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月光入宫,我心知宫里容不下我,风风火火地带着全部家当跑路了。
我给时樾当了三年皇后,但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他有一个白月光。
白月光入宫,我心知宫里容不下我,风风火火地带着全部家当跑路了。
三个月后皇帝连夜策马找到我。
他将我压在身下,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低沉的声音从齿缝里流出。
「皇后,你也觉得朕不爱你吗?」
我当皇后的第二年,时樾的白月光入宫了。
照例新入宫的嫔妃都要向皇后请安。
但容嫔却迟迟不到。
「皇后娘娘,这容嫔仗着皇上宠爱她,还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宋贵妃放下手中的茶,作势就要起身。
「茶都凉了,皇后娘娘,臣妾就先回去了。」
「贵妃娘娘,再等一等也无妨。听说这容嫔仙姿玉貌,连皇上都为她着迷呢。」
纯妃说着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正疑惑她是什么意思,我的大宫女芸儿凑到我耳朵边。
「娘娘,我再去沏一壶茶,你乖乖坐着。」
我记着芸儿的话,乖乖坐着等芸儿回来。
说实话贵妃和纯妃说的什么我都不感兴趣,我对后宫的争斗也不感兴趣。
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后。
如果可以,我宁愿去放牛。
可是先帝太坏了,他一道圣旨,我不得不接,不然我爹爹得掉脑袋。
为了不让我爹爹掉脑袋,我成了时樾的太子妃,后来时樾登基,我又成了皇后,住进了皇宫。
芸儿端着一壶碧螺春回来,在她给贵妃续第二杯茶的时候,容嫔终于来了。
容嫔穿着一身碧色宫装,衬得她整个人十分娇嫩,妆容也恰到好处,她浅浅一笑。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姐姐。」
清纯小白花。
我在容嫔头上安了五个大字。
原来时樾喜欢这样的。
我偷偷跟芸儿说:「她真的很好看。」
芸儿好像不信,眼神里透着疑惑,我又重复了一遍。
「她真的好看。」
芸儿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看向地上,我才想起来我还没让容嫔起身。
「容妹妹快快平身吧。」
容嫔坐在宋贵妃下方,时樾登基一年,后宫里却只有五个妃子,宋贵妃,纯妃,齐贵人和苏贵人。
宋贵妃瞥了容嫔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当是什么样的绝色容颜呢,不过如此。」
不怪贵妃能说出这话,宋九凝不但貌美,而且是世家贵女,就是比我眼光好,我觉得好看的女子,贵妃只是觉得「不过如此」。
「贵妃娘娘,嫔妾自认容貌比不上娘娘,但好在皇上愿意垂怜嫔妾。」
「容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宋九凝的脸色有些阴沉,小声问芸儿,「容嫔说的不是实话吗?怎么贵妃还生气了?」
芸儿又拉我的袖子。
「芸儿,你别拉我!」
我真是生气了,纯妃就会使眼色,芸儿就会扯我袖子。
我真的看不懂。
一瞬间底下几人都惊住了,包括贵妃都盯着我,我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那一抹明黄出现的时候,没人注意到。
时樾来了。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明黄走到我面前,伸手扶起了我,我快速起身,放开了时樾的手。
一方面是因为这皇帝太喜欢戴各种玉石戒指,硌手,一方面是怕他白月光容嫔看到误会。
「皇后,容嫔性子直率,又刚刚入宫,许多宫里的规矩她不知道。」
我以为时樾是想我教导教导容嫔,不料他又说,「你多关照容嫔,别让她受了委屈去。」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后宫众人,谁都不能欺负他的白月光吗,我咬牙应下了。
「是,臣妾记下了,必不会让容妹妹受委屈。」
皇帝在说一些有的没的。
我无聊地拧手绢,顺便观察众人的表情。
容嫔在得意地笑着。
纯妃低头在思考些什么。
贵妃朝容嫔翻了个白眼。
齐贵人跟我一样在拧手绢。
好烦,皇帝怎么还没说完。
真是一天都不想在后宫待了。
终于请安结束,我准备去小厨房。
纯妃拉住了我,「娘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等会吃水晶荷花糕,明天吃糖醋辣白菜。」
纯妃叹了口气,才说:「我说的是容嫔,镇国公嫡女,而且还是皇帝念念不忘之人,刚进宫就封了嫔位,你就不着急吗?」
我学纯妃叹气,「纯妃,你也知道的,皇帝又不爱我,我只是捡漏当了皇后,何况这后位本来就是她的,她想要就给她。」
我听宫女们说,时樾还是太子的时候,原本就选定了镇国公嫡女为太子妃。
但不知为何却是我进了东宫,孟晚晚因此错过了最好的成婚年纪,但她等待的三年是有结果的,一进宫就封了嫔位。
「你还真是大方。」纯妃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纯妃,水晶荷花糕吃不吃?」
「走。」
宫里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御膳房只讲究「形」,而不注重「味」。
很多菜肴表里不一,看起来美味可口,吃起来味同嚼蜡。
我便爱在宫里小厨房做一些糕点和菜肴,纯妃、齐贵人、苏贵人都成了我的小粉丝。
三人经常连吃带拿,倒是给我宫里增添了许多乐趣,不至于终日无趣。
但我还是想离开皇宫。
谁想当皇后就当吧。
在考虑离开皇宫。
我跟芸儿说,我想离开皇宫。
芸儿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娘娘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胡言乱语呢,真是奇怪。」
「算了,你当本宫没说,你把小厨房的糕点拿点去送给苏贵人,她好几日没来了。」
还没一会儿,芸儿拎着食盒急急忙忙跑回来。
「娘娘,快去御花园,听说苏贵人因为顶撞容嫔被罚跪了。」
我来不及问清缘由,便匆匆赶到御花园。
苏贵人正被几个宫女按着跪在地上,我斥开众人,嘱咐芸儿扶起苏贵人。
我才看向容嫔,她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清纯乖巧,而是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狰狞、可怖。
见我为苏贵人撑腰,容嫔慌忙跪下。
「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
「你闭嘴。」
容嫔不再说话,我示意苏贵人说清经过,才发现她发髻已经松乱,左脸还有浅红的掌痕。
容嫔真是该死,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她是什么清纯小白花,原来是食人花。
我抬手抚着苏贵人脸上的掌痕,「晓晓,她哪只手打的?」
「娘娘……」
算了,既然不知道那只手打的,我就用右手吧,顺手点。
「啪。」
一个巴掌印落到容嫔皙白的脸上,登时红肿起来,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力,效果果然不错。
容嫔尖叫起来,「你敢打我?」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乱叫。
「本宫是皇后,教导嫔妃是本宫的职责,有什么问题吗?」
我蓄力想再打一巴掌,却被另一只手扼住了手腕,我猛地回头就看见时樾在我身后注视着我。
皇帝冷冷地开口:「皇后好手段,朕竟不知,你平日是这样管理后宫的。」
我不情不愿地行礼,但我选择了沉默,即使时樾不爱我,但三年的夫妻情意足够他相信我。
容嫔开始哭哭啼啼地讲述。
「嫔妾在御花园看到了一只猫。嫔妾瞧着可爱,想带回去养着,谁知这苏贵人突然站出来说这是她的猫。
我让她证明猫是她的,她就动手抢猫,嫔妾无意之间就不小心……」
容嫔看了一眼苏贵人的脸。
我在心里冷笑,容嫔真是颠倒是非的一把好手,黑的都被她说成白的了。
「苏贵人,你来说。」
皇帝又问苏贵人。
「皇上,芝芝是我三日前在御花园捡到的,我在偏殿喂了它两天,今天却突然跑丢了,我来御花园寻它,就看到容嫔要抓走它。」
「我说芝芝是我喂养的猫,容嫔好像没听到,我唤了芝芝两声,芝芝突然抓了容嫔。容嫔就过来给了我一掌……」
皇帝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
「苏贵人以下犯上,罚俸半年,禁足一月,非诏不得外出。」
「皇后管教不严,好好想想该怎么治理后宫,实在不会就让贵妃来治理后宫。」
我爽快应下,不让我管,我还不乐意管呢,这些烂摊子就交给宋九凝吧。
这些年治理后宫,虽然大部分时候是纯妃帮我,但我还是觉得累了,可以好好歇歇了。
我带着苏贵人回去上药,皇帝也带着容嫔回去上药。
傍晚,江福生来我宫里,说今晚皇上来用晚膳。
「你跟皇上说,本宫不想见他。」
我正在研究杏仁酥和樱桃肉。
「皇上一会儿就到。」
我瞥了他一眼,江福生跑的只剩影子了。
我偷偷叫来一个宫女,把我做的杏仁酥和樱桃肉都送去给纯妃和苏贵人了,把晚膳换成了御膳房的菜肴。
晚膳皇上还是来了,还带来了一幅字画,我忙收下,这样的字画皇上送了我十几幅,我攒多了就一同打包送到纯妃宫里。
我跟皇帝面对面沉默地坐着,平日里皇上能用不少膳食,今日却是连筷子都没怎么动。
看来御膳房的膳食做的真不好吃。
「皇后,你是不是在怪朕?」
「不是,臣妾没有,怎么会呢。」
我否认三连。
「皇后,你治理后宫的方式确实有问题,你太冲动了,不能服众……」
又开始了,我开始拧手绢。
还好我每日里都带着手绢。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皇帝不久前被小太监叫走,说是容嫔突发心悸。
我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情,直到天亮,我才下定决心。
我要离开皇宫。
我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两套换洗衣物。
时樾赏的东西,什么簪子、名画、玉石,都不属于我。
就留在皇宫吧,指不定不久就有新的主人了。
我背着行李准备出宫。
但我好像忘了,我还有一些不动产。
右脚刚迈出长乐宫,我就被芸儿抓住了。
「娘娘,你去哪里?」
我支吾半天,还是跟芸儿说了我准备逃出宫,前往江南。
芸儿瞪圆双眸,「娘娘,原来你不是说说,你是真的要走!」
「娘娘,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芸儿怎么办……」
我望着芸儿拙劣的演技,心道你再多几滴眼泪,或许我就信了。
芸儿见我无动于衷,眼眸划过一抹光。
「娘娘,要离开皇宫也可以。」
「带上我!」
「不行!」
我果断拒绝,既然已经打算离开皇宫,我就不想再和宫里的人有任何牵连。
「娘娘,京城离江南少说也有千里,路途遥远,带上芸儿,一来可以服侍娘娘,二来也不这么无聊嘛。而且奴婢从小生在京城,长在宫里,还没去过江南呢……」
看着芸儿眼里闪着泪光,我不由得心软下来。
就一个芸儿嘛,我跟皇帝成婚三年多,如今就算和离了,带走一个小宫女应该也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我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
我寻着声音向宫门看去,苏贵人拎着点心盒走了出来。
苏贵人全名苏晓晓,入宫时因年纪尚小,我对她很是关爱,经常出入长乐宫。
只是前段时间感染了风寒,未曾见过容嫔,才出了那样的事。
我被一左一右架住,随即她们两个开始争辩。
「奴婢可以服侍娘娘,可以陪娘娘解闷,带我!」
「我也可以陪娘娘解闷,我还会跳舞呢,皇后娘娘,带我!」
「苏贵人你这是干什么,平时娘娘做的美食大多给您了,就不能让让奴婢吗?」
芸儿的眼眶渐渐发红,几乎就要哭出来。
我忙轻拍芸儿的肩膀,承诺道「芸儿,我肯定是要带你的。」
「呜呜呜,娘娘,你难道不要晓晓了吗……」
我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人,心下一横。
「你俩都跟我去江南吧。」
对不起了时樾。
已经拐走了你一个宫女,想必再多一个妃子。
你也是不介意的,对吧?
就这样我让芸儿和晓晓回去收拾行李,今夜出发。
待到夜深人静,集合时苏晓晓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身后是纯妃和齐贵人。
接着又是一番说服我的话语,纯妃表示我性格太单纯了,此去江南如果没有她同行,必然被坑骗。
我很赞同她这话,这些年后宫里的事几乎都是在她管,我当了三年多甩手掌柜。
所以纯妃得带着。
齐贵人哭哭啼啼地说,如果大家都走了,她一个人在后宫肯定生存不下去。
我听着也很有道理,决定把齐贵人也一同带去。
于是我带着四人借助夜色,鬼鬼祟祟地往东华门,那里有我提前安排好的内应。
说实话,我内心很虚。
如果被皇帝发现我带着他的妃子们去江南。
不会派人来抓我吧?
啧,好可怕。
还没出宫,我再次被拦住。
真的很怀疑这皇宫里有什么脏东西。
拦住我的是一个宫女,好在今晚月光足够亮,我认出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平日里都是她来传授太后的旨意。
我心下紧张极了,如果被太后发现我们几个偷偷溜出宫,结果只会悲惨。
听宫女们说,太后作为上一届宫斗最终赢家,年轻时手段非常之毒辣。
但我还是拍了拍晓晓的手,安慰了一下她。
纯妃嘱咐我不要跟太后起冲突,如若今日出不了宫,择日再出宫也是可以的。
「皇后娘娘,太后有请。」
我给了纯妃一个放心的眼神,跟上了宫女。
从我进宫之后太后便称病免了后宫嫔妃请安,也就是说,后宫里没人见过这传说中手段极为狠辣的太后。
我模拟了几种可能出现的结果,但总我罪不至死吧,最多是废后,想到这我便放心下来。
穿过一段长廊,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到宫女站到了身影旁,我便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转过身来,我才看到了她的面容,是一张极端庄的脸,眼角已经生出了细纹,仅仅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
并没有宫女们说的那样,我反而觉得太后是一个端庄温柔的女子。
「皇后,已经入夜了,怎么不在自己宫中?」太后抬眸望向我,开口道。
「儿臣……」我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余光瞥到今晚的月亮。
「儿臣出来赏月!对,赏月。」
宫女跟太后说了什么,我看见她闭眼摇了摇头,便叫宫女扶我起来。
「皇后带着行李赏月?」
我心下一凉,这江南是去不成了。
深舒了口气,我跟太后坦白了。从先帝赐婚到入宫,再到时樾白月光入宫,我把我的经历说给太后听。
我不喜欢皇帝,而皇帝也钟情于别人,我没有明说这一点,但我想太后能够听出来。
我低头等着最后的审判,但太后良久都未开口,在这沉默且短暂的时间里,我已经看到我被废后,惨死冷宫的场景。
「走吧。」太后悄然开口,「从东华门出宫吗?」
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我没听清太后的话,只觉得终于有一个结果了,我慌忙跪下。
「谢母后。」
一声轻笑使我回过神,我抬头看到太后脸上带着笑意,旁边的宫女上前一步扶起我。
「皇后娘娘,赶快去东华门吧。」
「淮竹,这些年苦了你了。」
「江南是个好地方,想去便去吧,皇帝那里交给我。」
太后说到这里,我总算听明白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开始往回走。
见我安全回来,一行人都围着我。
芸儿「娘娘,太后没为难你吧。」
晓晓「呜呜呜,我还以为见不到姐姐了。」
纯妃「你跟太后说去江南的事了吗?」
齐贵人也是一脸的担忧。
我一一讲述了我的经历,她们才放下心来。
再度启程前往东华门,远远地望见太后守在门内,众人刚落下的心又高高悬起,一时间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
「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背着月光,容颜依旧,岁月仿佛格外厚待她。
「江南是个好地方,怎么你们能去。」
「哀家就不能去吗?」
刚到江南,碰巧就遇上梅雨季节。
太后到了江南置了这处宅子,便同我们分开了,听芸儿说是在一个医馆里医治偏头痛。
太后不在,我们更自在,于是在宅子里听雨品茶,成了我们共同的爱好。
纯妃和齐贵人围炉煮茶,闲来无事我翻阅着一本芸儿不知从哪找来的诗集。
「淮竹,尝尝这琼花茶。」
在我的再三纠正下,她们终于记住喊我的名而不是皇后娘娘了,因为称呼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琼花茶入口香醇清甜,我忍不住赞叹「好茶,完全不输宫里那些名茶。」
纯妃笑道「淮竹,不是茶好,是你的心情变好了。」
我点头赞同,来到江南之后,整个人都松快了几分。
「小姐!」芸儿一身雨水,匆匆忙忙跑进屋子里。
「怎么了?」
芸儿喝下一杯热茶,才开口「你们绝对猜不到谁来了!」
「太后?沈大哥?还是说宫里来人了?」我猜道。
芸儿忍不住道「也算是宫里的,贵妃来了!」
贵妃一向与我不对付,但好歹算是京城里的故友。
我连忙问贵妃此时在何处,芸儿说正在厅房等着。
纯妃同我一起去见宋九凝,我们几人出宫名义上是陪太后在鹿鸣寺礼佛。
鹿鸣寺离江南尚远,不知宋九凝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还不错。」宋九凝打量着厅房的摆设,半晌像是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
「皇后娘娘倒是惯会享受,从偌大的京城跑来这小地方躲着。」
宋九凝一向牙尖嘴利,我说也说不过她,只得静静听着。
「只是苦了我独自在京城受那容妃的气,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啊,十天前,容嫔已经封妃了。」
「有朝一日她若诞下皇子,后宫的主人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宋九凝说着,余光却在观察我的神情,我知道她说这一番话的意思,但我还是忍不住有这么一刻的恍神。
或许远在京城那位日夜香玉在怀,早就忘了离开京城多日的皇后和众人了。
纯妃毫不犹豫地下逐客令「贵妃娘娘,如若只是为了这些话来此,您可以走了。」
贵妃抚摸着一件梨木摆件,反问道「据我所知,这宅子是太后安置的吧。」
「那怎么你们住得,我就住不得呢?」
我望着宋九凝有些耀目的笑容,拦住再欲开口争辩的纯妃。
「不是还有两间客房吗,她想住便住下吧。」
宋九凝也在江南住下,说起来她不讨厌的时候,我还是挺喜欢她的。
但是晓晓总是要同她争吵,原因是宋九凝来了之后,每日又多了两人分我做的那些点心。
望着食盒中只剩的一块点心又进了贵妃的口,晓晓忍不住控诉「淮竹姐姐,你当初就应该把贵妃赶出去。」
我捏了捏晓晓的脸蛋,取笑道「我们晓晓来江南一个月,长胖了好几斤呢,这一块就让给贵妃吧,贵妃在京城受委屈了。」
我们离开不久,贵妃就因为得罪容嫔被禁足,后来更是因为容嫔,宫里吃喝用度减半。
贵妃出自世家,心气如此之高,想必自出生便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问她为何要忍着,她摇了摇头说,能怎么办呢,时樾宠爱容嫔。
在后宫,宠爱才是第一位,位高至贵妃,没有宠爱,也会被妃位压一头。
晓晓同贵妃又吵嘴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她,哭哭啼啼地跑去找了纯妃。
「你还找苏映雪呢,找太后也没用。」
我没曾想过宋九凝还有这样俏皮的一面,忍不住笑出声。
宋九凝见我也取笑她,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回皇宫了?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
我听到她问我,「再说吧,我很喜欢这里,自然是能待几日待几日,如若未来必须得回宫,我也是不得不回的。」
贵妃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回那个冰冷的皇宫了。」
一日,纯妃向我们坦白,经过这一月我们毫无限度的挥霍,伙食费已经所剩无几了。
「必须要想法子挣银子了,不然我们就要饿死在这江南了。」纯妃如实说道。
几人在一起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能做些什么。
齐眉提议「我会绣一些手帕和香囊。」
纯妃摇摇头,「绣品制作太慢了。」
宋九凝「我会舞剑,行不行?」
我插了一句「我会做点心。」
苏晓晓「我表演吃点心行吗?」
纯妃「……」
「这样,我与映雪,阿眉三人做点心,晓晓和九凝去集市上售卖,如何?」
其他人一致同意,于是说做就做。
我将第一批点心先送给了沈陌品尝。
沈陌拿起一块桂花糕,轻咬了一口,回味之后给予了评价。
「别说,姜姑娘,你做的点心味道不输外面铺子里的,可以先去集市上试试,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开个点心铺子。」
和沈陌的相识有些戏剧化,当时我和晓晓正在逛集市,哪曾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小偷。
等我气喘吁吁地追到小偷时,一位蓝衣青年已经制服了小偷。
这位蓝衣青年就是沈陌,江南的一位商人。后来也帮我许多,就渐渐得熟络了。
沈陌尝过江南许多铺子里的点心,有了他的指导和众人的努力,点心的生意倒是做的不错,估摸着下个月就能有盈余。
这日,宋九凝与我交换了任务,我和晓晓去集市售卖点心。
不到正午却下起了雨,点心还有一多半,
我一边收着点心,一边让晓晓回去带两把伞过来。
将点心都收进两个食盒,大雨如注,路上已经没有行人,我拎着食盒在一家铺子的屋檐下躲雨。
大雨模糊了我的视线,仿佛幻觉一般,我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袭黑衣,从远处撑伞缓缓走近。
雨滴砸在油纸伞上,又变成无数更小的雨滴,砸在我的心上。
我想我大抵是淋雨起了烧,不然怎么会在江南的巷子里看见大楚的皇帝。
「淮竹。」
「姜姑娘!你没事吧!」
我侧目,沈陌正浑身湿透地从雨里跑过来。
沈陌没有理会时樾,凑到我跟前又问了一遍,「姜姑娘,你没事吧,我在路上看见晓晓姑娘匆匆回去,一询问才知道你还在这里。」
「沈大哥,我没事。」
时樾的脸变得越来越黑,我已经不会思考了,时樾现在就是去出征,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沉默间,两人眼神碰撞,同时开口。
时樾「姜淮竹,他是谁?」
沈陌「姜姑娘,他是谁?」
两人对峙之时,我感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
我听到芸儿的声音,「娘娘醒啦!」
随后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淮竹,感觉还好吧?」
「呜呜呜淮竹姐姐,你没事吧……」
「姜姑娘,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姜淮竹,你总算醒了。」
我又闭上眼,真的不想现在醒来。
「都出去。」
片刻之后,屋内只剩下时樾一人。
「皇后,感觉好些了吗?」
皇帝握起我的一只手,关心地问道。
我抬起眸子与时樾对视,这位大楚的皇帝今年只有二十四岁,但常年身处高位,让他极度地冷静和理智,同时兼具威严。
「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是朕疏忽了,朕不该让你离开京城的,这里的环境如此之差。等皇后的病再好些,就启程回宫。」
或许皇上是忘了,他的白月光还在宫里。
我也不想装什么虚情假意了,真的很累。
「时樾,我回宫做什么呢,看我的夫君和他的爱人每日甜言蜜语吗,看容妃日日欺负妃子吗,还是看着冰冷空旷的宫殿?」
「时樾,我不想回宫,也不想当皇后了。」
说完这些话,心里突然变得舒畅起来,但疲惫感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时樾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先养好病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上看到落寞的神情。
他身上的衣袍由于沾水,变得褶皱,但明显人的状态比衣袍要更差些,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已经冒出了稀疏的青色胡茬,面容颓废憔悴。
作为皇帝,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去操心的?
我的风寒没两日便痊愈了,倒是时樾却病倒了,不止吃不下饭,连药也喝不下去。
纯妃从时樾所住的院里出来,对我摇了摇头,「还是不肯喝药,太后带了个郎中正在里面看着呢,你进去看看吧。」
我一走进屋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苦味,这么苦的药,应该没人愿意喝吧。
郎中见我来了正欲行礼,我忙拦下「不必多礼,皇上情况如何?」
郎中沉思了片刻,道「娘娘,心病还须心药医,病草民能治,但陛下他不愿意喝药,草民就没办法了。」
「心病?」
「正是,陛下气血郁结,草民已配好了药,喝下必然药到病除。」
我正在想该如何让时樾主动喝药,太后离开前嘱咐我,「皇后,你试一试吧,或许樾儿就愿意喝药了。」
我只得硬着头皮去试试。
药碗里散发着苦味,我轻轻唤了声「皇上?」
时樾悠悠转醒,眼中一片迷茫。
「把药喝了吧,母后和纯妃、贵妃她们都很担心你。」
「我也很担心你。」
我看到时樾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后我被据说吃不下饭喝不下药的皇帝紧紧抱住。
「孟晚晚已经死了,朕除掉了孟家。」
我心里一惊,孟晚晚死了?
我被病中人紧紧禁锢住,都病成这样了力气还这样大,挣脱无果,我索性由他去了。
「先把药喝了吧。」
「你肯随朕回宫吗?」
灼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脖颈,我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自然。」
「你还是朕的皇后,朕唯一的皇后。」
「自然。」
我一忍再忍,把皇帝从我身上扒下来,灌下药后他便昏睡过去。
在不断的呢喃中,我听到皇帝呜咽的声音。
「淮竹……」
「朕好爱你……」
「你当真不记得朕了?」
我摇了摇头,从碗中舀出一勺黑漆漆的汤药,示意他喝下。
时樾皱眉喝了两口,索性端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瞬间我看到他五官扭曲,耿郎中开的药虽然难以入口,但效果还是不错的,两天前病入膏肓的人现下已经好了大半。
还能抓着人的手盘问。
「十年前,永清街。」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陛下,这是你今日问的第六遍了,你再问一万遍臣妾还是这个答案,况且你当时是皇子,我只是一个御史家的小姐。」
「臣妾哪里能见到的您呢?」
我特意加重了「您」的音。
真的不知道皇帝有些时候在想些什么,今日醒了之后就一直问我是否记得他,真是奇怪。
在成为太子妃前我不曾见过太子,成婚之后的见面次数也不多,大多是在宫廷宴会上短暂地相处。
那时候我只得安慰自己,皇上重病缠身,太子作为储君是应该多为皇上分忧。
直到我从宫女们嘴里得知,太子早已有心仪之人,我一度猜想,是不是传圣旨的太监弄错了名字。
「淮竹,别这样……」
接着时樾开始叙述当年的事。
「我还是五皇子的那年,京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父皇命我协助调查一件旧案,骑不了马,我只得顶着风雪前往大理寺。」
「漫天的风雪里,我在永清大街捡到了一个昏迷的小姑娘,问了许多户人家,都说不认得,我只得先将那小姑娘带到医馆。」
「后来经过几番打听,才知道是姜御史的小姐。」
「那小姑娘当时穿着粉色的袄裙,头上梳着两个环髻,在医馆醒了之后就一直看着我,我告诉她我姓「时」,小姑娘便一直叫我「时哥哥」,直到两日后她才被姜家的一个老仆带走。」
「临走还抱着我的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承诺一定会再去看她,这才愿意离开。」
时樾瞪大眼睛望着我,「姜淮竹,你都忘啦?」
只记得那年父亲回柳州奔丧,我在哪里都寻不到父亲,父亲每次出门都会经过永清大街,我便去了永清街,但目及之处都是皑皑白雪。
我好像昏迷在大雪里,有一个温暖的臂弯抱起了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在那之后不知怎的就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已经是来年开春了。
「你是说你那年救的小姑娘是我?」
「是啊!我答应过你会再去见你,我没有食言,但你却连我都忘了。」
我看时樾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等等,你说没有食言是指……」
一个想法从我的心头划过,关于册封我为太子妃的原因。
时樾挑了挑眉,唇角微扬「我跪求了父皇两天,才求来了册封你为太子妃的旨意。」
我默然,展示了我得知的版本「可是宫女们都说,你的心上人是孟晚晚,阴差阳错之下我才成了太子妃。」
「一派胡言!」
「是谁说的?朕要拔了这些人的舌头。」
我继续添油加醋。
「可是孟晚晚非你不嫁呢。」
「臣妾以为,这些年皇上满心满意都是孟晚晚,刚进宫就封了嫔位,还能从皇后手中抢人。」
「后宫里人人都知道,皇上不爱皇后。」
时樾猛的将我压在身下,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低沉的声音从齿缝里流出。
「皇后,你也觉得朕不爱你吗?」
10
时樾解释清楚了一切,镇国公孟家实在势大,自他登基后便一直想除掉孟家。
孟家一直中意太子妃的位置,孟晚晚也是按照太子妃来培养的,但时樾主动求得了旨意,让我成为了太子妃。
为此时樾又多蛰伏了三年,三年中他对孟家不断嘉奖和册封,镇国公变得自大,他装出对皇后的疏离让镇国公认为,孟家可以出一位皇后。
孟家将孟晚晚送进了后宫,时樾表面盛宠容嫔,其实暗地里正在集结力量,两个月后镇国公府查抄,竟然从中抄出了堪比国库的金银。
镇国公被处以死刑,身处后宫的容妃被赐了一尺白绫,终死于冷宫。
我与时樾的隔阂终于消散,我也明白从始至终他的心上人只是我,也只有我。
半月后我们返回京城,纯妃和齐贵人留在江南计划开点心铺子,宋九凝说她再也不想回皇宫了,时樾便说让她常年在鹿鸣寺为大楚祈福吧。
临行前我去医馆见了太后,从时樾口中我得知耿郎中本是皇宫太医,前几年因一些事离开京城,在江南开了一间医馆。
远远地望见耿大人坐在医馆内为一个孩子诊治,而太后穿着布衣,正在照着方子抓药。
我心下了然,侧头跟时樾说「要不今日就不去了,不打扰耿大人医治病人了。」
「也好。」
望见皇宫的一角,我久久地驻望,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三个月前我毅然地逃离它,三个月后我却自己回来了。
衣袖里的手被一只厚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看向面前的人。
时樾眼神坚定,「皇后,还有我呢。」
我没有应声,但紧紧相握的手已经无声地回答了。
11
两年后,我九死一生生下了一个男孩,皇帝为他取名为柏,寓松柏不畏严寒,坚强不屈之意。
时柏一出生就册了太子,他的「宋娘娘」「纯娘娘」「齐娘娘」和「苏娘娘」都在满月礼回宫看望他。
「哎呦瞧这大眼睛,多像皇后娘娘啊!」
「这小鼻子也精致的很呢,真真跟淮竹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是,总不能像皇帝吧,小时柏等你长大了,宋娘娘要带你去各地都游览一下,特别是江南……」
「宋九凝你不能带走太子!小时柏可是要跟着我去吃好吃的!」
纯妃坐在床边,望着见面总是要争吵的贵妃和晓晓,和我相视一笑。
「跟我们一起去江南吧,耿大人说你的身体只有静养才能好。」
我点了点头,「等太子再大些吧。」
半年后,太后薨逝,从此世上再没有太后钟渐清,只有江南小镇医馆里的一个小郎中。
我去往江南休养,将太子和皇上留在了遥远寒冷的京城。
好在芸儿和晓晓日日换着法子让我开心,春日里放纸鸢,梅雨时节便在当初的宅子里品茶听雨,闲暇时便去点心铺子和医馆帮帮忙。
经过纯妃等人的苦心经营和沈大哥的帮助,点心铺子在江南逐渐有了名声,每日慕名而来买点心的人络绎不绝。
京城隔几日便会有信送来,我便每日期盼着送信的小厮,但时樾在信中只字不提时柏,一顾地诉说自己的思念。
「三月八日,致吾妻淮竹。
近日在江南可还好,朕有点不好,朝中事务繁多,每日里光是奏折就有几百份,还有一堆大臣整日里在朕耳朵里叽叽喳喳,朕早晚要把他们的嘴缝上……
甚念,望速归。」
「四月二十日,致吾妻淮竹。
听闻江南已连三日大雨,不知你是否安好,朕最近觉得有些烦躁,或许是已一年六个月十二天未见你的缘故……
甚念,望速归。」
「五月二日,致吾妻淮竹。
……
甚念,望速归。」
「七月十三日,
……
甚念,望速归。」
……
在一日日的期盼中,我终于又回到京城。
马车临近宫门,我不再有那种奇异的感觉,反而是迫切地想要快些,再快些。
马车停下,我的心也在快速地跳跃,几年的思念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我掀开马车帘子,看到了等候多时的皇帝和时柏。
时柏已经长成了一个团子,套着一件黑色披风,动作和神情像极了皇帝。
他乌黑的眼珠直直盯着我,小嘴一张一合。
「母后!」
我正准备抱抱两年未见的孩子,时樾却拦住了我,冷冷地说「让他自己走回去。」
我没走两步就被时樾拦腰抱起,看着跟在身后越落越远的时柏,我有些不忍。
「没事,江福生跟着呢。」
转过宫墙,身后不见了时柏和江福生,皇帝低头,抵着我的额角,声音暗哑。
「皇后,朕真的好想你……」
「我知道,我也想你。」
朱红斑驳的宫墙前,我们紧紧相拥。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番外一
我叫耿絮,是太医院的一名御医。
我与渐清,也就是当朝太后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但没等到我去提亲,一道圣旨让渐清入了宫,成了先帝的宠妃。
渐清成了钟贵人,钟贵人在一众新小主中并不出众,被分到一个偏僻的宫殿里,故而我能够时时借助职位之便,去见她一面。
渐清自幼性格天真烂漫,在偏僻的宫殿里也能乐乐呵呵的。
即使没有可口的饭菜,即使没有华丽的衣衫,即使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没有炭火。
她依旧是每天开开心心的。
每次我去见渐清,她总是先问我,父亲好吗,母亲好吗。我一一回答,然后同她说一些宫外的趣事,逗得她咯咯直笑。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事与愿违,在渐清入宫的第二年冬末,盼春死了。
盼春是内务府分给渐清的贴身宫女,渐清曾经和盼春说,盼着盼着,春天就到了。
但春天还没到,盼春却死了。
渐清三天不吃不喝,我再见到她时,她双目空洞,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
渐清平静地跟我说,她要争宠,她想复仇。
我沉默着,我知道害死盼春的罪魁祸首,是盛宠多年的欣妃。
想要扳倒欣妃,难度巨大。
我为渐清拂去眼角的泪珠,那抹炙热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尖。
我到底是心软了,向她承诺,我会帮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我利用在太医院的职位,帮渐清扳倒了欣妃,渐清生下了五皇子,晋了妃位。
我与她相见的日子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
直到她召见我,说她想当皇后。
我早就知道,人总是贪心不足的,渐清也不例外。
那抹熟悉的炙热让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我再次答应了。
在后宫的十几年间,渐清一路过关斩将,扳倒欣妃,除去太子和三皇子,直至废后死在冷宫中,她终于登上后位。
我是一名太医,本应医病救人,但我手上却沾满了鲜血。
午夜梦回,我总能听到无尽的哭声,我告诫那些死去的人,要索命只来索我的就行了。
渐清封后前最后一次召见了我。
去见渐清的路我走了无数遍,但去见皇后的路,我第一次走。
进入殿内,便看到了青阳手上端着的毒酒。
我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娘娘开始谈论少时的趣事,我一一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那壶酒上。
我成了她封后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大人,请吧。」
青阳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片刻,刺痛从心脏处蔓延开,直至五脏六腑。
意识朦胧时,我看到皇后蹲下抚摸着我的脸庞。
皇后的脸和年少时的渐清逐渐重合,她笑着问我。
「阿絮,父亲好吗?母亲好吗?」
…………
我再次醒来是在十日之后的江南,那杯酒没有让我死去,只是让我昏睡了十日,和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我在江南开了一家小医馆,整日为人医病,只求得一点心里的安慰。
日子过的很快,我从病人的口中也得知,先皇离世,太子时樾继位,钟氏尊为太后。
在医馆待的第五年,有个姑娘请我去府上为她家夫人医病。
我连忙挎着药箱前去,姑娘带着我东拐西绕才到府上。
夫人见我到了,忙起身来。
「阿絮,别来无恙。」
正巧,最近医馆里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下有人帮忙了。
番外二
皇上最近实在有些喜怒无常,像一个点燃的炮弹,随时都会爆发。
皇上此时正在看大臣的折子,写写停停,时而皱眉,最后起身将奏折「啪」的甩到一起。
「去长乐宫。」
我连忙跟上,估摸着此刻各宫嫔妃正在给皇后请安呢。
果然一到长乐宫,皇上就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了,我看到了皇帝眼里浓浓的爱意。
但似乎皇后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皇上的这场独角戏唱了许多年。
还记得五年前,太子殿下身姿挺拔地跪在殿外,声音坚毅,「求父皇成全儿臣。」
整整三日,就这么在烈日下跪着,最后还是皇上松了口。
肝肠寸断的咳嗽声夹杂着皇上的回答。
「罢了,他想娶便娶吧,江福生去下旨吧。」
我捧着圣旨走到殿下身前,「太子殿下,皇上同意了。」
殿下突然大笑了一声,双手接过圣旨。
「谢陛下圣恩。」
本以为这是一对佳偶天成,直到我见到太子妃姜淮竹,太子似乎是一厢情愿了。
到太子登基之后,太子妃成了皇后,这种感觉更甚。
皇上曾经问我「江福生,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吓得我立马跪倒在地,「皇上,奴才乃一介阉人,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总见过吧?」
感觉到头顶的目光,我绞尽脑汁,才想到礼亲王总是送许多稀奇的物件给王妃,王妃每每收到都很开心。
「我见礼亲王总是送许多物件给王妃。」
「送东西,这好办。江福生,你看朕这书房里有什么好物件,都拿去长乐宫给皇后。」
「这支白玉雕笔架,还有砚台,对了还有这几幅画,这都是朕的挚爱啊,都拿去。」
皇上突然变得兴奋起来,起身往外走去,「朕去国库看看。」
一批批字画和文房墨宝被送到皇后宫里,看到这些皇帝的挚爱,隔两日就出现在其他妃子宫里。
我有些欲哭无泪,皇上您送东西也挑点皇后喜欢的送啊!
新入宫的容嫔竟然招惹了皇后娘娘,给你点宠爱你是心高气傲,招惹皇后你是生死难料。
但皇上为了心头之患孟家,还容忍着容嫔。
我告诉皇后娘娘皇上晚上会来用晚膳,皇后娘娘头也不抬地说「你跟皇上说,本宫不想见他。」
我心道果然传话的差事不好办,扔下一句「皇上一会儿就到」,就溜之大吉。
皇上带着一幅新的字画来了长乐宫,我很无奈,你说皇上恋爱脑吧,皇上平时又杀伐果断,你说他杀伐果断吧,遇上皇后就好像脑袋缺了根筋。
这字画送了十几幅,明眼人都看出来皇后不感兴趣了,可皇上还是乐死不疲地往长乐宫送。
可怕的恋爱脑。
皇后离开京城之后,皇上的脾气就更差了,白天处理繁杂的事务,晚上还得去应付容嫔。
好在不久之后孟家倒台,皇帝连夜策马前往江南,来不及收拾就去找了皇后。
我来不及跟上皇上的步伐,等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皇后娘娘在同一位陌生男子说话。
我脑中闪过一道惊雷,完了!
皇后娘娘不会心有所属了吧。
皇帝抱着晕过去的皇后娘娘从我身旁走过,我连忙上前撑伞,但雨太大,伞几乎撑不住。
我担忧地看着皇上一路淋着大雨回去,这几日匆忙赶路都未曾休息,如今又……唉
皇上从皇后卧房里出来,一脸的愁容,我问他如何。
「皇后说她不想当皇后了,她不爱朕,她不爱朕……」
「可是朕好爱她,朕求旨娶她,每日去看她,朕送她字画,江福生你说,朕不够爱皇后吗?」
我脑门上滴下一滴冷汗,感情你们皇家人管这叫爱?
「可是皇上……这些皇后娘娘都不知道啊。」
皇上突然睁大眼睛,瞳孔微缩,身子往后倒去。
果不其然,皇上还是病倒了。
在病着的这段时间,皇上不知道使用了什么计策,竟然让皇后娘娘心回意转了。
后来皇后娘娘生下太子,两人分离两年后重聚。
我看着帝后如此恩爱打心底的高兴,皇帝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
身旁的太子已经走在我前方,我想说跪在烈日下的皇上,太子小小的身影和皇上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等等奴才!」
来源:宫墙往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