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尸布裹活人躯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31 19:02 2

摘要:山风卷着腐叶掠过他霜白的鬓角,将殿内供奉的六丁六甲神将幡吹得猎猎作响。

暮色自茅山群峰间漫漶而下时,老道玄真子正跪在三清殿前的青石板上。

山风卷着腐叶掠过他霜白的鬓角,将殿内供奉的六丁六甲神将幡吹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掌心那道蜿蜒如蜈蚣的紫黑血线,忽听得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师父,寅时三刻了。

小道童青崖抱着桃木剑立在月洞门前,道袍下摆还沾着露水。

这孩子生就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总叫人想起深山里不谙世事的幼兽。

玄真子望着他稚气未脱的面容,喉头泛起铁锈味——三日前他在后山采药时,分明见着这孩子被七具白骨抬着往乱葬岗去。

殿内烛火突然爆出灯花,玄真子猛地攥紧袖中罗盘。

青铜指针正疯狂震颤,表盘上十二地支的凹槽里渗出暗红液体,那是他昨日用黑狗血混着朱砂新灌的。

自打半月前那场百年不遇的雷暴劈开镇妖塔,观里就不断有怪事发生:晨起扫尘的弟子总在井边拾到带血的绣鞋,经阁里《黄庭经》的夹页中生出人面疮,最诡异的是供在祖师爷神像前的七星剑,剑穗上的五帝钱竟在月圆之夜排成了北斗倒悬之相。

"取我压箱底的五雷符来。

玄真子起身时踉跄了一下,道袍下摆扫过青石缝里新结的蛛网。

那蛛丝泛着诡异的幽蓝,在暮色中竟似活物般蠕动。

青崖应声而去,玄真子却盯着殿角蟠龙柱上的抓痕出神——五道深逾寸许的沟壑,分明是人的指甲所留,可柱身分明刷着三遍防虫蛀的桐油。

子时的梆子声惊醒了伏在案头打盹的玄真子。

他猛然抬头,正撞见青崖捧着个靛蓝布包站在灯影里。

那布包渗着浓重的尸臭味,包袱皮上还沾着几缕带泥的长发。

玄真子瞳孔骤缩,他认得这纹样——正是当年师祖下葬时裹尸的九宫八卦布,布角用金线绣着"茅山第七代掌教玄微子之柩"。

"你在何处寻得此物?

玄真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青石。

青崖后退半步,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水光:"后山新坟岗,有个穿红嫁衣的姐姐……她说师父您需要这个。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卷起阴风,供桌上的长明灯"噗"地熄灭。

玄真子甩出袖中符箓,却见那符纸尚未燃尽便化作黑蝶四散,每只蝶翼上都浮现着扭曲的符咒。

黑暗中有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

玄真子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桃木剑上。

剑身顿时泛起青芒,照亮了殿门口那袭刺目的红衣。

女子赤足踏着满地纸灰,嫁衣下摆竟在无风自动,露出缠满锁链的脚踝。

最骇人的是她面上蒙着的,正是青崖捧来的那块裹尸布,布面凸起的人脸轮廓正随着呼吸起伏。

"玄微子师兄,别来无恙?

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挤出来的,裹尸布下渗出黑血,在青砖上绘出北斗斟酒的星图。

玄真子如遭雷殛——三十年前他亲眼见着师祖坐化,此刻这具本该在九泉之下的躯体,怎会裹着师祖的裹尸布现世?

剑锋相撞的铿鸣声中,玄真子瞥见青崖正呆立在神龛旁。

那孩子不知何时解开了束发的青布带,露出后颈处狰狞的尸斑。

红衣女子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裹尸布上的八卦纹路竟开始逆向旋转。

玄真子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荒冢累累的乱葬岗,头顶阴云裂开道血缝,七轮血月正缓缓升起。

"师父可知何为'活尸引'?

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裹尸布下伸出惨白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九幽冥火,"当年您为夺掌教之位,在师祖的还魂汤里掺了尸菇粉。

可怜他老人家尸身不腐,魂魄却被困在这九宫八卦布里,日日受阴火炙烤……"

玄真子浑身剧震,手中桃木剑"当啷"落地。

三十年前的往事如毒蛇般啃噬心肺——那夜他趁着师祖闭关,将炼丹房里的九转还魂丹换成了以百鬼泪淬炼的尸菇散。

本该魂归地府的玄微子,却因道行高深化作活尸,被镇压在镇妖塔底。

直到那场雷暴劈开塔顶封印……

阴风骤起,裹尸布上的血八卦突然活了过来。

乾位化作獠牙巨口,坤位伸出森森白骨,离位燃起幽冥鬼火,坎位涌出黄泉弱水。

玄真子看着自己的皮肉在八卦阵中寸寸剥落,却见青崖不知何时挡在了身前。

孩子后颈的尸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琥珀色的瞳孔彻底化作竖瞳。

"师父快走!

青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苍老,他双手结出茅山失传的"太虚引魂印",道袍无风自动,"弟子本就是师祖用还魂汤点化的药人,今日便以这副躯壳……"话音未落,裹尸布已如活物般缠上他的脖颈。

玄真子目眦欲裂,他终于看清那些所谓"尸斑"的真面目——分明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血月当空时,玄真子抱着青崖逐渐冰冷的躯体跪在崖边。

孩子胸前的道袍裂开,露出心口处暗金色的符咒,正是茅山禁术"以命换命"的印记。

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转身望去,只见玄微子的活尸正站在月华里,裹尸布下的面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唯有嘴角那抹讥诮的笑意始终未变。

"你以为镇得住我?

活尸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墓碑,"看看你的掌心吧,师弟。

玄真子低头,只见那道紫黑血线已蔓延至肘弯,皮下似有蜈蚣状的凸起在游走。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后山看到的场景——七具白骨抬着的青崖,每具骷髅的指骨上都缠着与自己掌心血线相同的纹路。

山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埙声,玄真子恍惚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正站在炼丹房前。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在墙角那只装着尸菇散的青瓷瓶上。

而此刻真正的月光正穿透他的身体,在青崖的遗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些光斑竟渐渐拼凑成完整的九宫八卦图,与师祖裹尸布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活尸突然发出凄厉的嘶吼,裹尸布上的八卦方位开始错乱重组。

玄真子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无数记忆碎片随着血线涌入脑海:原来当年师祖早已察觉他的异心,那碗还魂汤里真正的玄机,是能将施毒者的魂魄与受术者永世纠缠的"同心蛊"。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年来观中种种异象,皆是师祖残魂借天地灵气布下的"引魂阵"。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茅山主峰传来悠长的钟声。

早起洒扫的弟子们发现,三清殿前的青石板上,用血画着巨大的九宫八卦图。

玄真子与青崖的尸身端坐阵眼,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掌心血线已融为一体。

更诡异的是,玄微子的裹尸布正缓缓沉入石缝,布面上的八卦纹路化作金粉,顺着地脉流向镇妖塔旧址。

七日后,有采药人在后山断崖发现个隐秘洞穴。

洞壁上刻满血色符咒,中央石台上供着半块桃木符,符面被利爪抓出深深的沟壑。

符旁用指甲刻着几行小字:"以吾之魂镇九幽,以汝之躯锁黄泉。

三清在上,弟子玄微子绝笔。

洞外古柏的枝桠间,不知何时结满了蛛网,每张蛛网中央都凝着颗血珠,在风中轻轻摇晃,宛如未干的泪。

残阳如血,将茅山后山的断魂崖染作赤金。

采药人张老三拄着药锄立在洞口,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洞中飘出的腥甜气息让他想起去年在义庄见过的腐尸,可那石壁上跳动的血符,分明是活物般在明暗间吞吐着微光。

他刚要后退,怀中铜铃却突然发出蜂鸣,震得他虎口发麻——这是祖传的镇魂铃,遇邪祟自鸣。

洞内深处,白衣修士李慕白正以剑尖挑起半片残破的裹尸布。

布面金线绣的八卦图已褪成暗褐,却在接触到他指尖精血时骤然亮起,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这些指痕深浅不一,最深的几道竟将花岗岩刮出沟壑,边缘还沾着风干的皮肉碎屑。

"李道友,这处洞穴阴气凝如实质,怕是……"身后传来女冠清越的嗓音。

紫霄宫弟子苏婉娘手持青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洞中景象,而是无数扭曲的人面在镜中世界挣扎哀嚎。

她腕间缠着的缚魂索无风自动,索头缀着的摄魂铃正发出细碎的悲鸣。

李慕白未答,目光凝在石台凹陷处。

那里积着层暗红结晶,细看竟是干涸的血浆与骨粉混合而成。

他屈指轻叩,血晶突然发出裂帛之声,露出底下半截断裂的桃木剑。

剑身刻着"玄微"二字,剑格处却嵌着枚青玉扳指,正是茅山掌教信物。

"三十年前玄微子坐化时,我亲眼见着这枚扳指随葬。

苏婉娘的镜面突然映出重影,她猛地咬破舌尖,以精血在镜面画出血符。

洞中顿时响起万千冤魂的哭嚎,那些石壁上的抓痕竟渗出黑血,在空中凝成张狰狞鬼面。

李慕白剑诀一引,腰间悬着的雷纹剑发出龙吟。

剑光扫过处,鬼面轰然溃散,却在半空重组为七具白骨。

骷髅眼眶中跳动着幽蓝鬼火,手中铁链哗啦作响,链头竟串着七枚生锈的铜钱——正是茅山失传的"锁魂引"。

"果然是你。

李慕白突然收剑入鞘,目光如电射向洞顶某处阴影。

那里悬着具半透明的魂体,面容与石台上桃木剑刻的"玄微"二字渐渐重合。

老道魂魄的左臂空荡荡飘着,断口处缠绕的正是他们带来的裹尸布残片。

玄微子残魂发出一声长叹,整座山洞突然剧烈震颤。

石壁渗出黑水,汇成个巨大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具石棺。

棺盖滑落的瞬间,刺鼻的尸臭混着异香扑面而来,李慕白瞳孔骤缩——棺中躺着个与苏婉娘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尸,眉心却嵌着枚血色玉珏。

"婉娘小心!

李慕白甩出雷纹剑横在女冠身前。

剑身与玉珏相触的刹那,整座山洞的空气都凝固了。

苏婉娘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青铜镜"当啷"坠地,镜中映出她背后浮现的曼陀罗胎记——那分明是苗疆巫蛊一脉的噬心蛊印记。

玄微子残魂突然发出桀桀怪笑:"紫霄宫的小丫头,可还记得三十年前你师父从苗疆带回的'同心蛊'?

他残缺的手臂指向女尸眉心血玉,"这具傀儡体内,养着你们师徒两代人的本命蛊啊。

苏婉娘面色煞白,她终于想起七岁那年师父闭关前夜,曾用银针在她心口刺下奇怪纹路。

当时师父说这是护体法阵,如今想来,那分明是蛊虫蛰伏的印记。

她颤抖着掀开衣襟,果然见心口处有红线如蛛网蔓延,正与女尸眉心血玉遥相呼应。

李慕白突然并指如剑刺向自己眉心,逼出滴心头血弹向雷纹剑。

剑身顿时燃起紫焰,照亮洞顶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竟都是用血画就的"往生咒",只是每个咒字末尾都多了道诡异的倒钩。

"原来如此!

他剑指玄微子残魂,"你当年诈死,实则是将魂魄一分为二。

半数附在师弟玄真子身上布局,半数藏在镇妖塔底借地脉温养。

这具女尸根本不是傀儡,而是你为夺舍准备的鼎炉!

残魂的笑声戛然而止,山洞气温骤降。

石棺中的女尸突然睁眼,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簇跳动的幽蓝鬼火。

她伸手抓向苏婉娘时,指尖爆出七彩蛊雾,所过之处岩石滋滋作响,竟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李慕白旋身挡在女冠身前,雷纹剑划出北斗七星阵。

剑光与蛊雾相撞,爆出刺目强光。

他趁机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血符,一掌拍在苏婉娘天灵盖上。

女冠浑身剧震,哇地吐出口黑血,血中赫然蠕动着条半透明的蛊虫。

"快走!

李慕白将雷纹剑塞进苏婉娘手中,自己却转身扑向石棺。

他双手结出茅山失传的"焚天印",道袍无风自动,周身燃起三昧真火。

玄微子残魂发出凄厉惨叫,山洞开始崩塌,碎石如雨点般坠落。

苏婉娘被气浪掀飞数丈,抬头却见李慕白已与女尸缠斗至洞口。

修士的道袍正在真火中化为灰烬,露出布满咒文的脊背——那些咒文竟是用金针刺入皮肉,再以朱砂混合黑狗血书写而成。

女尸的利爪每次划过,都会带起片片血肉,却见伤口处金光流转,转眼便愈合如初。

"原来你早就……"玄微子残魂的声音充满惊骇。

李慕白突然张口吐出枚金丹,金丹表面布满裂纹,内里却有雷光流转。

这正是他苦修百年的本命元丹,此刻却化作流光没入女尸眉心血玉。

血玉应声而碎,女尸发出非人的嘶吼。

她体内飞出无数蛊虫,在半空聚成条七彩巨蟒。

李慕白双手掐诀,眉心亮起道竖瞳——那竟是传说中已绝迹的"天眼通"。

金光扫过处,巨蟒轰然溃散,山洞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

苏婉娘趁机掷出雷纹剑,剑身贯穿女尸胸口钉在石壁上。

女尸剧烈抽搐着,体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与山洞各处的往生咒倒钩相连。

李慕白突然抓住女冠手腕,将残存法力尽数灌入她体内:"用缚魂索缠住玄微子残魂,快!

青铜镜映出残魂真身时,苏婉娘终于看清那缺失的手臂去向——竟与女尸左臂完美契合。

她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缚魂索上,索头摄魂铃发出龙吟,索身化作金网罩向残魂。

玄微子发出绝望的咆哮,魂体开始寸寸龟裂。

千钧一发之际,崩塌的山洞突然静止。

李慕白与苏婉娘同时转头,只见洞口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

他手中竹杖轻点地面,飞溅的碎石便悬停在半空,仿佛时光被按下了暂停键。

"天机阁主?

李慕白瞳孔微缩。

老者掀开斗笠,露出张布满伤疤的脸,最深的那道从眉心斜劈至嘴角,宛如被利剑劈开的陶俑。

他抬手抛出枚龟甲,龟甲在半空旋转着裂成六瓣,每瓣都映出不同画面:玄真子尸身上的同心蛊、青崖心口的禁术符咒、茅山历代掌教的牌位……

"玄微子,你机关算尽,可算到自己的魂魄早被同心蛊侵蚀?

老者声音沙哑如砂纸,"三十年前你给师弟下蛊时,可曾想过那蛊虫是雌雄同体?

他竹杖轻挥,山洞各处的往生咒倒钩突然转向,竟齐齐刺入女尸体内。

女尸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眉心血玉彻底炸裂。

玄微子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李慕白却突然踉跄着扶住石壁,他看见自己掌心血线不知何时已蔓延至心口,皮下凸起的蜈蚣状纹路正顺着经脉游走。

"李道友!

苏婉娘抢上前去,却被老者抬手拦住。

天机阁主凝视着修士胸口浮现的咒文,眼中闪过丝复杂:"好个偷天换日,你竟用本命元丹为引,将同心蛊转嫁到自己身上。

他突然并指如剑刺向李慕白眉心,指尖却传来灼痛——那处天眼通竟自动开启,将他的法力尽数吞噬。

老者面色骤变,竹杖重重顿地:"原来如此!

你根本不是李慕白,你是……"话音未落,山洞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整座茅山突然剧烈震颤,七十二峰同时亮起血光,夜空中浮现出巨大的九宫八卦阵,只是乾位与坤位竟颠倒了方位。

苏婉娘怀中的青铜镜突然自动飞起,镜面映出骇人景象:茅山各处地脉中,无数裹着裹尸布的尸体正破土而出。

他们面容与历代掌教惊人相似,眉心却都嵌着血色玉珏。

最前方的尸体突然抬头,露出张与李慕白一般无二的面容,只是七窍都流着黑血。

"这才是真正的同心蛊。

天机阁主的声音带着苦涩,"玄微子当年炼制的根本不是蛊虫,而是以茅山气运为引的'同心劫'。

每代掌教继位时服下的'还魂丹',实则是种下劫种的引子。

他竹杖指向李慕白,"而你,是第八代承受劫数的人。

山洞开始坍塌,李慕白却突然轻笑出声。

他扯开残破的道袍,露出布满咒文的胸膛,那些咒文此刻正化作金线,在他皮肤下游走成新的八卦图。

他抬手召回雷纹剑,剑身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三十年前玄微子坐化时的场景——那具"尸体"的手指,分明在众人离开后微微抽动。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

李慕白挥剑斩断袭来的石块,剑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星河,"从玄微子诈死那日起,茅山就注定要经历这场轮回。

他突然将雷纹剑刺入自己心口,剑尖挑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枚旋转的太极玉佩。

玉佩炸裂的瞬间,整座山洞化作虚无。

苏婉娘发现自己站在茅山山门前,手中还握着半截缚魂索。

晨钟正敲响第七下,扫地的道童哼着走调的往生咒,青石板上还留着昨夜的露水。

唯有她心口那道淡红的蛊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远处传来悠长的埙声,与三十年前玄微子闭关那夜的曲调如出一辙。

苏婉娘突然转身奔向后山,却在断魂崖边停住脚步。

崖畔古柏下坐着个白衣修士,正用雷纹剑削着根竹笛,剑锋过处,竹屑纷飞如雪。

"李道友?

她轻声唤道。

修士抬头时,琥珀色的眸子让她想起某个早已故去的人。

他指尖抚过笛身新刻的符咒,忽然轻笑:"在下青崖,见过苏仙子。

山风卷起他鬓角的白发,露出后颈处淡金色的同心蛊印记——那印记正在阳光下,缓缓蜕变成枚太极纹。

茅山脚下的青石镇正飘着细雨,苏婉娘立在当铺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竹笛。

笛身新刻的太极纹被雨水浸得发亮,可每当她垂眸,总错觉那纹路在皮下蠕动。

三日前断魂崖边与青崖道别后,她便在镇里赁了间临街的屋子,此刻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木屐叩地的声响。

“姑娘可要当物件?”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枯槁的面容在昏黄油灯下泛着青灰。

他脖颈处缠着条褪色的红绸,绸布下隐约露出蜈蚣状的疤痕。

苏婉娘正要摇头,却见掌柜突然掀开身后布帘——满墙的铜镜映出无数个她,每面镜中的倒影都在做着不同动作:抚琴、作画、临帖,甚至有面镜中的人正将竹笛抵在唇边,吹出的曲调却让苏婉娘后颈汗毛倒竖。

那分明是三十年前玄微子坐化时,守夜弟子听到的往生咒变调。

“这笛子……当不当得?”苏婉娘鬼使神差地解下竹笛。

掌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笛身符咒,指甲缝里渗出黑泥。

当铺地砖突然渗出暗红液体,顺着砖缝在苏婉娘脚边汇成个扭曲的八卦图。

她刚要后退,却见掌柜的将笛子按在面门,红绸滑落的瞬间,露出半张与玄微子一模一样的脸。

“姑娘好眼力。”那张嘴开合时,掌柜的后脑勺却还对着她,“这笛子里的同心蛊,可比茅山地脉养的那只肥美多了。”话音未落,整间当铺的铜镜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却悬浮在半空,每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茅山后山新坟裂开的棺木、镇妖塔底蠕动的血肉、还有……青崖正在剥自己的脸皮。

苏婉娘甩出缚魂索,索头摄魂铃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当铺梁柱上垂下的蛛网突然活了过来,每根蛛丝都亮起幽蓝鬼火。

她纵身撞破窗棂跃入雨中,身后传来瓦片崩塌的巨响。

湿透的道袍紧贴后背,她却觉得比在山洞时更冷——那些雨水落在皮肤上,竟发出铁器相撞的铮鸣。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满镇乌鸦时,苏婉娘正蹲在义庄横梁上。

她怀中的青铜镜映出诡异画面:镇民们排着队往乱葬岗去,每人手中都捧着个陶罐,罐口飘出的黑烟在空中凝成玄微子的面容。

最前头的老者她认得,正是昨日替她送信的更夫,此刻他后颈的皮肉正像蜕皮般翻卷,露出底下青紫色的经络。

“原来都在这儿。”清冷的声音自屋脊传来。

苏婉娘猛地攥紧竹笛,却见青崖白衣胜雪立在雨中,发梢凝着冰晶。

他指尖拈着片铜镜碎片,镜中映出的竟是苏婉娘七岁那年的场景——紫霄宫偏殿里,她师父正将只金蚕蛊种入她心口,而殿外槐树下站着个戴斗笠的身影,手中竹杖与天机阁主那根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苏婉娘的缚魂索已缠上房梁。

青崖忽然轻笑,他抬手拂去肩头雨水,指尖却触到片会蠕动的雪花。

整座义庄开始结霜,棺材缝隙里渗出带着冰碴的黑血。

他后颈的太极纹突然发烫,皮下凸起的蛊虫正顺着脊椎游走,在锁骨处拼出个“玄”字。

雨幕中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七具白骨抬着口冰棺从镇外走来。

棺盖滑落的刹那,苏婉娘险些跌落横梁——棺中躺着个与她容貌无二的女子,眉心血玉却化作冰晶。

女子指尖缠绕的同心蛊突然暴起,穿透棺木刺向苏婉娘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青崖掷出竹笛,笛身符咒亮起金光,将蛊虫钉在半空。

“现在信了么?”青崖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回响,“你我体内都流着玄微子的血。”他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雷纹剑碎片。

苏婉娘想起三日前山洞崩塌时,李慕白化作金光的本命元丹里,似乎裹着片同样的残剑。

冰棺中的女子突然睁眼,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簇跳动的冰焰。

她抬手召来漫天飞雪,每片雪花都化作利刃。

青崖旋身将苏婉娘护在怀中,背后绽开朵朵血花。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竹笛上,笛声响起时,整座义庄的棺材盖同时飞起,无数裹着裹尸布的尸体坐直身体,齐声唱起往生咒。

“去后山古井。”青崖推了苏婉娘一把,自己却迎着冰刃走向冰棺。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朵冰莲,莲心却钻出条条血线。

苏婉娘踉跄着冲进雨幕,身后传来冰棺炸裂的轰鸣。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撞开那口爬满青苔的井栏时,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冰晶钥匙。

古井深处传来铁链碰撞的脆响,苏婉娘顺着潮湿的井壁下滑,指尖触到处尽是黏腻的苔藓。

忽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她抬头望去,正对上张倒悬的人脸——那是个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老道,须发皆白如雪,面容却与青崖有七分相似。

老道睁眼的瞬间,井水突然沸腾,无数裹尸布从黑暗中涌出,将她缠成个巨大的茧。

“你终于来了。”老道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

他胸前的铁链突然绷直,链头钉着的竟是七枚雷纹剑碎片。

苏婉娘认出其中一片刻着“慕白”二字,剑锋还沾着暗红的血痂。

老道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却是朵朵冰莲,莲花中心包裹着半透明的人形。

茧外传来笛声,裹尸布应声而裂。

青崖浑身浴血立在井口,手中竹笛已断成两截。

他后颈的太极纹完全显现,皮下凸起的蛊虫竟化作条金线,顺着铁链没入老道体内。

老道发出非人的嘶吼,他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背后巨大的八卦阵图——乾位嵌着苏婉娘的心口蛊痕,坤位却是青崖的太极纹。

“师父,收网吧。”青崖突然轻笑。

老道残影消散的瞬间,井底升起座水晶祭坛,坛中供着的正是玄微子的完整尸身。

只是这具尸体没有头颅,断颈处插着根竹杖,杖头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

苏婉娘突然明白当铺掌柜脖颈的疤痕从何而来,也懂了天机阁主脸上那道剑痕的真相。

祭坛四周的烛火突然转为幽绿,十二具童男童女的冰雕从地底升起。

他们手中捧着的不是长明灯,而是颗颗跳动的蛊虫。

青崖拾起竹杖插在祭坛中央,杖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当铺铜镜里见过的同心劫阵图。

“每代掌教都以为自己在破解诅咒。”青崖的声音在井底回荡,“却不知从玄微子开始,我们就都是他养在气运里的蛊。”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布满咒文的胸膛。

那些咒文正化作金线,顺着铁链流向玄微子尸身,而尸体的断颈处,竟缓缓长出个新的头颅。

苏婉娘的缚魂索不受控制地飞向祭坛,索头摄魂铃里涌出万千冤魂。

她看见七岁那年的真相:师父种下的根本不是噬心蛊,而是用她的命格温养同心劫的母蛊。

紫霄宫历代圣女都是祭品,而茅山掌教则是守阵人——就像此刻被铁链贯穿的玄微子残魂,与即将被金线吞噬的青崖。

“破阵吧。”青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祭坛上。

掌心相触的刹那,苏婉娘看见他记忆深处的画面:三日前山洞崩塌时,李慕白化作金光的本命元丹里,藏着青崖半数魂魄。

而此刻没入玄微子尸身的金线,正将两具身体的命格强行糅合。

祭坛开始震动,冰雕童男童女同时睁开眼,眼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苏婉娘的竹笛自动飞起,笛身符咒与祭坛阵图产生共鸣。

她突然明白青崖为何要带她来此——要破同心劫,必须用至亲之人的心头血重绘八卦。

而她与青崖,正是玄微子用三十年光阴培育的“双生蛊”。

“快!”青崖突然将她推向祭坛中央。

苏婉娘转身的瞬间,看见他背后浮现出玄微子的面容。

那半张脸正在吞噬青崖的五官,就像三十年前玄微子“坐化”时,悄悄替换掉玄真子掌心血蛊那样。

她挥动缚魂索斩向铁链,索身金网却尽数没入青崖体内——那些金线本就是他魂魄的一部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井口时,苏婉娘的竹笛刺入了自己心口。

不是痛楚,而是种诡异的圆满感。

她看见心头蛊化作金粉随风散去,而青崖体内暴起的金线突然转向,顺着她的精血没入祭坛。

玄微子新生的头颅发出不甘的咆哮,却在触及朝阳的刹那灰飞烟灭。

青崖踉跄着接住坠落的苏婉娘,他后颈的太极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朵冰莲印记。

祭坛开始崩塌,铁链化作飞灰,唯有那根竹杖插在原地,杖头红绸无风自动。

苏婉娘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青崖眼中流转的星河——与李慕白自爆元丹时,眉心天眼通映出的光景如出一辙。

七日后,茅山新任掌教继位大典上,扫地道童在古井旁拾到半截竹笛。

笛身太极纹里裹着缕金发,而笛孔中渗出的黑血,在阳光下竟凝成枚冰晶钥匙。

有弟子说夜半经过时,曾听见井底传来笛声,混着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句模糊的呓语:“该换棋子了……”

来源:随心所欲哆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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