁的一棵古松上，顷刻，古松被炸成齑粉。

被吓得钻进母虎怀中的它问母亲这霹雳火是什么，为何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大的威力？母虎告诉它，此物叫“雷霆”，乃天降魔力，威力可爆炸石崖，不可估量。

于是，母虎就命名它为“雷霆”，期望它有雷霆之威，雷霆之猛，雷霆之疾，雷霆之力。

“雷霆”游荡到虎牛岭时，已经用自己体悟的雷霆之术，用伏击战法捕获了三头野猪，两只马鹿，十几只狍子，还和同样刚刚离开母虎的另一只雄虎打了一架，并以雷霆之势，赢了对方。

转眼冬季来临。整座长白山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成为世所罕见的林海雪原。老虎捕猎更加困难。

不久，“雷霆”在游荡中偶然嗅到了西北方向传来的浓郁的膻臊之气。那是草食动物身上特有的气味，但不能确定是驼鹿、驯鹿、马鹿还是狍子。它万万没有想到是长白野牛的气味。

“雷霆”循着气味追来，居高临下，蓦然发现：是一群自己生平未见的野牛。但从野牛头顶威武的大犄角，就知道此物不好招惹。尤其是那最低千斤的体量和如柱的四条腿，绝对不能当软柿子捏！

它想弃而走之，但辘辘饥肠和勃勃雄心又讥讽它：不战而走，算什么老虎！

牛王“断角”早已嗅到了“雷霆”不寻常的气味逼近。它立即通知：群体备战，老虎来了。其实“断角”也不认识老虎，但骨子里的基因记忆让它认定，这就是可怕的老虎。

“雷霆”缩身弓背伏在冷杉树后，琥珀色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缝，死死盯着五十米外正在啃食荒草尖儿的野牛群。

三头成年公牛呈三角阵型护卫着牛群，最大那头肩高足有两米，弯曲的犄角上挂着苔藓，铜铃大的牛眼咕噜噜地转着，鼻孔喷着粗气。

这是“金角”。三个月前它用犄角顶穿了考察队的吉普车门。

此时饥饿的灼烧感从胃部蔓延到牙齿。“雷霆”能清晰听见自己肠胃蠕动的声音。

此刻，牛群外围那头跛脚的母牛正散发着诱人的血气。这是野牛的陷阱。一周前一只年轻的远东豹就是被这种示弱的诱饵引到开阔地，最终让野牛的犄角挑穿了肚肠。

时不我待！“雷霆”早已瞄准了目标。它后腿肌肉骤然绷紧，600斤的躯体如离弦之箭破雪而出。他刻意绕开开阔的草甸，借助倒木和岩石的掩护突进。

铁褐色的虎纹在雪地上化作炫目的流星。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跛脚母牛惊恐的瞳孔在视网膜上急速放大，慌忙扭头钻进牛群。

金角、银角和铁角三头护卫牛同时低头迎敌。“雷霆”则利用雷霆之术猛蹬左侧的云杉树干。百年老树剧烈震颤，树冠上的积雪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牛群头顶绽成白色的帷幕。

借着飞雪的掩护，“雷霆”凌空扭身扑向真正的目标：护卫牛中体型最小的“灰牤子”。

老虎的利爪猛然嵌入牛皮的声音像是撕开浸水的帆布。

“灰牤子”惨哞着扬起后蹄，却正中“雷霆”下怀。

虎尾如钢鞭骤然抽打牛眼，在“灰牤子”视线模糊的刹那，“雷霆”的森白獠牙精准咬向喉管。温热的血腥味在齿间炸开时，“雷霆”却突然松开嘴巴。因为“断角”牛王的犄角正从右侧破空袭来，角度刁钻得躲无可躲。

“雷霆”勉强扭身避开致命一击，左肩却传来剧痛。20厘米长的断角深深楔入老虎的肩部。

“断角”牛王的低吼震动山林，三头公牛组成铁三角步步紧逼。“雷霆”龇着牙缓缓后退，鲜血在雪地上拖出断续的红线。他记得母虎的法则：当围猎变成对峙，逃跑才是生存之道。

积雪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雷霆”耳尖耸动，捕捉到人类皮靴踩碎雪壳的声响。巡护队的吉普车正在三公里外的山道上破雪前来，车载扩音器播放着驱赶野兽的爆竹录音。

野牛群开始骚动，牛犊们躲进母牛腹下，而三头护卫牛的鼻孔喷出道道白气，前蹄重重刨在积雪下的冻土上。

“金角”护卫突然发起冲锋。“雷霆”不退反进，在犄角即将触体的瞬间侧身翻滚，任凭牛犄角擦过耳尖。“银角”和“铁角”早有预料，两个庞大的身躯堵住去路，两双犄角构成的死亡角林封住所有退路。

“雷霆”能闻到它们身上浓重的松脂味——这三头战牛用树脂加固过自己的铠甲。

吉普车的引擎声突然逼近，巡护员的呼喊穿过林间："东北虎和野牛！快拿麻醉枪！"

“断角”牛王瞳孔骤缩。动物本能让它对人类声响产生疑惑。就是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雷霆”后腿蹬住“断角”牛王的脊背腾空而起，虎爪抓住冰瀑边缘凸起的岩棱。

“断角”牛王的犄角重重撞在冰壁上，飞溅的冰碴如霰弹般四射。

“雷霆”忍着左肩剧痛向上攀爬，虎爪在冰面留下带血的抓痕。五米高的

断崖顶端，“雷霆”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声波在林海雪原上空回荡，整座山岭都在震颤。

巡护员终于赶到。雪地上凝结的血染的雪块和“断角”牛王的尸体。

“金角”和“银角”“铁角”带领牛群退入密林深处。

“雷霆”的滴血足迹沿着山脊延伸，最终消失在虎牛岭最高处的风棱石旁。那里有一棵被雷电劈开的老松树，树干上新添了四道深深的虎爪痕，混合着鲜血的标记在夕照下泛着暗金的光泽。

此刻，“雷霆”蜷缩在岩洞里舔舐着伤口。“铁角”戳出的窟窿随着呼吸传来难忍的疼痛。

此刻，巡护员打开电脑，把"虎牛岭"正式标注为东北虎T-22号的活动区域。

暮色中，山风送来3公里外母虎的求偶低吼。

“雷霆”站起身，朝着母虎吼啸处昂首一声长啸，气壮山河。带血的虎须在月光下轻轻颤动。

来源：作家王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