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在枕头下嗡嗡震个不停,像只恼人的苍蝇。旁边的男人睡眼惺忪,摸索着把手机怼到我耳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喂,谁啊?”
>哥哥让我搞垮竞争对手沈砚。
>我带着商业间谍任务接近他,却在第一眼就沦陷。
>为博他信任,我替他挡酒喝到胃出血。
>沈砚终于松口:“林晚,我们试试。”
>招标会上,林氏以0.5%优势压垮沈氏。
>他红着眼将标书甩在我脸上:“棋子,演得开心吗?”
>我当着他的面吻向陌生人:“沈砚,你也不过如此。”
>他砸碎酒杯,玻璃混着血刺进掌心:“滚。”
>后来我哥破产住院,沈砚掐着我下巴冷笑:
>“求我?用你骗我的方式再骗一次?”
手机在枕头下嗡嗡震个不停,像只恼人的苍蝇。旁边的男人睡眼惺忪,摸索着把手机怼到我耳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喂,谁啊?”
我困得眼皮打架,含糊嘟囔:“哪位?报上名来。”
“林晚,”电话那头是我哥林斯年,声音透着股熬夜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收心,来公司搭把手?别整天醉生梦死的。”
“哦。”我闭着眼,拖长了调子,敷衍意味十足。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林氏最近在争‘星海湾’那块地,前景有多好不用我说。但沈氏集团,尤其是那个沈砚,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林斯年的语气沉了下去,“我需要你,搞定他。”
我眼皮掀开一条缝,窗外微光透进来。“搞垮沈砚?哥,你认真的?”困意瞬间飞走大半,这事儿听起来比飙车泡吧刺激多了。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美人计也好,离间计也罢,让他这次投标彻底出局。对付男人,你最有办法,不是吗?”林斯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商人特有的冷酷算计。
“保证完成任务!”我瞬间来了精神,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挂断电话,林斯年的信息紧随而至。
一张证件照弹出来。照片上的男人叫沈砚,二十八九岁的模样。高清镜头下,皮肤是冷调的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得能当尺子用,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高定西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极品。绝对的极品。
我从床头柜抽屉里随意抓出一叠厚厚的现金,看也没看就扔给旁边还在迷糊的男人。“拿着,现在,立刻,消失。”
男人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捡起散落的钞票,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我叫林晚,林氏集团唯一的千金。我的人生信条就是及时行乐。男人?保质期不超过一周。新鲜感是我唯一的氧气。
但沈砚这张脸,这身冷劲儿……我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心脏莫名跳快了一拍。这个猎物,值得我花点时间,好好玩玩。
一周后,我踩着十厘米的限量版高跟鞋,拎着爱马仕最新季的包,走进了沈氏集团气派非凡的大厅。简历?那玩意儿我临时让秘书随便填的。目标只有一个——沈砚的总裁特助职位。
02入职第一天,是个叫苏琳的干练女人带我熟悉环境。她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笑容标准。
“苏特助好,”我环顾着宽敞明亮的助理办公室,有些不解,“你不就是沈总的特助吗?怎么还招新的?”
苏琳笑容不变,带着职业化的客气:“我要调去海外分公司了,这几天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下周我就正式交接。”
“行。”我随口应着,心思早飞到隔壁那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大门上了。
沈砚这天恰好外出。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新工位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昂贵的红木桌面。没多久,一个穿着深灰色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趾高气扬地走过来,“啪”一声把一沓文件摔在我面前,震得桌上的绿植都抖了抖。
“林晚是吧?这就是你打印的会议资料?”女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用力戳着文件,“后面十几页全是白纸!连打印机都不会用吗?沈氏什么时候招这种废物进来了?”
我抬眼,慢悠悠地打量她胸前挂着的名牌——行政秘书,李薇。呵,好大的威风。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我拍桌子。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沓文件,在李薇和苏琳惊愕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一页一页,撕得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李薇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我的鼻子:“你…你简直无法无天!琳达,你看看她!”
苏琳赶紧上前打圆场,试图拉开剑拔弩张的气氛:“李秘书,林助理第一天上班,难免手生,消消气……”
李薇一把甩开苏琳的手,两步跨到我面前,带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她伸出两根保养得宜的手指,极其轻蔑地捻了捻我身上那件当季高定外套的袖口,眼神像在看地摊货:“穿得人模狗样,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要是靠关系硬塞进来的,我劝你趁早滚回家当你的大小姐!职场不是给你玩过家家的地方!”
我猛地抽回手臂,嫌恶地拍了拍被她碰过的地方,声音冷得像冰:“李秘书,我这身‘人模狗样’的行头,买你十条命都绰绰有余。”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炸药桶。李薇那张精致的脸瞬间扭曲,她扬起手,带着风声——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
我捂着脸,彻底懵了。火辣辣的疼从脸颊蔓延开。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一股邪火“噌”地冲上头顶,我扬手就要狠狠扇回去!
“住手。”
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像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空气里所有的火星。
03我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回头。
沈砚不知何时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他没看满地狼藉的纸屑,也没看脸色惨白的李薇,那双深邃的、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直直落在我捂着的左脸上。
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办公区噤若寒蝉。
沈砚的目光转向李薇,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李秘书,去财务部结清工资。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李薇的脸“唰”地一下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沈总!我…我是为了公司……”
“需要我重复?”沈砚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李薇剩下的话全噎在喉咙里,她怨毒地剜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飘落的细微声响。沈砚一步步走过来,锃亮的皮鞋踩过地上的碎纸。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
“新来的助理?”他问,目光落在我还捂着的脸上。
我放下手,仰头迎上他的视线,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我微微红肿的脸颊。“是,沈总。”声音有点哑。
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那眼神很深,像在评估什么。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问:“脸怎么样?”
疼吗?当然疼。但此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疯长。
我眨了眨眼,努力挤出点生理性的水光,声音放软,带着点委屈的鼻音:“疼…火辣辣的。沈总,您这儿…有冰块吗?能帮我敷一下吗?”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哪有让老板伺候助理的?
旁边的苏琳倒抽一口冷气。
沈砚的眼神果然顿了一下,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就在我以为他会直接让苏琳处理时,他却点了点头。
“嗯。”
他居然答应了?!
沈砚转身走向他办公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门,那是他的私人休息室。很快,他拿着一个小冰袋出来,外面细心地裹了一层柔软的白色毛巾。
他指了指旁边的真皮沙发:“坐。”
我乖乖坐下。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倾身过来。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瞬间将我包裹。他动作很轻,带着毛巾的冰袋小心翼翼地贴在我发烫的脸颊上,一股沁凉的舒适感瞬间缓解了火辣。
我偷偷抬眼看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低垂时浓密的长睫,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微抿紧的薄唇。专注而安静。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垂眸看下来,正好撞上我偷看的视线。他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几乎抓不住。
“看什么?”他问,声音低沉,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被抓包了,我索性厚着脸皮,扬起一个自认为明媚的笑容:“看沈总您啊,真帅!比照片上帅一百倍!”
他拿着冰袋的手似乎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敷着,喉间溢出一个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嗯。”
嗯?!就一个“嗯”?本小姐的彩虹屁就这么石沉大海了?通常那些男人听到这种话,早就开始找不着北了!
行,看来沈砚不吃这套。金钱攻势失效,美色……好像效果也一般?这男人是石头做的吗?
我决定再流氓一点,反正我是来“搞垮”他的,要什么脸?“沈总,”我清了清嗓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晚上有空吗?赏脸一起吃个饭?”
他抬眼,眼神平静无波:“晚上有约。”
“那明天晚上呢?”我不死心。
“有应酬。”
“后天晚上?”
“没空。”
“那您哪天晚上有空?”我豁出去了,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架势。
沈砚似乎被我锲而不舍的追问逗乐了,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放下冰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林助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上班的?”
我:“……” 我当然没忘!我就是为了你才来上这破班的!
04下班回到我那空旷得能跑马的顶层公寓,我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明明一整天除了撕纸就是挨打,怎么感觉比通宵蹦迪还累?上班简直是人类精气神的头号杀手!我摸出手机,给我那“好哥哥”林斯年拨了过去。
电话秒接。
“喂?进展如何?”林斯年的声音带着点期待。
我有气无力:“哥,你目标人物太难搞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今天豁出脸约他吃饭,被拒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电话那头传来林斯年毫不掩饰的嗤笑:“哈?还有你林大小姐约不到的男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缺钱就好了,砸钱我最在行。关键人家沈总,看起来比我还有钱的样子!” 这感觉真憋屈。
“少贫,”林斯年打断我,“任务就是任务,别给我掉链子。‘星海湾’对我们多重要你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我烦躁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刚在工位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是沈砚。
“林助理,帮我买杯咖啡上来。”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依旧没什么波澜,“Double espresso,不加糖,不加奶,温度85度左右。杯子要隔热套。记清楚了吗?”
最后那句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对待幼儿园小朋友的意味。
我对着空气磨了磨牙:“……清楚得很,沈总。”
十分钟后,我拎着一个精致的外卖袋,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回到顶层。不仅沈砚的咖啡买得一丝不苟,我还豪气地给整个总裁办区域的同事,人手带了一杯顶级连锁品牌的手冲。
我把沈砚那杯特制的咖啡轻轻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他正低头看文件,只是抬了下眼皮,淡淡说了句:“放那儿吧。”
倒是苏琳,看着我把一杯杯价格不菲的咖啡分给众人,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问:“晚晚,你…这么有钱?”
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几杯咖啡而已啦!苏琳姐,”我压低声音,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你要是能给我透点沈总的私人情报,比如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常去哪里…你这辈子的咖啡,我包圆了!”
苏琳被我逗乐了,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哟?真看上我们沈总了?”
我大方承认:“对啊!我就是冲他来的!不然谁乐意天天坐这儿当‘林助理’啊?” 这话半真半假。
苏琳了然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成交!不过沈总那人,跟座冰山似的,可不好捂热……”
就这样,我用几杯咖啡和几顿米其林大餐,“收买”了苏琳这个情报站。
晚上快下班时,内线电话又响了。还是沈砚。
“林助理,准备一下。晚上跟我去‘云顶会所’,有个应酬。”
05推开“云顶会所”那间名为“松涛阁”的包厢大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和喧闹让我脚步一顿。待看清主位上那个红光满面、正唾沫横飞讲着段子的中年男人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走!
张叔叔!我爸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老友!看着我长大的!
我下意识地往沈砚身后缩了缩,祈祷包间里昏暗的灯光和我这身刻意低调的职业装能成为我的保护色。
“哎哟!这不是小晚吗?” 张叔叔那洪亮的、带着惊喜的嗓门像炸雷一样响起,瞬间吸引了全桌人的目光,“稀客啊稀客!你怎么在这儿?老林知道你来沈总这儿上班了?”
我瞬间僵在原地,感觉沈砚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后颈上,像带着实质的温度。完了,要穿帮!
我硬着头皮,扯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张…张叔叔好。我爸他…知道我在沈氏学习。” 我含糊其辞,把“上班”偷换成了“学习”,手心全是汗。
沈砚适时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张董和林助理认识?”
张叔叔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何止认识!她爸是我几十年的老兄弟了!小晚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公主!哎,沈总啊,你可得好好照顾我们小晚,她在家那可是……”
“张叔叔!” 我赶紧打断他,生怕他把我那些骄奢淫逸的光荣事迹全抖落出来,“您别光顾着说话,快尝尝这酒!” 我慌乱地端起酒杯,试图转移话题。
接下来的饭局,我如坐针毡。桌上谈的都是些云山雾绕的地皮、政策、资金链,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埋头苦吃面前那盘精致的点心,像个误入大人饭局的小学生。
沈砚年纪最轻,资历最浅,自然成了那几个老狐狸轮番灌酒的重点目标。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地灌下第五杯高度白酒,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红晕,我那股“护食”的劲儿和完成任务的责任感莫名涌了上来。
就在一个秃顶王总又给沈砚满上一杯,唾沫横飞地劝酒时,我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瞬间吸引了全桌的目光。
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白酒,脸上堆起职业假笑,声音却异常清晰:“王总,各位前辈,沈总今天身体有点不适,这杯我替他敬您!接下来沈总的酒,我林晚全包了!”
“小晚!” “林助理!” 张叔叔和沈砚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惊讶和阻止。
沈砚蹙着眉,伸手想拉我坐下:“别胡闹!”
我一把按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借着酒劲(其实还没喝),力道不小,把他按回了座位。然后,在满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仰头就把手里那杯辛辣的白酒灌了下去!火线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
“好!林小姐爽快!” 有人带头鼓掌叫好。
气氛被炒热了。那些老狐狸像是发现了新玩具,开始集中火力围攻我。白的、红的、洋的……一杯接一杯。我酒量其实不差,但架不住这么混着喝,又是空腹。
喝到兴头上,脑子一热,我直接抄起桌上一瓶刚开的茅台,对着瓶口,在沈砚骤然变色的目光和张叔叔的惊呼声中,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胃里翻江倒海。眼前沈砚那张英俊又模糊的脸,似乎写满了震惊和…担忧?一定是错觉。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06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最后的记忆是沈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眼前放大,带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紧绷感,他好像在喊我的名字?声音很遥远……
再睁开眼,入目是陌生的水晶吊顶和米色壁纸。头疼得像要炸开,胃里火烧火燎的疼。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沈砚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暖黄的落地灯勾勒出他有些疲惫的侧影。他换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少了几分白天的冷硬,多了些居家的气息。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但显然没看进去。
“这…哪儿?” 我嗓子干得冒烟。
“酒店。” 他放下文件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温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感觉怎么样?医生来看过了,急性胃黏膜损伤。你真是……”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疯狂,“不要命了?”
我捧着水杯小口啜饮,温水缓解了喉咙的灼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鼻梁高挺,下颌线绷紧,那晚在办公室帮我敷冰袋时的专注神情又浮现在脑海。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和胆量,一个念头疯狂滋长。
“沈砚……” 我放下水杯,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在他微微俯身靠近时,我猛地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往下一拉!
沈砚猝不及防,被我带得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床边。我顺势翻身,跨坐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和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
他身体瞬间僵硬,黑眸骤然缩紧,震惊地看着我:“林晚!你干什么!”
“嘘……” 我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微凉的薄唇上,阻止他的话。酒精和胃痛让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我低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吻了上去。
他的唇比想象中更柔软,带着清冽的气息。我笨拙地吮吸,试图撬开他的牙关。我以为他会立刻推开我,像之前无数次拒绝那样。
然而,没有。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下一秒,天旋地转!沈砚猛地扣住我的腰,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将我反压在柔软的大床上!他撑在我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胸膛微微起伏,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为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为什么非要进沈氏?为什么…非要招惹我?” 那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剖开我的皮囊,看清里面跳动的心脏是红是黑。
被他这样看着,被他这样困在身下,酒劲混合着一种陌生的心悸,让我浑身发软,理智彻底离家出走。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脱口而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坦诚:
“因为…我是来追你的啊,沈砚。我喜欢你。”
07空气死一般寂静。
我清晰地看到沈砚瞳孔深处那瞬间的震动,像投入石子的深潭。他撑在我身侧的手臂肌肉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就在我以为他会爆发或再次推开我时,他却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从我身上抽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背对着我,弯腰捡起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门口。
“砰。”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完了。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接下来几天,沈砚用实际行动印证了我的预感。他彻底把我当成了空气。我的工位从紧邻总裁办公室的外间,被“发配”到了距离他最远的角落。所有的工作都直接指派给了苏琳,连打印文件这种小事,他都宁愿多走几步去茶水间找行政小妹。
我就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花瓶,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无聊得只能数对面大楼的玻璃格子。
苏琳抱着一大摞文件经过我工位,累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抱怨:“林大小姐,你到底怎么惹到沈总了?他现在把我当三个人使唤!我的咖啡呢?说好的续命神器呢?”
我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在昂贵的键盘上弹着不成调的曲子,闻言懒洋洋地抬眼:“谁知道呢?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有钱男人,心思更难猜。” 我指了指她怀里那堆文件,“喏,心理补偿,下午茶我请,米其林三星外卖。”
苏琳眼睛一亮,瞬间忘了抱怨:“成交!不过说真的,沈总这几天气压低得吓人,整个顶层都快冻成冰窖了,你小心点。”
小心?我巴不得他有点反应。这种刻意的无视比扇我耳光还难受。我烦躁地划开手机,打算用购物填补空虚,顺手给苏琳也下了两个包的单。
正刷着,苏琳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内部消息,沈总明天要去海城出差,好像是为了‘星海湾’项目的前期勘察。”
什么?出差?去海城?还是为了“星海湾”?!
不行!我猛地站起来。不能再这样被动等下去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我哥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踩着高跟鞋,像一阵风似的冲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沈砚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闻声回头,看到是我,眉头立刻蹙起,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林晚,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管不顾地走到他巨大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沈砚!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几天,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他被我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想好什么?”
“想好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啊!” 我理直气壮,声音拔高了几分,“我那天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我喜欢你!不是开玩笑的!”
沈砚似乎被我过于直白和执着的态度弄得有些无奈,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疏离:“林晚,我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依不饶,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他抬眼看我,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冰冷,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因为你是林氏的大小姐,我是沈氏的掌舵人。因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价值不菲的套装,“你太‘穷’了。”
“穷?!”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气笑,“沈砚,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哪里穷了?!”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我:“你的真心,太穷了。穷到只剩下算计和目的。”
08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沈砚那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闷痛瞬间蔓延开来。他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知道多少?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但骄傲和多年养成的任性不允许我在他面前露怯。我猛地挺直脊背,下巴抬得更高,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甚至带着点挑衅的笑容。
“呵,” 我嗤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总真是慧眼如炬。行,算我自作多情。不过……” 我话锋一转,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明天你去海城出差是吧?正好,我也要去海城度假。沈总,我们…海城见!”
说完,我不等他任何反应,猛地转身,踩着足以把地板戳穿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门在我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层似乎都颤了一下。
飞往海城的航班上,沈砚坐在靠窗的位置,全程闭目养神,连眼睫毛都没朝我这边动一下。仿佛我只是机舱里一件碍眼的行李。我憋着一肚子气,故意把翻杂志的声音弄得哗啦响,他也毫无反应。
我凑过去,几乎贴着他冰冷的侧脸,压低声音质问:“喂!沈砚!你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吗?” 我指的是那个强吻。
他依旧纹丝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
“我都说了我当时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我声音里带上委屈,试图解释,“再说了…你后来不也没拒绝吗?” 这句话我说得有些心虚。
终于,沈砚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着我此刻有些狼狈急躁的模样。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闭嘴。我要睡觉。”
“……”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生闷气。心里把林斯年骂了一百遍,出的什么馊主意!
飞机落地海城,扑面而来的湿热海风也没能吹散我们之间的低气压。沈砚的助理早已等在机场,直接将我们送到一家私密性极好的海滨度假酒店。两间相邻的豪华海景套房。
沈砚进了房间,直接去冲澡。我则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无垠的蔚蓝大海,美得惊心动魄,可我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水声停了。沈砚穿着舒适的白色浴袍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几缕不听话地搭在饱满的额前。他没看我,径直走到靠窗的沙发坐下,拿起一本厚厚的金融杂志翻看起来。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冷硬的线条,却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海浪隐约的涛声。尴尬和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几乎窒息。不行,必须打破这种僵局!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走到他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抱着膝盖,仰头看他:“沈总,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客户啊?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资料吗?”
沈砚翻书的手指顿住。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从杂志上方投向我,带着一丝明显的……困惑?
“见什么客户?” 他反问,语气平淡。
我一愣:“不是来出差的吗?苏琳姐说……”
他合上杂志,随手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眸锁定了我,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谁告诉你,我来海城是出差的?”
“那你来干嘛?” 我脑子有点懵。
“度假。” 他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
度假?!我脑子“嗡”的一声,快被这信息炸懵了。他度假?那他为什么默许我跟着来?甚至订了相邻的房间?难道……那天晚上之后,他对我……
一丝隐秘的、不敢确定的狂喜刚刚冒头,就被他接下来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姿态浇得透心凉。他明明默许了我的靠近,却又摆出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耍我玩吗?!
巨大的委屈混合着连日来的憋闷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站起身,想冲回自己的房间大哭一场。动作太急,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撞在了旁边沉重的实木茶几角上!
“啊!” 钻心的剧痛从脚踝处炸开!我痛呼一声,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眼泪生理性地瞬间涌了上来。
09“怎么了?”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杂志被随意丢开,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大步跨到我身边蹲下。
“脚…脚踝……” 我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变了调,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这些天积压的委屈、难堪和眼前这男人若即若离带来的折磨。
沈砚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小腿,查看伤势。白皙纤细的脚踝处,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肿起来,一大片刺目的乌青显得格外狰狞。
他眉头紧锁,二话不说,直接伸手穿过我的膝弯和后背,将我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身体骤然腾空,被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包围,我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把我轻轻放在宽大的床上,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轻柔。然后转身去拿冰袋和毛巾。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到这些天他刻意的冷漠,想到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想到那个该死的任务和哥哥的逼迫……所有情绪如同火山爆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我把自己埋进柔软蓬松的枕头里,闷声哭了起来。太丢人了,太失败了!
沈砚拿着裹好毛巾的冰袋回来,看到的就是我蜷缩成一团、肩膀不住耸动的样子。他站在床边,沉默了几秒。没有立刻安慰,只是隔着被子,用温热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这无声的安抚,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力量,反而让我哭得更凶了。不是因为脚疼,是因为心里那无法言说的憋屈和茫然。
不知哭了多久,眼泪终于有干涸的迹象。我抽抽噎噎地转过头,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和乱七八糟的头发,鼻音浓重地控诉:“沈砚…你混蛋……”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神复杂。没有反驳,只是拿起毛巾,动作极其温柔地帮我擦掉脸上黏糊糊的泪痕,又小心地将我额前被泪水浸湿的碎发拨开。
这过于温柔的举动,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我的心。委屈的堤坝再次决口,我带着浓重的哭腔,几乎是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其实…其实我们家真的很有钱的!我没骗你!比…比你们沈家可能还有钱一点……”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砚帮我擦泪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先是有些茫然,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冰封般的唇角,竟然一点点向上弯起,最终绽开一个清晰而真实的笑容。不是嘲弄,不是冰冷,而是一种……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笑?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暖意,拇指轻轻拂过我红肿的眼角,“我知道。”
我一怔,忘了哭:“你知道?”
“从你第一天进公司,穿着那身足够买下普通白领一年工资的行头,我就知道了。”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像要把我吸进去,“你根本就不是来当助理的,林晚。”
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那他默许我留在身边,看着我笨拙地“勾引”他,看着我闹出各种笑话……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一场消遣?一个笑话?
脚踝的剧痛和心底翻涌的难堪让我瞬间脸色煞白。
沈砚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僵硬和变化。他没有解释,只是俯下身,重新拿起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我红肿的脚踝上。冰凉的触感让我瑟缩了一下。
“别动。” 他低声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又像是某种妥协的信号,“既然来了,就好好‘度个假’。”
他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我一时无法分辨。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林晚,我们…试试?”
10“试试?” 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脚踝的剧痛都暂时忘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我直勾勾地看着沈砚近在咫尺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没有。只有一种沉静而专注的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动摇?
“试…试什么?” 我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是试探我的忠诚?还是……另一种可能?巨大的希冀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我。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专注地调整着冰袋的位置,避开最红肿的地方。冰凉的触感和他指尖不经意划过皮肤带来的温热,形成奇异的反差。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我的鼓膜上:
“试试看,你林晚的‘喜欢’,到底值几个钱。”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试试看,我沈砚,会不会第二次栽在同一个坑里。”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我心头刚刚燃起的那点火星。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他知道我的目的,知道我是林斯年派来的棋子!那句“试试”,不是心动,是审判!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是给我设下的、让我自投罗网的陷阱!
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我猛地抽回脚,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处,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沈砚!你混蛋!” 我抓起手边的枕头狠狠朝他砸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你把我当什么?耍我很好玩吗?!”
枕头砸在他胸口,被他随手挡开。他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林晚,”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游戏规则,我来定。你可以选择玩下去,也可以现在就滚回林斯年身边。”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侧过头,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明天告诉我答案。”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脚踝的剧痛和心底那点被彻底碾碎的希冀交织在一起,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该怎么办?
11海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刺得人眼睛发疼。脚踝的肿消了一些,但每走一步还是钻心的疼。我拄着酒店提供的临时拐杖,像个滑稽的伤兵,挪到了沈砚套房的露台上。
他正坐在白色藤椅上喝咖啡,面前摊着几份文件。晨曦勾勒着他英俊而冷硬的侧脸。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向我,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昨晚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想清楚了?” 他放下咖啡杯,声音听不出情绪。
露台外是无垠的碧海蓝天,海鸥的鸣叫和海浪声交织在一起,本该是惬意的度假时光。而我站在这里,却像站在悬崖边缘。回去?林斯年会剥了我的皮。留下?等着被沈砚剥皮抽筋?
我深吸一口气,咸湿的海风灌进肺里。赌了!我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脸上挤出我能做到的最灿烂、最没心没肺的笑容:
“当然想清楚了!沈总都屈尊降贵给机会了,我哪能不识抬举?”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对面坐下,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牛角包,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规则你定,我奉陪到底!谁怕谁啊!”
沈砚看着我,眼神深了深,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今天没什么安排。把这些资料看完,熟悉一下‘星海湾’项目的核心数据。” 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成本核算和预期利润模型。下午三点,跟我去项目实地看看。”
我的心猛地一沉!星海湾!他居然直接让我接触核心机密!是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故意把诱饵放在我面前,看我敢不敢咬钩?
“哦…好。”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故作轻松地拿起文件,指尖却冰凉一片。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像无数只小虫子,在我眼前晃动。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似乎真的在履行“试试”的承诺。他不再刻意疏远我,甚至称得上温和。他会耐心地给我讲解项目细节,在我看不懂的地方停下来解释;他会在我脚疼皱眉时,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他会在我被海风吹得打喷嚏时,让助理送来一件带着他气息的羊绒披肩。
这种带着距离感的温柔,像裹着蜜糖的毒药。我一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暖意,一边被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慌日夜煎熬。每一次他信任地给我看关键文件,每一次他无意间透露投标策略的倾向,都像一把钝刀在切割我的神经。
林斯年的催命电话更是雪上加霜。
“晚晚,怎么样?有进展吗?沈砚那边核心的报价区间摸清了没有?时间不多了!” 电话那头是林斯年焦灼的声音。
我握着手机,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看着远处沈砚在海滩边独自散步的挺拔背影,心乱如麻。“哥…再给我点时间…沈砚他很谨慎……”
“谨慎?!我看你是被他迷昏头了!” 林斯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戾气,“别忘了你是谁!林晚,林家要是拿不下‘星海湾’,后果你承担不起!下周一就是开标日!我要看到沈氏的底牌!”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海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冷。我看着沈砚的背影,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在夕阳余晖下竟显得有些孤寂。我该怎么办?背叛他,还是背叛我的家族?
12开标前夜,海城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坐在沈砚套房的书房里,面前摊着最终版的标书定稿。厚厚的一叠,凝聚着沈氏团队几个月的心血,也承载着沈砚……对我那份可笑的“试试”的信任。
几个小时前,沈砚指着这份标书,对我说:“这是最终版。核心数据,特别是我们的底价和利润压缩空间,都在这几页。”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林晚,明天,就看结果了。”
那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缠住,几乎窒息。他是在等我最后的抉择吗?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林斯年。不用接,我也知道内容。林氏的命运,仿佛压在了我此刻的选择上。巨大的压力像巨石压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我猛地灌下大半杯冰水,试图浇灭心头的灼烧感,却无济于事。
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那份标书。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翻到了那几页最关键的数据。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苍白的脸上,我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手指,将那几个冰冷的数字——沈氏最终报价的精确数值,以及支撑这个报价的核心成本构成,一字不落地,发送了出去。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结束了。我把沈砚卖了。用他递过来的刀,亲手捅进了他的心脏。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我捂住脸,冰凉的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不知道是为即将到来的毁灭,还是为我自己亲手埋葬的那点微末的、或许从未存在过的可能。
第二天上午十点,海城国际会议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星海湾”项目最终竞标结果。
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各大公司的代表们屏息凝神,紧盯着屏幕。沈砚坐在前排,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看不出丝毫情绪。我坐在他侧后方的位置,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浑身冰冷,不敢看他的背影。
终于,电子屏幕定格。巨大的红色字体宣告着最终结果:
中标单位:林氏集团。
最终报价:优于第二名沈氏集团 0.5%。
“轰——” 会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0.5%!毫厘之差!这几乎是商业竞标中最具戏剧性、也最令人扼腕的结果!
林斯年带着他团队的几个人,满面红光地站起来,准备上台接受祝贺。
就在这一片喧嚣中,一直沉默如冰的沈砚,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目光,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利箭,精准无比地,穿透重重人群,直直钉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和一种……被彻底背叛、彻底碾碎后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沈砚猛地抄起手边那份厚重的沈氏标书,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我砸了过来!
“砰——哗啦!”
坚硬的标书角重重砸在我的额角,一阵剧痛伴随着眩晕袭来。紧接着,雪白的纸张如同死亡的蝴蝶,纷纷扬扬,劈头盖脸地砸落在我身上、脸上,遮挡了我所有的视线。
一片混乱的纸页飞舞中,沈砚那嘶哑的、带着血腥气的、如同困兽般绝望的低吼,像重锤一样砸进我的耳膜,也砸碎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林晚!棋子当得开心吗?!”
13额角的剧痛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冰冷的纸张贴着皮肤滑落,露出沈砚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燃烧着地狱般火焰的脸。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恨意和绝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我焚烧殆尽。
会场死寂一片,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带着惊愕、探究和毫不掩饰的鄙夷。林斯年在台上,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是林斯年逼我的!是沈砚他先把我当成消遣的!
巨大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我不能输!尤其是在他面前!
我抬手,狠狠抹掉额角渗出的血迹,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扯出一个近乎妖冶的、充满挑衅的笑容。我的视线越过沈砚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精准地落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正目瞪口呆看着这场闹剧的年轻男人身上——那是沈氏一个刚入职不久、据说对我颇有好感的项目经理助理。
在沈砚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我踩着高跟鞋,无视脚踝的疼痛,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个完全吓傻了的年轻男人。
“林…林助理?” 年轻男人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在距离他一步之遥时,我猛地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冰冷而麻木。年轻男人身体僵硬如铁,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会场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倒抽冷气声!
我用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沈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挺拔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那双曾映着海城温柔阳光、也曾为我敷过冰袋的手,此刻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起,蜿蜒如虬龙。
下一秒,“哐啷——!”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彻会场!
沈砚抄起旁边侍应生托盘上的一只水晶高脚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酒杯瞬间粉碎,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冰晶般四溅开来!
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蔓延开。而更刺目的,是沈砚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右手!几片尖锐的玻璃碎片深深嵌进了他的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滴滴答答,砸落在猩红的酒液和冰冷的玻璃渣上,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恨意:
“滚!”
14我滚了。
带着额角的伤口,带着满身的狼狈,滚回了林氏。林斯年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拥抱,夸我是林家的大功臣。他兴奋地描绘着“星海湾”项目的宏伟蓝图,许诺给我股份,给我一切。
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眼前晃动的,只有沈砚砸碎酒杯时那惨白的脸,和他掌心不断涌出的、刺目的鲜血。那句嘶哑的“滚”字,像魔咒一样日夜在我耳边回响。
林氏成功拿下“星海湾”的风光只持续了不到三个月。巨大的资金缺口像一个无底洞,迅速吞噬着林氏本就不算雄厚的资本。林斯年前期为了压过沈砚那0.5%,做了太多激进的、超出承受能力的承诺和投入。项目推进举步维艰,银行催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供应商堵在公司门口要钱……负面消息如同雪崩,瞬间压垮了林氏摇摇欲坠的股价。
林家,完了。
消息传到医院时,林斯年因为突发性脑溢血,刚刚被推进ICU。我站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里,看着“手术中”刺眼的红灯,听着医生沉重的病情告知,第一次感到了灭顶的绝望和无助。哥哥倒下了,庞大的债务像山一样压下来,医院的天价账单还在不断累积……林家,只剩下我了。
我翻遍了手机通讯录,那些曾经围绕在我身边的“朋友”,此刻要么关机,要么直接拒接。冰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得我透心凉。最后,我的指尖,颤抖地停在了一个从未想过会主动拨出的号码上。
“嘟…嘟…嘟…”
每一声等待音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电话接通了。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若有似无的、冰冷的呼吸声。
我知道他在听。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沈砚…是我,林晚。” 我顿了顿,巨大的屈辱感让我几乎说不出后面的话,“我…我哥他…在ICU,需要钱…很多钱…林家…快撑不住了……”
我艰难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求你…帮帮我……”
电话那头,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清晰地透过听筒传来。
那笑声,带着一种残忍的、居高临下的、大仇得报的快意。
紧接着,沈砚那低沉冰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也刺穿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求我?”
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冰渣和刻骨的恨意。
“林晚,想让我帮你?可以啊。”
“用你当初骗我的方式……”
“再骗我一次试试?”
来源:天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