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建宁侯和离后,从燕京来到金陵 我自称寡妇,生下了宝儿(完)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5 02:53 3

摘要:我与建宁侯和离后,从燕京来到金陵。我自称寡妇,生下了宝儿(完)

我与建宁侯和离后,从燕京来到金陵。我自称寡妇,生下了宝儿(完)

声明:本篇文章为虚构故事取材网络,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与建宁侯和离后,从燕京来到金陵。

我自称寡妇,生下宝儿,在秦淮河畔开了一间茶坊。

数年后的某天,一则趣闻在我茶坊里热热闹闹地传开。

是说那燕京城里,年轻有为的建宁侯,不远千里追妻追来了金陵。

我一笑置之。

我知道,他追的不是我。

嫁给建宁侯祁昭的第三载春秋,我的月信竟迟迟未至。

正欲差人去请郎中来诊脉时,恰逢祁昭从外归来。

今日的祁昭,与往昔大不相同,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凝重之色,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只信封。

我们的目光甫一交汇,他竟慌乱地避开了。

他将信封递到我手中,拆开一看,里面竟是两封和离书。

我呆立良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可惜,他并未察觉到我这一细微的小动作。

“云裳,桑璃回京了,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她。”

祁昭垂下眼眸,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胸口一阵发闷,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他轻声说道:“你知道的,她不愿做妾,连平妻之位都不肯接受。”

我无言以对,心中满是苦涩。

“云裳,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用其他方式补偿你,但能不能趁我们还年轻,还没有孩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裳,你可否成全我?”

祁昭放下了往日的矜持与骄傲,几乎是在哀求我。

我心中悲愤交加,委屈到了极点。

去年乞巧节,那个紧紧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卿不负我,我不负卿”的人,难道是被阎王收走了吗?

但我这个人,向来遇事冷静,能够从容面对。

“眼下我父亲刚被贬去西北,你就要与我和离,你让世人怎么看你?”

“所有的非议,我都愿意一力承担,只是我不想再耽搁你。”

“那你可还记得对我的誓言?”

“云裳,是我对不起你,我要食言了。”

我看着祁昭眼中那抹决绝,他的陌生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但其实是我忘了,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在桑璃的事情上,他一向头脑发热。

婆母在世时,坚决反对桑璃那样一个满身江湖气的镖头之女入门。

颇有骨气的桑璃也不愿屈居人下。

祁昭曾一度死心,才有了后来我们夫妻和睦的美好时光。

他为我描眉,我为他剃须。

我将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会在一个悠闲的午后,搂着我,听我念书给他听。

我念困了,便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这些,都是几天前我们还在做的事情。

他三代单传,我迟迟未能怀孕,我曾试探着问他要不要纳妾,他温柔一笑:“我们都还年轻,着什么急。”

我心下一热,扑上去吻了他。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定会白头偕老。

算算日子,我们也才恩爱了两个年头。

直至现在,我才如梦初醒。

原来比起桑璃,我什么都不是!

就是不知,若桑女侠知道了祁昭与我有过的甜蜜和誓言,会作何感想?

我冷嗤一声,心中也有过犹豫,是不是祁昭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

该不该再坚持一下,等一等?

但在看到他那张骤然变得陌生的脸孔时,我还是绝望地闭了闭眼,逼自己不要糊涂。

“好,和离,除了按规矩办,你另外还得拿银票补偿我,我要三万两,一两都不能少。”

我狮子大开口。

祁昭却想都没想直接道“好”。

我心中又是一阵剧痛。

三万两,于他而言绝非小数目,他这是为了让我给桑璃腾位子,什么都豁出去了?

转念一想,不,不止如此!

他一定也想做给善良的桑璃看,他是没有愧对我的,他是如此大方的!

他想让善良的桑璃毫无顾虑地嫁给他!

我沉默着拿起和离书走到书案前,亲自研墨,润笔,签上大名。

——沈云裳。

我终是拉不下脸面对他哭闹,我知道眼下哭闹扭转不了他的心意。

不如就还是继续做个淡定洒脱的沈云裳。

至少让他以为,我不会为了他伤心。

至于说腹中是不是真有了个投胎不挑爹娘、不看时机的笨崽,我还是希望有,反正此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决计要离开燕京,走得越远越好。

离开侯府那日,我将一只绣着红“囍”字的锦囊袋交到祁昭手里。

里面装着我们成亲那日剪下的两缕青丝,如今还绾在一起。

“我原想解开它,倒给忘了,罢了,既然是在你府上结的发,那就留你这儿吧,随你处置。”

我用寻常的口吻说着,看祁昭对着锦囊袋里那团青丝出神,我心里抽痛了一下,又莞尔一笑。

“就送到这吧,此后你我一别两宽,愿永不相见。”

说罢,我扬长而去,没有多留恋一眼,背后站着祁昭,良久的沉默。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使劲眨了眨眼,扬袖轻抵额头。

还是有满心的挫败感。

……

之后,我没有选择去西北投奔父亲,而是决定南下去金陵。

既然自由了,就得为自己做次主。

去金陵的理由有二。

一是早就对江南的旖旎风光心驰神往。

二是那里有着一位自幼与我义结金兰的异姓姐妹柳婉,她如今是楚国公夫人。

比起那些自以为对我好的娘家人,我更信赖柳婉。

我在燕京悄悄找了郎中确诊有孕后,自是要做长远的打算。

我打算拿着手里的钱,找个人扶持一把,将来好做我娘俩的靠山。

我想了想,找到了桑家镖局的死对头护送我去金陵。

这家镖头叫欧阳翊,三十出头,高大威猛,是个豪放不羁的鳏夫,身手很是了得。

提了来意后,我一脸哀伤道:

“奴家虞氏,刚死了男人,京中举目无亲,奈何有了身孕,不得不前往金陵投奔家姐,烦请贵镖局的各位大哥襄助。”

这是我弄来的一个假身份,谎话张嘴就来,暗暗觉得神清气爽。

欧阳翊信了,满目同情。

“夫人节哀。正巧我是金陵人,送您前往权当回趟老家,但这事不能亏待我几个兄弟。要不这样,不算吃喝住店,您给八十两,如遇伤亡再另算,您看如何?”

“一百两吧,您如此仗义,又岂能亏待您。”

暂且我不能露富,但也不能小气。

我尽量轻装简行,人员上只带了对我最忠心的两个丫鬟和一位沈家的家丁上路。

我早在离开侯府时,就给了他们仨各六百两银票,出发前又各给了一千两。

足够他们吃香喝辣一辈子。

这样做一是为了收买人心,二是为了兜底,三是为了保命。

所幸他们一路相随,没有中途跑路,也不至于贪得无厌而犯险。

终于抵达金陵,我心中暗自盘算,这里将会是我与家人新的福地。一同前来的,除了我们主仆四人,还有七位来自镖局的英勇好手,其中便有那位名叫欧阳翊的豪杰。

只因我怀有身孕,身子骨时而不适,原本半个月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一个月。这一路上,欧阳翊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更不曾趁机加价,他尽心尽力地护我们周全,遇到麻烦总能冷静应对,还时常讲述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轶事,让我心中的烦闷得以消解。

闲聊之时,我能听出他这位江湖中人,对名声有着深深的渴望。到了金陵,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三千两银子。

“欧阳大哥,我想与你结为挚友,更盼着欧阳镖局能日益壮大。将来,我与孩子在这世上也能多一份依靠。”

“夫人,您这……您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欧阳翊盯着手中的银票,眼睛都直了。三千两,对于他们这些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片刻后,他眼眶微红,拍着胸脯向我承诺:“您放心,从今往后,我欧阳镖局定会全力护您周全!您也等着瞧,有朝一日,我欧阳翊定会让您在这金陵城,哦不,是让您在整个江湖都能扬眉吐气!”

“你就不问问我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重要,您想说自然会说!”

我满意地看着欧阳翊那真挚且充满斗志的眼神,心中暗想,这个人值得我赌上一把。先花三千两试试水,也无妨。

有一点我很清楚,一旦桑璃跟了祁昭,桑家镖局便有了建宁侯府这座在京中颇有权势的靠山。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之不对付的欧阳镖局定会感到危机四伏,届时,唯有壮大自身才是唯一的出路。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之后的短短三年里,在欧阳翊一次又一次的资助下,他在金陵将昔日的小小镖局发展壮大成了拥有上万人的淮阳帮,雄踞金陵!

我深知,江湖中人讲究的是义气,但银子同样不可或缺,而银子更是能生银子的。到后来,欧阳翊自己便打通了来钱的渠道,结交了江南各地的人脉,反过来还时常给我送来奇珍异宝。我照单全收,只当是承了他的情。

我们的交情越来越深,彼此也渐渐知根知底。

“虞妹子,你来我淮阳帮吧,我让你做副帮主如何?”

“可别,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那要不咱俩对着皇天后土拜一拜,结为异姓兄妹如何?”

“这个提议好,往后你就是我亲哥。”

我欣然答应。

但在这之前,已有人暗示过我,说我和欧阳翊很是般配。我摇了摇头,心中明白,欧阳翊对亡妻念念不忘,这样的男人,我不可能去倾心,绝对不可能。

抵达金陵后,我也顺利见到了柳婉。在她的照拂下,我平安诞下了一个姑娘,取名宝儿。

我很庆幸,是个姑娘。若是让京城中那位知道了,大约也不会因为自己三代单传而起了抢夺的念头。

宝儿两岁时,我又雇了些人,在秦淮河畔开了一间茶坊。我总想找点除了养孩子之外的事做,更不想让宝儿将来问起:“娘亲娘亲,我们家的钱都是哪里来的?”我只能回答:“是你那死去的爹留给我们哒。”我觉得这样不好。

我开茶坊的事进展得异常顺利。我刚放出想法,欧阳翊的人便全给我包圆办妥了。我给茶坊起名“不思进取”。

这被身边许多人笑话。我撇撇嘴:“你们不懂,这叫反其道而行之,细细品来也不失一份雅趣。”

果不其然,开张后生意红火异常。我想,我或许真是个经商的鬼才。

不过,来我茶坊光顾的客人大多为妇人,只因我只收女客六成的茶点钱。我常做聆听者,为来我店里的姐姐妹妹们排忧解难。给别人做久了知心人,听多了男人身上那点破事,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已经能把京中那位彻底放下了。

可就在我快要把他忘记时,偏他的名号又冒了出来。那是我来到金陵城的第五个年头。

这日,天还没大亮,急性子的柳婉便兴冲冲地跑来我家,一脸紧张:“宝儿呢?”

我打着哈欠相迎:“还在睡,怎么了?”

“你把她交给我,这几日你俩别出门,祁昭来金陵了!”

我顿时没了睡意,但也还算沉着。

“你怎知道?”

柳婉忽又讪笑了起来。

“我也是听我府里一个婆子讲的,据说昨日在城北市口,建宁侯和他夫人拉拉扯扯,发生了龃龉。呵,他这继夫人是一点不嫌丢人,大庭广众之下大谈家事,说了什么得罪不得罪、规矩不规矩的,反正闹得谁都知道他两口子的身份了!”

我吃惊不小,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那桑女侠还是如此不羁?

“可他们怎会来金陵?”

“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拧眉斟酌了一番,对柳婉道:“正好宝儿昨日嚷嚷着要去你家找瑞哥哥玩,那就劳烦你帮我照看她几日。”

“嗯,瑞儿和他爹也甚是惦念宝儿。”

瑞儿是柳婉的长子,比宝儿大一岁。而楚国公近来也是愈发疼爱宝儿。

我想这其中原因,除了我和柳婉的关系,除了我家宝儿自身就很讨人喜欢外,还有我如今越发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在金陵坊间积攒了一些好口碑,我背后的欧阳翊更是抱对了大腿。

这两年他投奔了赵王,为赵王挨过刀子,深受赵王信任器重。且就在不久前,赵王已成功拿下太子之位。而楚国公虽身份尊贵,有皇家血脉,却并无官职,又远在金陵,自会重视跟着欧阳翊水涨船高的我。

至于说宝儿亲爹是谁,不论楚国公知不知情,也早就心照不宣了。

柳婉带着宝儿离开后,我一如往常,才不会因为祁昭来了金陵就躲着不出门。但柳婉的顾虑也是对的,宝儿常常闹着要跟我去茶坊,我不忍心总撇下她。那在外要是万一撞见祁昭可就麻烦了。

我托淮阳帮的人替我打听建宁侯夫妇是否还在金陵。到茶坊时,也听到客人们眉飞色舞地聊起,昨日有那样一对尊贵的侯门夫妇,在市口拉扯龃龉的趣闻。大多都是当笑话在聊。

我统统一笑置之,心里却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闷闷的。

只是令我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日午后,茶坊里风风火火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虞娘子,我是桑岳的妹妹桑璃,我哥哥可是在你这里?”

我压着心中的惊讶,从容迎上:“这位客官,令兄我可不认得呀。”

先前我哪里能想得到,桑璃竟是为找哥哥找到了我这里!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头一回见面。

她背着一杆长剑,一身绯红骑装英姿飒爽,却遮不住她眉眼如画,双眸灵动十足,二十四五的人还宛若刚及笄的少女。

她身上全然没有半分侯府夫人的端庄模样。

桑璃心急如焚,全然不顾周围宾客投来的异样目光,气势汹汹地朝我逼近一步,扯着嗓子嚷道:

“可我哥哥来到金陵后就不见了踪影!有人瞧见他进了你这间茶坊,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我瞬间听出了其中的蹊跷,强压着性子,耐心地解释道:

“来我这小店的客人,少说也得待上两刻钟才会离开,而且我这店里可不止一扇门可以进出。倒是奇怪了,是什么人一直盯着令兄的行踪呢,你倒不如先怀疑怀疑这个人吧。”

桑璃一下子愣住了,脸上依旧冷若冰霜:“可是他们都说你这里平日里来的都是女客,难得来一位男客,肯定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哟,这位女侠,即便如此,那正经人谁会老是盯着来我店里的男客,留意他们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出呀?”

我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一些客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桑璃再次呆立当场,眉头紧皱,似乎认可了我的话,但眼中却有浓浓的敌意迸发出来。

她沉默了片刻,一双炯炯有神的美目死死地盯着我,突然冷笑一声。

“呵,虞娘子,我听说你和欧阳翊以兄妹相称,不如你代我转告欧阳翊,不管我哥哥是不是在他手上,要是我哥哥有个什么闪失,我定要让整个淮阳帮给我哥哥陪葬!”

这般恐吓的话,实在太过儿戏,儿戏得让人忍不住发笑。

说罢,她怒目圆睁,对着手边的柜面用力一拍,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走。

“慢走不送。”

我哭笑不得,示意手下不必阻拦她。

目送她离去,我连连摇头,只觉得有种被一个装作大人的小丫头片子威胁的感觉。

我心里一阵恶心。

当年我那么倾慕的男人,那个我觉得与我极为般配的男人,居然会为了这样一个冒冒失失、缺心眼的蠢女人将我舍弃。

偏偏他的这位宝贝继夫人,在外面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他的颜面。

我不由得盯着一盆发财树出了神。

出神之际,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声音莫名地让我觉得耳熟。

我并未设防,转身望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容。

来人看到我,脸色也骤然一变。

那正是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的祁昭,显然是追着他的爱妻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得力手下,看到我也满脸惊讶。

“云裳……”

祁昭主动唤了我一声,挤出一丝看起来有些牵强的微笑。

“你来得正好。”

我强装镇定,招了招手示意他跟我来。

随即快步走到门外,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我看见尊夫人往那边去了,应该还没走远。”

祁昭怔怔地望着我,没有行动。

“还不快去?”

我催促着,语气略显仓促,心里十分忐忑。

要是被他发现我是虞娘子,就很有可能被他打听到我有个四岁的女儿。

祁昭剑眉微蹙,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起我来,又转头深深地望向茶坊。

转回头,他双手背在身后,朝我走近一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但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和的光彩。

“我早该想到你会来金陵的……多年未见,不如请我进去喝碗茶如何?”

“你最好赶紧去追尊夫人,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无妨。”

“别说什么无妨了,她着急找她兄长,这时候你应该去帮她。”

“你倒是挺上心的。”

祁昭眯了眯眼眸,又猛地收起笑容,一指茶坊门上那块我亲自题字的匾额:“不思进取,虞梦?但我怎瞧着,这像是你的笔迹?”

我心里一紧,没想到那寥寥几字都能被他识破!

我意识到有些事可能无法躲避,但若继续装傻充愣,只怕会引起他更大的怀疑。

索性放松下来,双手一摊,歪着头眨眨眼:“诚如你所见,是我。”

他又靠近一步,眼里透出丝丝寒意,冷着脸睨着我,压低声音问道:“好一个不思进取的虞娘子,欧阳翊是你砸钱扶持的,对吗?”

“与你无关。”

“沈云裳,你要三万两我都给了,我想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你为何还要用这种方式对付桑家?你有气为何不冲我来?”

“怎么,只允许他桑家依靠你建宁侯府,不允许其他风雨飘摇的人抱团取暖?我和欧阳翊对桑家做了什么吗?”

我心平气和地反问,往后退了一步,好笑地望着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又长叹一声。

“哎,祁昭啊祁昭,我总觉得,月老在给你和桑女侠牵红线的时候,好像把你们俩的脑子都收走了。”

嘲讽完,我再也不搭理他,迈着优雅的步伐回了茶坊。

也就不知道他听完我的嘲讽后是什么表情。

我径直上了楼,同时在心里编造着宝儿的身世,以备不时之需。

可这太难了。

若哪天真被他知道了宝儿的存在,即便宝儿的长相更像我,想要完全蒙混过关也绝非易事。

哎,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偌大的一个金陵,还是被他给撞见了。

我不得不思考起两个问题。

一是,似乎有人故意引桑璃来我茶坊找她哥哥,目的究竟是什么?

二是,桑岳若真的失踪了,是否和淮阳帮有关?

我派人去调查,去询问。

眼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欧阳翊远在京城,正忙着给新太子办事。

而且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早就把桑家人不放在眼里了。

不出五日,就有三则消息传到了我这里。

一则,是说淮阳帮内没有人在金陵见过桑岳。

二则,是说那桑璃离开了金陵,但祁昭却没有走。

三则,是说桑璃曾在百花宴上得罪了吏部尚书的夫人,后来与祁昭大吵一架,负气出走。

至于桑岳失踪这件事,或许是桑璃来到金陵之后才知道的。

事情到此就顺理成章了。

实在是可笑。

但听罢这些,我也只求祁昭赶紧离开。

这天夜里,醉仙楼的老板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的住处,差人来敲响了我家院门。

“有一位齐公子在我家店里喝醉了,听着口音像是燕京人,就是身上没带银子,问他住处他说不出来,问他在金陵城里认得什么人,他就说虞娘子,您看这……”

“抱歉,我不认得他。”

我狠了狠心。

但转念一想,这小伙计大晚上白跑一趟也不容易……

我心里一叹,哎,罢了。

我还是大方地给了一锭银子。

“多的不用找,劳烦小哥给他寻个地方安顿,但千万别送到我这儿来。

“多谢虞娘子,我明白我明白。”

“嗯?”

你懂些什么?

这事儿,我本以为了结了,谁承想醉仙楼那伙计竟如此不懂事。

次日清晨,我刚踏出家门,祁昭便迎面走来,面容憔悴,与上次相见时判若云泥。

他伸手递来一锭银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昨夜之事,多谢你了。”

“小事一桩。”

“上次,或许是我误解了你,抱歉。”

“无妨。”

此刻,我无心与他过多纠缠,手中紧握着一只纸鸢,答应了宝儿今日去国公府陪她和瑞儿放纸鸢。

祁昭注意到我手中的纸鸢,眉头微挑:“你这是……要去赏秋?”

我随口敷衍道:“嗯。”

祁昭瞥了一眼我身后的院门:“是陪……孩子吗?”

他这一问,让我心头一颤,险些将纸鸢掉落。

我心跳加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别误会,孩子是虞娘子的。”我轻声解释道。

“嗯。”

祁昭垂下头,一只手轻轻攥紧,抿了抿唇,一脸失落:“我明白。”

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但转念一想,他这样既能隐晦地表达他知道我在一语双关,知道他是孩子的生父,又能顺水推舟,不必向桑璃交代什么。

那倒也不错。

“我跟桑璃已经和离了。”

他突然又道,让我吓了一跳。

“你们这和离,可真够草率的。”我白了他一眼。

祁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又释然的笑:“是她提的,当然,我也累了。”

“呵。”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讥笑,随即正了正神色:“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

“似乎习惯了。”

“你有病吧。”

“嗯。”

“打算何时回京?”

“过几日。”

“那多保重。”

我暗暗松了口气,只盼他赶紧离开。

我不由得想起初嫁他时,为了走进他心里,即便知晓桑璃的存在,我也甘愿做他的解语花,为他出谋划策追姑娘。

现在想来,真是傻得可以。

祁昭定定地望着我,眼中流露出五年前求我和离时同样的殷切目光,只是这次少了份决绝。

“我若说我早已后悔,你大约会狠狠唾弃我。”

“那也不一定,或许就当个笑话听听。”

“云裳,如今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们母女平安顺遂。但若可以,可否让我在离开金陵前见见她,远远地看一眼就好,我保证不会打扰。”

我看着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想说点狠话,但终究还是心软了。

至少看在那三万两银子的份上,我心软了。

“行了,侯爷请回吧,这几日,我会找个时间带她去茶坊。”

说着,我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朝早已停在门口的马车走去。走了两步,我又停下脚步。

“但既然你什么都已知晓,那就请你永远记住,我家宝儿的娘亲,她是个寡妇。”

他沉默片刻,才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很满意,即便我暗讽他是死人,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我的心绪还是被打乱了,这一日,我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楚国公府。

一日未见我家那玉雪可爱的宝儿,她依旧笑逐颜开,心里还惦记着许多人。

“娘亲,干娘好像很忙的样子,我们先别去打搅她。”

“好。”

“娘亲,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点想他了。”

“等你舅舅在京城忙完,一定会赶回来见你的。”

嗯,这依旧是小宝儿不会问起她亲爹的一天。

这让我稍稍安心了些。

金陵有许多人疼爱她,她现在还不会觉得自己缺失了什么。

但我总是在逃避,有父不给她认这件事,多少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份歉意。

尤其当活生生的祁昭来到金陵,今早又是那样一副卑微的姿态。

而我的私心又总是在作祟。

以至于今日这份矛盾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在陪几个孩子放完纸鸢,与柳婉一家共进午膳后,我把宝儿接回了家。

我一边内心挣扎,一边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加强了虞宅和茶坊的守卫,又找淮阳帮的小兄弟帮我盯梢祁昭。

据说当天下午,祁昭就去了茶坊。

之后连着两日,他都是从开门一直坐到打烊。

而我之所以拖了两天半,也是因为我迟迟没想好。我这几日总有冲动——要不干脆让宝儿认父得了?

直至第四日,我心一软再软,想就随缘吧,随缘吧,就看宝儿会不会注意到她爹……

但真把宝儿带去茶坊的时候,祁昭却没有出现。

一位淮阳帮的小兄弟匆匆赶来告诉我:

“虞姐姐,今早建宁侯带着人匆匆出了城,像是往京城去了。”

我轻嗤一声,得,别又是去追桑璃了吧?

祁昭一去不复返。

父女相认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起先我还好奇祁昭匆忙回京是为了什么,到后来也就将他抛诸脑后。

也好,最好是互不牵扯。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元月。

欧阳翊从燕京回到金陵过年,直到这时我才得知祁家的巨变。

“去年祁昭犯事,被削爵抄家,停职流放胡家坨。”

我大惊失色,手中的暖炉差点滑落。

“他犯了什么事?”

“罪名是督建夏宫不力,采买木材时暗设回扣。”

我难以置信,这才想起祁昭一直在工部任职。

随即我干巴巴地笑了笑:“他胆子可真够大的。”

欧阳翊正色道:“去年夏宫筹建在即,他却匆匆告假出京,已引起朝中诸多不满。后夏宫提前开建,急招他回京,不久后,他就被人举告暗设回扣,证据确凿。”

“他认罪了?”

“自然是喊冤。”

“没人帮他吗?我记得他在京中交友甚广。”

“京中谁不是精明算计的人精?更何况人情这个东西一旦用多了,关键时候就不好使了。”

“此话怎讲?”

难得在背地里议论人,人高马大的欧阳翊表情略显不自然。

“据说,先前他那位继夫人没少惹祸,还总得罪人,他又一味袒护,一味给媳妇收拾烂摊子,自己名声也就渐渐臭了。京中许多人都说他是中了邪,当初放着温婉贤淑的原配不要,非要一个野猴子精,还有人说,他哪怕娶个洗脚婢,都比那野猴子精强。”

“可是那野猴子精善良呢。”

“善良在京城顶个屁用?善良的人会抢人夫婿?”

“哈哈哈。”

在欧阳翊面前,我想笑便放肆地笑出了声。

从未觉得如此大快人心!

可回想起那日在虞宅门口,祁昭提起桑璃时满眼的疲累,我又收起了灿烂的笑容。

“所以没人帮他翻案,他这辈子就完了是吗?”

“怎么,你心疼了?”

“嘁。”

我沉默片刻,脑海中一个个浮现出好多京中故人的面容,腹中因担忧而隐隐作痛。

“若是抄了祁昭的家,他府上那些旧日的家仆,如今都安置在何处了?”我轻声问道,眉宇间带着几分关切。

“自然是充了公,估摸着被安排到哪个苦寒之地做些粗活累活了。”身旁之人随口应道。

欧阳翊目光敏锐,似是看穿了我心底的盘算,微微蹙眉,沉声问道:“你可是想救他们?”

我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从前我身为祁家夫人时,那些家仆对我皆是忠心耿耿,事事都向着我的。兄长,若是我给你一份名单,你可否通过太子的门路,给他们寻些轻松些的活计?”

“行,你把名单给我便是,此事应当不难。”欧阳翊爽快应道。

说罢,他站在我身前,目光深邃,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太子觉得祁昭可惜了,说只要他在胡家坨能咬牙挺过这一关,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拉他一把。”

“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下意识问道。

“那得看他能不能凭自己的本事熬出头,为自己洗清冤屈了。”欧阳翊淡淡说道。

我微微点头,没有再言语。

如此一来,倒是彻底不用担心祁昭会来与我争夺宝儿了。

然而,夜深人静之时,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祁昭沦为阶下囚的凄惨模样,心中竟莫名泛起一阵酸涩。

让我大为意外的是,出了正月,桑璃竟又来到了金陵,还寻到了我的茶坊。

这一次,她面带盈盈笑意,与往日判若两人。

“虞娘子,上次是我莽撞了,冲动之下误会了您和欧阳翊,也多亏了您及时提醒,我才知道让我来寻您的人,原来是心怀不轨!”桑璃满脸歉意地说道。

“无妨,令兄可曾找到了?”我轻声问道。

“嗯,是威虎帮的人与我哥哥有过节,他们抓了我哥哥,想利用我急躁的性子,挑起我和您的纷争。”桑璃愤愤说道。

“这威虎帮也太过可恶了。”我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忖,我都不知这威虎帮是何方神圣,只觉得这桑璃实在是单纯得可爱,竟把我当作好人,什么话都一股脑儿地跟我说。

可如今的问题是,桑璃难道还不知道祁昭出事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将她请到一间幽静雅致的雅室之中,亲自为她沏上一壶上好的香茗。

“桑女侠,其实我是沈云裳。”我缓缓说道。

“啊?”桑璃一脸惊愕。

“去年,我在金陵见到了祁昭。”我接着说道。

“嗯……那个,其实我也已经和他和离了。”桑璃轻声说道。

“我听说了。”我微微颔首。

桑璃垂下那双美目,沉默良久,我以为她接下来会告诉我祁昭出事了,然而并非如此。

“对不起,那时候我还是对他动了心,就任由他来找你和离。直到嫁给他之后,我才发现,做他的夫人实在是太难了,在侯府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桑璃幽幽说道。

“度日如年?”我轻声问道。

“嗯,其实只是我这个人实在适应不了罢了,我总是弄不明白那些权贵之间的弯弯绕绕,说话又直来直去,总是改不掉冲动的毛病。我知道他已经足够包容我了,可我却又太过倔强。”桑璃自嘲地笑了笑。

“桑女侠,恕我直言,江湖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也不少,但想必,您定是被令尊令兄保护得太好了。”我轻声说道。

“嗯……”桑璃微微点头。

桑璃这番诚挚的致歉与坦率的诉说,终于让我明白了当初祁昭为何会对她如此痴迷。

她的内心,实在是太纯净了。

在这污浊不堪的世道之中,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然而,祁昭当初或许并未意识到,自己身为建宁侯,他的夫人,便不仅仅是他的妻子那么简单,无论出身如何,起码言行举止都得能撑起侯府的门面。

偏偏桑璃做不到这一点。

可惜祁昭终究还是没能为了这样的桑璃,放弃京城里的荣华富贵。

所以到最后,他们之间再多的爱意,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矛盾的一次次无情摧残。

所以到最后,祁昭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或多或少都是被桑璃所累。

但讽刺的是,远在江南的桑璃,似乎还对此一无所知,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哥哥。

这天之后,我试探着问道:“桑女侠,你可知祁昭近来可好?”

桑璃摇了摇头,大大咧咧地说道:“我都已经和他和离了,留在他府上的东西,都是我镖局的兄弟帮我去搬的。我爹让我别回京城,让我在外面散散心,我也不想回去,等哥哥的腿伤痊愈了,我会和他一起去西南。”

果然如此。

我竟一时无言以对。

她是真的还被蒙在鼓里。

被父兄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

我欲言又止,心中确实有过想要告诉她的冲动,但转念一想,以她这没头没脑又冲动的性子,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送走桑璃后,我一个人躲在雅室里,捂着脸笑了许久。

笑着笑着,眼前却渐渐模糊一片。

我不知自己究竟是为谁而红了眼眶。

只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了!

只觉得祁昭这是自作自受!

他最终辜负了所有人,也辜负了祁家百年的荣耀。

又哭又笑之后,我终究还是心软了。

便想着,若祁昭真的死在了胡家坨,我便给他立个衣冠冢,每年清明,带着宝儿去祭拜一下他这个倒霉的爹。

可惜,那衣冠冢终究还是没立起来。

安逸的日子,总能轻易消磨掉许多一时冲动的念头。

更不用说,在后来的五年时光里,时不时就会传来祁昭已经回京的消息。

每次的消息都模棱两可,欧阳翊不提,我也不会主动去问。

时间一长,也就听之任之了。

燕京城里的腥风血雨,往往波及不到金陵,那里发生了什么,也往往要很久之后才会传到金陵来。

在我来到金陵的第十年,我只知道去年老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朝堂之上经历了一场大换血,欧阳翊成了禁军副统领。

还有我的父亲,也被重新调回了京城。

许多人都劝我带着宝儿去京城享福,可我却只想留在金陵,自由自在地生活。

然而,就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清晨,我在茶坊门口,猝不及防地见到了祁昭。

他未束发,穿着一身宽松的素色长袍,宛如一介寻常书生,衣袂飘飘,缓缓向我走来。

“虞娘子,许久不见了。”他轻声说道。

“你是人是鬼?”我下意识问道。

“自然是个闯过鬼门关的大活人。”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我莞尔一笑,看到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可我心中却早已波澜不惊。

我请他进了茶坊,带他来到了当年我与桑璃对坐的雅室之中,亲自为他泡了一壶茶。

他却忽然向我拱手作揖:“多谢你,之前托欧阳翊照拂了那些祁府的仆妇。”

我微微颔首:“举手之劳罢了。来吧,说说吧,你是怎么闯过那鬼门关的?”

“除海寇,戴罪立功,回京翻案……这其中的曲折,说来话长。”他轻声说道。

“何时回的京?”我轻声问道。

“去年年初,不过我先悄悄替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办了点差事,也趁机搜集了诬陷我之人的罪证。”他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又来了金陵?这回可没耽误公事吧?”我好奇地问道。

“我向陛下求了恩典,下月初,正式到金陵府上任。”他微笑着说道。

……

我微微有些坐立难安,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一时难以招架。

祁昭的眼眸中满是缱绻情意,还隐隐带着一丝热切的期盼。

“云裳,你安心便好。只要你不情愿,我定不会轻易搅扰你和孩子的生活。可我思来想去,觉得余生我该做的,便是守护好你们母女。哪怕只是以金陵父母官的身份,默默护着你们。”

祁昭说完,见我反应平淡,便有些局促不安地端起茶碗,轻轻啜饮了一口。

我轻轻抿了抿嘴唇,心里其实盘算着要告诉他:“孩子已经知晓你的存在了。”

恰在此时,雅室之外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娘亲正在会客呢!”

“可我实在太着急啦,我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你进来吧。”

宝儿被我唤进了雅室。

如今已九岁的宝儿,模样简直与我有七八分相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极了。

小丫头一脸兴奋地出现在门边,可一瞧见我冷峻的脸色,又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

我佯装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可语气却格外温柔:“着什么急呢?规矩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吧?”

“哦!”

宝儿赶忙朝着祁昭拱了拱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叔叔好,我是虞梦的女儿,能否容我先跟我娘亲说上几句话呀?”

祁昭愣了愣神,随即木讷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如同一阵疾风般向我奔来的宝儿。

宝儿径直跑到我身旁,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娘亲,我听到干爹和干娘说,建宁侯要来金陵上任啦!”

我清了清嗓子,轻轻拍了拍她:“喏,他就在这里,好好跟人打个招呼。”

宝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小脑袋慌慌张张地转向坐在我对面的祁昭,显得有些窘迫。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祁昭,紧接着,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张了张嘴,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喊出一声“爹”。

“没关系。”

祁昭站起身来,绕过茶桌,缓缓蹲在宝儿跟前,轻轻握住宝儿那肉嘟嘟的小手,眼中满是无尽的温柔。

“宝儿,从前爹爹做了许多糊涂事,弄丢了你们母女,爹爹心里特别特别后悔。你可否原谅爹爹?”

“娘亲说,您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了。”

“是啊,所以爹爹往后就留在金陵,会一直守护着你们母女。还希望宝儿不要嫌弃爹爹。要是可以的话,以后爹爹想常来看你,好不好?”

宝儿转头看向我,我对她温柔地微微颔首。

宝儿这才对着祁昭点了点头。

只是,平常那个从不怯场、叽叽喳喳像个小话痨的孩子,这会儿却显得格外不自在,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但我知道,她方才进来时的那股兴奋劲儿绝非伪装。

早在她五岁那年,就曾问起过她爹爹的下落。

随着她渐渐长大,又怎会不渴望有个爹爹呢?

只不过今日,那声“爹”她还实在喊不出口。

我望着祁昭那始终没有从宝儿身上移开的目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宝儿多了一位非同寻常的亲人来守护。

至于我……

我内心十分坚定,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以为祁昭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认回女儿;我以为他说要守护我,也不过是出于愧疚之心。

而我也只要他对我心怀愧疚便足够了。

哪曾想,我竟被他缠上了。

“云裳,听说你家隔壁那座院子也是你的,能否卖给我?”

“实在抱歉,那是我为宝儿准备的嫁妆。”

“那你帮我参谋参谋,这金陵城里哪里适合建造宅院呢?”

“抱歉,我对风水之事一窍不通。”

数日之后……

“云裳,如今正是草长莺飞、春意盎然的好时节,不如我们一起带着宝儿去踏青如何?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纸鸢。”

“实在抱歉,我近日琐事繁多,宝儿要是想去的话,你带她去便是。”

“那改日再去吧。”

“祁大人,您即将走马上任,还是应当以金陵的百姓为重,宝儿定能理解的。”

他总能找到各种事情来烦扰我。

我也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他献来的殷勤。

有时是一盆娇艳欲滴的花朵,有时是一盒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糕点,听闻是他亲手所制。

也不知他何时学会了这些。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对我的热情丝毫不亚于对宝儿的。

无论我如何对他爱答不理,他都始终笑脸相迎,乐此不疲。

十年前那个高傲矜持的建宁侯,仿佛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如今的祁大人,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我着实没想到他会如此执着。

日子一长,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晓,建宁侯放着京中的高官厚禄不做,为了追回妻子,不远千里来到金陵任职。大家都在祝愿他能够马到成功。

大家似乎都忘了,五年前他也曾千里迢迢追妻追到金陵,还和他的继夫人纠缠不清。

我常常在人前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但其实,我心里竟也隐隐享受着他一边纠缠我,我一边对他爱答不理的这种感觉。

总觉得这是他欠我的。

然而我也明白,倘若我铁了心不打算回到他身边,最好还是干脆利落一些。

他已经吃尽了苦头,我也早已放下了对他的爱恨情仇,实在没必要和他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

乞巧节这晚,我约他来到秦淮河畔。

我们沿着河岸缓缓漫步,今晚这里到处都是放荷灯的善男信女。

走到一半,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递到他手中。

“曾经我就是这般,给了欧阳翊三千两银子,如今他身居高位,还与我亲如一家。今日,我想将这份好运也送给你,愿你官运亨通,万事顺遂。至于说亲如一家,我想我们已经有个共同的女儿了,便足矣。”

在他那几度变幻、最终变得黯淡的目光注视下,我背对着秦淮河上那一盏盏摇曳的河灯,对着他郑重地施了一礼。

“愿大人不负金陵百姓的期望,金陵也定不会辜负大人的一片赤诚。”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他缓缓收起银票,又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只绣着“囍”字的锦囊袋。

那是我当年离开侯府前送给他的,里面装着我们绾成一团的烦恼丝。

我略感意外,毕竟他家都曾被抄过一次,没想到这只锦囊袋居然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

他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我一直都没有解开它,可如今,它也不该再成为我的执念了。”

说罢,他将锦囊袋扔进了河中,目光紧紧地盯着漂在河面上的锦囊袋,出神了许久。

他眼中满是眷恋与失落,许久之后,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对我笑了笑。

“请放心,我定不会再辜负虞娘子的期许。

“这一次,一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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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简单水滴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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