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南宋诗人陆游五言诗《时雨》里的前四句。这首诗描绘了芒种时节田野的繁忙景象和农家的生活情景。应时的雨水在芒种时节纷纷而至,田野里处处都有农人在忙着插秧。家家吃着美味的新麦饭,处处飘荡着动人的采菱歌。
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
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
这是南宋诗人陆游五言诗《时雨》里的前四句。这首诗描绘了芒种时节田野的繁忙景象和农家的生活情景。应时的雨水在芒种时节纷纷而至,田野里处处都有农人在忙着插秧。家家吃着美味的新麦饭,处处飘荡着动人的采菱歌。
当太阳到达黄经75°时,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丙位,芒种便如同时光老人打翻的调色板,将华夏大地浸染成流动的琥珀色。这个镌刻在农耕基因里的节气密码,既是天地间的物候钟摆,更是一部写满生存智慧的哲学手卷。
元人吴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以诗性语言解构芒种三候:"初候螳螂生,二候鵙(伯劳)始鸣,三候反舌无声。"这种生物界的时序更迭,恰似庄子"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具象呈现。此时,长江中下游的梅子开始泛起青黄,华北平原田野里金色的麦浪正随风起舞。
芒种是一个反映物候的节令。《说文解字》:“芒,艸耑(草端)。”本义是指草末端的芒刺,有毛刺的植物种子就叫芒种。值得注意的是,“种”有第三声和第四声两种读音,芒种的“种”到底读第几声呢?“芒种”两字连着出现最早见于《周礼-地官-稻人》:“泽草所生,种之芒种。”东汉学者郑玄注:“泽草之所生,其地可种芒种。芒种,稻麦也。”这里的芒种,是指有芒刺的作物如麦稻之类的种子。
在《说文解字》里,名词的“种”和动词的“种”是两个不同的字:“穜,埶(蓺)也。从禾,童声。”蓺就是种植的意思,这是动词“种”的原始字形。“種,先穜后孰(熟)也,从禾,重声。”先播种后来可以成熟,这就是谷物,是名词“种”的原始字形。但是,明代字书《正字通》对《说文》的二分法提出了质疑,它指出《诗经》、《周礼》等经典中“種”字兼有“种子”和“种植”二义,《说文》强行分列“種”、“穜”二字,与经典实际用字习惯不符。《康熙字典》在分析这两个字的异同时也持相同的观点,指出在古代流传下来的经典文献中,“種”既表示种子,也表示种植,而“穜”字极少出现。
“種”与“穜”语义竞争本质是汉字形声分化与语言经济性原则的冲突。《说文》试图通过形声结构严格区分“种子”(種)与“种植”(穜),但经典文献的用字习惯及汉字的简化趋势最终使“種”成为兼义字,而“穜”退化为异体字。这一现象体现了汉字系统自我调适的文化智慧。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这样解释芒种:“芒种,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意思是有芒刺种子的这些谷物可以收获和种植了。可能农历五月时节正是收获麦子、抢种稻子这些有芒作物的日子,所以才用“芒种”来命名这个节气的吧。这里“种”的本义应当是种子,但现在大家已经习惯读成种植的种了。农民爱把“芒种”解释为“忙着种”,因为这确实是农民一年里最忙碌的日子。
记得中学时代最后一次学农劳动就是在芒种时节,当时我们的学农口号是:“和贫下中农一起战三夏”。所谓“三夏”,就是夏收、夏种和夏管:收麦子、油菜,种水稻,田间管理(打药、施肥、加固灌溉工事等)。芒种前后的十几天其实是“三夏”工作的核心时段,是冬小麦的最佳收获期,错过了会导致小麦落粒、发芽。而收完麦子及时给水稻插秧也很急迫,农谚有“芒种插得是个宝,夏至插得是根草”,等到夏至再插秧就晚了。
芒种时节长江流域正逢梅雨期,西南暖湿气流与冷涡在江淮对峙,形成持续性降水。农谚有“芒种雨涟涟,夏至旱半月”,揭示了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天气韵律。而黄淮海平原则此时正呈现"干热风"特征,日平均气温26-30℃,午后风速常达3-4级。这种气候组合对冬小麦灌浆形成"催熟效应",但若遇连续6天30℃以上高温,将导致籽粒干瘪,故农谚警示"芒种西南风,夏至雨滔滔"。
古人把芒种后夏至前的雨称为梅雨,因为此时正是梅子变黄的时节,北周庾信《奉和夏日应令诗》中说:“五月炎蒸气,三时刻漏长。麦随风里熟,梅逐雨中黄。”五月炎热的天气使人感到日子漫长,麦子在这样的风中成熟,而梅子也在这样的雨中变黄。南宋诗人范成大在《四时田园杂兴》中写道:“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把芒种时节小麦成熟、油菜花凋谢、梅子变黄物候特征描摹得非常准确。
芒种节气里各地的习俗往往与农事相关。浙江地区有开犁仪式,杀猪、焚香以祭田,犒劳黄牛,再驱披红带彩的黄牛开始犁田。安徽在插秧前有开秧仪式:焚香点烛放鞭炮,饮开秧酒,祭土地神,再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插下第一株秧苗。皖南地区有个“安苗节”,它主要在芒种时节举行,寓意着保护田野里的禾苗谷物无病无害、顺利生长,期盼在秋收时能有一个五谷丰登的好收成。人们会用新麦面制作蒸包或包粿,并将面团捏成五谷六畜、蔬菜瓜果的形状,再用蔬菜汁为其染色,这些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供品被作为祭祀之用,以此表达对丰收的渴望与敬意。在安苗这一天,村民们还会在田畈地头举行庄重的祭祀祈祷活动,愿田苗茁壮成长,五谷丰登。
而城里人在芒种日会举行送花神仪式。比如“关中送花神”:咸阳一带少女用彩绸编成轿马,以凤仙花汁染指甲,唱《送春归》:"芒种过了夏日长,收拾妆奁送娘娘"。在小说《红楼梦》第27回里也有芒种日送花神的描写:“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飖,花枝招展。”而宝钗扑蝶、黛玉葬花的故事也都发生在芒种送花神之时。
有些成语与芒种有着些许关系。比如成语“麦穗两歧”,说的是东汉张堪任渔阳太守时,“开治稻田八千余顷,教民种田,百姓以殷富。”有一年芒种日,村民发现田间出现“一茎两穗”的奇观,百姓视为祥瑞,童谣歌云:“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而“劳燕分飞”说的是伯劳鸟和燕子各奔东西,正好芒种二候为“鵙(伯劳)始鸣”,伯劳鸟与燕子是否在此时分离呢?
如今我们已经进入了智能农业时代,卫星导航的联合收割机驶过华北广阔的麦田、智能播种机在江南稻田里精确计算株距、无人机喷洒取代了人工作业,芒种留给我们的启示却越发清晰:农业现代化不是与传统决裂,而是将北斗七星的位置数据化,将“开秧门”仪式转化为土壤墒情监测的警报声。当我们用生物技术延长农作物黄金生长期时,莫忘“芒种大忙”的本质终究是教会人类在技术狂飙中保持对大地母亲的心跳共鸣。
来源:中国民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