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胡德渊,家庭世居皖北凤台县胡家村,上三代都是地主,日子过得很好,但有时也被当地有势力的豪强敲诈。到父亲这一辈还是如此,亲戚指点说,“像你这样的家庭,要有个读书做官的人,就不会被人欺了。”父母便一心一意教儿女读书求功名,以期照应门户,子子孙孙安安稳稳当好地主
胡德渊自传
我叫胡德渊,家庭世居皖北凤台县胡家村,上三代都是地主,日子过得很好,但有时也被当地有势力的豪强敲诈。到父亲这一辈还是如此,亲戚指点说,“像你这样的家庭,要有个读书做官的人,就不会被人欺了。”父母便一心一意教儿女读书求功名,以期照应门户,子子孙孙安安稳稳当好地主。
1934年,我大哥胡德润,从省城安庆高等师范学堂毕业了,在凤台县合作社任指导主任,县议会议员,总算可以照应门户了。同时,二哥、三哥也大了,父母的日子过得非常开心。一方面让两位哥哥管理一部分田地,一方面将剩余的田地出租,这样年年有积蓄,年年再买田地,一直到解放时为止,我家在凤台及临县共有田地近四百亩。俩哥雇四、五个长工,再加上农忙时节的几十个短工,管理自耕的一百五十亩田地;另外二百五十亩分给周边佃户耕种,这就是全家主要经济来源。
凤台县胡家村水源充足、土地肥沃
民国凤台县地图
我七岁入学,十一、二岁转入凤台县立文昌小学高级班读书。1937年,我十三岁,抗日战争爆发后,学校停学便在家随父母生活,这样耽误了三年。1940年考入凤台县立初级中学,在校期间曾集体加入反动的国民党,并在校集会时进行宣誓,自加入该党后,没有参加过什么政治活动。抗战胜利后,凡是国民党员都要重新登记,并下发了一张按过手印的国民党党证。1944年,我快20岁才考入寿县的战时省立第十一临时中学。校长孙秉南极反动,同学要对其闹意见,他就说是共产党派来的。校长动用反动势力将学潮压下去,因此学生都敢怒不敢言。学校让同学们集体加入三青团,每人交照片两张,记得有二、三十个同学交照片并填表了,我是其中之一,也是先入国民党再入三青团的极少数几个吧。
2023年,胡德渊当年同学张成竹(中)从台湾回来参观母校。
(道人注:1940年,日本侵略军占领寿县县城,省立第十一临时中学辗转迁至隐贤集。1945年,学校改名为省立第十一中学。1946年1月,省立第十一中学迁至寿县城内原省立第六女职旧址,更名为安徽省立寿县中学。)
日本侵略军占领凤台、寿县
这一时期,我的思想意识是模糊的、反动的,虽知晓国民党政府无能,但认为政府还是为老百姓好。中国是个落后的国家,就这个样子算了,自己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享受文凭带来的安逸生活吧。
高中毕业后,我已二十二、三岁了,曾两度到南京、上海考大学。第一年没有考取,就在南京文昌桥附近租了一间木板房,在那里自修,次年又去京沪考学。在京沪等地,看到听到大学生反饥饿反迫害的游行示威活动,尤其是南京中央大学学生“民主墙”、“营火会”对我启发很大。暨南大学学生刘式汉(道人注:解放后任凤台县中学教导主任)参加了上海的学生运动,思想进步,在沪考学期间与他同住,我深受启迪。当时想,我如果再考不上大学,一定要舍弃家庭的温暖,到解放区去了!
所幸,两年后,我终于考上了省会安庆的安徽大学。当时,安徽大学情况很复杂,没有民主作风,看不到一张进步的标语口号,有的是青年军、特务分子,一点也不像京沪的大学校园。但很快,我被新鲜的大学生活所沉醉,天天埋头读书,不问政治。解放军越打越厉害的时候,安大校园的特务青年军有些慌张了。尤其是淮海战役后渡江战役前,有的人主张迁校,有点不主张迁校,两派斗争得非常厉害。我与鲁尧贤(见下图)、岳泰昌三个同学不主张迁,一天夜里关上宿舍门,写了两张不让迁校的小标语,趁天黑张贴到安大布告墙上。后来安庆解放了,我们主张不迁的同学,终于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1948-1949年安徽大学历史系
(道人注:1949年4月,安庆解放,国立安徽大学由解放军南京军管会接管。1949年12月,因长江洪水泛滥,国立安徽大学从安庆迁往芜湖,与省立安徽学院合并组建成解放后安徽省唯一的学科门类齐全的综合性大学——新安徽大学。)新安大成立了,我遂脱离封建家庭到芜湖新安大来了!经过一度政治学习和组织考验,逐步树立起革命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1950年4月,我郑重申请加入青年团组织。
老安大红楼
红楼正面
我的父母及哥哥们的封建地主思想很浓厚,对现阶段土改不拥护,但对政府法令又不敢违抗,多少有点“崇美想蒋”的思想作祟,不甘心将多余的土地拿出来,不愿意接受劳动改造,老老实实做人。
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写信跟家里讲:旧中国一去不复返了,蒋介石已成为历史罪人,新中国在毛主席领导下,国家建设欣欣向荣。土地集中在地主手里,不实行土改,农民就不能翻身,国家就不能富强!就拿我们家乡来说,不愿意土改的,只剩下我家这一户了。希望你们拥护土改,做个开明的地主吧!假如你们对土改政策有抵抗行为,如传播谣言、转移土地和农具、损坏房屋、屠宰耕牛等,将受到人民政府最严厉的制裁。而家里来信总是说:家乡水灾被淹了,生活一天不如一天了......,母亲又生病了,寄来路费,希望我回家。
民国至解放初期的凤台农村
我考虑再三,回家无益,母亲的病也许只是个借口吧。大哥最近来信讲:今年麦季收成不好,已经交过公粮了。家里田地册子已经造好,准备移交给乡农会主任。政府说夏季征粮收齐后,乡里就实行土改了。
一年来,在同志们的团结教育帮助下,我摆脱了封建地主阶级的思想,纠正了一些不正确的看法,改变了好高骛远不求实际的作风。我摆脱了苦闷,得到了快乐,爬出来黑暗,找到了光明。在我身上验证了,中国青年只有在党的领导下,才能得到个人思想及行动上的解放,才能成为新中国有用的建设人才。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