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陆俊杰,上世纪70年代生人。98年从部队退伍后,就在老家青山村种起了大棚蔬菜。
我叫陆俊杰,上世纪70年代生人。98年从部队退伍后,就在老家青山村种起了大棚蔬菜。
6月7日这天一大早,村长李叔就火急火燎地来找我。
“俊杰啊,帮叔个忙!”李叔抹了把汗,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都湿透了,“村小学的林老师昨下午捎信来说没菜了,你今天先给她送点儿菜过去,等明天孩子们读书了,明上午再送两筐过去。”
我正蹲在地头给西红柿掐尖儿,闻言站起身来:“李叔,不是王婶在给学校送菜吗?你让我去,她会不会说我抢她生意?”
“这是她主动提的——”李叔摆摆手,“王婶家儿媳妇生了,昨晚上就进城去了。临走时在村口碰到我,她特意给我说的。”
我擦了擦手上的泥,点头应下:“那还差不多,我这就去摘点儿新鲜的。林老师要啥菜,有没有要求?”
“没要求,新鲜的就成!先给她送一两斤就可以了!”李叔说完就走。
“好勒!”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犯嘀咕:这林老师来村里教书有半年了,我还没见过。
听说是城里师范毕业的高材生,主动申请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支教。
村里人都夸她人美心善,教孩子特别有耐心。
我给她摘了些黄瓜、西红柿,还有一把嫩生生的小油菜后,就蹬着人力三轮车,沿着田间小路往村小学骑去。
六月初的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但到了学校门口,我后背都湿透了。
这所谓的村小学其实就是六间砖瓦房(1-6年级,每个年级一间房子)外加几间教师宿舍围成的大院子,教室外墙上用红漆刷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
因为是星期天,学生们都放了假,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叫。
“有人吗?林老师?”我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人应。
我放下菜篮,擦了把汗。
上午的阳光晒得人发晕,我寻思着先把菜放到厨房去。
听李叔说,林老师就住在学校最西头那间屋子,旁边是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我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我以为是林老师在做饭,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
“啊!”一声尖叫忽然响起。
眼前白茫茫的水汽中,一个身影慌乱地抓起旁边的衣服遮挡。
我这才看清,哪是什么做饭,分明是有人在洗澡!
厨房角落里摆着个大木盆,一个湿漉漉的女人正惊恐地瞪着我。
“对、对不起!”我赶紧背过身去,手里的菜篮差点摔在地上,“我是来送菜的,不知道您、您......”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脸上烧得厉害。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还有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已经深深刻在我脑子里了。
“你还不出去!”身后的声音又羞又恼。
我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站在院子里,我大口喘着气,感觉比跑五公里越野还累。
过了好一会儿,厨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姑娘走了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她皮肤白皙,瓜子脸,一双杏眼此刻正含着怒意瞪着我。
“你是哪个村的?怎么随便闯别人家屋子——”她声音清脆,带着城里人特有的语调。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我、我是青山村二队的陆俊杰,李叔让我来送菜......“”
“送菜也不能不敲门就进来啊!”她脸颊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真对不住,林老师。我听见水声,以为是您在冲水做饭......”
我当时还在想,你洗澡为啥不去厕所洗,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学校条件简陋,只有一个又脏有臭的公用厕所,老师和同学平日都去那里方便。而教师宿舍根本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据后来的林老师讲述,她当时也想在宿舍洗的,但想到还要往宿舍搬盆子和水,特别麻烦,于是在厨房烧好水后,她就在厨房洗了。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叹了口气,“以后注意点。菜放厨房就行。”
我如蒙大赦,赶紧把菜筐搬进厨房。
出来时,看见林老师正站在院子里拧头发上的水。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那画面美得像幅画。
“那个......”我挠挠头,“林老师,今天就您一个人在学校啊?其他老师呢?”
她瞥了我一眼:“怎么,有问题?”
“没、没有。”我连忙摆手,“就是觉得您一个城里姑娘,住这偏僻地方,挺不容易的。”
她神色缓和了些:“习惯了就好。孩子们都很可爱。”顿了顿,她又说,“刚才的事......”
“我保证不说出去!”我立刻举手发誓。
她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阳光下,她的笑容格外明媚,“谢谢你送的菜,看起来很新鲜。”
我傻呵呵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几个小西红柿:“这是我从外地搞来种植的小番茄,特别甜,就当赔罪了。”
她接过小西红柿,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那一小块皮肤顿时像被火燎了似的。
我赶紧缩回手,心跳又不规律起来。
“看样子你种菜很挺在行的?”她咬了一口小西红柿后,嘴角露出了笑容。
“嗯,当兵的时候,我在部队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我盯着她嘴角溢出的番茄汁,突然很想伸手擦掉,又赶紧压下这个荒唐念头。
“那你真厉害。”她真诚地说,“我们班孩子正好要上劳动课,你能来给他们讲讲怎么种菜吗?”
我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一时愣住了。
“不愿意就算了。”她有些失望。
“愿意!当然愿意!”我急忙说,“什么时候?”
她眼睛一亮:“明天下午怎么样?”
“成,我一定来。”我点点头,心里莫名雀跃。
临走时,她突然叫住我:“喂,陆俊杰!”
我回头,看见她站在阳光下,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你刚刚看够了没?”她歪着头,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啥看够没?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逗你的啦!”她笑着挥手,“明天见!”
蹬着三轮车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全是林老师湿漉漉的样子和阳光下灿烂的笑容。
这姑娘,跟我想象中娇气的城里老师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上午,我一早将几筐蔬菜送到学校,负责给孩子们和老师煮饭的刘大爷帮我下了菜。
我本来还期待林老师来帮忙的,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为此,下午的时候,我一早就来到了学校。
大概一点半的样子,教室里已经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我站在窗外偷偷往里看。
林老师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正领着孩子们读课文。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溪流。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跟着重复,林老师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转头时发现了窗外的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下午第二节的时候,林老师就让我给三年级的孩子们讲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请来了陈叔叔,给大家讲讲怎么种菜好不好?”
“好——”孩子们拖长声音回答,好奇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虽然当兵时给新兵上过课,但面对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我却莫名忐忑。
林老师冲我眨眨眼:“陈叔叔可是种菜高手哦,大家要认真听。”
在她的鼓励下,我渐渐放松下来。
给孩子们展示怎么分辨成熟的西红柿,怎么给黄瓜搭架子,还让他们亲手摸了摸刚摘下来的嫩豆角。
“陈叔叔,为什么你的手这么粗糙啊?”一个小男孩突然问道。
我笑了笑:“因为叔叔天天在地里干活啊。就像你们学习要用脑,种地要用手。”
“那一定很辛苦吧?”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怯生生地问。
“辛苦是辛苦,”我看了眼林老师,“但看到自己种的东西能让大家吃得开心,就不觉得累了。”
林老师的目光与我相遇,她眼中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下课铃响起时,她轻声对我说:“谢谢你,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我挺喜欢他们的。”我挠挠头,“那个......你平时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听说整个学校的语文课都是你教——”
她收拾着课本,叹了口气:“教六个年级的语文,确实有点吃力。”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怕她误会我别有用心。
但她却眼睛一亮:“真的?学校后面的围墙有点塌了,我一直想修......”
“包在我身上!”我拍着胸脯保证,“明天我就带工具来。”
就这样,我开始频繁出入村小学。
修围墙、补房顶、整理操场,甚至帮着林老师批改作业。
每次干完活,她都会给我泡一杯清茶,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聊天。
从谈话中我得知,她叫林晓梅,那年二十二岁,来自市里。
父亲是中学老师,母亲是医生。她本来可以在市里找份好工作,却执意要来乡村支教。
“为什么选择来我们这儿?”一天下午,我忍不住问道。
晓梅望着远处的青山,轻声说:“大三那年参加支教活动,去了一个比这儿还偏僻的村子。那里的孩子要走两个小时山路来上学,可他们眼里的求知欲......”她顿了顿,“让我觉得,总得有人来做这些事。”
我望着她侧脸柔和的线条,心里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骨子里却有着常人不及的坚韧。
“你呢?”她转头问我,“为什么退伍后选择回乡种地?”
我喝了口茶:“当兵五年,去过不少地方,最后还是觉得家乡最好。”我指着远处的菜地,“看着自己种的菜一天天长起来,那种踏实感,是别的东西比不了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阵风吹过,几缕发丝拂过她的脸颊,我突然有种想帮她拨开的冲动。
“晓梅!”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时刻。
我们同时回头,看见一个烫着卷发、穿着时髦的女人站在校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表姐?”晓梅惊讶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啊!”那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挑剔地打量着四周,“天哪,你就住这种地方?”
她看到我时,眼神明显带着审视:“这位是?”
“这是陆俊杰,村里的种植能手,经常来帮忙。”晓梅介绍道,“这是我表姐,赵丽。”
我站起来点点头:“你好。”
赵丽敷衍地应了一声,拉着晓梅就往屋里走:“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快来看看!”
晓梅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只好跟着进去。我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路过窗户时,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你怎么跟个农民走这么近?”赵丽的声音充满不屑。
“表姐!俊杰人很好的。”晓梅的声音带着不悦。
“好什么好,一看就是对你图谋不轨!”赵丽嗤之以鼻,“晓梅,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张伟还在等你回心转意呢!”
“我跟张伟早就结束了!”晓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嘘,小点声!”赵丽压低声音,“张伟现在可是县教育局副局长的秘书,前途无量。你在这穷乡僻壤待着有什么出息?”
我站在窗外,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原来在城里人眼里,我们乡下人就是这么不堪。
“表姐,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些孩子。”晓梅的声音坚定而清晰,“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悄悄离开了,心里五味杂陈。
晓梅和她表姐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我和晓梅之间,又何尝不是隔着千山万水?
接下来的几天,我刻意避开了学校。
一方面是不想给晓梅添麻烦,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越陷越深。
可每当我路过村口,总会不自觉地往学校方向张望。
第五天傍晚,我正在菜地里除草,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俊杰!俊杰!”是晓梅的声音。
我抬头看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连忙扔下锄头迎上去。
“学校......学校的屋顶......”她上气不接下气,“昨晚下大雨,东边教室漏得厉害,明天孩子们还要上课......”
“别急,我这就去看看。”我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包就跟她往学校跑。
路上,晓梅突然说:“这几天你怎么没来?”
我脚步一顿:“怕打扰你......你表姐不是来了么?”
“她前天就走了。”晓梅撇撇嘴,“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点点头,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到了学校,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
东边教室的屋顶被雨水冲开了几处,地上积着水,孩子们的课本都淋湿了。
“这可不行。”我皱起眉头,“得赶紧补上,万一下雨就麻烦了。”
“现在天都快黑了......”晓梅担忧地看着渐暗的天色。
“没事,我眼神好着呢。”我拍拍胸脯,“你先去收拾教室,屋顶交给我。”
我麻利地爬上屋顶,开始修补破损的地方。
晓梅在下面不时抬头张望,喊着让我小心。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我终于补好了最后一处。
从屋顶下来时,晓梅已经点起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
“累坏了吧?”她递给我一条湿毛巾,“擦擦脸。”
我接过毛巾,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饿不饿?我煮了面条。”她转身往厨房走,声音有些发抖。
我跟在后面,突然注意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搬书柜不小心砸了一下。”她轻描淡写地说。
“让我看看!”我不由分说地蹲下身,轻轻抬起她的脚踝。
在煤油灯下,她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泛着青紫色。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这还叫没什么?得赶紧处理!”
“没事的,我......啊!”她话没说完,我突然一个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别动!”我命令道,抱着她大步走进屋里,轻轻放在床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脸颊绯红。
我顾不上解释,从厨房找来白酒和毛巾,蹲在床前给她揉脚。
“忍着点,会有点疼。”我倒了点白酒在手上,轻轻按上她肿胀的脚踝。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床单。
“马上就好。”我放轻力道,慢慢揉着,“我当兵时跟卫生员学的,扭伤就得这样揉开。”
她咬着嘴唇点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她强忍疼痛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怜惜。
“好了。”我松开手,用湿毛巾擦干净她的脚,“明天别走太多路,养两天就好了。”
“谢谢你。”她轻声说,眼睛亮晶晶的,“你总是这么可靠。”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举手之劳。那个......面条还吃吗?”
她噗嗤一声笑了:“当然吃,我饿坏了。”
那晚,我们坐在厨房的小桌前吃着她煮的青菜面。
简单的食物,却让我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
晓梅讲着学校里孩子们的趣事,我分享种菜时遇到的糗事,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打破了宁静。
我们同时望向窗外,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车灯刺眼地亮着。
“谁啊这么晚来学校?”我疑惑地问。
晓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是......张伟的车。”
“张伟?”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你表姐说的那个......”
没等我说完,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晓梅,我总算找到你了!”男人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晓梅放下筷子,冷冷地说:“张伟,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张伟夸张地摊开双手,“听说你在这穷乡僻壤受苦,我心都碎了!”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我沾满泥巴的裤子和粗糙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位是?”
“陆俊杰,村里的。”晓梅简短地介绍,“俊杰,这是张伟。”
我站起来点点头:“你好。”
张伟敷衍地应了一声,转头对晓梅说:“晓梅,跟我回去吧。我托关系在县教育局给你找了个好位置,比在这鬼地方强多了!”
“我在这里很好。”晓梅的声音很平静,“而且我和你已经分手了,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别闹脾气了!”张伟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弄到这个位置吗?”
他伸手去拉晓梅,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这位先生,晓梅说了她不想走。”
张伟这才正眼看我,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哟,农民兄弟还挺护花使者啊?”他凑近我,压低声音,“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晓梅不是你这种人能高攀得起的。”
我握紧了拳头,但想到晓梅在场,还是强压着火气:“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张伟哈哈大笑,“你一个种地的,跟我谈尊重?”
“张伟!”晓梅突然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请你立刻离开!俊杰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他!”
张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晓梅会为了我发火。
他脸色变了变,又堆起假笑:“晓梅,你别被这些乡下人的小恩小惠骗了。他们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
“够了!”晓梅抓起他的包塞到他手里,“我的事不用你管。请你离开!”
张伟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林晓梅,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他转向我,恶狠狠地说:“还有你,离我女朋友远点,否则......”
“否则怎样?”我挺直腰板,一米八五的个子让他不得不仰头看我,“要打架吗?”
张伟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他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说:“你、你给我等着!”说完,灰溜溜地钻回车里,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晓梅的肩膀微微发抖,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她勉强笑了笑,“张伟他......”
“不用解释。”我摇摇头,“你没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没事。只是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他以后再来骚扰你,就告诉我。”我认真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晓梅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良久,她轻声说:“谢谢你,俊杰。”
那晚,我坚持留下来守夜,怕张伟再回来闹事。
晓梅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我在教室拼了几张课桌当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透过窗户,能看见晓梅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很晚。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希望那个傲慢的张伟没有伤害到她。
第二天一早,我刚收拾好课桌,晓梅就拄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脚还肿着呢!”我连忙上前扶住她。
“孩子们快来了,我得准备上课。”她固执地说。
“你这样怎么上课?”我皱起眉头,“要不今天放假吧?”
“不行,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耽误不得。”她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你帮我代一天课?”
“我?”我指着自己鼻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哪会教书啊!”
“很简单的,就按照我准备的教案来。“她恳求地看着我,“求你了,俊杰。”
在她的眼神攻势下,我最终败下阵来:“好吧,但我要是教错了你可别怪我。”
就这样,我这个退伍军人临时当起了乡村教师。
晓梅坐在教室后面指导,我则站在讲台上,教孩子古诗并一一讲解。
虽然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看到孩子们认真听讲的样子,我渐渐找到了感觉。
中午休息时,我和晓梅坐在树下吃刘叔做好的饭菜。
她突然说:“俊杰,你知道吗,你讲课的样子特别帅。”
我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别取笑我了,我都紧张死了。”
“我是说真的。”她认真地看着我,“你有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你。”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只好埋头扒饭,但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代课那天晚上,我帮晓梅收拾完教室,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送你回宿舍吧,你脚还没好利索。”我拿起她的教案本,顺手扶住她的胳膊。
晓梅没有拒绝,反而轻轻靠在我身上:“俊杰,今天谢谢你。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是他们太给面子了。”我笑了笑,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走到宿舍门口,晓梅突然拉住我的手:“进来坐坐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沁出汗来。
宿舍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
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画的画,桌上堆着高高的作业本。
晓梅给我倒了杯水,自己坐在床边。
我坐在那把吱呀作响的椅子上,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
“张伟的事......”她终于开口,“我很抱歉他那样对你。”
“那不是你的错。”我摇摇头,“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很正常。”
“不,这不正常!”晓梅突然激动起来,“俊杰,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可靠的人。张伟他......他根本不了解你。”
这时,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晓梅泛红的眼眶。
“晓梅,其实我......我喜欢你!”我鼓起勇气告白。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太冲动了,万一她只是把我当朋友怎么办?
晓梅的眼睛在雨夜中闪闪发亮,只见她婉儿一笑道:“我也喜欢你,俊杰。”
啥,她也喜欢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感觉我快要高兴死了。
“可是......”她顿了顿,面露难色道,“我父母不会同意的。他们一直希望我找个门当户对的......”
“我明白。”我苦笑一下,“一个种菜的退伍兵,怎么配得上大学生老师呢?”
“不,不是这样的!”晓梅急切地说,“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为难你。”
刘叔的咳嗽声从远处传来,我们不得不结束这场谈话。
但那一晚,我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晓梅那个轻如蝶翼的吻。
第二天,我到学校时,听说晓梅发起了高烧。
我赶紧让刘叔帮忙熬了碗姜汤往她宿舍送,宿舍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我看见她蜷缩在床上,脸色潮红。
“怎么这么严重?”我摸了摸晓梅的额头,烫得吓人。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她虚弱地说。
“不行,得去医院。”我不由分说地抱起她,用雨衣裹好,骑上三轮车就往镇医院赶。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是重感冒加上脚伤感染。
看着晓梅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样子,我心疼得不行。
“俊杰......”她虚弱地叫我。
“我在这儿。”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会守着你的,今天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学校里的事。”
“嗯。”
等晓梅睡着后,我借医院的电话,拨通了她留给学校的紧急联系人号码。
下午的时候,一对衣着体面的中年夫妇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立刻认出那是晓梅的父母——她有着和母亲一样的眼睛,和父亲一样的下巴。
“叔叔阿姨好,我是陆俊杰。”我紧张地自我介绍。
晓梅的父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母亲则勉强点了点头。他们径直走向病床,把我和晓梅隔开。
“晓梅,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告诉家里?”林母心疼地摸着女儿的额头。
“妈,我没事......”晓梅惊讶地看着父母,又看看我,“俊杰,是你......”
“是我叫叔叔阿姨来的。”我坦然道,“你病得这么重,应该让家人知道。”
林父转身对我说:“谢谢你照顾我女儿,现在我们可以接手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识相地告辞,走出病房时听见晓梅急切的声音:“爸,妈,俊杰他......”
门关上了,剩下的话我没听见。
我知道,我和晓梅之间,终究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晓梅在医院住了一周。
这一周里,我每天都会去学校帮她代课。
下午,我会骑上三轮车,给他们一家三口送些我最拿手的饭菜,偶尔还帮着守夜。
她爸开始不喜欢我做的饭菜,可后来却跟着晓梅和她妈一起吃了起来。
第八天后,晓梅出院了,我帮着她把她的生活用品带回学校。
一切忙完后,晓梅对我说,“我爸妈想和你谈谈。”
“好啊!”我紧张地走进晓梅的宿舍,对坐在屋内的二人说道:“叔叔阿姨好。”
林父上下打量我,突然问:“听说你当过兵?”
“是的,当了五年兵,在部队入了党。”我挺直腰板回答。
“你种这些菜,收入怎么样?”林母接着问。
“妈!”晓梅不满地叫道。
“阿姨,我承包了村里十亩地,去年净收入两万多。”我如实回答,“今年引进了新品种,应该能更好些。”
林父和林母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林父说:“晓梅跟我们说了你们的事。我们本来不同意,但这一周我们看到了你的为人——每天来学校代课,去医院送饭送菜,还帮着她做这做那......”
“最重要的是,晓梅说她在这里很快乐。”林母补充道,眼中闪着泪光,“我们只希望女儿幸福。”
我愣住了,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晓梅悄悄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期待。
“叔叔阿姨,我向你们保证,”我郑重地说,“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护晓梅,让她永远幸福。”
林父盯着我看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就这样,我们获得了父母的祝福。
那年秋天,我和晓梅在村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没有豪华酒店,没有名车接送,只有乡亲们的真诚祝福和孩子们亲手采的野花。
婚礼当天,晓梅穿着我给她买的红色连衣裙,美得像朵盛开的山茶花。
当我们向父母敬茶时,林父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他多年的积蓄。
“拿去扩大种植规模,”他说,“让晓梅过上好日子。”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鞠躬。晓梅在一旁抹眼泪,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婚后,我们住在学校旁边新建的小院里。晓梅继续教书,我则把蔬菜种植发展成了合作社,带动全村人致富。每当夕阳西下,我们就会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青山,讲述当天的趣事。
来源:你的健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