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随太后上山祈福五年,下山后府里多了个二小姐 抢走了父母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6-04 01:52 1

摘要:佩兰伺候我用膳时,一脸的幸灾乐ƭū́⁸祸:「傅嬷嬷带着御医过去,一下子便戳穿了二小姐装晕,还带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过去。

「好在我带了御医过来,便也为二小姐,看上一看。」

嬷嬷替我掖了掖被子:「江小姐,你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

佩兰伺候我用膳时,一脸的幸灾乐ƭū́⁸祸:「傅嬷嬷带着御医过去,一下子便戳穿了二小姐装晕,还带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过去。

「太后娘娘一是斥她将您留在城外,不顾您的安危,二是斥她未嫁之身,却与姐姐的未婚夫纠缠不休,罚了她抄书,又赏了她二十个手板。

「大少爷为了维护二小姐昏了头,直问傅嬷嬷您伤了二小姐,又要如何处置,嬷嬷便也顺驴下坡,说太后得知之后也生气,要将您带进宫去,好好教养。

「二小姐这下,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浅笑:「太后娘娘如此护着我,我也不能让她失望。」

我让佩兰凑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佩兰眼里闪过精光。

「奴婢明白了,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好。」

6

江沅脚还伤着,手上又挨了二十个手板,肿得烫人,不光如此,还要抄书,一连几天都叫苦不迭。

一家人都心疼得厉害。

母亲跑过来,失望地看着我,说我不识大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偏要捅到太后娘娘那里去,让江家面上不好看。

父亲也斥我不服管教,小肚鸡肠,江沅都原谅了我害她受伤的事,我还不依不饶。

兄长对着我冷笑,说我不过是嫉妒江沅比我受家人宠爱,我离家五年,是江沅替我在爹娘跟前尽孝,我该感谢江沅才是。

我安静听着,只说了句我还在病中,要睡觉了。

很快,他们便没工夫管我了。

不知是谁撞见了踏青会那日,医馆里的江沅和陆鸣风二人。

说陆鸣风把江沅从马车里抱出来,又极为紧张地让大夫看诊。

可陆鸣风却是江沅姐姐的未婚夫。

坊间将这一桩事传得绘声绘色,姐夫和小姨子的风流韵事传遍京城。

江沅在家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拄着拐过来,哭着对我道歉。

「姐姐,我和陆公子真的没什么,他不过是见我受了伤,才对我照顾有加,我对陆公子,全无半分逾矩之心。

「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都认了,只要姐姐你别误会……」

江逸年紧随其后,进门便是怒道:「江知韫,外面的流言,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起身捂嘴咳了咳:「什么流言?」

江逸年一怔:「你不知道?」

我垂下眸子,面颊毫无血色:「这几日,我都闭门不出,我实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逸年态度有些松动,一边的江沅又道:「那太好了,外面的事都是捕风捉影,陆公子和姐姐可不能因为我生了隔阂,我的名声不要紧,可陆公子只是心善,不能平白受了污蔑,姐姐不若,出面为陆公子澄清一下吧。」

「对。」

江逸年跟着道:「过几日有一场赏花宴,你届时和陆鸣风一道前去,出面解释,定能破除流言,还陆鸣风和沅沅一个清白!」

我笑了笑,在江逸年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去。」

江逸年的面色一下冷了下来。

他忍无可忍道:「江知韫,你以为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江家和陆家都因着此事正在风口浪尖上,这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沅沅腿脚都伤成了这样,都知道为江家的名声着想,专门来了你这处,你倒好,冷血无情,全然不为江家名誉着想,你出去久了,便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不是?」

一旁的江沅身子都站不稳了,满头冷汗直流,江逸年连忙扶住。

我知晓,她倒未必是装的。

她受了那药,只怕如今那脚一落地,都是钻心的疼。

我作委屈状:「陆鸣风那日将我一人扔在雨中的山上,迟迟不归,害得我病重,我如此轻易地就原谅了他,还主动出面为他澄清,这不是让人看轻我江家女子吗?」

「要不是你言行无状,伤了沅沅的脚,他又怎么会先将沅沅带走求医?都是因为你,才惹出这许多事端来,你难道不该为此事负责吗?」

我也冷了脸:「哥哥,我才是陆鸣风的未婚妻,沅妹妹口口声声说他们没什么,陆鸣风却能为了她将我扔在山上,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也无怪外头的人怀疑。」

「休要胡搅蛮缠!」江逸年气得青筋暴起,「那只能说明,你的恶行,连你的未婚夫也看不下去!」

他冷笑一声,扶起了江沅。

「我真是疯了,早知你心性恶毒,却还依旧抱有期待,既然你不当自己是江家人,那就别怪我们心狠!」

在他们即将踏出门槛前,我轻唤了声:「哥哥。」

江逸年脚步顿住,便听到我道:「若陆家和江家想让我出面澄清此事,那便请你转达陆鸣风,让他登门对那日的事,道歉。」

江逸年留下恶狠狠的三个字。

「你、做、梦!」

7

陆家到底是上了门。

前院派了人来叫,我便换了件素净的衣裳,披上披风,施施然过去了。

远远便听见,堂内很是热闹,我一迈进门槛,却都噤了声。

我寻了个位子落座。

父亲沉声道:「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件事。

「外头流言闹得轰轰烈烈,为平息此事,我和你陆家伯父商量,将婚约换给沅沅,届时,对外边说,婚约一早就换了人。」

他视线紧紧盯着我,似是要观察我的表情。

陆家的人也都不动声色地打量我。

「嗯。」

我淡淡应了声,转眼看向不知为何一脸纠结的陆鸣风。

「那敢问我的准妹夫,不知何时向我道歉呢?」

那一瞬,陆鸣风面上闪过惊愕,不可置信,而后就是愤怒。

「江知韫,你当真愿意将这婚约让给旁人?」

听出他不情愿的意思,江沅的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看了陆鸣风好几眼。

她在江府这几年上蹿下跳,费尽心机,取代我江家小姐的位置,也想将陆鸣风这个未婚夫一并接手了。

如今本以为能顺水推舟,但陆鸣风这副态度,她又怎能不气?

陆鸣风却没管她,只愤怒地瞪着我。

我道:「我说过,只要你为那日的事道歉,从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自然也可以出面,为你澄清。」

陆鸣风看着我,咬了咬牙。

陆夫人先不乐意了,语气不阴不阳道:「鸣风是好心办事,为你收拾烂摊子,你不领情不说,还要让鸣风向你道歉,哪来的道理?」

「不错。」

他俊逸的面庞上闪过纠结,而后似是坚定了什么。

他对我道:「我虽与江沅一道长大,可只当她是妹妹,从未想过要换了这门婚约。那日留你一人,不过是见你蓄意推了江沅,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也不觉得,我应当和你道歉。」

陆鸣风软了语气:「你若是和我一起澄清此事,我便还认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与陆鸣风多年未见,对他本就没什么感情。

不过是因为是父母指腹为婚,本着对父母的信任,我下山时才打算兑现婚约。

不过如今,怕是没这个必要了。

我站起身,看向父亲母亲。

「事情我已然知晓了,父亲母亲既已决定,那便按你们说的办吧。」

行了一礼,我正欲离开,陆鸣风却迈步横在我面前,眸中带着偏执。

「你可知道,这桩婚事换了人之后,京城里,恐怕没有像样的好人家肯娶你!」

「这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

我绕过他,出了门。

「好,好!」

我听到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江知韫,你不要后悔!」

8

江家和陆家,很快便对外放出了消息。

原来陆家和江家的婚事早就换了人选,陆鸣风和江沅才是未婚夫妇,那江沅受伤,陆鸣风紧张之下,动作出格些,也是无妨的。

事情就这么被平息了下来。

母亲来我房中,说起此事,也没了从前的耐心。

「你既然这么固执,事情便也只能这样处理。

「你屡次欺她,她还是贴心懂事,一心为了这个家着想,这桩婚事,就当是你赔给她的。

「江沅日后也算有了依靠,你叔婶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江沅当然贴心懂事。

离了江家,她便只是个孤女。

而留在江家,向着她的家人也有了,未来的夫婿也有了。

我闭了闭眼,无论母亲说什么,我都只应作是。

将母亲送走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那日嬷嬷前来,说太后要将我带进宫去教养,自然不是一句空话。

江沅这几日在府中可谓春风得意。

婚事落到了她头上,江家人也和我离了心,她终于与她设想的一样,彻底地取代了我这个江家大小姐。

不过,她那时不时钻心疼痛的脚伤,终究是让她张扬不起来。

大夫请了一趟又一趟,还是只一个论断。

崴了脚而已。

而且这些时日过去,已然养得差不多了。

本该向好才对,江沅却一日比一日痛。

她怀疑是请来的大夫学艺不精,便请遍了京城的大夫,也无济于事。

「是你对不对?」

府里无人的时候,她跑来质问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

钻心的疼痛将她折磨得难耐,她一见我,便目眦欲裂,全然不似江家人口中的那般,善解人意。

「妹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还装!」

我将视线凝在她身后:「哥哥……」

江沅立刻跪下来:「姐姐,我知道错了,你……」

「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出来,江沅方才做出的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扫而空。

「你耍我?」

「江沅,你方才的表情好有意思。不去戏馆里卖唱,真是可惜了。」

我收起笑意,附在她耳边道:「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装?」

江沅咬着嘴唇,抬手攥住我衣摆。

「姐姐,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陷害你。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无父无母,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原谅我吧!我的脚实在太疼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我居高临下,勾了勾嘴唇。

「妹妹在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听不明白。

「既然是脚伤,便回去养着吧,总有一日,会好的。」

江沅直直盯着我,扶着旁边的桌子站稳了身子,一字一句道: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9

在江沅的设想里,我被家人冷待,婚事也丢了,自是应当日日伤心,以泪洗面才是。

可第二日,太后娘娘的马车便到了江府门前。

我拜别父亲母亲。

父亲面色不悦:「你又和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说,我犯了错,要将我带到宫中,好好管教一番。」

父亲似是也想起了上次嬷嬷来时带的口谕,面色稍霁。

「既然如此,入宫便改改你的脾性,切莫冲撞贵人。」

我点头应下。

母亲忧心道:「可这也太匆忙了,娘娘可有说,何时让你归家?你年岁也不小了,又刚被退了婚,可不能再拖了。」

我摇头:「娘娘并未说。」

父亲母亲又叮嘱几句,便让我离开了。

坐在马车里,看着江府的大门后退,我骤然想起从前的事。

幼时,我的记性极好,什么东西,用心记上两三遍,便能完整地复述下来。

爹爹发现后甚是高兴,给我准备了不少的佛经。

我也都一一记下。

后来才知道,那时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崇尚佛学。

爹爹将我送到太后面前,果不其然,我得了贵人欢心。

那时候我常常入宫,父亲的同僚都说他有个好女儿,小小年纪便得了贵人青眼。

父亲、母亲和哥哥,那时都很疼爱我。

人人都说我日后一定有大造化,父亲母亲听着,高兴地笑弯了眼。

只是好景不长,我十二岁那年,太后还政。

太后娘娘的宫殿没了从前的热闹。

我那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后叫我过去,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她,上祁山为国祈福。

太后说,这一去,应当就是许多年。

我看向父亲,他拼命地朝我使眼色。

应当是希望我去的吧。

自打我得了太后青眼,父亲升了官,又得了重用。

他十分高兴,在家中抱着我举高,说我是他的福星。

跟着太后上山,既是为国祈福,必然也是对家里人好的吧。

怀Ŧųₓ着这样的想法,我点头答应。

父亲却一直不太高兴,一直到我离家送别,都是黑着一张脸。

初登祁山那几年,我常常给家中去信,一写就是三年。

可却迟迟没有回信。

我告Ṫű̂ₐ诉自己,一定是山高路远,送信的官差不小心将我的信丢了。

但我没停,还是一直写,写了五年。

我觉着,总有一封信,是能到父亲母亲手里的。

半年前,我回到家中,父亲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欣喜。

幼时懵懂,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如今也明白了。

当年十六岁的皇上提前大婚,联合辅政大臣,逼太后还政,母子关系陷入冰点,太后这才上了祁山。

五年后,母子关系有所缓和,皇上亲自于城门前迎了太后回来,母慈子孝,仿佛没了从前的芥蒂。

太后回宫安心颐养天年,我也回了江家。

五年过去,饶是没了当初的事,父母兄长,却也对我很是陌生。

他们更熟悉江沅。

我打听过,据说江沅在我离家后的第二年,便被父亲接入了江府。

她性情温良,乖巧懂事,莫说江家人,就是江家的下人,也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可她却在我回家没几天,便对我展露出了敌意。

我给家中人送礼时,四处打听她的喜好,送了枚精巧的香囊。

江沅对里面的一种花粉过敏,告诉我此事的人出面指控,说她早已告诉我江沅对那玉兰花过敏,说我故意要害人。

我初归家,恶毒容不得人的名声便被安到了我的头上。

我被请了家法,又罚ṭũ̂⁼跪了祠堂。

之后,无论有什么好的,家里都先紧着江沅。

父母兄长生怕江沅丧失安全感,待她比以往更好。

对我,却是冷淡疏远。

我也不是没有反击过。

可每每戳穿江沅,家里人都只是袒护她,说她只是害怕被抛下,转头又斥我没有容人之量。

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太后娘娘赏了我不少好东西,我给父亲送上好的药材,给母亲玉颜膏,送哥哥京中上好的笔墨纸砚。

但只要江沅一哭,说她送家里人的东西没有姐姐贵重,上不了台面,他们便转了态度,又斥我诚心炫耀自己受太后恩宠,只知借花献佛,全无半点心意。

那时我便知道,我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

他们的心,早已经偏向江沅。

既如此,那我便不留在江府碍眼了。

10

入宫后,太后娘娘见了我,第一句话便是:「瘦了。」

她心疼地摸过我的胳膊:「饶是昔日在山上,你的脸色也没这么差过,定是在江家受了不少委屈。」

我依偎在她身侧,低声道:「是知韫蠢笨,不知人间险恶。」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也怪哀家在山上的时候没教过你这些,你心思纯净,哪里懂后宅里的弯弯绕绕。」

她摸上我的脑袋:「日后,你就在哀家身边待着吧。」

我在太后娘娘宫里住了下来。

一住,便是一个月。

我在太后寝殿里,和她一道插花,念佛经,听故事,有时,还能见到皇上。

皇上来给太后请安,每每看着我和太后,露出复杂的表情。

太后并无亲子,皇上是她从低位妃嫔处抱养来的。

母子二人原本感情甚笃,可五年前,十六岁的皇上听信谗言,认为是太后害死他亲生母亲,又因辅政大臣和太后政见不合,那大臣挑拨之下,他提前大婚,逼太后还政。

这对母子关系早已不复从前,如今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

皇上有时过来请安,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但皇后却先坐不住,来了太后宫里,明里暗里地打听我的婚事。

皇后走后,太后道:「她这是怕你住在宫里,被皇帝看上。」

「知韫粗陋不堪,皇后娘娘怕是多虑了。」

太后叹了口气:「这宫里到底是没有山上自在。」

她看向我:「那你呢?你想进宫吗?」

我跪下道:「臣女只想陪着太后娘娘,旁的从未想过。」

「你也不能一辈子陪在哀家身边。」

太后想了想:「贺家那小子如何?我让怀诚设宴,你们二人见上一面。」

我一愣,脑海中浮现那日,马车里温润如玉的一张脸。

骤然想起,那日离开时,我说要备礼登门致谢,却抛之脑后了。

我还拿了他的披风和伞。

只怕这相看是不成了,贺危止想必此刻对我印象极差。

不过我已然拒了太后一次,再度拒绝,恐怕不太好。

我应下此事后,便派佩兰去了一趟江家,取那披风和伞。

佩兰回来后向我汇报,说江家后宅颇有些权力的奴仆周婆失踪了。

周婆,便是当初我回到江家时,将江沅最喜玉兰花的消息透露给我的人。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呢?」

我叹了声,转头将披风和伞收好。

过几日,便要去见那贺危止。

这礼,送什么好呢?

贺危止出身贺家,父亲是御史大夫,家风清正,两袖清风,母亲是定国公之女,想来寻常俗物,入不了他的眼。

我思忖着,选好了东西。

11

太后娘娘口中的怀诚,是恪亲王的女儿,怀诚郡主。

她平日便喜舞文弄墨,最爱召集京中有才情的公子千金办诗会,据说每个季节都要办上一回。

「你放心,太后娘娘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一定将事情给你办好。」

我行了个礼:「多谢郡主。」

诗会上,我一双眸子不动声色地搜寻着贺危止的身影,却是先瞧见了江沅。

「又是那个青州来的破落户。」

怀诚郡主扯了扯嘴角,对底下人道:「我记得我没给她下帖子。」

下人诚惶诚恐地回:「是长平郡主,将人带过来的。」

怀诚郡主冷哼一声。

她和长平郡主是京中有名的不对付。

冷哼过后,她想到什么,转头对我道:「我只是瞧不上她,可不是冲着你们江家。」

「郡主爱憎分明,臣女自是明白。」

正说话间,贺危止到了,于男宾席位落座。

我也在女宾席位坐下,透过屏风,打量那道笔挺身影。

回京后我才知道,贺危止其人,年纪轻轻已然是五品吏部郎中,家世和容貌皆不俗。

更遑论,贺家还有一条不纳妾的家规。

否则定国公之女,当年也不会下嫁贺家。

太后娘娘给我选的人,自是极好的。

不过这桩事,怕是成不了。

诗会开始后没多久,我和贺危止都悄然离席,出现在诗社后的竹林。

「贺公子上次相助本欲登门备礼道谢,不想诸事繁忙,一时忘了,实在抱歉。」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盒子。

「略微薄礼,还请笑纳。」

贺危止伸手接过,看清里面的玉佩,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古怪。

这玉佩是我从妆匣中翻出来的,忘了是哪年哪月到的我手里,只知道它已经在我这许久了,应当是太后娘娘不知何时赏的。

当时瞧见,只觉得很适合贺危止,便挑了这件。

「你不需要和我说抱歉,更不需要和我说谢谢。」

贺危止合上盒子,将它塞进我手心,温声道:「反正我们,迟早会是一家人。」

嗯?

等等。

我有些疑问:「我们今日,不是只见一面吗?」

怎的就突然定下了?

贺危止神色一顿。

「你来见我,不就是同意了吗?我也同意了,太后娘娘也同意了。」

见我神色有些犹豫,他垂下眼睫,神情失落。

「难道,你对我不满意吗?」

我……

我看着他的脸:「满意。」

12

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了,谢礼玉佩也没送出去。

贺危止如此家世、容貌和官职,比我更能匹配他的,京城有不少。

本以为此事是太后撮合,他应当不甚愿意,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回到席间,江沅正大出风头着。

她在女宾里得了前三,正去领奖赏。

只是上前时,依稀能瞧出腿脚不便。

怀诚郡主笑出来:「江二小姐这腿是怎么了?既是伤着,何不在家静养,倒是跑得勤快。」

「我……」

江沅瞧着有些委屈,将视线落在我身上,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干人闯进诗社大门,一身红色官服的大理寺少卿入内,扫视一圈。

「江家二小姐江沅何在?」

怀诚郡主指了指愣在原地面色苍白的江沅:「这儿。」

「带走。」

长平郡主起身要拦:「这是官眷,犯了何错,你们要轻易带走?」

大理寺少卿道:「正是因为是官眷,才要大理寺来审,有人状告她杀人,郡主还要拦吗?」

一听到杀人二字,周围人不自觉都离远了些。

长平郡主也不说话了。

「带走。」

江沅面色苍白地被人拖走,视线死死盯在我身上。

我端起茶,隔空敬了她一杯。

13

太常寺卿府上养女被大理寺带走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江家连忙从中斡旋,否则官声不保。

首先便要弄清江沅犯的何事。

状告江沅杀人的有两人。

第一个,便是江府失踪多日的周婆。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赌坊欠了债,若是不还钱,别人就要砍他的手脚。我也是没有办法,因着我恰好知道些江二小姐的秘密,便找她要了些钱。

「不想,她竟要置我于死地,用簪子捅了我,还将我推下河,还好被好心人所救,不然性命不保。」

审她的人问:「你知道江沅的什么秘密?」

周婆三言两语,将当初江沅交代她如何给我挖坑的事,说得一清二楚。

当然,江沅是主,周婆是仆,仅是主杀仆,还不足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第二个,便是在青州江府伺候过江沅的嬷嬷。

江沅之父原是青州贯县县令,妻子生次子江洲血崩而亡,他便没有再娶。

直至江沅十二岁,江洲五岁那年,江沅之父意外离世,江沅便和江洲上京投奔大伯,还带了一个自幼照顾江洲的嬷嬷。

江沅当时上京时称,当时她和幼弟嬷嬷一同上京,遇到一帮匪徒,将幼弟和嬷嬷劫杀,她侥幸逃了出来。

父亲母亲见叔父家中只余这么一个女儿,心生怜惜,便让她留在了江府。

但这嬷嬷出现,声称当年上京路上,江沅故意惊马,让尚在马车内的她和江洲一齐落下山崖。

「我身子骨尚且康健,侥幸活了下来,可怜小主子却是丧了命……

「我左思右想,小姐到底是为何要对同胞兄弟下手,后来才发觉,当年上京路上,我说洲哥儿年纪虽还小,但男丁可顶门立户,不至于处处麻烦大爷,只要洲哥儿长大成人,日子便能好过了。她定然是听了这话,嫌弃洲哥儿是个累赘,巴不得自己成了孤女,好寄大爷篱下!」

这两人都状告的是江沅,便被大理寺合成一案,江家人也被请到了堂上。

我做证的是第一案。

大理寺少卿问:「周婆说,江沅指使她将可致自己丧命之物当作喜好透露于你,事后反咬陷害,可是真的?」

父亲、母亲和兄长都看着我,神色复杂。

我轻描淡写道:「是真的,我还因此,被请了家法,罚跪了两天祠堂。」

那青州来的嬷嬷一听,当场痛哭流涕。

「大人,你听到了吧,大爷亲生的小姐都被她害成这样,可见其心肠恶毒,可怜小主子年纪尚幼,就被亲生的姐姐残害了性命!」

当堂对质时,江沅苍白着一张脸,但仍不慌不忙。

「这两桩事,我都不认!他们二人都是一面之词,证据何在?周婆缺钱给儿子填补窟窿,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收买?」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嬷嬷。

「还有张嬷嬷,事情早已过去五年,江洲的死我也很伤心,可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的?」

大理寺少卿问父亲:「你方才说,江沅当初去你府上,声称这嬷嬷和江洲被一伙匪徒劫杀,可对?」

如今这嬷嬷却没死。

父亲沉沉看了江沅一眼,道:「不错。」

「我……」江沅辩解,「是我记错了,当时年纪尚小,嬷嬷和弟弟确实是坠入山崖,只不过是马自己发了疯,与我无关啊!嬷嬷又能如何证明,是我惊的马,不过是一场意外!」

母亲后退一步,眸中划过不解。

「可我分明记得,你初到江府时,夜夜惊梦害怕,说亲眼瞧见弟弟和嬷嬷被匪徒一刀捅死。」

江沅面色一白,张了张嘴。

「我……」

她也没想到,入江府后卖可怜的说辞,此刻被翻出来,处处都是漏洞。

大理寺少卿问:「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杜撰出一伙匪徒出来?」

江沅答不上来,江逸年看不下去,道:「就算她扯了谎,也不能说明她杀了人,既然堂弟和嬷嬷都坠了崖,堂弟死了,嬷嬷却活了下来,那堂弟到底是坠崖身亡,还是被人害死,那就只有嬷嬷知道了。

「早不告发,晚不告发,偏偏五年后联合下人搞了这么一出。」

江逸年冷眼看向我,意有所指道:「说不定又是一场栽赃诬陷。」

14

审过之后,江沅未能摆脱嫌疑,依旧被关押在大理寺。

上马车离开前,江逸年拽住我的手腕,气势汹汹。

「你有太后娘娘撑腰,如此大费周章,不过就是想害沅沅而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咬着她不放?」

「蠢货。」

我轻嗤一声,甩开他的手。

「江知韫,你敢骂我?」

「哥哥,你有工夫在这里和我掰扯,还不如快去替江沅妹妹奔走,让她快些出来。你说呢?」

没去管他什么脸色,我让马夫驶离。

马车里,我看向收起书卷的贺危止,道:「贺公子,让你看笑话了。」

我被叫去做证,贺危止便和我一同从诗会上来了,不过并未下马车,而是一直在里面等着。

贺危止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谈不上笑话不笑话。」

他看向我时,眸子清润,连带着俊美得生人勿近的面容也跟着柔和起来。

我咽下了想说的话。

其实我想说,他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江家此刻无疑是在风口浪尖上,名声受累,旁人恐怕避之不及,何况贺家家风清正,想必也是不愿粘连。

策划此事时,我便有预想。

但如今事发,贺危止神情自若,没有半分要反悔的意思。

那便先这样吧,左右此事还未过了明面,他何时想反悔,都是来得及的。

我正思忖着,听到他道:「方才等候时,我让人去买了福记的糕点。」

他将食盒放至案桌上,「江小姐可要尝尝?」

糕点。

我一愣。

记得幼时还未跟着太后离京时,我最爱吃福记的糕点。

不过祁山上没有福记,后来日子长了,也就淡忘了。

我掀开盖子,瞧见四样糕点,好巧不巧,都是我爱吃的。

「贺危止。」

我顿了顿:「我们是不是,从前认识?」

我抬头,直视他颜色略浅的瞳孔。

「你还真是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贺危止低下头,唇角扯出一抹笑。

「我也曾在祁山上待过一段时间,太后娘娘说你发了一场烧,将我忘记了。」

我一怔:「是吗?」

可我对他没有半分印象。

「没关系。」

贺危止伸出手指松了松我蹙起的眉头,看着我的眼睛道:「慢慢会想起来的。」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烫,他身上的雪松清香传过来,我不自觉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15

大理寺查了一月,证实了周婆身上伤口的凶器确为江沅的一支金簪,还找到了江沅推周婆入河的目击证人。

不过第二桩事,由于年代久远,加之缺乏物证,两人各执一词,到底没能定了江沅的罪。

主虽杀仆,但人没死,加之周婆勒索主家,事出有因,江家又在背后奔走,是以江沅没怎么受罪,便被放了出来。

不过我也没指望能定了她的罪。

江沅在大理寺待了一个月,又卷入命案,江沅的名声毁了个干净。

她出来没多久,陆家便上门退了亲。

父亲母亲意识到被她欺骗,加之二房堂弟江洲的死有疑,最终还是决定将她送离京城,寻了打着好几个弯的亲戚的地界,将她送了过去。

打算到那边,让那头的叔婶给她择一门婚事。

江沅哭着不愿离开。

她一心想留在京城这个富贵窝,要让她离开江家,失去江家人的庇护,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但父亲母亲下定了决心。

父亲最爱面子。

原本他收留二房孤女,外面都传他是个好大伯,现下情况,若是早早将人送走,还能对外说是识人不清。

母亲也要脸面。

从前她一人在家中寂寞,身边有个江沅讨巧卖乖,让她欢心,如今江沅的名声成了这样,再留在府里,走到哪儿都有异样的眼光。

家中二老都决定了,江逸年这个好哥哥再怎么反抗都无用,江沅还是被扭头送走了。

佩兰说起此事啐了一声:「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我含笑饮了口茶。

周婆的儿子之所以沾上赌,是我让人去下的套。

她向江沅要封口费,险些被灭口,也是暗中跟着的连翘将她救了下来。

至于张嬷嬷?

她哪有那么忠心,坠崖活下来后,她怕江洲的死不好对江家交代,恐惹火烧身,便没敢告发,回到青州换了好几个主家。

江沅在京城落脚后,一次也没回过青州,若她回去一次,可能就会知道张嬷嬷没死。

可惜没有如果,偏偏是让人去青州查江沅的我先发现了这个人。

江逸年说得没错,这两桩事赶在一起,自然不是巧合。

财帛动人心罢了。

16

江沅离开没多久,父母催我归家,说既然当初的事是误会,我没有错,便不需要再让太后娘娘管教了。

他们仿佛一下想了明白,江沅能陷害我一次,便能陷害我许多次,对我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还向宫里传了信。

我没怎么回。

后来,他们又传了消息,说陆家原本要和江家彻底退婚,但陆鸣风依旧对我念念不忘,陆家伯父伯母拗不过,终究还是决定与江家重新商议和我的婚事。

信里还说,陆鸣风得知了江沅的真面目,愿意为了那日的事对我道歉,想和我再续前缘,让我回家一趟。

真是笑话。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太后娘娘便下了懿旨,为我和贺危止赐了婚。

懿旨到江府时,陆家正在江家商讨婚事,一道懿旨下来,所有人都蒙了。

陆家人当场拂袖离开。

诚然,他们是何反应,也不关我的事了。

太后娘娘想让我在宫中出嫁。

我毫不犹豫答应。

若是回江府出嫁,世俗礼法上,是要江逸年背上轿的。

我可不想看到江逸年那张脸。

婚期定在来年开春。

日子渐渐入秋,皇家各类活动多了起来,父亲事忙,我和他时常在宫中能打个照面。

我也只行了礼,没多说什么话。

平日里,也是只陪陪太后,绣一绣嫁衣。

直到一日,太后娘娘病倒了。

入秋之后天气不定,太后娘娘年纪上去,身子不如从前,便中了招,高烧不退。

太医诊治过后,面色严肃,说许是疫症。

疫症蔓延不是小事,阖宫都开始打扫清理,人人蒙着面罩。

有症状的人被关了起来,太后的住处也被隔离开来。

皇上担心忧虑之余,问后妃们谁愿给太后侍疾。

后妃们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我自告奋勇,揽下了这活。

皇上道:「那便江家小姐为母后侍疾,母后平日没白疼你。」

后妃们松了口气,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贺危止知道此事后,连忙进了宫,就着宫门口那条小缝,放了几个白瓷瓶。

「这是我问神医要来的药丸,可防治百病。你为太后侍疾,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放心吧,我知道了。」

我收起药丸,提醒道:「你离得远些,别过了病气。」

贺危止深吸一口气,低垂的眸子似有泪光闪烁。

「你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能有事,知道吗?」

17

侍疾半月,太后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她总是不安害怕,总要听着我念的佛经才能入睡。

太医很快研制出对症的汤药,一帖一帖服下去,太后的身子很快便没了大碍。

我也跟着病倒了。

太医急匆匆来看过,说我只是因为太累,才发了高烧。

醒来时,手似乎被握着,我睁开眼,便瞧见趴在我床边闭着眼的贺危止。

我摸了摸脑袋。

烧了一场,我似乎……

想起来了?

似乎是初至祁山半年后,贺危止也来了山上。

那时他应该有十六岁的年纪,据说他是祖母病了,上山祈福。

虽说是来祈福的,可他总四处乱晃,要么就找我明里暗里地问些事。

比如在这山上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太后娘娘每天是不是真的在吃斋念佛,我每月往外寄信,真的都是寄给家人的吗之类的问题。

我被他问得烦了,认定他不是好人,向太后娘娘告状,她却只笑了笑:「他问什么,你告诉他便是了。」

后来时间长了,他渐渐不问了,我和他也就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在祁山上偷偷吃肉。

「好啊你,佛门重地,你居然偷偷吃肉,我要去告诉太后娘娘!」

贺危止很是心虚,一把捂住我的嘴。

「小祖宗,别说成吗?」

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手中的烧鸡:「你给我吃一口,我就不告发你。」

贺危止拽下一个鸡腿就塞进我嘴里。

我赶紧捧着大口啃起来。

贺危止看着我,笑了出来。

「你说,你这么馋肉,干嘛跟着太后娘娘上祁山啊?」

我吐出骨头:「我跟着太后娘娘,我爹娘会开心。

「而且,我也不知道,祁山上不能吃肉。」

他听完,突然想到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近我。

「我知道有条小路,能下祁山,去附近的那座镇上,有很多好吃的。」

我拽住他衣角,抬头看他:「那你带我去。」

却见他低头盯着我的手,微微瞪圆了眼。

「江知韫!你蹭我满衣服的油!」

我吐吐舌头:「啊,不好意思。」

后来,贺危止便时时带我下山,早晨偷偷去,下午再偷偷回来。

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一月时间,ṱûₕ直至祁山白日下了一场雨。

山路泥泞,我和贺危止早上下山,下午便不好再上去了,只能在镇子的客栈上开了间房。

回去以后,太后娘娘急坏了,因为偷偷下山的事罚了我和贺危止。

贺危止代我受罚,拢共被藤条抽了五十多下,疼得连床都下不来。

反观我,也就挨了几下手板而已。

我十分自责,带着伤药去看他。

贺危止后背受了伤,趴在床上,只盖着一条被褥。

我看着他后背的伤口,自责地一直哭,还要给他上药。

贺危止涨红着脸,一边哄我,一边将被褥扯回去。

「江知韫,你知不知羞?」

我一听他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让你上药还不成吗?」

我满意了,止住了泣声。

那时我是很感激贺危止的,虽然被太后娘娘责罚了,但她知道了我馋肉,最后还是为我设了个小厨房。

加上贺危止代我受过,我往他那儿跑得特别勤,时不时就给他上药。

每次上药,贺危止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耳朵很红。

「江知韫,你天天这样,要是让别人知道怎么办?」

我理所当然道:「那就不让别人知道。」

贺危止抬头不可置信地看我。

我以为他不放心,只道:「山上都是太后娘娘的人,他们不会乱说的。」

何况太后娘娘说过,很多世俗礼法,不过都是束缚人用的。

「你……」

贺危止喃喃道:「可你将我看光了。

「我们贺家的男人,身体只能给妻子看。」

我:「……可我还是小孩子呢。」

他趴在床上,浅色瞳孔认真地盯着我:「你不小了,再过两年,便能定亲了。」

定亲?

我想起什么,道:「可我不能给你做妻子啊,我爹娘说了,我以后是陆家哥哥的妻子。」

「什么?」

贺危止撑起身,很不高兴。

「哪来的什么,陆家哥哥?」

我将我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告诉他。

贺危止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后来便不怎么理我了。

我过去看他,他也很客气地让我离开。

变脸这么快的吗?

18

我一边骂贺危止翻脸不认人,一边又觉得很难受。

上山以来,没人和我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玩伴,现在又不愿意理我了。

后来更是惊天噩耗传来。

贺危止要离开。

他走的时候,只让人来和我转达了一句,我找过去时,马车已经下山了。

我连忙追过去。

这个小气鬼,不就是因为没答应做他妻子,至于这么小肚鸡肠要走吗?走时还不当面和我说。

我把他马车拦停,上了他的马车,瞧见他有些错愕的神情。

「贺安哥哥,我不嫁给陆家哥哥了,我对你负责,你能不能不要走?」

贺危止看着我,笑了出来。

他抬手捏住我的脸。

「那说好了,不许食言。」

我连连点头,有些急切地拽住他衣袖:「那你能不能不走?」

贺危止叹了口气:「我本来就只在祁山待一段时间的。我在京城等你,好吗?」

手里被塞了一枚质地温润的玉佩,我看着他温柔的脸,点了点头。

贺危止走后,我便和太后娘娘说了此事。

只是没几天,我不慎摔了一跤,磕到脑袋,发起了烧。

然后便将贺危止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贺危止从来不是太后娘娘给我选的。

是我自己选的。

原来那玉佩是他曾经送给我的,怪不得他那日,神情古怪,一副很想笑的样子。

我抬手抚上他有些发青的眼下。

难怪那天,他送我回江府的路上,ŧüⁿ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贺危止睫毛微颤,睁开眼和我对视。

我连忙要收回手,却见他侧脸压过来,闭眼在我手心轻轻蹭着。

「贺安哥哥。」

贺危止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你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

他坐到床边,有些担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头疼吗?」

我摇摇头,抬手搂住他脖颈,窝进他怀里。

贺危止张了张嘴,一下红了耳根,手虚虚在我后背放着。

「我们还没有成婚,不可以这样。」

我闷声道:「就要。」

「好吧。」

贺危止将我抱住,搂紧了些。

抱了一会儿,我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把你忘了。」

「不必向我道歉。」

贺危止轻轻拍着我后背。

「你受了病痛才如此,也不是你愿意的。」

他说这话时神情实在温柔,俊美昳丽的面容也实属蛊惑人心。

我仰起头道:「贺安哥哥,我想亲你。」

贺危止闻言身体僵了下,抿了抿嘴唇:「这不合适。」

我坐直身子,对他笑了笑。

「但我病还没好全,等我好了再亲。」

贺危止红了脸,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不过,你那天出现在城外,是巧合吗?」

我有些疑惑。

「是巧合。」

贺危止低声道,白皙手指抚过我发丝。

「太后娘娘说,你将我忘了,又拒了婚,我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可那日我去了趟贺家的庄子,回城路上,正好瞧见你在亭中。」

那日是休沐日,贺危止路过,也并不奇怪。

我扬起唇角。

「那看来,是我们很有缘分。」

贺危止也笑着嗯了声。

19

宫中疫病风波过去后,太后娘娘有意收我为义女,向皇上求了一道册封的旨意。

我被封了郡主。

圣旨上说,我跟着太后为国祈福五年,又不顾自身安危,为身患疫病中的太后侍疾,孝义两全,破格封为郡主。

皇上有意和太后娘娘修复关系,才下了圣旨。

太后娘娘摸着我的脑袋,道:「如此,就算日后江家和贺家都不容你,你也有朝廷可以依靠了。」

「娘娘……」

我听得眼含热泪,坐在她脚边,额头靠在她腿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成亲那日,我从宫中出嫁。

拜过太后娘娘后,我见过父亲母亲。

「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个有大造化的,当初将你送去太后娘娘那的决定,果然没错。」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

母亲也热泪涟涟。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黏着母亲了。」

他们好似突然忘记了江沅的存在,自顾自地将此事翻了篇。

可我还记得清楚。

没多大反应,行了个礼,我便离开了。

宫门外,红盖头下,我瞧见贺危止朝我伸出的那只手。

我抬手握了上去。

20

成亲后,我便极少过问江家的事。

贺家家风清正,公爹和婆母又待我极好,贺危止底下还有一弟一妹,也都性子乖巧恬静。

除了贺危止在房事上不知节制以外,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直至江沅的死讯传来。

听说她在柳州,因着不良于行的毛病,迟迟挑不到什么好人家。

柳州叔婶竭力为她挑选有希望能高中的后生,她瞧不上,后来干脆豁出去,做了当地县令之子的妾室。

原本听说极为受宠,却突然死在了后宅。

死因是玉兰花敏症。

母亲伤心欲绝,直接病了,江逸年更是千里迢迢赶至柳州,要为江沅讨一个公道。

父亲并未阻拦。

可惜,他们注定查不出什么。

后宅争斗,算计人于无形之中,那县令之子定下的正妻还未过门,就已经纳了三房妾室。

害人的是未过门的正妻?其他妾室?还是县令夫人这个家中主母?

谁知道呢。

不过江沅敏症的事,当初因入了大理寺,已经被记录在案。

远在柳州,能调出这一点的,想必不是一般人。

江沅以一手后宅算计的本事为傲,可后宅中汲汲营营的女子何其多,会算计的,又何止她一个。

事情果然不了了之。

父亲母亲缓过劲来后,便开始努力和我亲近。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父亲说,生了这么久的气也该够了,何况当初是他将我送到太后身边,我才有了这样的福分,能得太后青眼,再得封郡主。

母亲道,当初我一走就是五年,她十分寂寞,这才对江沅亲近了些,之后的事,也都是被江沅骗了,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

就连江逸年也对我转了态度,跑来和我道歉。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几乎不怎么回江家,更多是在宫中,在贺家。

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也明白了我的态度。

毕竟就连母亲病了,我也没过去看一眼。

他们心中憋屈,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维持着表面关系。

有时有事求到我这里,我也只说办不了。

碰壁几次后,父亲将我骂了一顿,说我六亲不认,我没什么情绪,他反倒把自己气个好歹。

「父亲既然知晓,那日后无事,便不要再来找我了。」

父亲目眦欲裂:「你就不怕我去太后和皇上那去,告你不孝?」

「父亲若是不怕江家丢脸,大可以这么做。」

江沅的事,也才过去一年多,京中自是还有人记得。

若是江家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只怕要被人说是治家不严,影响官声了!

父亲最终还是拂袖离去,连带着母亲和哥哥也不再上门。

我站在雪里,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自幼,他们只待我是工具罢了,我有用时,便以我为傲,我没用了,便将我撇到一旁。

好在,我早就不奢求他们对我有感情了。

头顶的雪停了,我抬头,瞧见身侧为我撑了把伞的贺危止。

以后,我只会珍视,珍视我的人。

(完)

番外:贺危止

皇上大婚之后,太后还政于皇,离京为国祈福。

但皇上始终对太后放心不下。

一来,皇上怀疑自己的生母舒贵人之死与太后有关。

二来,太后还政得太过干脆,皇上担心其中有诈。

于是皇上命我上祁山探究一番,看看太后是否有异动。

上祁山之后,我盯上了太后身边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瞧着圆润可爱,不甚精明,应该很好套话。

我温声靠近她。

我生了一副好皮相,俊美,无害,且面善。

但她很警惕,嘴比什么都严。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祁山上有什么。

突然有一天,她不再戒备,开始问什么答什么。

我不由得怀疑她说的话的真实性。

上了祁山后,日日吃斋,嘴里闲得能淡出鸟来。

我让人给我买了肉,偷偷吃了两口,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完成皇上交给我的任务。

不想却被她抓了个正着。

看着她嘴馋的模样,我轻笑一声,想出了个法子。

我带着江知韫下山吃好吃的,一月内上山下山数次,摸清了祁山各处的路。

又在镇上探查,没发现什么异动。

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想因着下雨滞留山下,一夜未归,暴露了行动。

在镇上住的那晚,江知韫说她很害怕。

晚上回不去,明日上山,她定是要被太后娘娘责罚的。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是我不懂事,我跟着娘娘为国祈福,怎么能偷偷下山,偷偷吃肉,我闯大祸了呜呜呜……」

我被她吵得头疼,连忙哄她。

什么为国祈福,也就你一个小孩信。

为国祈福要真有用,满朝堂的官员都别干活了,都住祁山上烧香拜佛。

我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带着你下山,太后娘娘和佛祖要惩罚,也都惩罚我,你别哭了好不好?」

江知韫呆愣一瞬,而后握起我的手。

「不行,错是我们两个人犯下的,怎么能只责罚你?」

她的手很软。

江知韫这个年岁,说小孩,其实已经不能全然算是小孩,说是少女更为恰当些。

她皮肤白皙,容貌精致秀美,两颊略有些圆润,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我愣神一瞬,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只觉自己心跳有些不正常。

第二日上山,太后果然勃然大怒,赏了我三十抽条,江知韫二十个。

江知韫细皮嫩肉的,打一下说不定都得哭出来。

我全揽了下来。

江知韫十分自责,天天来给我上药,瞧见了我的身子。

我并不排斥,心里还有些淡淡的欣喜。

从小,父亲便告诉我,贺家男人的身子,只能给未来的妻子看。

我一直铭记于心。

但她竟全然不当一回事,还说自己已然有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其实我也没有很在乎,随口一提而已。

太后的人没下重手,伤并不严重,床上躺几天,已经不怎么疼了。

我也是时候离开。

我不太想见到江知韫,一瞧见她,便想起她那日说的话,胸口憋闷。

我便只让下人通知了她,拜别太后娘娘,便离开了。

不想她竟追了上来,说她愿意悔婚,对我负责。

我很高兴,回京之后,便对爹娘说了此事。

五年来,爹娘无数次从我口中知道江知韫的名字。

我也一直在等,等她回京,等她长大成人。

可她竟将我忘了。

太后娘娘说,她拒绝了和我的婚事,打算继续履行和陆家的婚约。

我半是生气,半是酸楚。

她的一句戏言,我竟记了五年。

她回京后我才知道,她在山上摔到了脑袋,又发了烧,竟将我的存在尽数从记忆里抹去了。

没关系,只要日子够长,她总会想起我的。

我派了人,暗地跟踪在她身边。

她的行踪,哪一月哪一日出了门,去了何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惜,她不怎么出门,参加宴会,也只有寥寥几次,让我想巧遇都不能。

那次踏青会,我一直在暗处, 偷偷看着她。

看着她因为陆鸣风和江沅两个蠢货受委屈, 心中暴虐骤然升起。

她在亭中等陆鸣风,我没有立刻出现。

不这样, 她便不会对陆鸣风那个蠢货死心。

和她打了个照面,她果然忘了我, 对我尽是陌生。

没关系, 我有足够的耐心。

我让人将陆鸣风和江沅拉扯不清的事宣扬出去时,发现市面上,还有一拨人在散播消息。

原来是她的人。

她也想和陆鸣风退婚。

那我的机会便来了。

果然, 她见了我之后,答应了和我的婚事。

我该感谢,我有这么一副出众的皮相,饶是她已经把我忘了, 还是能快速被我吸引。

刚得意没多长时间,我便得知太后患了疫病,她要为太后侍疾的消息。

我很害怕, 四处为她搜罗药丸,盼着能帮上她。

我知道, 劝她不为太后侍疾是没有用的, 反而可能会遭了她Ṫú₈的反感。

她和太后多年情谊, 绝不可能不管太后的。

我只能让她多保重, 照顾好自己。

回到府里, 我整夜睡不着,有时实在困倦睡了过去,也会被噩梦惊醒。

不过好在,太后和她都挺了过来,她还想起了我们从前的事。

她抱了我, 还说想亲我。

虽然我也很想, 但我们还没有成亲, 这是不行的。

不过, 我们已经定了亲,她如果实在想,也不是不可以。

成亲之后,终于可以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她也很喜欢, 我们两个日日黏在一起。

又从她嘴里听到江沅的名字时, 江沅已经死了。

是我让人将江沅的弱点,告诉了与她不对付的人。

至于陆家, 陆父被贬, 陆鸣风在朝中举步维艰,很快也被贬到另一处去了。

如果可以, 我真恨不得将伤害她的江家人也料理了。

可那是她的家人, 不能伤害。

只是自此便是两家人, 形同陌路。

江大人离开的那一天晚上,我抱着她,无声安慰。

她窝在我怀里, 软绵绵一团,也不说话,看得我心软。

我低头轻吻她额头。

好想将一切都给她啊。

只要她要。

只要我有。

-完-

来源:草莓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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