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回忆：我的小房间

摘要：我居住过的小房间面积不大，大概六平方米，长是三米，宽度为两米。我的家处在一座大概修建于六七十年代的苏式红砖建筑里，这建筑位于粤北一个六线小县城郊外的工厂住宿区。父母成婚后就住到了这儿，我在此诞生，直至24岁才搬走。

我居住过的小房间面积不大，大概六平方米，长是三米，宽度为两米。我的家处在一座大概修建于六七十年代的苏式红砖建筑里，这建筑位于粤北一个六线小县城郊外的工厂住宿区。父母成婚后就住到了这儿，我在此诞生，直至24岁才搬走。

最初是一处面积仅十几平米的居所，布局为前有狭小客厅，后有稍大房间，外侧还设有厨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隔壁邻居搬迁，我们便把邻居空置的房间纳入，将其与自家打通，用作主房。接着将原本分隔客厅与房间的那堵墙向后挪动，以此扩大客厅面积，原本的房间缩小后成了杂物间，后来这里成了我的房间。过了几年，又在房子周边砌起一道墙，增加了几平方米空间，还多出了一条过道。可即便经过这些扩充，我家房屋面积也仅是四十平米上下。

小时候，我从未觉得家里的房子面积小。直至多年后搬离此地再次返回时，我常感到疑惑，当年的自己究竟是如何在如此逼仄的屋子里来回跑动玩耍的。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然而我一直觉得房间不必太大。在冬天，只有房间面积不大时，你身体散发的热度才能带来温暖；房间太大就会显得空旷，人的气息会被分散开来。

因此，我这仅有六平米的房间大小恰到好处。冬天时，北风呼啸，吹得那单薄的窗户“噼啪”作响，冷风经由玻璃与窗框之间的缝隙钻进来，发出“呼呼”的怪声。这时，你能真切知晓冬天已至，待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方能感受到暖意。

房间东侧摆着一张床，这张宽一米二的床占去了屋子一半的地方。床头旁设有一个床头柜，房门位于房间的西南侧，西侧有个书柜，北侧是窗户和写字台，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木椅子。我身子稍微转一下，伸手就能碰到屋里的全部家具。床、床头柜和写字台都是二伯亲手打造的，质量上乘，至今仍在使用。可折叠的木椅子出自爷爷之手，小书柜则是父亲做的。我们家或许称得上是木匠世家，至少从湖南来到广东的爷爷、大伯和二伯都是从事家具制作的。由于房子面积有限，父亲在我的床上方搭了个架子，用来堆放杂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每一处都被充分利用，实现了立体式的收纳。

房间曾是我的一方天地，但小时候我可没这么觉得。那时候，工厂宿舍区总是聚集着好多小伙伴，每天晚饭后我都会急不可耐地冲出去玩。玩到浑身大汗淋漓才回家洗个澡，接着就能听见窗外青蛙、蟋蟀等形形色色的小动物和昆虫发出的声响，随后我会躺在铺着席子的木板床上进入梦乡。

20世纪90年代初工厂停产之后，大多数小伙伴都离开了。整个工厂区一片漆黑，没了往昔的活力，只剩下沉沉暮气。家家户户不再像以往那样敞开大门，邻里之间也不再随意串门走动。从此，我晚上大多时候都待在家里。房间取代了宿舍区，成了我的一方小天地。

窗外是一片小小的树林，清晨从睡梦中苏醒，总能听见窗外传来小鸟啾啾的啼鸣声，夜深人静时，又伴着蛙叫虫鸣的声音安睡。到了秋天，秋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枯黄的叶子在风中飘落。冬天，凛冽的北风呼呼作响，好似《聊斋》中的鬼叫。不过，外面越是寒冷，屋里就越是温暖，这让人倍感安全与惬意。

春夏秋冬各个时节，总有各类美好的事物陪着我安稳入眠。小时候的我就非常喜爱这样的环境，如今更是渴望能一如既往。每晚临睡前，我的思绪肆意飘荡，满是幻想，梦想着未来自己能成为翱翔蓝天的飞行员，能当一艘大型战舰的指挥官，还能成为知名的足球运动员。后来，夜里睡觉前我总爱把录音机搁在床头放音乐，像后街男孩的磁带，常常还没等它自动播完，我就进入梦乡了。

往昔每回发呆之际，我总会望向窗外。夏日暴雨倾盆时，山林间的泥土被冲刷出一道道沟壑，雨水汇聚成汹涌的水流，于沟壑之中形成涓涓细瀑。此时，我会将眼前之景幻化为一片广袤的森林，仿佛自己正生活在这片有山沟、有瀑布、有峡谷的梦幻森林里。树林之外是一座山峦，山上堆满了坟墓。冬日来临，枝叶凋零，坟头便清晰地显现出来。夜晚入眠时，我总会拉上窗帘。毕竟在那漆黑的树林中，谁能确定不会有一只鬼魂正趴在窗外注视着我呢？这种感觉糟糕透顶，因此我拉上窗帘，在黑夜中隔绝房间与外界。

夜晚时分，通常会在书桌前完成作业或温习功课，有时也会把双腿摊在床上，趴在床头柜上书写作业。亦或是变换各种姿势，在床上或椅子上看书学习。毋庸置疑，花费时间最多的当属塑料士兵玩具。会以足球赛事、战术较量、城市警匪对峙、国家战略布局这些形式，操控着塑料士兵，进行那独有的游戏。在我看来，它们皆被赋予了生命，各具性格特点。

在一条持续变动的时间线上，他们可能是士兵、将军、球员、匪徒、警察或者其他身份。每个人都拥有独立意识与思考方式，且彼此存在博弈关系，这取决于游戏规则具体内容。这个游戏常常要耗时许久，一般围绕一条主线，持续数天甚至数周。若玩军事相关游戏，可进行战略谋划；若玩足球类游戏，则采用积分制的联赛或杯赛模式。有时在玩游戏时，会用扑克或硬币来代替塑料士兵。

尽管依旧时常和还留在工厂的伙伴们一同踢球、聊天、打台球之类的，但待在自家的时间日益增多。我逐渐察觉到自己愈发地变得不合群，借助塑胶士兵进行自我交谈，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生出许多不一样的人格，后来才了解到有人格分裂这种说法，那么究竟哪个才是自己真实的人格呢？

经过长时间思索，发觉自己最初的人格大概率仍停留在1993年。原因在于那年我站在家门外时，骤然间首次察觉自身作为独立个体的存在，也就是有了自我意识。可自那之后，仿佛自我就消失不见。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不断切换不同人格，来适配不同角色与环境，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都变得没那么关键了。塑胶士兵所诠释的，全是不同状态下的自己。在如今这个套路繁杂的现代社会，最为紧要的是，内心深处还留着初始的自我。就我而言，那个自我定格在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