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收割机在田埂边熄了火,司机探出头,喇叭按得震天响。前面那个穿红夹克的男人,叉着腰站在麦田中间,说什么也不肯挪窝。田主老王蹲在地头,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瞅着金灿灿的麦浪在风里摇,他就是不明白,收个麦子咋就碰上这档子糟心事?
收割机在田埂边熄了火,司机探出头,喇叭按得震天响。前面那个穿红夹克的男人,叉着腰站在麦田中间,说什么也不肯挪窝。田主老王蹲在地头,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瞅着金灿灿的麦浪在风里摇,他就是不明白,收个麦子咋就碰上这档子糟心事?
这事还得从老王和农机队签的那纸协议说起。开收前,老王就白纸黑字写明白了:麦茬要粉碎还田。这法子省事,秸秆打碎了直接烂在地里,当肥料使,省得再费二遍功夫去收拾。老王觉得挺好,图个利索。可谁也没想到,这协议刚签完,麻烦就找上门了。
穿红夹克的男人是邻村的,大伙儿都叫他老赵。老赵干的营生是收草——就是把田里那些不要的秸秆、麦茬收拢了,卖给饲料厂或者发电厂,能换几个钱。往年,不少农户图省心也乐意让他收,反正放着也是烧,能换点钱是点钱。可今年老王选了碎草还田,这就断了老赵看中的一块“财路”。
老赵挡在收割机前头,嗓门挺大:“你这机器一开,草都给我碎成渣了,我还收个啥?我咋活?”农机队的师傅跳下车,耐着性子跟他掰扯:“人家田主签了协议要碎草,我们得按合同办事啊!”老赵脖子一梗:“我不管!要么你把这碎草的玩意儿给我卸了,要么今儿就别想割!”他这话撂得死硬,摆明了就是不让步。
老王在边上听得火直往脑门顶窜。麦子熟了就那几天功夫,熟透了不收,风一吹全趴地上(倒伏),再下场雨,麦粒在穗上就能发了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种子钱、化肥钱、农药钱,还有老王撅着屁股在地里忙活大半年流的汗,全指着这几天收成呢。后头还有七八户人家的麦田眼巴巴等着这台机器,时间耽误不起。
这种为了点小利卡着不让收麦的事,还不止这一桩。就在上个月底,安徽亳州石河镇赵营村也闹过一出。外地来了十来台收割机,赶着帮村里抢收麦子。机器正轰隆隆干着活,一个不留神,车轮子压坏了田埂边上的两棵西瓜苗。瓜苗的主人当场就炸了毛,把整个收割队都给拦了下来,张口就要一千二。
开收割机的师傅一听这价,人都懵了。两棵小苗苗,又不是结了大西瓜,咋能要这么多?两边僵在田里,谁也不肯退。最后没办法,找了两个村里有年纪的老人来回说和,收割队捏着鼻子掏了五百块,这才重新开了工。这事传到网上,不少人觉得要价太狠。开收割机这活儿,一亩地也就收个三四十块辛苦钱,这五百一赔,一天基本等于白干。
再回到老王这麦田里。老赵为啥能这么横?有知道点内情的后来悄悄递了话。老赵自个儿其实有点怵录像,看老王这边有人拿手机拍,他嘴上还嘀咕着要“打个电话问问”。这背后,隐约能看见点村里某个“能人”的影子。老赵拦路,恐怕不单单是为自己那点收草的买卖那么简单。
如今收麦子,机器是绝对的主力。按上头公布的数据,全国九成七以上的麦田都靠收割机。机器快是快,省了农民过去弯腰撅腚、一镰刀一镰刀割的苦。但机器进了田,也带来了新麻烦。田埂边的苗、地头的沟、还有像老赵这样指着田里“废料”吃饭的人,都可能变成卡住收割机轮子的石头。
老王看着那台熄火的收割机和挡路的老赵,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阳光照在上面,明晃晃的刺眼。风里飘来一阵阵麦香,本该是喜悦的味道,这会儿闻着却让人心里发慌。
农机队领头的张师傅,是个跑了十几年麦收的老把式。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到老王和老赵中间,想再说道说道。张师傅清楚得很,麦收这活儿就是跟老天爷抢时间。南边的云彩眼看着就厚了,广播里说这几天可能有雨。真要下起来,麦子一淋湿,收上来也卖不上价,甚至可能烂在仓里。
“老赵兄弟,”张师傅递了根烟过去,“你看这样行不?老王这片地,咱按协议来,该碎草碎草。后面还有几块地,要是田主愿意,我帮你搭个话,看他们愿不愿意把草留给你收?咱别耽误老王这一季的收成,行不?”张师傅想的是个折中的法子,两头都顾着点。
老赵接过烟,没点,别在耳朵上,脸色还是绷着。他斜眼瞅了瞅旁边拿着手机录像的人,又朝村口方向瞄了瞄,像是在等什么信儿。“不是我不讲理,”老赵声音低了点,但话没软,“我靠这个吃饭的,你们这一碎,我这一片都白跑。后面?后面的事谁说得准?到时候你们机器跑了,我找谁去?”他担心的也有他的道理,怕画了饼不兑现。
这收草的生意,前几年确实还行。环保管得严了,地里不让烧秸秆,堆着又占地,有人收走,对不少农户来说是省了麻烦还能落点零钱。饲料厂、发电厂收这些秸秆当原料,也算废物利用了。但这两年行情也变了,收草的人多了,价格压得低,油钱还涨,老赵他们跑一趟,赚头也薄了。老王这片地麦子长得好,秸秆量足,在他眼里就是一笔看得见的收入,硬生生给碎了,他肉疼。
老王蹲不住了,站起来指着自家的麦田:“老赵!你看看我这麦子!再耽搁,一场雨下来,全得泡汤!我那地里投进去的本钱找谁要去?娃下学期的学费还等着呢!你为了你那点草钱,要毁我一年的指望?”老王的声音有点抖,是急的,也是气的。种地人的难处,每一分投入和等待,都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田埂上看热闹的村民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小声议论:“老赵平时也没这么横啊,今天吃错药了?”“谁知道呢,听说他跟村西头那个谁…关系不错?”“唉,都是为了口饭吃,但这么拦着不让收麦,确实不像话。”“就是,麦子烂地里,损失可比他那点草钱大多了!”乡里乡亲的,看法也不尽相同,但多数都觉得老赵这挡路的做法有点过。
那边安徽亳州压坏瓜苗赔五百的事,消息也传到了这边村里。有村民拿这个说事儿:“看看人家那边,压坏两棵苗赔五百,咱这儿老赵拦着不让收整片麦子,这损失算谁的?找谁赔去?”这话像根刺,扎得老赵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摸出手机,走到一边,背对着人群,真开始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不清说啥。
麦田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麦穗的沙沙声。收割机巨大的钢铁身躯停在金黄的麦浪前,像被按了暂停键。老王、张师傅、围观的村民,目光都落在老赵那个打电话的背影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弥漫着麦香、泥土味,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老王抬头看了看天,南边的云层似乎又厚了些,天色有点发暗。他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来源:柳暗花明是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