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站在紫宸殿外，听着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萧承煜已经三日未上朝了，自苏若雪暴毙的消息传来，他便将自己锁在殿内，谁也不见。
永徽十七年的暮春，细雨如丝，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我站在紫宸殿外，听着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萧承煜已经三日未上朝了，自苏若雪暴毙的消息传来，他便将自己锁在殿内，谁也不见。
"皇后娘娘，陛下还是不肯用膳。"李德全躬着身子，声音里透着惶恐。
我望着手中那碗已经凉透的蜜渍百合粥，轻轻叹了口气："本宫亲自送进去。"
推开殿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萧承煜瘫坐在龙椅上，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不堪，龙袍上沾满了酒渍。他抬头看我时，那双曾经让我沉沦的凤眼里布满血丝，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陛下，用些膳吧。"我将粥碗放在案几上，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盯着那碗粥，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裂帛："皇后可知道，若雪临死前说了什么？"
我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不知。"
"她说——"萧承煜猛地站起身，一把掀翻了案几，"她说她从未爱过朕！"
粥碗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蜜渍百合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酒气，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
我弯腰拾起一块碎片，指尖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殷红的血珠渗出，我却感觉不到疼。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我用手帕按住伤口，淡淡道，"苏贵妃已经去了，您该保重龙体才是。"
"保重龙体？"他踉跄着走到我面前，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沈清禾，你心里是不是在笑？笑朕终于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我抬眸直视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曾经那个在将军府桃树下对我许下诺言的少年，早已被权力和欲望腐蚀得面目全非。
"陛下多虑了。"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臣妾只是担心朝局。林相已经三日未见到陛下，朝中流言四起。"
"林相？"萧承煜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那个老匹夫！若不是他女儿下毒，若雪怎么会——"
我打断他："陛下慎言。林贵妃如今怀着龙种，太医说了，她胎象不稳，受不得刺激。"
萧承煜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是啊，林婉柔腹中的孩子是他最后的希望。这些年，后宫嫔妃无数，却只有林婉柔一人有孕。若雪生前曾多次暗示林相父女图谋不轨，他却从未放在心上。
"清禾..."他突然唤了我的闺名，声音里带着我多年未闻的脆弱，"朕该怎么办？"
这一声呼唤，让我恍惚回到了十六岁那年。那时他还是太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我们曾在东宫的梅树下对酌，他醉眼朦胧地拉着我的手说："清禾，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可后来呢？后来他有了苏若雪，有了林婉柔，有了数不清的妃嫔美人。而我，成了这深宫里最尊贵也最寂寞的女人。
"陛下。"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清苏贵妃的死因。若真是林贵妃所为，即便她怀着龙种，也该按律处置。"
萧承煜的眼神渐渐清明："你说得对。朕不能...不能让若雪白死。"
我看着他重新挺直的脊背，知道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又回来了。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继续消沉下去。
"陛下，臣妾告退。"我福了福身，转身欲走。
"等等。"他突然叫住我，"若雪的遗物...你可曾看过？"
我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臣妾已经命人整理好了，稍后会送来给陛下过目。"
走出紫宸殿，碧瑶立刻迎了上来："娘娘，事情可还顺利？"
我望着廊下被雨水打湿的海棠，轻声道："去把苏贵妃留下的那个匣子拿来，记住，要原封不动地交给陛下。"
碧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娘娘，那里面可是..."
"正是因为它重要，才更要让陛下亲眼看见。"我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林相父女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回到椒房殿，我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我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忽然想起若雪临死前的那一夜。
她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我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那逐渐流失的温度。
"清禾姐姐..."她气若游丝，却笑得释然，"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金丝笼了..."
我紧紧攥着她的手："若雪，你何必如此？我们明明可以..."
"不..."她轻轻摇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看清林相的真面目...才能...让你有机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我看着她闭上眼睛，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夜之后，宫中盛传林婉柔因妒生恨，在若雪的茶中下了剧毒。而我知道，真相远比这复杂得多。
"娘娘。"碧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匣子已经送去了。陛下看了之后...大发雷霆，当即命人搜查了林贵妃的寝宫。"
我转身，唇角微扬："可搜出什么了？"
"搜出了一包毒药，与苏贵妃中的毒一模一样。"碧瑶压低声音，"还有...与北境往来的密信。"
我点点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林相父女野心勃勃，不仅想控制皇帝，更与北境勾结意图不轨。而若雪，用她的死为我们铺就了这条路。
"备轿，本宫要去天牢。"
天牢里阴暗潮湿，林婉柔被关在最里间的牢房。曾经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如今蓬头垢面，哪还有半分雍容华贵。
"皇后娘娘！"她扑到栏杆前，声嘶力竭地喊道，"臣妾冤枉啊！那毒药不是臣妾的！是有人栽赃！"
我示意狱卒退下，缓步走到她面前："林婉柔，你可知道苏若雪临死前说了什么？"
她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臣妾...臣妾不知..."
"她说..."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她从未爱过陛下。"
林婉柔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她还说..."我继续道，"她接近陛下，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谁？"林婉柔下意识问道。
我直起身，微微一笑："本宫。"
林婉柔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原来...原来你们..."
"不错。"我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从始至终，若雪都是本宫的人。她入宫，是为了保护本宫；她得宠，是为了牵制你；她死...是为了给本宫铺路。"
林婉柔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好狠毒..."
"狠毒？"我轻笑一声，"比起你们父女谋害先帝，意图操控朝政，本宫这点手段算什么？"
"你胡说！"她尖叫道，"我们没有谋害先帝！"
我拿出一封信，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上面可是你父亲的亲笔字迹，详细记载了如何用慢性毒药让先帝日渐衰弱...需要本宫念给你听吗？"
林婉柔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你...你早就知道了..."
"不仅知道，本宫还一直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我将信收回袖中，"你以为若雪为何会突然暴毙？因为她发现了这个秘密，而你们...不得不除掉她。"
"不...不是这样的..."林婉柔摇着头，突然扑上来抓住我的衣角，"皇后娘娘，臣妾腹中还有龙种啊！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冷冷地抽回衣角："这孩子，真的是龙种吗？"
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本宫已经命人查过了，你与侍卫私通的证据确凿。"我转身走向牢门，"陛下很快就会知道，他视若珍宝的'龙种'，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沈清禾！"林婉柔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以为除掉我就能重获圣宠吗？陛下心里永远只有苏若雪！你永远都是个可怜虫！"
我脚步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圣宠？那早已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了。
走出天牢，阳光刺得我眯起了眼。碧瑶匆匆迎上来："娘娘，陛下召您立刻去紫宸殿。"
我整了整衣冠："走吧，是时候让陛下知道全部真相了。"
紫宸殿内，萧承煜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问道："皇后去看过林婉柔了？"
"是。"我福了福身，"她已经招认了。"
萧承煜猛地转身，眼中怒火燃烧："她承认毒杀若雪了？"
"不仅如此。"我平静道，"她还承认与北境勾结，意图不轨。"
"这个贱人！"他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朕要诛她九族！"
"陛下息怒。"我轻声道，"林相党羽众多，贸然动手恐生变故。臣妾以为，当徐徐图之。"
萧承煜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问道："皇后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我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他冷笑一声，"那若雪留下的那封信，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不知陛下何意。"
"不知道？"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扣住我的下巴，"那为什么若雪在信中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为什么她说...她从未爱过朕？"
我被迫仰头看着他，却丝毫不惧："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萧承煜的手微微发抖："你们...你们联手骗了朕？"
"骗？"我轻笑一声，"陛下扪心自问，这些年，是谁在骗谁？"
他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所以若雪接近朕...都是你的安排？"
"不全是。"我揉了揉发疼的下巴，"起初她确实只是我的玩伴。但后来...当她发现林相父女的阴谋后，我们才达成共识。"
"什么阴谋？"他厉声问道。
我走到案几前，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陛下可还记得先帝是如何驾崩的？"
萧承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是说..."
"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我抿了一口茶，"与若雪中的毒如出一辙。"
"不可能..."他摇着头，"林相他...他是朕的岳丈啊..."
"陛下。"我叹了口气，"在权力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萧承煜跌坐在龙椅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我看着他，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如今才发现自己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什么..."他喃喃道，"若雪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
"因为她知道陛下不会信。"我轻声道，"陛下对林相的信任，远超对她的感情。"
萧承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所以她才...用死来证明..."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若雪留下的那封信放在案几上。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
"承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欺骗，也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王朝。林相父女狼子野心，与北境勾结已久。他们害死先帝，如今又想控制你。清禾姐姐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人，请你...一定要相信她..."
萧承煜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信纸："朕...朕错怪她了..."
"陛下现在明白也不晚。"我轻声道，"朝中还有更多林相的党羽需要清理，北境的威胁也迫在眉睫。臣妾愿辅佐陛下，共渡难关。"
他抬头看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清禾...这些年，是朕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陛下，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防止林相党羽狗急跳墙。"
萧承煜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脊背："皇后说得对。传朕旨意，即刻查封林府，缉拿林相！"
"陛下英明。"我福了福身，"臣妾这就去安排。"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他在身后轻声问道："清禾...若雪她...真的从未爱过朕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陛下，有些答案，不知道反而更好。"
走出紫宸殿，碧瑶立刻迎了上来："娘娘，事情如何了？"
"一切顺利。"我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传令下去，让父亲做好准备，林相一倒，朝中必有大动荡。"
"是。"碧瑶应道，又犹豫了一下，"娘娘...陛下他..."
"陛下终于看清了真相。"我轻声道，"但这还远远不够。"
碧瑶不解地看着我。我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萧承煜以为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却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若雪用她的死为我们铺就了这条路，而我，将沿着这条路走到最后。不是为了重获圣宠，不是为了报复负心人，而是为了那个我们年少时许下的承诺——让这天下海晏河清，让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爱情...那早已是太过奢侈的东西了。
永徽十七年，夏至。
我站在金銮殿中央，看着高坐龙椅的萧承煜。他身着明黄龙袍，面容憔悴却强撑着帝王的威严。自林相倒台已过去半月，朝堂格局天翻地覆。
"陛下，北境急报。"兵部尚书出列，声音沉重，"突厥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压境，扬言要为林相讨回公道。"
殿内一片哗然。萧承煜猛地站起身："荒唐！林相勾结外敌，罪证确凿，突厥何来讨公道的说法？"
我轻轻抚过袖口金线绣制的凤纹，缓步上前："陛下，突厥不过借题发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趁我朝内乱之际南下劫掠。"
萧承煜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依赖："皇后以为该如何应对？"
"战。"我斩钉截铁地说道，"镇北军已整装待发，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他眉头微蹙："可国库空虚..."
"臣妾已命人清点林相家产，得白银三百万两，足够军需。"我打断他，递上一本奏折，"这是详细账目，请陛下过目。"
萧承煜接过奏折，手指微微发抖。他当然知道，我能如此迅速筹措军费，意味着早已掌控了朝中财政大权。
"陛下！"御史大夫突然出列，"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林相虽已伏诛，但其党羽仍在。若贸然出兵，恐生内乱。"
我冷笑一声："周大人多虑了。林相党羽名单在此，昨夜已全部收押。"我从袖中抽出一卷名册，递给一旁的太监。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那些与林相有过往来的官员面色惨白，有几个甚至直接瘫软在地。
萧承煜死死盯着我："皇后何时查出的这些？"
"很久了。"我迎上他的目光，"从若雪发现林相谋害先帝的那日起，臣妾就在暗中调查。"
"你..."他的声音哽住了，"你早就知道先帝..."
我缓步走上玉阶，在距他三步之遥处停下："陛下，先帝真正的遗诏，您想看看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殿中。萧承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你说什么？"
我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当众展开："先帝遗诏在此，上面清楚写着——传位于三皇子萧承瑾。"
"不可能！"萧承煜猛地站起身，龙案被撞得摇晃，"朕继位时明明..."
"陛下看到的遗诏是林相伪造的。"我平静道，"真正的遗诏一直被若雪保管，直到她死前才交给我。"
萧承煜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龙椅才没有跌倒。他的眼神涣散，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陛下若不信，可召宗人府查验笔迹。"我转向满朝文武，"诸位大人也可上前辨认。"
无人敢动。殿内静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我收起遗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臣妾以为，如今国难当头，不宜节外生枝。这份遗诏...可以不存在。"
萧承煜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皇后此言何意？"
"只要陛下答应三个条件。"我竖起三根手指，"其一，任命家父为平北大元帅，全权负责对突厥战事；其二，允许臣妾监国理政，直至战事结束；其三..."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废除林婉柔所出'皇子'的名分，立臣妾收养的宗室子萧景明为太子。"
殿内再次哗然。萧承煜死死盯着我，终于明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交易。他可以选择拒绝，但代价是失去帝位；而接受，虽然能保住龙椅，却将彻底沦为傀儡。
"陛下，"我微微倾身，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您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在将军府桃树下对我说过什么吗？"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您说，'清禾，待我登基那日，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沈清禾是我萧承煜唯一的妻'。"我轻笑一声，"如今臣妾不求做您唯一的妻，只求...做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萧承煜的嘴唇颤抖着，最终挤出一个字："...好。"
我后退一步，郑重行礼："陛下圣明。"
转身面向群臣时，我看到父亲站在武将首位，眼中满是欣慰；看到曾经依附林相的大臣们瑟瑟发抖；看到那些暗中投靠我的官员难掩喜色。
权力的滋味，原来如此甘美。
三日后，父亲率军出征。我站在城楼上，看着铁甲洪流向北开拔，忽然想起若雪生前说过的话："清禾姐姐，这江山太重了，一个人扛不动的。"
如今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权力越大，肩上的担子就越重。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娘娘，陛下请您去御书房。"碧瑶轻声禀报。
我点点头，转身下楼。该来的，终究会来。
御书房内，萧承煜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皇后来了。"
我示意碧瑶退下，独自走到他身后："陛下找臣妾有事？"
他突然转身，眼中布满血丝："为什么？"
"陛下指什么？"
"为什么要是景明？"他咬牙切齿，"他才五岁！朕正值壮年，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我打断他，"再生一个皇子？然后等着外戚专权的戏码重演？"
萧承煜被我的话噎住，半晌才道："你就这么恨朕？"
"不。"我摇头，"臣妾若恨陛下，大可直接拿出遗诏废了您。立景明为太子，恰恰是为了保全您的颜面。"
"保全朕的颜面？"他冷笑，"你分明是要朕做一个傀儡皇帝！"
我没有否认，只是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奏折："北境战报，父亲首战告捷。陛下要不要看看？"
萧承煜一把打掉我手中的奏折："沈清禾！你到底有没有心？十年夫妻情分，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我弯腰拾起奏折，轻轻拂去灰尘："陛下现在想起夫妻情分了？那您与林婉柔夜夜笙歌时，可曾想过臣妾？您为了苏若雪掌掴臣妾时，可曾念过旧情？"
他哑口无言，颓然坐倒在龙椅上。
"陛下，臣妾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我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这些是林相余党，臣妾建议流放岭南，以儆效尤。"
萧承煜看也不看："随你处置。"
"还有，户部提议减税三成，以安抚民心..."
"朕说了，随你处置！"他突然暴怒，一把扫落案上所有奏折，"沈清禾，朕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真心爱过朕？"
我怔住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问的竟是这个问题。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散落的奏折。我望着其中一张纸上熟悉的字迹——那是若雪生前写的诗，不知怎么混在了奏折里。
"陛下，臣妾十六岁嫁您时，确实满心欢喜。"我轻声道，"但爱情就像这纸上的墨，再浓也会随着时间淡去。"
萧承煜的眼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案上——那是一支断成两截的玉簪，我曾经最心爱的那支。
"朕一直留着它。"他苦笑道，"那日朕气急之下摔了你的簪子，事后懊悔不已，却拉不下脸道歉。"
我拿起断簪，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却又迅速退去，像潮水般不留痕迹。
"陛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将断簪放回案上，"从今往后，您安心做您的皇帝，臣妾会打理好这个国家。"
他抬头看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清禾，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转身走向门口，在跨过门槛前顿了顿："陛下，您还记得若雪常说的话吗？她说这紫禁城是个金丝笼。如今臣妾终于明白，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宫墙，而是心中的执念。"
走出御书房，夏日的阳光刺得我眯起眼。碧瑶立刻撑开伞为我遮阳："娘娘，接下来去哪？"
"去慈宁宫看看景明。"我整了整衣袖，"该教他读《帝范》了。"
沿着宫道前行，路过撷芳园时，我看到一株桃树。时值盛夏，树上已无花朵，只有郁郁葱葱的叶子。恍惚间，我仿佛看到树下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锦衣少年，一个是红裙少女。少年折下一枝桃花，别在少女发间，笑着说："小娘子，待我登基那日，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沈清禾是我萧承煜唯一的妻。"
我摇摇头，幻象消散。那对少年少女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龙椅上的帝王和凤座上的皇后。
"娘娘？"碧瑶轻声唤我。
"走吧。"我收回目光，"还有很多奏折要批。"
海棠花瓣随风飘落，有一片沾在我的衣袖上。我轻轻拂去，就像拂去那些早已逝去的年少痴梦。
[全文完]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