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余光中，看见娘亲和大哥扑向惊吓倒地的莫如意身边，面露焦急和担忧，却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分给我。
文章源于网络，如侵权请私聊我删除，谢谢！
余光中，看见娘亲和大哥扑向惊吓倒地的莫如意身边，面露焦急和担忧，却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分给我。
身体上的疼痛压不住我心中传来的痛意。
合眼之际，我想如果重来一次，我只愿不曾相认。
视线下移，我看见莫如意腰上挂了一个针脚粗糙的荷包，上面绣着牡丹。
那是我连日赶制送给家人的礼物，每个人的图案都不重样，给娘亲的是牡丹。
见我盯着她的荷包，莫如意解释道：“我的荷包旧了，今日正巧在娘亲桌子上见着一个新的，娘亲便送与我了。”
“布料不太好，做工也差了些，不过也就用这几天，等到家后我亲自绣一个更好的给娘亲。”
我回想起来，这个场景之前在接我回家的途中发生过一次。
回程走了一段水路。
莫如意拉着我在甲板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让我看到了我精心准备的礼物，转眼就到了她手里。
我没有送她，她也装作不知道是我送给娘亲的。
我当时很生气，动手抢了她的荷包，争执间我被她身旁的丫鬟撞倒，掉入江中。
被拉上船后，娘亲和大哥反而安慰起了莫如意，不由分说将我训了一通，说我心眼小、说我活该。
我慢慢走近她，这一次，我就不去会昌伯府这块泥地里再滚一圈了。
我来帮她一把，让她彻底如意。
2
我一把扯下莫如意腰间的荷包，这一次丫鬟也冲了上来。
我调整了站位，紧紧抓住丫鬟的衣袖顺势朝莫如意撞去。
“噗通”一声，我们三人齐齐掉入江中。
我将莫如意往前推了一把，整个人顺着水流向后飘去。
船逆流而上，此时江水虽不太急，但一会的功夫，我离船也有一些距离了。
“快来人啊，小姐掉水里了。”
船上人声嘈杂，随后跳下几人。
其中一人飞快朝莫如意的方向游去，是我大哥莫修远。
娘亲听闻声响也出了船舱，正站在甲板上焦急地呼喊莫如意。
莫修远揽住莫如意安慰她，整个过程他们都没往我这边瞧上一眼。
我心里泛起轻微的酸涩感，但很快被四月的江水冲刷而去。
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天快黑了，我得抓紧时间找个地方上岸。
因为以前掉下河淹过一次，我央求养父教会了我游泳。
这次我才敢主动跳下江去。
顺着江水飘了半柱香的功夫，我寻到一个好上岸的地方。
上岸后，天边只剩一点微光。
江水寒凉，此时我全身湿透，夜里的风一吹容易着凉，我得赶紧找个落脚之地。
走了一二里地，我发现了一个破败的寺庙。
寺庙里有过往旅客留下的痕迹。
我捡了些木柴，寻了旅客留下的火石，点燃了火堆。
暖融融的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我将外衫脱了，站在火堆旁将我一身衣服烘干了。
前路也许艰难，但此时我内心很平静。
我不怕吃身体上的苦，我害怕吃心里的苦。
我五岁同娘亲走失，被人贩子拐了去，卖给一对猎户夫妻。
他们多年无所出，听说收养一个女儿能带来好孕，看我长得可爱，一眼就相中了我。
养父将我当儿子养，还教我打猎，养母也对我不错。
后来他们如愿生了一个儿子。
可好景不长，我十二岁那年，养父进山打猎时被熊咬成重伤。
为治伤，家里花了很多钱，后来实在负担不起，养母将我卖给了镇上一户人家的傻儿子当童养媳。
我很伤心，可我也不怪他们，我想他们毕竟不是我的亲爹娘。
后来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傻子他娘看我不顺眼，有丫鬟不用，就爱使唤我。
尤其当她在婆婆那里受了气时，就喜欢将气撒在我身上，将我打骂一通，当天的饭也吃不上。
时不时警告我，要我快点来癸水，好给她儿子生个大胖崽子。
我日日期盼我爹娘能快点找到我，同时也在偷偷攒钱计划逃出去。
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愿望，十四岁这年，我偶然被一宗亲发现。
他见我与娘亲长得有几分相似，找我求证。
我身上还留着一个绣着如意两字的小荷包，里面装着一张快烂了的平安符，那是以前我娘为我求的。
我太开心了，忍不住想象我爹娘的样子，听说我还有一个哥哥。
我幻想着以后若是有人欺负我，我也能像村里二壮一样喊哥哥了。
在等娘亲和哥哥来接我的这几天，我拿出积蓄请府上的姐姐教我绣荷包。
我想送他们一个见面礼，希望他们都喜欢我。
3
风吹得门哐哐作响，挡门的石头也被吹动了些许。
我睡在干草堆上，感觉浑身发热，头脑昏昏沉沉。
脑中却不由回想起上一世，我生病时娘亲总是坐一会就走，让我好好休息。
可莫如意生病时，娘亲却总是会心疼地拉着她的手，亲手帮她换冷帕子。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我好似梦见了娘亲，她往我额头上垫冷帕子，在用什么温柔地擦拭着我的手心。
我在这样的美梦中陷入了沉睡。
次日，我醒来后，依然觉得头有点昏沉。
想来是昨日泡在江水里太久着凉了。
“姑娘，你醒了？”
突然的人声将我吓了一跳，我猛地抬头，向来人望去。
是一中年妇人，身穿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端着一碗汤，正满目温和地看着我。
“我采了些菘蓝根，熬了汤，你喝了发发汗，风寒去得快。”
见我惊讶地看着她，妇人向我解释了她的来历。
我却是记起了她，上一世我们见过。
那次从寺院祈福归家，路上碰见一妇人抱着一个女孩在呜呜地哭。
旁边有人在说起她的事，她这几年一路乞讨，天南地北找她丢失的女儿。
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线索，可却来迟一步。
她女儿被卖入了一个百戏班，因犯错被班主责罚，这次打得狠了。
班主又不愿请人治伤，拖了半月多，等妇人找到时人已是不行了。
她让我想起我自己的遭遇，我很同情她，却只能给她一些银钱，别的也无能为力。
看着她给我递来的汤，我想既然老天爷送我一场造化，我与她如此有缘，合该也送她一场造化。
妇人姓柳，已不记得从前，只记得她的女儿。
我唤她柳姨，她唤我冉冉，这是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愿我有如冉冉升起的朝阳，其道大光。
我把汤喝了，详细询问了她女儿的样貌。
柳姨告诉我她女儿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有了这块胎记，她才有找到她女儿的希望。
我佯装曾经在一个戏班子见过她的女儿。
我左右也还没想好去哪，不如和她结伴而行，总要见到真找着了才能安心。
我记得百戏班的名号叫刘家班，平时走南闯北，哪里有人请就去哪里。
我们四处打听，最终在相隔几百里外的寻城，找到了柳姨的女儿。
柳姨的女儿今年十岁，名唤云雀，因脸上有胎记，在戏班只负责打打杂。
我们救下了正在挨打的云雀，柳姨抱着她泣涕涟涟。
刘班主贪财，买来不过几两银子，却要价五十两才肯放人。
我清点身上值钱的东西，加上之前荷包里剩下的几两银子，估摸着也只有三十多两。
安抚好云雀后，我同柳姨商量着去寻份差事来赚钱。
我逛遍了城中，招女工的地方很少，能招的地方大部分工钱很低，只够一日吃食，想凑够赎金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高级的绣娘、厨娘工钱倒不错，可惜我水平不够，应聘不上。
卖艺也不行，虽说上一世在伯府学了两年琴棋书画。
但为了能早日像莫如意一样知书达礼，我想学的东西很多，光识字、看书、练书法已耗费了许多心神，其余的都只是泛泛而学。
其实我喜欢射箭，以前养父总夸我有天分，可爹娘不喜欢舞刀弄剑的女儿。
4
左思右想间，只听不处远人声喧哗。
为庆祝射柳节，肃王府两日后将举办射箭比赛，前五名有机会进入他的飞羽营。
而且一甲可奖赏百两，二甲五十两，三甲二十两，今日是报名的最后一日。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告示，如果我能进前三甲，赎金的事情立马就解决了。
听到我想报名，负责登记的士兵不屑一顾，报名的众人也纷纷嘲笑。
“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参加射箭，你拉得动弓吗？”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去去去，一边玩去。”
“女娃子，好好呆在家里学好女红才是正经事……”
本来还有点心虚，抱着试试的心态，毕竟算上上辈子，有七八年没有摸过弓箭了。
听到众人的这些话，一下子就激起了我的好胜心。
“你们这么说，是怕输给我丢人，所以不敢让我参加吗？”
嘲讽完报名的男子，我转头对士兵说道：
“王爷爱惜人才，这告示既没有限制年龄，也没有限制性别，你难道要对王爷的指示阳奉阴违不成？”
做好登记，我不再理会众人，打算去买把弓箭这两天练习一二。
比赛分为两轮，第一轮固定箭靶，每人五箭，累计筹数，前二十晋级，第二轮箭靶是移动的稻草人，同样有五箭，以是否射中要害计算筹数。
每一次上场五人，我站在一排壮汉中间，显得格外的弱小。
围观的人群在喝倒彩，唯柳姨一人在为我加油。
我对柳姨笑了笑，而后收回心神，盯紧靶心，射出了第一箭。
堪堪射中箭靶外圈，现场一片嘘声，尤其报名那日嘲讽我的男子笑得最大声。
射箭需要静心，我不理会众人，适应了弓箭的手感，我连续射出剩下的四箭。
第二箭落在次圈，其余三箭均正中靶心。
最终我以十五名的成绩进入第二轮。
比起固定靶我更擅长移动的靶子，毕竟猎物可不会乖乖呆着不动等我射中。
看着场中来回移动的稻草人，我把它的头想象成一只会跑的兔子，计算着它的轨迹，一举将头射落。
虽然第二轮表现很不错，有希望能进前三，没想到结果出来我居然是一甲，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惊喜万分，听着人群为我鼓掌欢呼。
旁边的赛友对我祝贺，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我感受到从内心传来的喜悦。
上一世为了讨好爹娘和哥哥，我追逐莫如意的脚步，想要争来他们的爱。
却始终活在莫如意的阴影里，最终把自己给弄丢了，连我自己也不爱自己了。
在这一刻，我终于释怀了，我也不会再难过，我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5
拿到了赏金，正准备与柳姨一起去将云雀赎出来，没想到刚刚还在场外等我的柳姨，此时却不见踪影。
我急忙找附近的人打听柳姨的去向，一连问几人都说不知道。
正焦急间，一侍卫走过来对我说我想找的人在王府，来接我去见她。
我心里很是疑惑，直到见到了柳姨，才放下心来。
柳姨躺在床上，大夫正在为她诊脉，肃王在旁边满脸担忧。
大夫说柳姨脑中有旧伤，一直未痊愈，导致她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
这次见到了王爷，刺激了她，所以才会昏迷过去，身体并无大碍，不久就会醒来。
之后辅以针灸治疗，好好调养，会慢慢记起一切。
肃王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见了我，他向我解释了原由。
九年前良王谋反，带着叛军攻入了京城，意图挟持各将领的家属来威胁他们。
肃王手握重兵，柳姨作为他的王妃，是良王的首要目标。
柳姨把握先机，先一步潜逃出城。
当时的肃王远在边疆，听到消息后快马加鞭，到底是晚了一步。
此后却一直找不到柳姨的下落，连带着他们未满一岁的女儿也不见了踪影。
我很是唏嘘，想不到柳姨贵为王妃，经历却是如此坎坷。
我抬头，发现肃王目光热切地看着我。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该不会以为我是他的女儿吧？
“王爷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吗？”
他摇摇头，果然如此。
我解释道：“柳姨……不……王妃的女儿额头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叫云雀，现在在刘家班，这次赢了比赛，我们正准备去将她赎回来。”
肃王亲自去接回了云雀，她惴惴不安，一见到我立马躲到了我的身后，我抱着她柔声安抚。
我很是怜惜云雀，抱着她，就像在抱着我自己一样。
我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上一世，九年前的不幸彻底摧垮了我们。
幸好，我们都有重来的机会。
6
云雀也有一个哥哥，接到信后匆匆赶了回来。
看着他们一家团聚，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
柳姨极力挽留，想认我做她的干女儿，我拒绝了。
虽然我也很喜欢柳姨，她温柔，对我也很好。
但她是云雀的娘，母女俩好不容易相认，我不想云雀也像我一样被其他人分去母爱。
他们一家人都很好，但终究不是我的。
依依不舍间，一直没出声的肃王突然对我说道：“你的箭术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飞羽营。”
我愣愣地看着他，加入飞羽营我没敢想过，我最多想着我可以去当个猎户。
“我打算组建一支女子飞羽卫，在比赛时我就很看好你，此事我想交由你来负责。”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肃王，他的提议让我的内心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您真的相信我能行吗？”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众多女子中箭术最好，最有勇气的一个。你只要回答我，有没有信心能做好？”
“有！”我大声回答，满面通红。
就这样我留了下来，白天去飞羽营训练，晚上住在王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一年春天。
在这一年间，我在飞羽营训练颇见成效，云雀哥哥顾以舟偶尔也会带我去执行清剿流寇的任务。
云雀改名为顾安然，王妃也慢慢想起了一切。
正逢太后六十岁生辰，肃王一家需要前往京城贺寿。
此次去京城会长住几个月，王妃与安然希望我也同去京城。
去京城，意味着有可能会碰见会昌伯府的人。
我有点犹豫。
王妃一直没有详细过问过我的身世，她怕触及我的伤心事。
我真心拿王妃和安然当亲人，这件事也不可能长久瞒下去。
想了想，除去我主动假死外，我告诉了王妃我的身世。
“我觉得他们可能搞错了，我并不是他们走失的女儿，因为他们看见我并不高兴。”
“落水后很久也没有人救我。”
我解释着我之前没有提起他们的原因，以后也不想与他们再有纠葛。
王妃满眼心疼地拉着我：“好孩子，既然你一直不愿认为我干娘，以后就把我当作你的亲姨母吧。”
7
来到京城，王爷一家人先进宫去拜见了皇上和太后。
看到王妃和女儿安然无羔地找回，皇帝很是高兴，赏赐了很多宝物，提前册封了安然为承安郡主。
听王妃提起其中我的功劳，也给我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太后也嘱咐王妃带我参加她的寿宴。
离寿宴还有几天，安然在府里坐不住，拉着我出门。
我也好久没有逛过京城了，上一世在伯府出门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时间都被拘在家中，我娘也不乐意带我出门。
安然拉着我进了一家首饰铺，柜台上各色样式的珠钗琳琅满目，还有许多时下流行的花钿。
我们正看得新奇，前方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姐姐？”
我抬头望去，是莫如意和莫修远。
莫如意随即一脸惊喜地扑过来：“真的是姐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闪身躲开，莫如意一愣，随即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姐姐可是怪我，那日落水后，我 日日担忧，每天都盼望着姐姐没事。”
莫修远上前扶住莫如意，充满怒气地瞪着我：“你怎么不淹死算了，那天是不是你故意推如意落水？立马跟如意道歉，否则你绝无可能进伯府的门。”
“哥哥，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占姐姐的位置，姐姐心里有气也是正常。”
“如意，你就是太善良了，我是不会认她的，在我心里，我只认你当我的妹妹。”
我静静地看他们表演，内心平静，等话音落下来，才一脸陌生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不愿与我们相认。”莫如意泫然欲泣。
我不想与他们多说，拉住安然的手，示意离开。
莫如意还想拦住我，安然傲然抬起下巴：
“大胆，肃王府的亲戚也是你们能随意攀附的！”
莫修远上下打量了下安然的穿着，虽说不是平民百姓穿的料子，也算不上华贵。
“你又是什么人，还敢摆肃王府的名头。”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承安郡主。”
“就你也敢假装郡主？郡主身份尊贵，哪会像你一样穿这么素净，还在一楼挑这种粗制的首饰。”
莫修远还是这么狗眼看人低。
“我劝这位公子说话先过过脑子，郡主身份尊贵，岂是一般人敢冒充的。”
“你如此行事，也不怕终有一天给贵府惹去祸端。”
莫修远怒瞪着我，还想再说些什么，莫如意拉住了他。
我白了他们一眼，拉着安然转身离开。
8
转眼到了太后寿宴，王妃带着我向太后行礼。
“母后，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冉冉，多亏了她，我和安然才能与王爷相见。”
太后对我进行了一番夸赞，赏赐了一个上好的白玉镯。
礼毕入席，我坐在王妃一侧，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抬头望去，是我娘正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似讶然，似愧疚。
我平静地与她对视，客气地点头以示礼貌。
寿宴散场，王妃在与其他人寒暄，我娘趁机来到我面前。
她呐呐开口：“冉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娘啊？”
现在看见她，我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不再期待，不再难过。
“夫人您认错人了，冉冉无父无母，我并不认识您。”
我娘听了我的话似乎受了一丝打击。
“虽然你长高了也长胖了些，但娘还是能认得出来，你就是我的女儿啊。你是不是在怪娘，不愿意认娘？”
“上次你落水后我派人找了一夜，但他们都说人不可能还活着了，所以……”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莫如意上前挽住她的手，一脸愧疚：“娘亲，上次都怪我，我不应该要您的荷包，害得姐姐落水。”
想起荷包，我娘看着我的目光有些闪躲。
她转头拍了拍莫如意的手，说道：“不怪你，荷包是我给你的，再说也不是你推冉冉落得水……”
说到这，我娘看了我一眼。
“说到底也是你当初心眼小，不过终究也怪乡下粗鄙人家把你养成了这样，现在看你与之前已大是不同了，说明心性还是好的。”
“你放心，之前的事过去了也就算了，如意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日后你们必定能和睦相处。”
我娘是个极重脸面之人，只有能让她骄傲的女儿才是她真的女儿。
在身边培养多年优秀的女儿和一个刚找回粗谷无礼的女儿，不用想也知道她会偏向谁。
只可惜我是死过一次后才看清这一点，上一世我一直都认为是莫如意恶毒，是她抢走了我娘亲，让我娘偏心。
我一脸平静开口：“夫人，您真的认错人了，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您女儿呢？”
“我们母女长得有几分相似，你身上还有装着平安符的小荷包，而且去年我们已经相认过了,娘不会认错的。”我娘急急回道。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千千万，您说的小荷包我并不曾有过……”
“未曾听说会昌伯府上有找回过丢失的女儿。”
王妃与人寒暄完，听到了我们谈话，此时走上前来，“我听说夫人的亲生女儿名字就叫作莫如意，您身边这位姑娘不就是莫如意吗？”
“想必夫人真是记错了，毕竟这世上哪有做母亲的如此狠心，让一个外人来完全取代自己女儿的。”
我娘听见这话有点尴尬，当初我走丢后，她的确很伤心。
但我爹当时好不容易搭上定国公府的关系，两家刚结了亲，实在不愿放弃，所以当他提出收养一个女儿代替我时，我娘也并没有反对。
后来在莫如意的陪伴下，她也渐渐忘了我的存在。
王妃完全无视她的脸色，亲昵拉住我的手，继续说道：“冉冉虽然无父无母，但心地善良，谦和有礼，对我肃王府有大恩，可不是夫人口中的心眼小之人。”
9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各家的八卦。
那日太后寿宴上我们的谈话被有心人听了去，闲言闲语立时传遍了京城。
“听说了没，会昌伯夫人想要认肃王妃身边的表姑娘作女儿，人家不肯。”
“你这消息不对，会昌伯夫人是说王府表姑娘是她的女儿，但人家姑娘说不认识她。”
“会昌伯府不是有个千金吗，难道这个是假的？”
“你们有所不知，以前伯府是走失过一个女儿的，后面认养了一个女儿，名字就和之前女儿是一样的。”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自己的女儿不去找，反而找一个来代替她。”
“这达官贵人家多少腌臜事，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之前我听珠翠阁的伙计说，里面还有一场大戏，说是去年就找到了，后面不知怎的就落水了，人也没找到。”
“我猜，怕不是府里的假千金害怕真千金回来抢了她的位置，把人推下水的。”
“还真有可能，不过那天伯府少爷倒是一看见王府的表姑娘，上来就指责她，还说不会认她这个妹妹。”
“还有这样的哥哥？如果是真的，这心怕不是偏到天上去了，好不容易找着人，咋的关心都没有？”
“还有这回事啊，那段时间伯府夫人看起来也不伤心啊，还高高兴兴为儿子相看姑娘来着。”
“十有八九是不喜欢找回来的真千金呗。”
“啧啧啧，现在是不是想和王府搭上关系，所以上赶着想认一个。”
全京城都在看会昌伯府的笑话，听说会昌伯在府里发了好一通火，还把乱说话的儿子打了一顿。
我没有理会这些纷纷扰扰，我十五岁的生辰快到了，王妃正在帮我筹备我的及笄礼。
上一世我与莫如意的及笄礼在同一天举行，她的礼服是我娘命人精心绣制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我在旁边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这一次的及笄礼是我一个人的专场。
王妃邀请了与她交好的公侯夫人前来观礼，在这其中我看到了定国公夫人，上一世她是去会昌伯府参加了及笄礼。
主持加笄的正宾是临安侯夫人，她是一位有名的全福人。
我娘也曾想过请她来为莫如意加笄，可惜几番邀请都被拒绝了。
我深深地看着王妃，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想为我出气，今生何其有幸能够遇见她，我会永远铭记王妃的恩德，往后余生把她当我的亲娘一样侍奉。
过了两日，受宁乐长公主邀请，王妃带着我还有安然，一起前往公主的桃园赴宴。
这个时节，桃花开得正艳，娇俏的少女站在树下，与桃花相得益彰，更显明媚。
王妃让我和安然独自去玩。
看着桃园里的少男少女们，我这才意识到这其实是变相的相亲会。
不远处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循声望去，是定国公的二公子在夸赞面前的少女。
他怎么会在这，我有点疑惑。
定国公的二公子就是与莫如意定亲的那位，原本在及笄礼那日他们就会商量成亲的日子了。
我对这位二公子倒没有什么感觉，我不喜欢这种粉面书生样的男子。
而且这位二公子长得风流，人也风流，最爱流连青楼楚馆，那些与他家世匹配的人家谁也不愿将自己的嫡出千金嫁过去。
也就是会昌伯府舍得，因为我爹是从旁支过继过来的，本身没什么倚仗，想着攀附个高枝往上爬一爬。
不过莫如意喜欢这位二公子，生怕我和她抢。
我拉着安然往人少的地方走，这边的桃花更艳，不能白来一趟，辜负这美好春光。
许是大家想认识新封的郡主安然，原本人少的地方也遇上不少来打招呼的人。
我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正打算离开，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都说桃花娇艳，我看不及姑娘万分之一。”
又是那位定国公府二公子。
我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这位公子谬赞了。”
“在下何元洲，家父是定国公，行二，姑娘可唤我二郞，我与姑娘一见如顾，不知可否有幸请姑娘到那边喝杯清茶。”
没幸，真想这样直接回他，我可不想接触莫如意的未婚夫。
“咳…多谢何公子的美意，我这会身体有点不适，想先回去了。”
何元洲被拒也不恼，反而一脸担忧：“佳人有恙，我岂敢放心，不如我送姑娘回去。”
以往在伯府遇见时，何元洲也不曾多看我几眼，不知这会打得什么算盘如此纠缠不休。
“有我在，不劳烦何公子了。”顾以舟不知何时来到了附近。
他瞥了何元洲一眼，何元洲识趣不再打扰。
10
“世子不是要赴三皇子的约吗，这会怎么在这。”
顾以舟轻咳了一声，“听说这里的桃花开得艳极了，三皇子也想来看看。”
身后有一男子轻笑：“也不知道是谁，听说有人在这相亲，急急地赶来。”
这男子走上前来，正是三皇子。
顾以舟恼怒地瞪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脸上笑意更浓：“桃花正美，不可辜负啊，我还是赏花去了。”
三皇子离开了，顺便还一脸笑嘻嘻地带走了安然。
顾以舟目光左右乱瞟，像是不敢看我。
顾以舟今年也不过十八。
见多了他杀流寇时冷酷的一面，这会儿略带一丝紧张，脸颊隐有泛红、犹犹豫豫的样子倒是有一番少年郞怀春的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我赶忙别开了头，不再看他。
顾以舟这会开了口：“在这桃园中，冉冉妹妹可有碰见什么心仪的公子？”
我低声回答：“未曾……冉冉现在不想这些儿女情长，我只想回去飞羽营，我答应王爷的飞羽卫还没组建好呢。”
顾以舟身体放松下来，“也好，那我们过段时间就回寻州。”
他转而又说道：“冉冉妹妹对我还这么见外，一直世子、世子的称呼。”
“那世子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不如跟安然一样叫我哥哥……舟哥哥也行……那要不表哥也可以。”
“以舟哥哥……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
11
定下了回寻州的日子，趁着这段时间清闲，顾以舟带我和安然将京城玩了个遍。
我爹娘也曾下帖子上门拜访，我没有见他们。
实在也不知道要跟他们说什么，要说生恩，上一世死的时候已经还了，这一世是我自己的了。
后来也有一些关于会昌伯府的消息传来。
莫如意的婚事黄了，听说是有人撞见何元洲和临安伯庶女私会，只能娶了临安伯庶女。
莫如意伤心不已，莫修远为了替她出气，找机会揍了何元洲一顿，差点毁了他的命根子。
我爹为了不得罪定国公，亲自押着莫修远上门赔礼道歉。
这次是定国公府理亏在先，倒没有对莫修远以牙还牙，只是我爹费心和国公府建立起来的交情是彻底没了。
为了搭上新的关系，我爹准备将莫如意许给魏丞相做续弦。
魏丞相五十多岁了，已经儿孙满堂，上一世我爹就想将我嫁给他。
莫如意不想嫁过去，找莫修远诉苦，二人醉酒滚在了一起。
二人的事被发现后，我娘受了很大打击，我爹还是执意将莫如意送给魏丞相，可莫如意已经怀孕了。
为了伯府的名声，我爹只能将莫如意送去郊外的庄子，对外宣称莫如意病故。
莫修远倒是很想娶莫如意，我爹不允许，后来听从家里的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
一不小心被千金知道了莫如意的存在，这位千金也是个凶悍从不吃亏的主，经常闹得整个伯府鸡飞狗跳。
至于会昌伯府的后续我也不想知道了，我让顾以舟不用再费心去收集他们的消息。
现在我只想训练好我的飞羽卫，外加好好孝顺王妃。
过了两年，外敌入侵，我带着我的飞羽卫第一次参与了守城之战，此战大获全胜。
虽然我们还比不上训练多年的弓箭手，但也射杀了不少来犯的敌人。
看着全城百姓欢呼雀跃的样子，我发自内心感受到了满足。
越发觉得上一世，在争得父母宠爱这样的小事上费尽心力是多么不值得，每个人都可以有更宽广的天地。
庆功宴过后，顾以舟醉醺醺地拉着我非要去看星星，我拗不过一个醉鬼。
星星很美，酒气闻着也让人欲醉。
“冉冉……我心悦于你，你……喜欢我吗？”
顾以舟紧张而期待地看着我，一点也不像醉了的样子。
上次桃园过后，我隐约知道他的心思。
他没有明说，但日常会事事为我着想、尊重我、关心我，还会费心送我喜欢的东西给我。
我想这样一个人是值得我去喜欢的。
看我久久没有说话，顾以舟眼神暗淡了下来。
我粲然一笑，在他愣神间亲了下他脸颊。
一瞬间，我仿佛真的看见有一朵枯萎的花在顾以舟的脸上重新绽放开来。
他眼眸深邃地盯着我，慢慢向我靠近，我闭上双眼。
……
“现在还醉吗……”
“我没醉……嗯……不……现在醉了。”
……
后来我与顾以舟成了亲，王妃拉着我的手感叹：“我就说我们有母女的缘分，现在总得改口了吧。”
“娘！”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