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题签者张石园（1899-1959），字克龢，号石园、又名入玄，号麻石翁，室名研云山馆，江苏武进人。工山水。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文史馆馆员、西泠印社社员。

Lot 501

王翚（1632-1717）仿王洽泼墨法山水

立轴 水墨金笺

30×30 cm

估价：RMB 50,000-100,000

说明：

1.题签者张石园（1899-1959），字克龢，号石园、又名入玄，号麻石翁，室名研云山馆，江苏武进人。工山水。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文史馆馆员、西泠印社社员。

2.《宣和画谱》载：“王洽不知何许人，善能泼墨成画，时人皆号为王泼墨”，“每欲作图画之时，必待沈酣之后，解衣磐礡，吟啸鼓跃，先以墨泼图幛之上，乃因似其形象，或为山，或为石，或为林，或为泉者，自然天成，倏若造化。已而云霞卷舒，烟雨惨淡，不见其墨污之迹，非画史之笔墨所能到也。”

左：取自本幅；右：取自《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

此作为王翚为“惠翁”作仿王洽泼墨图。图中大块墨块的堆积和书写似如泼写，披麻、折带以及斧劈皴法合而用之。根据绘画风格与款识钤印，此作应为王翚四十岁左右所作。

此时期的王翚不仅基本掌握了对南宗山水的研习，并开始重新审视“北宗”绘画技法，尤其是对北宗山水李唐以及吴门唐寅的临摹创作，从而做到折衷南北宗画法。在长短线披麻皴中融入小斧劈皴法，这种皴法既能在小幅面画中信手挥写，又可以在水墨氤氲中反复烘染下皴写，还可以在青绿重彩中隐现。

王翚 1672年作《云溪高逸图卷》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所以此作在王翚在王洽泼墨法中融合南北宗的皴法于其中，沉厚灵动，骨力洞达又兼韵味悠长。同时期作品可参见故宫博物院所藏王翚于康熙壬子（1672年）作《云溪高逸图卷》。

Lot 573

章声（清）山水

立轴 设色纸本

1682年作

162.5×87.5 cm

估价：RMB 200,000-300,000

章声，字子鹤，号俭斋，清代初期山水画家。宗法五代荆浩、关仝以及南宋院体，而无元、明以来婉媚之习。山水笔墨严谨工细，结构气势雄伟，所作雪山大幅，枯木寒林，错落有致，崖雪晶莹高洁，意境深远。

章声《山水》局部

章声《山水》局部

Lot 574

王原祁（1642-1715）秋山图

立轴 设色纸本

1709年作

86×47 cm

估价：RMB 1,300,000-1,500,000

说明：

1.李国松旧藏。张运题签。李国松（1877-1950），字健甫，号木公，别号柈斋，安徽合肥人。李鸿章之弟李鹤章孙，李经羲长子。县优廪生，光绪二十三年（1897）江南乡试，中第46名举人。度支部军饷司郎中。赏戴花翎，加三品衔。特赏四品卿衔，奏留襄办安徽学务，庐州府中学堂监督。光绪丁未年襄办皖省学务，充咨议局议长。赏戴头品顶戴。诰授光禄大夫。后经营典当业，日积月累，卒至高贳。他不仅经商致富，而且懂文墨，熟谙诗文。辛亥革命前任合肥商会会长，掌握地方绅权。1950年卒于沪邸。其人好收藏，工诗古文辞，“博雅好古，藏书集数万卷，并多蓄碑版旧拓，上自商周彝器及印玺、钱币、权量、铜镜之属，下逮六朝造像，所收甚富，旨鉴别精审，不杂赝物”。在碑帖界享有盛名。著有《集虚草堂丛书》甲集10种（辑），清光绪30年李氏刊本24册。

2.“云麓老先生”应为富鸿基。富鸿基（1634-1709），榜名鸿业，字磐伯，号云麓，福建晋江人，进士出身。顺治十五年（1658年）登戊戌科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升侍讲、侍读学士。三藩之乱时，翰林陈梦雷身陷耿精忠军中，李光地隐居福建山区，陈梦雷将耿军军情告知李光地，光地写密奏以蜡丸封死，派仆人赴京师进奏，内阁怕是间谍之计，不敢接纳，富鸿基以全家性命作保，面陈康熙帝。后破耿，迁内阁学士兼礼部右侍郎。著有《日讲四书》十六卷、《诗文集》四卷等。

图1：本幅取印；图2：取自王原祁 1708年作《山水高宗御题》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图3：取自王原祁 1709年作《仿王蒙笔意》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图4：取自王原祁 1709年作《仿吴镇山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左：本幅取印；右：取自王原祁 1709年作《仿吴镇山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左：本幅题识；右：王原祁 1709年作《仿倪黄山水轴》题识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黄公望不仅绘制了《富春山居图》，还画有《秋山图》，而《秋山图》是清“四王”心中的一个梦，是他们以及其传派梦里桃花源的故事。

上海博物馆藏恽南田手稿《记〈秋山图〉始末》，《瓯香馆集》补遗《南田画跋》复记，由王翚转述这个事情的经过。大意是王时敏持董其昌的引荐信并“载幣以行”前往润州张修羽家寻访黄公望《秋山图》，在各种经历的反转和情绪的调整之后，王时敏终于见到了董其昌称之为“黄公望山水第一卷”的秋山图，“继出《秋山图》示奉常，一展视间，骇心洞目。其图乃用青绿设色，写丛林红叶，翕艴如火；上起正峰，纯是翠黛，用房山横点积成；白云笼其下，云以粉汁澹之，彩翠烂然；村墟篱落、平沙小桥相映带，灵奇而浑厚，色丽而神古。视向所见诸名本，皆在下风，始信思翁叹绝非过。奉常既见此图，观乐忘声，当食忘味，神色无主”。大致可总结为，《秋山图》设色以青绿为主，又有丛林红树，构图正峰为上，以高克恭横点云皴法为主，有村落平桥相互映带。王时敏看过此图之后，为之震惊，即“观乐忘声，当食忘味，神色无主”。

王原祁《秋山图》局部

但是，五十年后，王翚、王时敏及王鉴在贵戚王长安从张修羽后裔所购得鉴赏《秋山图》，结果却大失所望。之后，恽寿平感慨一番：“奉常所观者岂梦邪？神物变化邪？抑尚埋藏邪。”难道说王时敏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是在梦里？或者是不是这幅画是假的，真的画还没有出现，是找人仿的画拿出来了以别的本子流传了下来？这件事最终就变得很梦幻。最后，他写道：“王郎为予述此，且订异日同访秋山真本，或当有如萧逸之遇辩才者。南田寿平灯下书与王山人发笑。”他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最终王石谷所见的未必是《秋山图》真本，所以我跟你约定将来有机会一道去寻访《秋山图》，也许有一天能仿“萧翼赚兰亭”的故事，获得真的黄公望的《秋山图》。

于是，《秋山图》更加成为“四王”梦寐心追的一件神作，所以，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都以“秋山图”为名或取意，描绘自我心中的秋山梦境。

王时敏、王鉴、王翚绘制《秋山图》的例子不提，王原祁就以《秋山图》为主题的画作是他绘制极为用心的作品。以台北故宫博物院为例的几件作品都折射出这种状态，这也是一种对“梦境”追寻和对自身艺术的总结。比如，在其生命结束的前两年，即1713年绘制的《仿黄公望秋山图》，他题识为：“大痴秋山，余从未之见。曾闻之先大父云，于京江张子羽家，曾一寓目，为子久生平第一。数十年来，时移物换，此画不可复睹。艺苑论画，亦不传其名也。

1713年绘制的《仿黄公望秋山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癸巳（1713）九秋，风高木落，气候萧森，拱宸兄将南归，余正值思秋之际，有动于中，因名之曰仿大痴秋山。不知当年真虎，笔墨如何，神韵如何，但以余之笔，写余之意，中间不无悠然以远，悄然以思，即此为秋水伊人之句可也。娄东王原祁画并题。年七十有二”。这种诉说类似于东坡赤壁赋所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也可想见，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是如何以深情绘制那份不甘与不舍。

图1：1709年《秋山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图2：1707年《仿黄公望秋山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图3：1702年《秋山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另如，王原祁于1707年《仿黄公望秋山图》题有：“余曾闻之先奉常云，在京江张子羽家，见大痴秋山笔墨设色之妙。虽大痴生平不易得，以未获再见为恨。时移世易，此图不知何往矣。余学画以来，常形梦寐，每当盘礡，于此系揣冀其暗合。如水月镜花，何从把捉，只竭其薄技而已……”；1709年《秋山图》：“余丁亥即作此图。于经营位置粗成。偶思大痴秋山之妙。兴与趣无相合处。庋阁累年。近于起伏转折处。忽会以眼光迎机之用。因出此图。随手点染从前之促处。重处。由淡入浓。因地删改。而秋山意自出。所谓气以导机。机以达意。不专以能事为工也”；之前还有1702年《秋山图》：“康熙壬午长夏仿黄子久秋山图于京师寓舍”；1701年《仿大痴虞山秋色》“人说秋光好，秋光此处寻。红黄间树里，云水映山岑康熙辛巳春日长安邸舍忆虞山秋色笔”，这些以“秋山”为名或者为主题思想的创作，也暗合前文所言设色之“青山红树”，构图正峰为主，勾皴点染无不认真谨慎的特色。

王原祁《秋山图》局部

为“云麓老先生”祝嘏的本幅《秋山图》，是由于王原祁和云麓老先生共同的弟子“张子湘文”成进士，其侯殿试之时，出“佳纸索画”为老先生祝寿。王原祁不仅感到有这样的学生引以为傲，更以与云麓老先生共同培养了一个进士而自豪，“真一时知己之荣也”，所以用心绘制了代表了其绘制水平的《秋山图》奉赠。“云麓老先生”应为富鸿基。富鸿基（1634-1709），榜名鸿业，字磐伯，号云麓，福建晋江人，进士出身。顺治十五年（1658年）登戊戌科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升侍讲、侍读学士。三藩之乱时，翰林陈梦雷身陷耿精忠军中，李光地隐居福建山区，陈梦雷将耿军军情告知李光地，光地写密奏以蜡丸封死，派仆人赴京师进奏，内阁怕是间谍之计，不敢接纳，富鸿基以全家性命作保，面陈康熙帝。后破耿，迁内阁学士兼礼部右侍郎。著有《日讲四书》十六卷、《诗文集》四卷等。台北故宫博物院还藏有王原祁作于乙丑小春的《仿倪黄山水》，其款书风格较为一致，“小春”以中国农历应为十月，此二作看来，应为初春意解。

Lot 668

上睿（1634-？）仿唐寅山水

手卷 水墨纸本

1711年作

17×61 cm

估价：RMB 60,000-80,000

左：取自本幅

右：取自《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

横置观看 上睿《仿唐寅山水》

Lot 720

王云（1652-1735后）溪山无尽图

手卷 设色纸本

1737年作

46×638 cm

估价：RMB 1,500,000-1,800,000

王云，字汉藻，号清痴，又号竹里，为清初扬州最知名的职业画家，与“清初四王”之一的王翚交善，曾在康熙年间入内廷供奉画苑，驰名江淮。擅山水更长界面。山水受“吴门面派”浸淫尤深，得沈周笔意，人物楼阁则受仇英影响。

王云《溪山无尽图》局部

被誉为比肩“画圣”的名手，却成“画坛遗珠”

康熙二十八年（1689），康熙皇帝完成沿京杭大运河的第二次南巡，为了记录这一重要历史盛事，遂敕命兵部左侍郎宋骏业广招天下优秀画家，将之纪实图画，此即清宫第一恢弘巨制《康熙南巡图》，全卷十二段，前后历时六年，总长二百余米，蔚为壮观，遍观中外绘画史亦几乎是绝无仅有。

参与《康熙南巡图》绘制的皆是当时最顶级的名画家，时人记载“当绘《南巡图》也，天下高才妙手，成集都中”，亦可证之。其中最有名者，当属王原祁、纳兰性德共同推荐的王翚。然《康熙南巡图》作为巨型纪实绘画，仅靠王翚一人自然无法胜任。彼时共同参与者，另有冷枚、王云、顾昉、杨晋等宫廷画家，乃成此“以图载史”的宫廷鸿篇巨构。

王翚、王云等绘《康熙南巡图》局部

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博物馆藏

迄今三百余年过去，因主笔构绘斯图，被康熙皇帝御赐“山水清晖”的王翚以“清晖老人”自诩，被誉为“画圣”，享有大名。而在南巡图创作中担任“界画”绘制重任的“清痴老人”王云，同样绘事精湛，却逐渐被淹没，成为“画坛遗珠”。

关于王云（号清痴，又号竹里）的记载，画史着笔不多，然评介殊高。清李斗《扬州画舫录》载：“王云（1652-？），字汉藻，扬州人。工笔楼阁学小李将军，以宋冢宰荦荐，待诏画苑，比之阎立本丹青云。”认为受宋荦推荐成为内廷供奉的王云，其绘事堪比唐代“丹青圣手”阎立本。

王云《溪山无尽图》局部

诚然如是，《康熙南巡图》中“界画”部分囊及屋舍、车马、舟船等，占据篇幅甚大，能够合乎尺度，比例适当，又自然传神表达盛世气象，显然极费心力，亦足见王云造诣之精深。清汪鋆《扬州画苑录》则直接将王云比肩王翚，称“昔吾扬以画名著久矣，自国朝以来代不乏人。若论工力与遭际，清痴不下于石谷”，推重可知矣。

宋代以降，画坛以“逸笔草草”的文人画为主流，而界画讲求严谨，费时费力，又容易落匠气流弊，故多遭贬抑。元人汤垕《古今画鉴》中亦载：“世俗论画，必曰画有十三科，山水打头，界画打底。”由此可见，在“界画”被边缘化的艺苑，王云仍然受到如此高的赞誉，其所涉“界画”外，定然亦是极精于“文人画”，盖为“界画”盛名所掩也。

此次，保利拍卖二十周年春季艺术品拍卖会，征得王云《溪山无尽》手卷，写意山水，云天渺远，简洁明净，意境清幽，用笔沉着，浑厚而不粗犷，磊落亦蕴藉，饱有沈周韵致，堪称稀见佳制，足应珍重。

王云究竟何时成为宫廷画家，今已不得考。根据《江都县志》载，其供奉内廷计十七年，康熙皇帝屡次欲授以官职，都被婉言谢绝。康熙感慨“真清痴子也”，遂以为号，称“清痴老人”。又记，康亲王藏有《得功图》因火损毁，请了一些名手补作，皆不如意，而王云修补最为工整。王云因年老辞官归里的时候，康亲王特地为之篆刻“竹里馆书画印”。

此印边款“康熙甲申（1704）六月朔日，赐江都王云，和硕康亲王篆”，应是王云辞官未久或临别之际相赠。笔者考，康熙二十六年（1687）十月，宋荦升江宁布政使，二十七年（1688）四月，拔为江西巡抚，三十一年（1692），调江苏巡抚。

王云《溪山无尽图》局部

因此，宋荦推荐王云成为宫廷画家的时间，极有可能是1687年在江宁布政使任上，而王云归里则可揣是1704年，期间正好十七年。宋荦任职江宁布政使前后仅短短六个月，亦足见王云绘事高超，故能很快受到同样醉心文艺的宋荦青睐。根据王云的传世画作，其山水、花鸟、人物无所不精，“界画”远师李昭道、宋院体画，近学仇英、唐寅等，取法诸家，精细入微；而“写意山水”则受吴门画派影响，呈现出清雅的面目。同时，得益于“界画”对于结构、造型的准确把握，王云的山水既能状物之本真，亦能兼得文人意趣，可谓形神完足。

此外，由于供奉内廷长达十七年，王云得以有机会长期观摹、临习清宫包罗万象的书画珍藏，又因绘《康熙南巡图》，可与多位彼时最顶级名家相互请诣，对于绘事助益极大。其作品以晚年所作造诣最深，亦最为精彩。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康熙三十二年（1693）王云与王翚等六家合作《桃柳禽鱼图》，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康熙三十九年（1700）王云与王翚合作《临陆治桃花鸳鸯图》。

王云《溪山无尽图》局部

王云卒年不详，雍正十三年（1735）犹作《群仙图》，时年八十四岁，可知得享高寿。本幅《溪山无尽》，题识“丁巳杏月写为思翁学长清正”，署款“清痴弟王云”，《江都县志》载“清痴”为其供奉内廷得康熙谕旨后始以自号，故此应是乾隆二年（1737）旧历二月“思翁学长”所作，为目前已知可见王云有纪年的最后一件作品，时八十六岁，或为存世绝笔，意义重大。

左：康熙三十二年（1693）王云与王翚等六家合作《桃柳禽鱼图》，故宫博物院藏；右：康熙三十九年（1700）王云与王翚合作《临陆治桃花鸳鸯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思翁”暂不可考。称“学长”属于尊称，亦指同道。同时期，吴叔元，字思堂，号思翁，又号金山翁，流寓仪征（今扬州）。能诗，工篆书，尤擅书画，笔力苍浑。或可作参考。沈周为“吴门画派”巨擘，文徵明、孙克弘、宋旭等皆受其风格影响。画坛素有“粗文细沈”之说，可见沈周的山水作品分“粗笔”“细笔”二路。是作即有石田翁细笔意韵，手卷形式，设色清雅，群峰连绵逶迤，江河静谧缥缈，数组高士，或对坐闲谈，或山野弈棋，或携琴访友，俱充盈文人雅逸之思，亦见清幽。

横置观看 王云《溪山无尽图》

近景处，山石嶙峋，肌理皴擦，古松斜延，枝干粗壮，淡墨勾勒松皮苍老形态，藤蔓垂落，细密松针如蟹爪，石青敷色，苍翠劲利，其后古树，叶片淡墨稍作晕染，与松前后掩映，富有层次，而山径曲折，山峰矾头浓淡墨点苔。继而大部留白，高士泛舟垂钓，有渔隐之境。远山淡墨晕染，烟波浩渺。笔法细腻，如高士钓竿的滑轮结构亦作表达。

中景处，峰峦叠嶂，不以雄奇为盛，而是取其厚重磅礴。山麓下密林参天，通过色彩之浓淡，表达虚实，中间山路留白，得光影、透视效果，亦予人以想象空间。岸旁屋舍错落，掩映于柳树与竹林之中。临江屋内，两白衣高士对坐，屋外小舟停弋，墨线勾勒水波纹，线条灵动。而屋舍的勾勒，屋面、窗棂等皆有细致刻画，较为真实的反映出建筑物的特征，此则亦可见王云深厚的“界画”功底，乃有此精微体会。

密林不远处，一持杖高士缓缓过桥，身后侍童怀抱古琴，应是访友而来。木桥的结构亦非草草而就，桥墩浓墨作编梁，端头浑圆，表达原木的自然形态，桥板排列齐整。高士与侍童体态略作前倾，生动形象，高士杖杖头、古琴流苏等细节处亦不吝笔墨，一一描绘。流水纹的勾勒亦是毫无懈笔。

自右向左，继续展开画卷，斧劈皴表达质地坚硬、棱角分明的岩石，线条瘦硬，应是受李昭道、唐寅的影响，平台处作一凉亭，亭外石墩、栏杆亦严谨描写，而山石树木新老并陈，相互掺杂，构图亦是饱满。紧接着，石青晕染的山谷，两高士对弈，高士须发、衣纹、五官以及棋盘、棋子等亦细腻刻画，思考状神情殊为传神，一旁仆人烹茶，石台上壶具造型简约，石桥下溪泉潺潺，富有动势，远山云雾弥漫，意境高远。

复又写群山绵延，直入云间，各种树木叶片或细笔勾勒，或侧锋横笔写出，或石青点染，聚散有致，各尽其态。尤是前景古松具立体感，松针穿插疏繁得宜，设色轻重相间，极见造诣，又古寺点缀，山峦俏立，营造疏旷景观。据此亦可见王云受宋院体画之熏养。

远景处，湖面辽阔，溪山无尽，屋舍半露，寓之生气。江岸渔船数艘，桅杆、船舱以写实的“界画”方式描绘，船头立一渔夫，岸上亦一渔夫荷载而归。湖面另有渔夫捕获，或摇橹或撑杆，或收网等，而滩涂芦草摇曳，有博大气象与艺术感染力。王云尝有诗云：“船中人被利名牵，岸上人牵名利船，江水悠悠浑不断，问君辛苦到何年？”料想其作此渔隐画面时，或亦是深有所感。岸上竹林之中亦有草阁，又增加画面蕴藉幽秀的文人清趣。

整作斧劈峰峦挺立磅礴，山石奇异，以手卷形式表达，又咫尺千里，而江河渺远，目无穷尽，溪泉漱玉，古木虬枝斡旋，苍劲有力，细密叶片，笔笔分明，高士悠然，访友对弈，无不惬意自在。而用笔粗细兼有，赋彩清丽，烟岚轻动，文人写意中不失工整，亦充分展现王云界画、写意山水、人物画等俱是深有所得，画中有诗，观之荡涤心尘，宛若诗篇。

王云尝作《荷净纳凉图》，海宁查云标跋言：“王君之画中有诗，固可与辋川之诗中有画并传。而少陵之诗得王君之画而愈传。惜王墨、郑虔之不及见此画，灵运、谪仙之不遇王君也。”亦是盛称王云“画中有诗”，可与王维“诗中有画”并传，而杜甫的诗通过王云的画笔，亦愈为流传。

此亦可证“清痴老人”王云之绘事，可称超绝，仅本幅而言，得沈周笔意，落笔乱真，而构图之精微，造型之准确，精妙之处似更胜“清晖老人”石谷，惜时隔久远，渐为湮没，成画坛遗珠。

来源：沐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