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光悠悠，转眼间，我成为太子通房已有三个年头。这三年里，我将自己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付于他，以为能在这深宫里寻得一份安稳与依靠。那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我与太子莫离在暖阁中，情意正浓。水汽氤氲，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将我们笼罩其中。我的双颊被热气染
时光悠悠，转眼间，我成为太子通房已有三个年头。
这三年里，我将自己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付于他，以为能在这深宫里寻得一份安稳与依靠。
那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
我与太子莫离在暖阁中，情意正浓。
水汽氤氲，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将我们笼罩其中。
我的双颊被热气染上了一层薄红，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
他的动作轻柔至极，修长的手指揽着我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我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可下一刻，他那清冷的声音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这一室的柔情蜜意。
“半夏，我们和离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不容置疑。
我以为他是在嗔怪我刚才的片刻出神，心中慌乱不已，连忙抬起身子，讨好地亲在他的嘴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殿下，奴家不走。”
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却并未抵达眼底，如同冬日里的寒冰，透着彻骨的冷意。“不走也可以，左右只是个通房罢了，日后你乖些，瑟瑟不是那般好事之人，定能容得下你。”
说罢，他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那动作缓慢而又坚决。
他黑眸中的情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骨的寒意。
我望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痛苦，可他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暖阁中。
我坐在汤池中，一动不动，任由那温热的水渐渐变得冰凉，如同我的心一般，被寒意彻底侵袭。泪水不自觉地滑落，滴入水中，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曾经的海誓山盟，在这一刻，都如梦幻泡影般破碎，我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满是苦涩与绝望，不知这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在温泉泡了半夜，回到房间时，我脑袋昏昏沉沉，双颊红得发烫。
「姑娘，您在发烧。」
舒儿慌张地把锦被裹在我的身上，心疼地嘟囔：「姑娘的身体本就娇弱，好不容易将养回来一点，怎就这样不爱惜？」
我浑身哆嗦，脑海中全是莫离冷漠的话语和那不屑一顾的表情。
仿佛我只是一只阿猫阿狗，随便一句话便能解决我的去留。
眼前一阵恍惚，我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床榻之上。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额头被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摸，像羽毛般刮过脖颈和前额，带来一阵阵战栗。
「殿下……」直觉告诉我，是莫离。
我下意识地呢喃，在这股冰凉即将撤走之际，牢牢抓住，仿佛抓住的是莫离对我的宠爱。
身侧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紧接着是一股毫不留情的力道。
手背猛地一疼，莫离冷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半夏，若是你觉得这样便能阻止本王的决定，本王还不如现在就给了你和离书。日后，莫要再回来找我。」
听到和离两个字，我心神一震，强撑着意识睁开双眸，入目是莫离愠怒的双眸。
「殿下，奴家不要离开你。」
三载光阴，朝夕相伴，即便只是养着玩乐，也该有感情的吧。
热浪一波波在我体内乱窜，我烦躁得一只手抚开肩头的衣衫，一只手依然倔强地拉着他的衣袖不愿松开。
莫离幽深的眼眸划过我的肩膀，眼神微暗，随即别扭地转过头，绷紧的侧脸显示着他此时的不耐。
我一咬牙，滚烫的身体攀上他的胳膊，柔软若有似无地贴着他微凉的衣衫。
声音妩媚柔软：「殿下，好不好？」
以往若是这般，不管我做了何等错事，都能遮掩过去。
我以为，这一次，也一样。
我以为，只要自己说一说软话，莫离就不会娶白瑟瑟。
却终究，是自己多想了。
看我如此执着，莫离的面色有所缓和，却不曾退步。
「婚期就定在一月之后，半夏，瑟瑟和你不一样，她是高门贵女，不会像你这般没有廉耻，日后，她便是这里的主母，她的话，你不能忤逆。你答应了本王，本王就留你在这里。」
心口的疼痛让我微微红了双眸，眼角一阵酸涩，滚烫的身体一寸寸变凉。
下巴上是他紧紧桎梏的食指。
「若是我，不答应呢？」我期盼地看着他的双眸，企图从里面看到他对我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意。
莫离嘴角微勾，发出一声轻笑：「那便只能给你一封休书了，只是……」
他残忍地加重了力道，「你的家族能够承担得起你被休的后果吗？还是说，你连你的阿娘都不顾了？」
我愣住，浑身失了所有的力气。
是呀，我可以和离，可是，阿娘该怎么办？
2
我只是一家商贾之女，阿爹除了阿娘之外，另娶了七房妻妾。
阿娘为了阿爹和家族决裂，自他还是一个穷书生时便跟着他。在连续十年还没有考取功名后，阿爹彻底放弃了仕途。
两人合计了几日之后，最终决定用所有的银钱开了一间胭脂铺子。
阿娘心灵手巧，还能说会道，哄得顾客心花怒放，生意自然一日比一日好。
后来，从一间铺子逐渐开到了二十间。
所谓饱暖思淫欲，阿爹便是在那时起开始夜不归宿的。
阿娘身体不好，在生了我之后一直养在家中，她怎么都想不到阿爹竟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
直到阿爹从外面带回了一个腰肢柔软、娉婷婀娜的女子。
阿娘不能接受，终日和阿爹争吵，没有换来阿爹的回心转意，他反而变本加厉。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姨娘被抬进府中，家产也被阿爹挥霍得所剩无几。
阿娘没了心思去看顾生意，家中的光景逐日变得凄惨。
看我长得越发水灵，阿爹便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他找了很多媒人，相看多家，全都是有钱的商贾。
那些男子满身铜臭气，句句不离金钱，字里行间也是污言秽语。
我不愿就这样轻易地断送自己的一生，迟迟不同意。
阿爹却恼了，一脚把阿娘踢到门口，骂阿娘是个生不出男孩的赔钱货。
我心中恼恨，不管不顾地拿着刀便冲着阿爹冲了过去。
阿爹眼神惊悚，看着我靠近不知所措，身体吓到颤抖。
还未到阿爹身前，我便被阿娘一把抱住，她流着眼泪喃喃自语：「半夏，不要，杀了阿爹，阿娘该怎么办？」
我紧紧攥着阿娘的手：「我带你一起走。」
她颓然地低下头，脚下没有挪动分毫，声音哽咽：「不行的，半夏，离开这里，我们要怎么活？」
我好笑地看着她微低的头颅，心中满是悲哀。
手中的刀「砰」的一声掉落在地，身体也在同一时间被家中的护卫按住。
阿爹得意地朝我扬眉：「半夏，这次你不嫁也得嫁，若是有任何差池，别怪我对你阿娘不客气。」
阿娘的眼中满是挣扎：「女人总要找个男人的，听说那家在上京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富贵，日后在夫家好好过日子。」
阿爹打我，我没哭，却在阿娘劝我妥协的话语中忍不住落泪。
出嫁的那一天，我被缚着双手，嘴中也被塞了锦帕。
就在我满心绝望时，花轿前传来一阵骚乱。
未等我有所反应，便被从花轿中撞了出去。
接住我的正是莫离，当朝太子殿下。
看见我的一瞬间，他有一瞬的恍神，双手紧扣着我的腰身，迟迟没有放开。
在解决了贼人之后，我身上的绳子也被他温柔地解开。
又扫了一眼我身上的嫁衣，任谁都能看出我并不是自愿出嫁的。
他英俊的眉眼让我一阵恍惚，鬼使神差中，我抓着他玄色的衣摆祈求：「大人，您，能不能收了我？」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太子殿下，只觉得他气宇轩昂，眉眼之间的俊美让我心神摇曳。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与其嫁给一个莽夫，还不如跟了眼前的男子，起码我是心动的。
他只犹豫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劫了我的亲。
阿爹在知道莫离是太子殿下之后，哪怕我只是一个通房，也让他足足炫耀了三个月。
而阿娘也因为我的身份在李家有了稍高的地位。
3
莫离算准了我不想和离，确切地说是不敢。
整个李家在上京中所有的脸面和荣华都是他给的，只要他一句话，李家便会堕入深渊。
其他人我可以不管，可是我还有阿娘。
粉紫色的衣衫被莫离差人送了过来，一并送来的珠钗和手钏也能看出他这次定然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珠翠摇曳，裙衫晃动。
莫离一双凤眼熠熠生辉：「半夏，叫人。」
对面的姑娘灵动，飘逸。
只一眼，我便知道莫离为何会对她情根深种了。
她身上满满的朝气，柔美的面颊上绽放着温柔的笑意。
反观我，自小面对的都是阿爹和阿娘的争吵，心思深重，眉眼之间总带着淡淡的愁思。
往日，情浓时，莫离总是轻轻抚平我眉间的褶皱，字里行间都是心疼：
「半夏，本王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我心中微动，信了他的话。
那段时间，我们身体契合，精神和灵魂都是欢愉的，恍惚之中，让我生出一种错觉。
莫离，他是爱我的。
「李半夏！」莫离咬牙切齿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唤回。
对上白瑟瑟柔和的眼神，自卑感让我忍不住双脚蜷缩在一起。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勉强扯了下唇角：
「姐姐。」
她微微一笑，朝我伸出双手，熟稔地拉着我寒暄：「你就是李半夏。」
「阿离告诉过我，夸你是个懂事的姑娘。」
阿离……
舌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某个地方感觉空落落的。
即便在我们关系最好之时，他也从不允许我唤他本名。
他对我，永远都是上位者的姿态。
高傲，冷漠。
以往没有其他人，我不曾多想。直到此刻，面对白瑟瑟，我只觉得自己卑微如蝼蚁。
我强忍着逃离的冲动，扯出一抹笑：
「多谢殿下夸奖。」
下一秒，准备好的膳食被送进来，全都是我过往不曾吃过的。
莫离手中的筷子不曾停过，白瑟瑟还未吃完碗中的饭菜，他便开始夹菜进去。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中途，莫离有事离开。
席间只剩下我和白瑟瑟。
她眼眸轻眯，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
面上明显不悦：
「知道为何阿离会收你为通房，并允许你待在他身边三年吗？」
我身体微僵：「不知。」
她同情地摇了摇头：「如今见到我，你该明白的。」
冰凉的手抚上我的双眼，「你的这双眼睛，像极了我。」
我心中一沉，诧异抬头，一双与我有着七分相似的眼眸映入眼帘。
所有的开始便都有了理由。
三年前的初见，莫离就是看了我这双眼睛才会毫不犹豫地收了我的。
我想笑，却发现自己嘴角的弧度始终下沉，半点抬不起来。
「罢了。」白瑟瑟轻叹。
「只是个通房而已，我还不至于小气到忍不下你的地步。阿离告诉我，你身世可怜，离了他和太子府，你便不能活，我更加不能做那个恶人了。」
白瑟瑟捂嘴轻笑，我却通身冰凉，更加厌弃自己。
4
自白瑟瑟回来了之后，莫离来我院落的次数屈指可数。
府中的下人都是看主子的眼色行事，看我没了宠爱，就连日常的三顿吃食也是能应付便应付。
舒儿不满地看着碗中的残羹冷炙，秀气的眉毛狠狠地皱在一起。
「这群势利眼，往日姑娘受宠的时候，巴不得攀上姑娘这棵大树，现如今却对姑娘避而远之，这哪还是姑娘能够吃得下的食物？」
我轻轻瞥了一眼，心中毫无波澜：「无妨，拿来吧，以往又不是没有吃过比这还糟的。」
在李家时，阿爹的那些姨娘在阿娘看不到的地方曾逼迫我吃过狗食。
她们以为我年纪小，不记事，我却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想要忘记都很难。
舒儿听不懂我声音中的悲伤，在原地跺脚：「姑娘，奴婢是在替您不值！听说那个白瑟瑟是因为家中父母和太子分属两派，主动离开太子的。现在眼看着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又马上回来再续前缘，这不是妥妥的负心女吗！」
我忍着心中的悲痛打趣她：「看你急的。」
我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委屈的。」
白瑟瑟本就是先来的，我这个后到的又有何理由去和她争？
「不就是幼时救了太子一命吗？有何了不起的？」舒儿边走边嘟囔。
我讶然，把她唤住：
「什么救人？」
看我有疑惑，她眼中一亮，瞬间有了精神：
「府中的嬷嬷告诉奴婢，太子幼时，曾经被山匪所掳，一同被掳走的还有这白瑟瑟。听说那山匪知道掳来的是太子，非但没有把人送回，反而想要杀人灭口。不知太子后来发生了何事，最后竟然带着这白瑟瑟逃了回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得兴起：「后来，便听太子说，是白瑟瑟救了他。」
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幼时我曾在二郎山走失，也被掳进了一个山寨，牢中有两个小孩，看模样便非富即贵。
男孩子的眼睛被伤到，蒙着纱布，女孩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墙角，全身都在颤抖。
小姑娘哭着骂对面的男孩：「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拉着我游湖，我又怎会被掳来这里？等出去我就让阿爹上奏废了你。」
男孩双唇紧抿，额上不断渗出冷汗，想必是眼睛疼的。
他张了张嘴，轻柔地安慰着女孩：「是本王的错，若还有命出去，瑟瑟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心中不自觉地对这个男孩心生怜惜，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记挂着女孩。
嫉妒的火苗在心中燃起，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恶劣的想法。
我用阿娘留给我的祖传玉佩换来了和男孩待在同一个牢房，而那个小姑娘则被移去了别处。
那段时间，男孩以为我是那个小姑娘，对我百般温柔。
很多次，我都在想，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只可惜，他的眼睛在慢慢恢复，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在换回来的那刻，我把软筋散放在了土匪们喝的井水之中，他们太过自大，根本想不到我一个孩子能有如此心机。
我眼看着男孩带着小姑娘不管不顾地冲出山庄，自己却被土匪头子逮到，打断了一条腿。
是阿娘又用了整整两大箱金银才换回了我的性命。
回去之后，我便大病了一场，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直到舒儿方才提起，我才隐隐有了印象。
5
我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和他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呀。
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前额，外面似有急声来报。
是李家跟在阿娘身边的嬷嬷。
我心中一咯噔，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嬷嬷神色慌张：「姑娘，您快救救老爷和夫人吧！」
我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不祥的预感冲上头顶。
「发生了何事？」
声线已有些颤抖。
嬷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说了出来：
「老爷在外欠了很多很多钱，还霸占了别人家的姨娘，被官府给抓起来了。」
我心下微沉，放开她的手，双脚僵在原地。
进了官府，哪怕是全须全尾地进去，出来之时定然也会半残。
现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我唯一能求的便是莫离。
他是太子，他的话官府定然会听。
我直起身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莫慌。
嬷嬷被舒儿送了回去，我则换上一身轻薄的透明纱裙。
镜中的人儿眉不点而朱，唇色潋滟，小嘴微张，透明的薄纱下是曼妙的身躯。
这样的妙人儿，没几个男人能顶得住。
莫离只看了我一眼，双眼便透着诡异的红。
我们不知疲倦，直到隐约能听到打更的声音。
嘴唇被他咬出了血，我没忍住，疼地「嘶」了一声。
「醒了？」莫离声音沙哑。
我顿了顿，双手再次攀上他的脖颈，眼眸含情。
他勾唇轻笑：「还不累？」
我咬牙，说出自己的困难：
「殿下，奴家的阿爹犯事了。」
以前，不是没有替阿爹收拾过烂摊子，这一次，兴许是有了白瑟瑟的对比，我竟有些难以启齿。
莫离看着我讨好的笑容，眼神微暗，周身笼罩着低气压。
我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他冷笑：「这就是你今日如此主动的原因？」
「我……」我看着他不知所措。
一瞬间，他披衣而起，面上有了怒意：「本王就知道，商贾之女的心中只有利益。」
他侧脸紧绷，撂下一句话便扔下我转身离去。
我又一次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神伤。
我知道，他虽怒，却不会放任阿爹不管。
只要我开口，哪怕是金山银山，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给我。
我想，就这样吧，就这样陪在他身边，陪着他登上万万人之上，陪着他看遍花开花落。
6
不知是不是累的，我竟前所未有地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之时，嘴角还带着微笑。
「姑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穿衣。」舒儿眼神躲闪，弯下腰过来扶我。
「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我调笑。
舒儿低头：「没有。」
声音闷闷的，似还带着哽咽。
心口处蓦地传来一阵刺痛，脚下一个踉跄。
「姑娘，您没事吧？」舒儿满脸慌张。
我看着脚下一阵恍惚，皱眉摇了摇头。
「不知阿爹和阿娘是否已安全回家。」我轻声呓语。
身侧哽咽声传来，待我转身，舒儿已跪在身侧，弯下腰啜泣。
我心中一紧，颤声道：「舒儿……」
「姑娘，您千万要保重身体，老爷和夫人在天有灵……」
她的话还未说完，我便两眼一黑，趴在桌子上大口喘气。
不断地想要说服自己：「不可能，殿下不会不管的。」
我双眼干涩，竟是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不管不顾地冲向莫离所在的院落。
入目之处，白瑟瑟一身飘逸的白色衣衫和莫离玄色的衣袍交缠在一起，两人交颈相贴，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真般配。
白瑟瑟双眼通红，小手紧紧地攥着莫离的衣摆：「殿下，阿爹的事情，多谢你相助。若不是你，他怕是难逃一死。」
莫离眼中现出心疼，轻声安慰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小女子：「既是瑟瑟的阿爹，本王理应照拂。」
「殿下……」
白瑟瑟再次柔若无骨地倒入他怀中。
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失去家人的痛苦和眼前的场景在我脑海中不断交替，就连呼吸都是疼的。
若是在平日，我或许会转身离去，今日却不能。
硬着头皮，我攥着双手来到莫离面前。
无视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
我强撑着扯出一个微笑：
「殿下，我阿爹和阿娘放出来了吗？」
莫离明显身体微颤，片刻之后，他才张口。
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
「半夏，你知道的，你阿爹是个赌鬼，还和别的商贾联合起来欺骗老百姓，赚黑心钱，他死不足惜。」
「那阿娘呢？」我梗着脖子，企图从他眼中看到我阿娘还活着的痕迹。
莫离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你阿娘也随你阿爹一起去了。狱中的牢卒不知他们和我的关系，等传话的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已被酷刑折磨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长命锁：「这是你阿娘留给你的。」
我心口发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命锁，哪怕是这样一个长命锁，也需要阿娘存很久的私房钱。
一时间，我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咿咿呀呀地发声，却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莫离随手把长命锁丢给我，嫌弃地看着我哭花的小脸：「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子！」
我猛然抬头，怒气和怨气交织，令我失了理智。
「殿下，那是我的父母！」我大声喊道。
「若是你早到一步，兴许我阿娘就不会死！」
「你在质问我？」莫离面色愠怒，眼尾处划过一抹暗色。
白瑟瑟体贴地靠近他：「殿下，妹妹定然不是故意的，家人突然逝去，她才发疯的吧。」
她轻柔的声音微微上扬，眼中却满是得意。
我顾不得去思考里面的含义，一味地看着莫离发红的双眸，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7
莫离被看得不耐烦，眉眼之间现出郁色，我甚至能看到他紧到泛白的双手。
「半夏，本王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你阿爹阿娘只是丢了一条命，上京中多少百姓都被你阿爹坑害过？他固然没有要人性命，却赚了很多来路不明的钱财。本王当时让人送话想要留他们一命，已是看在你跟了我三年的份上，是他们没有等到罢了。」
我失笑着摇头：「殿下这是承认阿爹和阿娘是在你的授意下被抓的了？」
莫离的眼神逐渐冰冷：「半夏，你不要无理取闹。」
「妹妹，殿下已经给了你们莫大的恩赐，你还是不要惹殿下生气了。看你脸色苍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她边说边朝我身边来，双眼也变得凌厉，在碰到我胳膊的一瞬间，猛然跌倒。
身体委屈到颤抖：「姐姐只是想宽慰你，你怎这样？」
我好笑地看着她，刚想开口，被莫离厉声打断。
「李半夏！」
他急步走来，体贴地把白瑟瑟抱起来，满眼都是心疼。
「哪怕是再卑贱的商贾之女也应当有肚量，李半夏，你真是让本王失望，回去你的院落，没有本王允许，不准出来一步。」
我心中空了一块，急声道：「我要去见阿娘一面。」
「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之前，不准出门！」他一个眼神，两个侍卫便把我带回院落。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边，轻轻摩挲着脖颈上的长命锁，心尖处已痛到麻木。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不管自己做多少退步，都比不过白瑟瑟在莫离心中的位置。
她一句疼，莫离甚至会为了她惩罚所有人。
我哪怕穷尽所有的力气也换不来莫离的一句侧目。
带着决绝之心，我招手换来舒儿。
手腕上戴着的手链被我取下：「把这个送出去给江南一户刘姓商贾之家，就说半夏要回家。」
刘姓是阿娘的娘家，阿娘当年为了和阿爹在一起，和娘家断绝关系，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去。
哪怕在阿爹辜负她之后，她也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
在阿娘心里，阿爹就算再不堪，也是她的天，就算自己有一身做生意的本事，她也不愿离开阿爹。
我却不同，我不愿做菟丝花，我要做自己的大树。
直到口信送了出去，我才任凭自己放声大哭。
下嘴唇已被我咬到出血，地上泛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舒儿默不作声地收拾，陪着我哭到半夜。
翌日，白瑟瑟果不其然出现在门口。
「你不意外吗？」她娇笑。
我泰然自若地坐下：「昨日我就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她踱步过来，很是傲慢：
「有些聪慧，却不识时务。」
我冷笑：「不知白姑娘口中的识时务为何意？」
她双手环胸：「那我不妨告诉你，你阿爹坑害百姓银钱这件事是我悄悄告诉殿下的。」
我心中一震，愤怒地看着她：「竟然是你！」
8
她缓缓勾起唇角：「就是我。」
「你为何要这样做？」身侧的双手被我紧握成拳。
恨意在四肢百骸游走，烧得我浑身发抖。
白瑟瑟妩媚的唇角微勾，每朝我走一步她的眼神便冰冷一分。
「为何？」她嗤笑。
「李半夏，你还真是天真呀。」
涂着丹蔻的右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鬓角。
「商贾之女就是下贱，为了救你的阿爹你不惜用身子引诱殿下，当真以为我是个瞎子吗？」
我一阵怔忪，原来她竟看到了。
我高昂着自己的头颅辩驳：「殿下是我夫君，我们这本就合乎礼仪，而你？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媒妁之言，在这太子府中，你才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
话语铿锵，我心中却一片荒凉，毫无自信，我们都知道莫离心中的人始终是她，不是我。
我这样做无非是给自己留点自尊罢了。
果然，白瑟瑟听此，站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不管我做了何事，不管你多么巧舌如簧，殿下总是站在我这边的，他让人去大理寺传话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知道殿下让侍卫传的什么话吗？」
她缓缓靠近我身边，贴在我耳边一字一句打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殿下说的是一切按律法处置，家人同罪。」
她缓缓后退，眼中满是得意和不屑：「可惜呀，你这个家人还是被他保下来了。」
头顶像是被一盆凉水浇过，身心都是冰凉的。
片刻后，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瑟瑟，你助我要到和离书如何？只要得到和离书，我立马离开，绝不碍你的眼。」
白瑟瑟满眼震惊：「你愿意离开殿下？」
我闭了闭双眼，很是决绝：「我愿意。」
她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时，你不要后悔的好。」
直到白瑟瑟离开，我才勉强能挪动脚步。
「姑娘，您可是想好了？」舒儿颤声，忙过来扶我。
我苦笑着点头：「这里终归不是我待的地方，日后，我走了，你便另寻其他主子吧。」
舒儿是我进太子府时，莫离从人牙子手中给我买的。
当时的她眼中全是我的倒影，声线温柔缠绵：「府中的丫鬟心思太多，新人才会一心向着你。」
我心中软成一团，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我忍不住微微弯了唇角。
当时的莫离真的让我以为他心中是有我的。
回忆美好，却很短暂。
舒儿哭着跪在我面前：「姑娘去哪里舒儿就去哪里，求姑娘不要丢下舒儿一个人。」
我鼻头微酸，轻轻把舒儿抱进怀里。
江南那边已有了回信，要不了几日，刘家便会派人来接我。
跟着信一起来的还有白家在边关的种种罪行。
白家这几年本就逐渐衰落，皇上也隐隐有收回兵权的想法。
却没想到在莫离的操控之下，皇上竟然逐渐改变了决定，只是白家却并不满足于现今的局势。
他们在边关招兵买马，残害忠良，隐瞒战情，甚至想要勾结外族，有了弑君的苗头。
莫离以为我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什么都不懂。
殊不知，这家国大义，我却还是懂的。
9
白家的罪状被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表哥在边关，虽然只是一名将军，却忠君爱国，很是不齿白家的作为，这才同意帮我。
一夜之后，莫离让人来请我。
和离书甩在我的脸上，白瑟瑟娇羞地坐在他身边。
「你就这般想要和离？本王成全你，离了本王，看你还怎么在外面生存！」
我苦涩一笑：「我要带走舒儿。」
他嫌恶地看了我一眼：「随便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我跪下磕头：「谢殿下。」
走出太子府，我突然发现就连外面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以前，我为了阿娘而活，后来，为了莫离而活，直到现在，我才想要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算了算时间，离刘家人到来还剩下七天。
我用这三年存下的银钱在客栈租了一个房间，让舒儿待在那里。
自己一个人回了李家。
李家门前很是荒凉，门头上的白布已经撤下，听邻居说，里面的人跑的跑，伤的伤，就连宅子也不知被谁卖了。
「半夏？」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
我诧异回头：「莫源？」
三皇子莫源，和太子莫离一母同胞，却更得皇上喜欢，被宠在手心，早早便封了王，赐了封地。
印象中，他的封地好像也在江南。
只是，他此时怎会在这里？
他双眼发亮，惊喜地跑向我，而后一脸心疼：
「半夏，听说你家人遭了难，我马不停蹄地回来，太子哥哥竟然告诉我你走了，我找了好久，甚至买下了李府，没想到真的等到你了。」
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孩子气。
三年前，他就站在莫离的身边，还是他第一个冲过来救的我，只是当时，我只看得到莫离罢了。
在知道我被莫离收了之后，他一去封地三年都不曾回过上京。
我抿了抿嘴唇：「莫源，你不用这样的。」
我知道，他对我有情，只是我回应不了。
一瞬的失落之后，他微微扬眉：
「说什么呢！半夏，我只是心疼你罢了。」
我没有回应他这般明显的关怀，自顾自地朝客栈走去。
他固执地跟在身后，嘴里还在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
在莫源的帮助下，我拿着得来的证据很快便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双眼发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里面的内容是否真的属实？」
我微点头：「自然，民女用性命担保。」
大理寺卿当即便差人去边关查探。
我和莫源离开时，莫离正站在大理寺门口，双眼发直。
倒是忘了，他在这里还挂着官职，每逢十五是要过来当值的。
「李半夏！离开了本王，你倒是过得潇洒。」他不满地咬牙。
我自嘲：「自然比不过殿下温香软玉在怀。」
我不愿和他过多攀扯，拉着莫源的衣袖就要离开。
10
「李半夏！」莫离大喊。
若不是不想被围观，纵然他喊再多声我也不会停下脚步。
「你向我认个错，本王还让你回来。」
我回头，好笑地看着他。
「回去？」
他高傲地扬了扬眉：「自然。」
我扑哧一笑：「殿下可真会说笑，甜言蜜语还是留着说给白瑟瑟听吧。」
毫不犹豫地转身，莫离在身后气急败坏：「你不要后悔！」
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早点离开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逃离了笼子的小鸟般被莫源带着在上京中自由地玩乐，吃了不曾吃过的冰酪，在后山放了纸鸢，甚至男扮女装去了酒楼听戏。
这样许久不曾得到的欢乐也麻痹了我失去亲人的悲痛。
算算日子，莫离和白瑟瑟的婚期已经临近，却迟迟没有在上京中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正纳闷时，莫离找到了客栈。
他满脸胡碴，头顶的发冠歪七扭八，眼中闪着我不曾见过的灰败之色。
莫源眼神警惕地把我护在身后。
声音毫不客气：「太子哥哥来这里做什么？」
莫离无视他的敌意，一心看着我。
他干涩的薄唇微微张开：「半夏，本王已经知道了，当年在土匪中陪在本王身边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我愣在原地，双拳紧握。
狠狠别过脸：「殿下已经知道了，又何苦来这里？」
即便我没有救他，也不是他能够伤害我的理由。
「你跟我回家吧。」莫离苦笑，连本王的自称也没了，期盼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猛地转头质问：「家？殿下难道忘了，民女的家已经没了，民女的阿娘不在了，民女再也没有家了！」
我揪着胸前的衣衫红着眼怒吼，眼尾酸涩，疼痛再次被唤醒，心口处涩涩的。
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提到阿娘，我还是如此失控。
不甘心地擦了下眼角，我怒视着莫离：
「殿下还是回去吧，这里庙小，容不下殿下这尊大佛，莫要失了身份。」
莫离瞳孔紧缩，急步靠近我：
「半夏，你听话，跟我回去吧，白家人已经被收监，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卑微地拉着我的衣角祈求，仿似易碎的玻璃。
我心中一阵恶心，学着他以前的模样狠狠地打掉他的手。
用了十分力气，他的手背瞬间红成一片，却仍执着得不愿放开。
我厉声：「放开！」
莫离红着脸摇头：「不，半夏，我求你了。」
我闭了闭双眼，不愿再看到他这张后悔的脸。
就在我忍不了，想要让莫源赶人时，客栈外再次传来吵闹声。
里面的客人早已被莫离请走，此刻只剩下我们三人在此。
白瑟瑟冲破侍卫的阻拦，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一身衣不蔽体的衫裙堪堪披在身上，莹白的大腿就这般暴露在空气中。
她脸上的妆容也已哭花，头顶甚至还有几块地方被扯掉了头发，泛着红润的血丝。
本就癫狂的眼神在看到我和莫离之后，变得更加疯魔。
11
莫离下意识把我拉远。
白瑟瑟赤脚站在门口，边走边笑。
「莫离，你好狠的心，竟然就这般把我丢到军营，你可知，你可知！」
她声泪俱下，已然不顾形象，蓬头垢面，比之路边的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离眼神冰冷，往日的深情在此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嘲讽：
「白瑟瑟，你落到这般田地，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本王对你已经很是仁慈了，白家中饱私囊，训练私兵，妄想和敌兵勾结，若不是半夏向大理寺陈情，你白家难道还想要取代本王的位置，在将来的某一日，坐上那九五之尊的龙椅吗？」
白瑟瑟愣在原地，眼中是惊慌和无措，她急声解释：「不是这样的，阿爹只是想自保，若不这样做，皇上不会放过他的，只有孤注一掷，我们才能活呀。」
她挥舞着衣袖，不断辩驳自己，想要让莫离明白自己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苦衷。
却忘了在利益面前，哪怕是亲生父子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更何况仅仅只是姻亲，还是未成现实的姻亲。
莫离定然想要除之而后快，斩草除根方能一劳永逸。
他漠然地别过眼去，不愿再看白瑟瑟一眼。
我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方才有了点快意。
白瑟瑟并不愿就此放弃，她目龇欲裂，一双血红的手朝着莫离便扑了过去。
莫离随手一个动作，白瑟瑟便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直到此刻，她似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终不会再帮助自己分毫了。
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她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即便此刻那点破碎的布料已经遮不住她曼妙的身体，她仍然挤出一丝苦笑：
「李半夏，机关算尽，我终是小看了你。」
直到她蹒跚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我才轻轻拨开莫源护着我的双手。
站定在莫离面前，我冷笑：「殿下，你我之间已经缘尽，日后，还是自求多福吧。」
莫离的双手僵在半空，终是叹息着垂下了那高贵的头颅。
隔天，白家意图谋反的消息便被皇上昭告天下，百姓视他为奸臣，士兵们视他为卖国贼，往日里来往的亲信也生怕和他们扯上一点关系，纷纷交出情报。
皇上一怒之下，除了老弱妇孺，判了白家满门抄斩。
游街示众时，无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被扔在白家人身上。
白将军的胡须也被剪掉，一双阴鸷的双眸死死地瞪着慷慨激昂的百姓们。
口中喃喃自语：「总有一天，本将军要成为皇上，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杀了！」
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能够成为皇上，不只要有谋略，更要有一颗爱护万民的心肠，否则，哪怕再宽阔的大路也会被自己走断。
我站在人群中冷漠地勾起一抹淡笑，专注地看着处于濒死状态的白瑟瑟。
比之上一次，她更加憔悴和难堪，嘴角处破烂不堪, 伤疤比比皆是。
只有这样还不够。
我隐在人群后, 缓缓举起箭矢。
12
利箭带着毒液穿过百姓直射入白瑟瑟的牢笼中。
尖叫声四起，却是兴奋的呐喊声和起哄声。
「真是报应，该死！」
「卖国贼，死有余辜！」
白瑟瑟双目大睁，死死地看着我的方向, 眼中全是不甘。
她虚弱地张了张嘴, 我能看清她在说：「李半夏！」
即便喊了我的名字又如何？她还是要死在我的箭下。
还未到刑场之前, 我便看到她口吐鲜血, 瘫倒在牢笼中。
白家人只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无人对她的生死有所反应，仿佛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抬头望天，眼中是将落未落的泪水。
「阿娘, 女儿终于为你报仇了。」
一滴泪水流出, 滑落在地。
处斩了白家人之后，我开始和舒儿收拾行囊。
刘家的人早已到了上京，只等着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便带我回江南。
莫离仍是不死心地带着花轿来到客栈。
他单膝跪地，满眼诚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半夏，本王再娶你一次可好？」
我好笑地低下头，看着他的双眼内心已升不起一丝波澜：
「殿下，如今你大权在握，还怕找不到合自己心意的女人吗？」
莫离一愣：「本王心里只有你。」
「噗……」我笑出声。
「没想到殿下还是个长情的人，可是，怎么办呢？半夏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轻轻摇头：
「不, 不仅是不爱了，你在我面前, 只是个陌生人罢了。我们之间, 再无其他情谊可言。」
我咬牙：
「若殿下心中还有一丁点对民女的怜惜之情，那就放民女走吧。」
莫离微低着头颅，我能看到他脖颈间的青筋鼓起, 想必此刻定然也在做决定。
片刻之后, 他猛然抬头：「本王成全你。」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离去，我和舒儿的行李也已经收拾妥当, 在柳絮飘飞的春日，我们踏着明媚的日光前往江南。
踏上水船之时，莫源冷峻的眉眼出现在我面前。
我失笑：「王爷这是何意？」
他偏头一笑：「本王的封地也在江南那边, 何不一同回去？」
我轻笑, 站在他身侧眺望远去的上京。
经年之后, 皇子莫离早逝的消息传入江南。
据说，他这一生未曾娶妻, 每日都坐在李府门前等着一位名唤半夏的姑娘。
皇上恨铁不成钢，另立太子，终是不忍心把他驱逐封地, 便令他在上京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很长一段时间内, 他都把自己关在府中, 任谁来了都不见。
直到一个大雪飘飞的冬日，静静地坐在李府门前闭上了双眼。
而那天，正是我们初遇的当日。
我平静地望着上京的方向, 胸口的疼痛已经随着时间渐渐淡去，那些爱和恨的岁月也被我强硬地抛在脑后。
过往的甜与苦已成过去，我终将要随着时光走向属于我自己的酸甜苦辣。
- 完 -
来源：婉姐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