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行了,没信号就挂了吧。周叔是咱爸,我们陪爸吃个年夜饭还要跟你妈汇报不成?”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六十多岁确诊癌症晚期,我不想折腾了。
打算趁着儿子除夕回家,把房子存款都交给他。
可我左等右等,只等来儿子的一通电话:
“妈,我们堵高速上了,您先吃,别等我们了。”
我沉默。
就在半分钟前,前夫的小老婆柳芳在朋友圈晒年夜饭全家福。
照片里五个人笑意盈盈地对着镜头举杯。
除了前夫和柳芳,还有我儿子,儿媳,小孙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
竟然会在大年三十跑去给那个没养过他一天的“父亲”尽孝。
那我名下的三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1
“妈,妈?你在听吗?”
儿子季杨疑惑地喊了几声。
见我始终不出声,他对着旁边的人嘟囔了一句:
“好像信号不好。”
一个女声不耐烦地说:
“行了,没信号就挂了吧。周叔是咱爸,我们陪爸吃个年夜饭还要跟你妈汇报不成?”
我听出说话的人是儿媳苏雅。
她和季杨结婚十多年,我从没在她嘴里听到过“咱妈”这个词。
现在倒是亲切地称我的前夫周恒为“咱爸”了。
而提起我,苏雅从来都是“你妈”“昊昊奶奶”。
用她的话说,儿媳和婆婆是天生的敌人,她不会自作多情把我当妈,我也不必虚情假意把她当女儿。
我只需做好一个长辈的分内事,该给钱给钱,该出力出力,她和我就能相安无事。
季杨含糊地应了一声,把手机揣进裤兜,却忘了掐断。
电话那头的人声远了些,依稀能听见苏雅叮嘱季杨:
“等下给爸敬酒的时候,别忘了提一嘴我哥想换岗的事。”
他们走回包厢,席间的气氛热络起来。
我凝神听了一会儿,竟然听见季杨吐槽起我以前如何拦着他,不让他去找周恒。
“要不是妈从中作梗,我和小雅早就能在爸和芳姨面前尽孝了!”
我知道他说这些是想讨好周恒。
然而周恒并没有如季杨预想般地上演一出父子情深。
他只是干笑两声:
“你妈不让你来,也有她的考虑。”
苏雅在一边愤愤不平:
“爸,您就别为她说好话了,她完完全全就是自私,难怪当初您跟她过不下去!”
“就是,爸,这么多年了,我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她非要抢我的抚养权,不就是图老了以后我能给她养老吗?”
我眼前一黑,忍不住苦笑。
三十多年啊,我一个人把季杨拉扯大,一直把他供到读研。
就供出了这?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
“妈,等我以后有出息了,我养你!”
谁知在他心里,原来一直存着对我的怨恨。
恨我当初夺走了他的抚养权,恨我没给他机会去亲近那个有能耐的“父亲”。
如今,眼瞅着周恒和柳芳的亲生女儿定居国外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宁可踩着我,也要去攀附周恒。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周恒根本不可能给他一分钱。
而现在,我准备交给他的三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也不打算再给他了。
2
我不想再听下去,挂断电话,起身把凉透的饭菜又翻热了一遍。
季杨爱吃的水煮牛肉,苏雅爱吃的麻婆豆腐,昊昊爱吃的狮子头……每一道都是按着他们的喜好做的。
我胃不好,拣着几道清淡的菜吃了几筷子。
吃完饭刚要收拾桌子,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季杨在那头支支吾吾:
“妈,您之前是不是没挂电话?我这怎么有一通十几分钟的通话……”
我不动声色:
“是吗?我没注意。刚才你那边一直没声儿,我也没管,热菜去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
“行,妈,我们还在高速上堵着呢,要明天才能到。”
昊昊抢过电话,兴冲冲地说:
“奶奶!iPad你买了吗?”
我的目光落在身边的苹果包装盒上。
上次国庆时他们回家,我特地给昊昊挑了个最新款的电话手表。
没想到昊昊却哭闹起来,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牌子。
他不要小米,要小天才。
苏雅心疼地蹲在地上哄他:
“昊昊不哭,奶奶也是好心办坏事,这样,手表妈妈给你买,等过年的时候让奶奶给你买个iPad好不好?”
苏雅的话我听着心里头不舒服,可他们难得回家一趟,又有昊昊在场,我不想因为这点事闹得难看。
电话那头,苏雅带笑的声音传来:
“你奶奶那么疼你,肯定早都买好了!是吧,昊昊奶奶?”
我没说话。
电视里的春晚开始倒计时,电话另一头隐约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季杨赶紧找了个理由挂电话。
毕竟,高速公路上怎么会有人炸爆竹。
我拆开四四方方的包装盒,照着使用手册捣鼓起来。
闺蜜君梅有个一模一样的,她拿来看电视剧,正好,以后治病住院,我就用它打发时间。
放下iPad,我又拆开旁边另一个盒子。
这原本是给苏雅买的,叫什么“黑绷带”,是金鹰的柜员推荐的。
现在的护肤品包装都太精致了,大大的盒子,里面就装着这么小一瓶。
我拧开盖子,挖了一勺抹在脸上。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肯定比我卫生间台子上的十块钱面霜要好。
再旁边是三个厚厚的大红包,里面分别装了6000块钱现金。
我把钱都倒了出来,抽出六张重新放了进去。
一人二百,多了没有。
我已经可以预想明天苏雅会是什么表情了。
她肯定会闹起来,威胁说要和季杨离婚。
她知道我最怕他们小两口不和睦,经常一不如意就故意在我面前说要离婚,但这次,不管用了。
3
我一晚上没合眼。
这些日子我一直因为胃疼失眠,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只是今晚格外的疼。
七点多的时候,我刚送走一个拜年的邻居,季杨带着苏雅和昊昊来了。
昊昊捧着一袋子水果扑到我怀里,脆生生地说:
“奶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季杨在一边笑着说:
“妈,昊昊知道你爱吃橘子,特地给你挑的,祝你六六大顺,大吉大利。”
我接过袋子,里面是六个橘子。
我又想起昨晚柳芳在朋友圈晒的照片,季杨请周恒和柳芳去高级饭店吃年夜饭。
还送了周恒两瓶茅台,送了柳芳一条真丝手绣的丝巾。
而轮到我,就只有六个橘子。
“奶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昊昊又喊了一声。
我摸摸他的头,拿出三个红包递给他。
红包很薄,苏雅只看了一眼,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闹,只是悄悄用胳膊肘拱了拱季杨,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昊昊眼尖,看到了我放在桌上的iPad,兴奋地跑过去:
“我的iPad!”
他点亮屏幕,却看见要输入密码。
我把iPad从他手里抽走:
“这是奶奶自己用的,你的让爸爸给你买。”
昊昊愣了一下,一边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一边哇哇大哭:
“我的,就是我的!奶奶说好给我买的,奶奶坏!打奶奶!”
苏雅赶紧把他搂进怀里,脸色不太好地瞟了我一眼,嘴里嘀嘀咕咕:
“昊昊奶奶,你说你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太了,用什么iPad呀!”
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怎么,我半截身子入土了,不配用这些新鲜玩意了?”
季杨站出来打圆场:
“妈,瞧您说的,小雅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苹果的系统您用不明白,改天我给您买个别的牌子的。”
“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个。你们放心,我自己研究,不用你们教。”
季杨一时语塞。
他给苏雅使了个眼色,让她带昊昊去洗手间擦眼泪。
客厅里只剩我们两个了。
“妈,您是在怪我昨天去我爸那里吃年夜饭了吧?”
我没说话。
他很聪明,我态度反常,他一下就猜出了昨晚的事没瞒住。
季杨叹了口气:
“妈。这事儿我确实做得不妥当,但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在外面打拼很辛苦的!我爸他有钱有势,有人脉,很多事只要他开口,分分钟就能办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我亲近他?
“爸和芳姨的闺女现在定居国外了,这大过年的,他们正是渴望儿女亲情的时候,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你懂吗?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他越说越激动,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我冷不丁问:
“你觉得,他愿意你亲近他吗?”
季杨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这还不是怪你?都怪你当初抢走我的抚养权,我爸现在才对我亲近不起来!”
“妈,你把我拉扯大是不容易,以前我也觉得你是个伟大的母亲,可仔细想想,你其实是最自私的!
“现在不是有句网络语吗?‘没钱就别生孩子’!你没钱,为什么要抢我的抚养权?
“你是有儿傍身,老有所依了,可你知道我跟着你,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吗?我要是当初跟了我爸,今天定居国外的就是我了!
“妈,你已经拖累了我这么多年,我求求你,别再拖我后腿了行吗?!”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哀求我,声音近乎嘶哑。
4
“嗡”的一声轰鸣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看着季杨。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眼里有无奈,更多的是怨恨。
空调呼呼地吹送着暖风,我的手脚却像冰一样凉。
当初离婚,周恒是过错方,但他家托关系,给我弄了个净身出户。
我带着季杨住进父母的老宅子。
那时季杨还不到周岁,什么都不懂,只会挥舞着小手,无意识地发出“ma”“ma”的音节。
我下定决心,绝不亏待这个孩子。
我白天上班,晚上去夜市摆摊,没命地赚钱。
季杨想学画画,想学乒乓球,我没有一样不满足的。
他上初中时,有一天在饭桌上提了一嘴,羡慕别的同学能住楼房。
我辗转一夜,拿出所有积蓄买房,带着他从平房搬进了公寓。
高中时他要补数学和物理,不想上大课,想要一对一辅导。
二者的价格差了一倍,可我想,孩子上进、好学,我不能给他拖后腿,咬咬牙给他请了最贵的老师。
再后来他去上大学了,我父母的老宅子拆迁,分了几套房子,我妈卖了一套,剩下的往外租,租金都打到我账上。
我知道孩子大了需要社交,每个月给季杨三千生活费,生怕钱给少了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这么多年来,我虽没让他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可也尽我所能地托举着他,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沉默良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杨杨,既然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刚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我们断绝母子关系吧。”
季杨嘴角抽动了几下,别过脸去:
“妈,你别钻牛角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从今往后,我季舒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妈,你别胡闹行吗?
“我知道,当初是我爸对不起你,你不喜欢我跟他走得近,我理解,我都理解!
“可他毕竟是我爸呀!您别在这节骨眼儿上跟我闹腾了行吗?”
他烦躁不堪地抓着头发。
“我没闹腾。你想要去找周恒帮忙,尽管去,可是我提醒你,你再怎么拍他马屁,他都不会认你这个儿子的。
“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
“昊昊奶奶,你就别再挑拨离间了!”
苏雅领着昊昊走了过来。
“爸为什么排斥季杨?还不都是因为你!你霸占着季杨这么多年,爸心里能痛快吗?”
她冲我翻了个白眼,又回过头盯着季杨:
“季杨,她不在乎你的感受,你也不用在乎她的感受,今天就跟她把话说开吧!”
我也盯着季杨:
“说吧。”
季杨不自然地动了动嘴唇,踌躇了几秒开口说道:
“妈,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没和爸在一起生活,他对我总是亲近不起来,我和小雅商量过了,给昊昊改姓,把季改成周。”
他顿了顿,瞟了眼我的脸色,补充说:
“其实原本应该我改的,但我年纪也大了,改姓有太多不便利,最重要的是,我怕您会伤心……”
听听,他还知道替我着想,怕我会伤心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我支持你和昊昊都改姓。
“我们已经断亲了,你做任何事都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苏雅不屑地嗤笑:
“昊昊奶奶,我们不是来征求意见,是通知您!
“原本季杨还不忍心说,谁知道您张口闭口要断绝关系,您自己不顾念亲情,那也别怪我们了。”
我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杨,从今天起,我们就是陌路人。
“我不需要你给我养老,我的财产和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季杨的神情瞬间闪过慌乱:
“妈,您这是何必呢!”
他要过来拉我,却被苏雅拽住了:
“季杨!人家都不认你了,你还往前凑什么凑!”
她冲季杨使了个眼色,牵着昊昊率先走出了门。
季杨为难地搓了搓手:
“妈,我们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刚才小雅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她这人就这样,脾气冲,其实人不坏。
“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妈,我不会当那种不孝子,丢下您不管的。”
我没有搭话,冷漠地拿起手机自顾自刷起短视频。
季杨出去时没把门带好,我过去关门,刚好听见楼道里飘来苏雅的声音。
“……她就你一个儿子,她的钱早晚都是你的。”
“可我看这次妈是真的生气了,万一,她真跟我断绝关系怎么办?”
“你傻呀,生气归生气,怎么可能断绝关系呢?只见过孩子跟爸妈断亲的,从没见过爸妈跟孩子断亲的。
“等她再过十年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算什么!
“行了,你别担心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咱们现在的重点是赶紧修复和爸的关系,过两年昊昊要上初中了,需要爸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她想得不错。
我不求回报地对季杨好了一辈子,所以我是可以得罪的。
等他们维护好我前夫那边的关系,再过来跟我低个头认个错,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
周恒的帮扶,我的财产,他们两边都想捞。
可惜他们搞错了。
季杨根本就不是我和周恒的亲生儿子。
5
季杨是我和周恒领养的孩子。
三十年前,周恒查出有不育症。
他不想后继无人,游说我一起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孩。
这个男孩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没钱给他做手术,就在襁褓里留了字条,把孩子扔到了福利院门口。
周恒给这个男孩取名叫周继业,我们准备等孩子年龄大一些了,就给他把手术做了。
谁承想半年后,周恒的下属柳芳拿着孕检单找上门。
她说,她怀了周恒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周恒有不育症啊!
周恒自己也不信,说柳芳肯定是讹诈。
但柳芳一口咬定。
因为事关后代,周恒的父母很重视,他们特地带着柳芳去国外做了孕期亲子鉴定。
结果证明,她肚子里怀的真的是周恒的孩子。
周恒这才承认了他和柳芳的事。
他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才发现之前的不育症是误诊,他根本就没有丧失生育能力。
那时他对我还有感情,赌咒发誓说一定会跟柳芳断干净。
他提议把周继业退还给福利院,我们再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毕竟,“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养不熟”。
我拒绝了。
且不说我接受不了男人不忠。
单是把孩子退给福利院,我就做不到。
孩子又不是物品,何来退还一说?
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他有缘来到我的身边,就是我的孩子,我要让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长大。
离婚后,我给孩子改了名,叫季杨。
先前去福利院领养他时,院长说,这孩子的父母真狠心呐,腊月初八,天还下着雪,他们大半夜把孩子扔在福利院门口的杨树底下。
等到清早院长起来开门,孩子已经被冻得小脸青紫,哭不出声。
所以我给他取名“杨”。
我希望他像杨树那样,坚韧挺拔,顽强地活。
我们像一对普通的母子那样相伴着度过了许多年。
他小时候很粘我,妈妈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还记得他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向我跑来,嘴里咿咿呀呀喊着“妈妈”。
记得他用歪歪扭扭的字体给我写贺卡:【妈妈,祝ning节日kuai乐!】
记得他学着电视广告里那个小朋友,在我从夜市摆摊回来后给我端来一盆洗脚水:“妈妈,洗脚!”
记得他写作文拿了50块钱稿费,舍不得给自己买新文具,却给我买了一束康乃馨:“妈妈。这是我的第一桶金!”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叫着我“妈”,可眼中却多了算计。
曾经我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词,可今天我却茫然了。
当孩子不再需要在情感上依赖父母,利益就成了权衡亲疏的标尺。
6
季杨小两口张罗着给昊昊改姓的时候,我在忙着卖房子。
过年期间是看房的高峰期,我一下子挂牌三套房,中介小伙格外上心。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搬了出去。
其实没有多少要收拾的。
我习惯了节俭,没有多少个人物品。
家具都留给下家,剩下一些杂物,诸如昊昊的滑板车,洗澡盆之类,我花钱喊人上门拉走了。
以前留着,是想着说不准什么时候,昊昊会过来住几天,但自从昊昊上小学后,苏雅就再没让昊昊在我这住过。
我知道,她不喜欢昊昊跟我这个奶奶亲近。
昊昊八个多月的时候,见谁都叫“妈妈”“妈妈”。
他对着季杨喊妈妈,对着小花小猫喊妈妈,苏雅只是乐;对着我喊了声妈,苏雅气得差点把屋顶掀了了。
她厉声质问我,是不是背地里教昊昊叫我“妈”?是不是想抢走她的昊昊?
我心里也有气啊。
我出钱给她请育儿嫂,一个月八千。
昊昊的奶粉、玩具都是她挑好了,我来给钱。
但她丝毫不感激,用她的话说,谁叫季杨是我儿子,昊昊是我孙子呢?我花钱是在替季杨买单。
不感激也就罢了,八个月的孩子无心地叫了我一声“妈”,她就闹得这样不可开交。
我也是人,不是面捏的,我也有脾气。
季杨只好劝我:
“小雅刚生完孩子,护崽心理重,你忍一忍,别跟她计较,当心她抑郁。”
好,我忍。
可苏雅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昊昊挥着小胳膊想让我抱,她就在家摔摔打打。
后来有一天育儿嫂劝她:
“孩子小呢,跟奶奶亲点没什么,你让孩子跟她亲,她花钱更痛快。
“等孩子懂事了,还是只跟爸妈亲。到时候你把孩子放自己身边,少接触奶奶,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孩子能不能记得她还另说呢!”
这种背后议论主家的人,我是很看不上的。
苏雅却对育儿嫂的话深以为然。
自昊昊上小学后,来我这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平日里要吃什么补充营养,都是我做好了送到他们家去。
清理完旧物件,我心里舒畅了不少。
拎着大皮箱,住进了闺蜜俞君梅家里。
她老公退休后被隔壁市的大学返聘,平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丁克,但很喜欢孩子,经常去福利院做公益,我领养季杨之后,她认了季杨当干儿子,这些年来没少给季杨买东西。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君梅,只隐去了我胃癌晚期这一件事。
君梅气得不行,痛心疾首。
“我是看着杨杨长大的,杨杨以前很乖很懂事,怎么成这样了?都怪那个苏雅,我早看出来她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君梅是担心骂季杨骂太狠我会脸上无光,才转而怪罪起了苏雅。
可其实季杨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有迹可循。
还记得昊昊两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季杨带着他在卫生间玩水,玩好了也不打扫,我走进去时打滑摔伤了右腿。
我躺在家里没歇多久,苏雅就催着我去农贸市场给昊昊买土鸡肉熬鸡粥。
农贸市场离家四五站路,我一瘸一拐地下车时,动作慢了些,司机不耐烦:
“磨磨唧唧的,瘸了就在家待着!”
他不等我扶车门的手松开,就“哐当”一声关上门,脚踩油门驶离站台。
回家后,我让季杨帮我投诉司机。
季杨怎么说的呢?
他嫌弃我小题大做:
“妈,这么点小事就别斤斤计较了。人家敢关车门,肯定是以为你已经站稳了。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说不定那天人家司机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你体谅体谅人家。
“再说,您知道幸福者退让原则吗?万一我去投诉,司机被处罚了,来报复我,或者小雅和昊昊,您考虑过后果吗?”
在他的内心,我的感受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所以在巴结我前夫这件事上,固然有苏雅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也是季杨自己权衡利弊的结果。
“舒华,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杨杨他的身世?他要是知道了,保准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抱不上周恒的大腿,又失去了我的遗产?
我淡淡地说:
“快了,不用我去说,很快就会有人告诉他的。”
季杨想给周恒安排个免费的孙子,周恒乐不乐意另说,柳芳肯定不会乐意。
7
果然没过两天,周恒就给我打来电话。
“舒华,你儿子儿媳这是要干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把昊昊的姓给改成周了?
“昨天找我说要办酒席,弄什么改姓仪式,哎,你劝劝他吧,要不是我拦着,小柳都准备跟他摊牌了。”
大概是上了年纪,他觉得当年有点愧对我,一副为我和季杨着想的样子。
我不冷不热地说:
“还能干什么?看不上我给的仨瓜俩枣,想认回你这个有权有势的爹呗。”
周恒苦笑:
“当初也是我不好,非要去领养一个孩子,结果……又把孩子丢给了你一个人。
“年夜饭那次其实我不想去,小柳非要去,那些礼也是她做主收的。她这人你也知道,喜欢贪小便宜,但真要动了她的利益,她肯定是不干的。
“昨天听说季杨给昊昊改姓,小柳差点就要给他打电话去吵了,幸亏我及时拦住。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你开口,你跟他最亲,换别人来说,他可能接受不了。”
我笑笑:
“他又不是孩子了,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我一直怕告诉季杨身世的真相会对他不好,其实是我想多了。
他已经三十大几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将近十年,不再是那个大冬天被抛弃在杨树下,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了。
“柳芳要摊牌你别拦着,随她去。”
柳芳向来牙尖嘴利,讲话不顾人面子,由她去说,效果最好。
我撂下这句话,也不等周恒回答,就挂了电话。
柳芳没让我失望。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收到了上百通未接来电,还有无数条文字信息。
我随便点开了几条:
【妈,这是怎么回事?芳姨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是你和爸亲生的?】
【妈,昊昊这几天哭着要奶奶,您在哪?我和小杨去接您。】
破天荒的,苏雅叫我“妈”了。
剩下的信息我懒得看,把季杨和苏雅拉黑了。
季杨联系不上我,想起来给君梅打电话。
君梅举着铃声不断的手机看向我,我冲她摇了摇头,她叹口气,也把季杨拉黑了。
“你今后怎么办呢?要不就在我这住着?对了,咱们去云南玩一趟吧,我有认识的团。”
君梅没有儿孙要侍弄,比我过得轻松,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钱,经常出去旅游。
我虽然也有积蓄,但苏雅和季杨不做饭,我又不忍心他们总让昊昊吃油腻的外卖,每周都要去送几次饭菜,没空出远门。
我们在云南待了十多天,那里的风景很美,视野开阔,连带着人的心境也开朗了。
君梅在老年大学学过摄影,端着沉甸甸的相机给我拍照,每一张照片上,都留下我的笑容。
君梅说:
“舒华,我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遇到你现在的处境,我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难受。”
其实我怎么会不难受呢?
可我没多少日子能活了。
趁还笑得动,我要多笑笑。
我这一生啊,要哭着来,笑着走。
我得病的事还是没能瞒住君梅。
因为已经是晚期,有时候疼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呕吐也是常有的事。
有一天我们去滇池喂红嘴鸥,海鸥飞过来,吃完食物拿尖嘴在我掌心啄了一下。
我一缩手。
君梅打趣道:
“瞧这小鸟,还会恩将仇报呢。”
话音刚落,她忽然敛了笑容,大约是怕我想起季杨。
我正要说话,忽然喉咙发痒,用纸巾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完了拿开纸巾,上面打开纸巾一看,上面染着星星点点的血。
君梅的眼圈红了。
她喃喃地说: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提前结束了行程。
回程的路上,君梅刷着手机,忽然盯着屏幕叫了起来:
“舒华,这不你儿媳吗?”
8
镜头里那个眼睛红肿的女人是苏雅。
她正对着镜头哭诉我们家“骗婚”。
据她说,当初她和季杨谈婚论嫁,我承诺会把名下的几套房子都留给季杨。
可等她嫁过来了,我却跟季杨断绝母子关系,对他们不闻不问,对她生的昊昊也是管都不管。
不仅如此,她还上传了一段拍摄我家洗手台的视频,说我生活奢侈,对儿孙一毛不拔,自己用的却是上千元的护肤品。
镜头对着那罐黑绷带拍了十几秒的特写。
君梅气得把手机往高铁的小桌板上一扔:
“你这儿媳真会颠倒黑白!这不睁眼说瞎话嘛!
“当初他们谈婚论嫁,苏雅家给你出了那么多难题,要双倍彩礼你也出了,要全款婚房你也给买了,要我说,你就不该答应他们那些条件!”
当初,我何尝没有劝过季杨?
可他就认定了苏雅。
他说苏雅不嫌弃他单亲家庭,不嫌弃他情商低,两人从研一就开始谈恋爱,他不能辜负苏雅。
我想,行吧,是他结婚,是他过日子,只要小两口感情好,我受点委屈就受吧。
再说有了双倍彩礼和全款婚房,小两口婚后的日子也能轻松些。
“你儿媳说,她在和季杨闹离婚呢,真的假的?”
君梅把视频拖到最后,惊诧地问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苏雅对季杨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她对我有敌意,很大程度是因为她觉得“婆媳本就是天敌”“单亲妈妈对儿子占有欲重”。
她和季杨在情感上和利益上都是共同体。
所以,他们不会离婚。
她跑到网上控诉“骗婚”,一方面是想逼我出面安抚,一方面是博取网友同情赚些打赏。
果然,评论区里大部分都是站她的。
虽然有些网友说“公婆的钱人家爱怎么花怎么花”,但更多的网友觉得是我亏待了苏雅,纷纷点进直播间给苏雅刷礼物。
回到君梅家,我请她帮忙,给我录了一个视频。
面对镜头,我神色平和地讲述了自己把福利院领养来的季杨抚养成人的事。
又依次罗列出这些年我对季杨和苏雅小家庭的付出。
包括花钱请了五年育儿嫂,昊昊上了小学后育儿嫂下户,我每周去给他们送饭,等等。
这下事情反转了。
苏雅为了打赏,强撑了几天,最后被骂得注销了账号。
网友又一窝蜂地来关注我的账号,希望我开直播给大家多讲讲这件事,否则难以纾解他们心头对季杨夫妻的愤恨。
我没开直播,只是把自己在云南旅游的照片做成电子相册,传到了主页上。
生活有很多美好,我不希望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仍然把自己困在怨恨里。
我希望留在别人心里的形象,不是逢人就诉说不幸的怨妇,而是开朗可爱的老太太。
9
没过多久,季杨找上了门。
一段时间没见,他憔悴了很多,才四十不到的人,发间多了些许霜白发丝。
君梅去厨房沏茶。
季杨半跪在我面前,哀求道:
“妈,这件事是我和小雅错了,我们鬼迷心窍,钻钱眼里了。”
他指了指嘴角:
“妈,这些日子,我焦头烂额,您看,我都上火起泡了。
“您也知道,我是在生意场上跑的,跟我合作的那几个福建老板,都是重视家族的人,因为这事儿,他们对我意见不小。
“再这么下去,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就要塌了!”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我发现,被他抓过的地方,有几根白头发没那么白了。
哦,原来是为了让我觉得他过得很惨,特地做了一番准备。
“我出门的时候昊昊还说呢,要我一定把奶奶带回来。
“从过年到现在,我们一家人都还没吃上团圆饭呢,小雅做了您最爱吃的水煮肉片,还有麻婆豆腐,就等着我把您接回去了!”
“什么水煮肉片麻婆豆腐?”君梅端着茶碗从厨房走出来,眉宇间有些不悦,“你妈得了胃……胃病,哪里吃得了这么辣的东西?”
季杨一击掌,讨好地冲君梅笑:
“啧,还是干妈想得周到,我这就让小雅把菜都换了,重新做清淡的。
“诶,妈,要不这样,咱们直接去吃淮扬菜,醉狮楼怎么样?也让您老享受一下国宴待遇!”
“到时候您正好再开一场直播,您那些粉丝都期待着您再多更新点‘银发生活’呢。”
他越说越兴奋,没有注意到我失望的眼神。
开直播,是想让我展示生活吗?
恐怕不是吧。
一来,是冲着粉丝给我的打赏。
二来,是想昭告那些还关注着这些事的人,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只是家庭内部的矛盾,只是一场误会,误会解除,我们还是一家人。
三来,对他那些生意上的伙伴也有了交待。
我摆摆手:
“不用了,你请你爸去吧,他的‘银发生活’,不比我的精彩得多?”
季杨眼中闪过晦暗。
他哪敢去骚扰周恒?
甚至于,之前苏雅发视频给我泼脏水,都没有敢提周恒半个字。
“妈,您这不成心看我笑话么?
“我之前也不知道周叔不是我亲爸呀,这才闹了个乌龙。”
他眼睛一转,看见我放在客厅边上的行李箱,快步走过去,推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妈,走吧走吧,咱们吃饭去。”
“你放下!”我强撑着站起身拦他,“我不会跟你走的。”
“妈!”
季杨见我态度坚决,脸上有了恼意。
他喘了几口粗气,大声说:
“你这是怎么了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顽固了?
“不就是给昊昊改了个姓吗?再改回来不就行了?再说我和小雅错也认了,歉也道了,您还要我们怎么样啊?我给您跪下磕头行吗?”
他双膝一曲,“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你的骄傲,这点你承认吧?就因为我闹了个乌龙,你就真的翻脸不认人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三套房子全卖了,现在手上有好几百万!你一个六十多的人了,攥着这么多钱不放想干什么呀?想再给我找个小白脸后爹吗?”
刹那间,一阵绞痛从我的胃部蔓延开来,很快遍布全身,我弯下腰捂着肚子,浑身战栗。
耳鸣像海浪般翻涌,从左耳翻涌到右耳,整个世界安静得震耳欲聋。
我看见君梅神情严厉,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数落季杨。
季杨满脸不服地回怼。
当我终于从耳鸣中缓过来,刚好听见季杨气急败坏地嚷嚷:
“就是你把我妈带坏了,你们这些丁克的都心理扭曲,见不得我妈有我这么优秀的儿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愤怒的叫嚣。
季杨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妈,你打我?”
我闭了闭眼,失望至极地说:
“我只恨以前打你打少了。
“你走吧,再不走,我就报警。”
10
季杨不甘心地走了。
我给君梅道歉。
君梅对季杨的冒犯并没与太在意,她说起前些日子,她远房亲戚想把小儿子过继给她,她不肯,那亲戚骂得比季杨还难听。
晚上,我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搬离君梅家。
季杨走得心不甘情不愿,肯定还会再来的。
他和苏雅不是傻子,我手上的几百万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诱惑,他们不可能放弃。
辞别君梅前,我思虑良久,从行李中找出一张记录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拿起手机,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喂?是李建民家吗?你们在88年的冬天丢过一个有先天心脏病的男孩……”
不出我所料,李建民一家接到我的电话欣喜若狂。
当年领养季杨后,我曾按着福利院院长给的信息查访过,还真给我查到了季杨亲生父母的下落。
但我始终没去找过他们。
我只是怕万一有一天,季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万一他想要知道亲生父母的下落,我可以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认祖归宗。
李建民和赵秀琴就住在周边的村子里。
当年他们抱着没满月的季杨来城里看病,被手术费吓到了,干脆把孩子给扔在了福利院附近。
反正秀琴才20岁,还有大把生育机会。
后来他们果然又连着生了两个,可李建民心里头总不太痛快,因为后两个都是女娃。
但他们怕罚款,终究没有再生第三个。
直到近几年“三胎热”,李建民和赵秀琴铆足了劲,想再生个儿子。
没想到还真怀上了。
只是让他们烦恼的是,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是一身反骨,早早就去了远方的城市工作,也不肯结婚,不肯帮着补贴家里养弟弟。
这样缺钱的两个人,陡然间得知当年丢掉的儿子不仅好好地活着,还活得很不错,当了小老板,开了家小公司,必定宛如牛虻盯上了鲜血。
接下来,季杨和苏雅该头疼一段时间了。
离开君梅家,我去了别的城市,给自己找了间疗养院。
这里环境很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君梅来看过我几次,她告诉我,季杨被亲生父母缠上之后,着实焦头烂额了好久,他被逼无奈,还给出过一大笔钱。
我并不意外。
李建民这种忍心在寒冬腊月把亲生孩子丢弃在树下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打发的。
君梅不在的时候,疗养院的护工小萍负责照顾我。
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有时候我疼起来,还得背着她,要不然她会难过得掉眼泪。
我身体里的癌细胞并没有转移,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做化疗。
做过放射疗法的遗体是没办法再捐献器官的,这与我的意愿相违。
况且,我不敢想象自己病入膏肓,瘦得不成人形,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周身插满管子的样子。
我想让自己走得从容一些。
一个暴雨的傍晚,我在屋子中央燃上一盆炭火。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慢慢地翻看起来。
那是我过去记账的账本。
每天从夜市回来,我把季杨哄睡着,就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一笔一划记录着当天的支出和收入。
时不时抬头看看孩子,帮他重新拉好被踢开的被角。
疾风骤雨敲打着窗户,外面很冷,而我永远睡在了温暖如春的时候。
番外
护工小萍有事请假的那几天,她一直负责照料的季舒华走了。
小萍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悲痛,就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季舒华的遗产居然有她一份。
一同工作的其他护工都羡慕她,运气真好,平白得了20万块钱,简直就像中彩票一样。
可小萍却还是惆怅。
她想,为什么好人就是不长命呢?
她回来的这天,刚好也是俞君梅接到消息来处理后事的日子。
季舒华给俞君梅留了50万。
剩下的钱,一部分捐给了慈善组织,一部分捐给了一家福利院。
小萍走到俞君梅身边,看见她手中捏着一沓文件和几张薄薄的纸。
“这是季阿姨的遗物吗?”
俞君梅点点头。
那是季舒华提前签好的遗体捐赠协议,她在遗书中拜托俞君梅帮她去走完后续的流程。
她写道:
【我在这世上没有亲属了,如果需要家属签字,你帮我找找周恒吧。】
遗书上还说了一些怀念父母,怀念过去和俞君梅少女时代友谊的话,但没有提到季杨。
俞君梅不由自主地想,要是季杨知道舒华过世了,会伤心难过吗,会追悔莫及吗?
作为舒华的挚友,俞君梅最清楚不过,为了季杨,舒华牺牲了太多。
和周恒离婚后,舒华曾经和一个男人处过朋友,那个男人也是离异,两人也算门当户对。
但那个男人不喜欢季杨,好几次对季杨冷言冷语,把年幼的季杨凶哭过。
舒华果断和那个男人分开了。
没过多久,有个非常优秀的年轻小伙追求舒华,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娶她,并且承诺,会把季杨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但因为有了前面的教训,舒华还是放弃了这段好姻缘。
俞君梅虽然总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好友,但其实她内心也不明白,舒华为什么能真心实意地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付出这么多?
在这封遗书里,俞君梅看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舒华自己。
舒华也是被遗弃的。
她三岁时被一对夫妇领养,可没过两年,这对夫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多了两口人,家里一下子变得拮据。
虽然才五岁,但舒华已经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得多,她主动提出,让养父养母把她送回福利院。
就这样,她安安静静地在福利院又待了一年,才被后来的父母领回家中。
因为淋过雨,她才会在遇到另一个自己时,选择用尽全部的力气,去为那个孩子撑起一片天空。
因为被善意照拂过,她才会在生命走到最后时,还惦记着要尽最后一点余热。
俞君梅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一句话:
此生尽兴,赤诚善良。
来源:群群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