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家来了个不速之客,非说认识我那过世多年的爹妈!
我好心给他一口热饭吃,我女儿却指着鼻子骂我引狼入室!
谁能想到,一个馊了半拉的馒头,竟然牵出了我们家一段尘封了四十五年的惊天秘密!
这事儿要是不说出来,我这辈子都憋得慌!
我叫蔺归舟,今年五十八岁,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头儿。
在北方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过着钟表一样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提着鸟笼子去公园遛弯,中午回家喝点小酒,下午睡个长长的午觉,晚上就着新闻联播下两盘象棋。
老伴儿苏晚晴比我小一岁,嘴碎心软,成天念叨我血压高、血脂稠。
女儿蔺思淼三十了,在市里一家广告公司上班,眼光高,还没成家,这是我老两口最大的心病。
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我爹妈留下来的老房子里,虽然旧了点,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充满了烟火气。
我以为,我的下半辈子就会这样,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那个风雪交加的下午,一个人的出现,把我这潭平静的死水,彻底搅翻了天。
那是前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又大又急,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
我刚从棋友老张家出来,缩着脖子往家赶,就看见我们家楼洞口,蹲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那人身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军大衣,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上面还沾着雪花和草屑,一张脸冻得发紫,胡子拉碴的,看不出年纪。
他面前摆着一个破碗,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被雪濡湿的干树叶。
我们这片是老城区,偶尔也会有流浪汉,但这么冷的天,还蹲在外面,看着就让人心酸。
我这人,年轻时在工厂里当个小组长,管着几十号人,养成个爱操心的毛病。
看见他那可怜样,我心里就不得劲。
这是不是又一个离家出走,跟家里闹别扭的可怜人?
他家里人得急成什么样了?
我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刚买的还热乎乎的肉包子,递了过去。
“老哥,吃点吧,热乎的。”
他好像很久没听见人跟他说话了,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
也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双眼睛!
虽然布满了红血丝,眼神也有些涣散,但那轮廓,那双眼皮的褶皱,怎么那么眼熟?
像谁呢?
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就觉得心里头发堵。
他盯着我手里的包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有接,反而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大哥……你……你认识……蔺……蔺向东……和……许……许兰芝吗?”
轰的一声!
我的脑子当场就炸了!
蔺向东,许兰芝,那是我爹我妈的名字啊!
他们二老已经去世快十年了!
一个流浪汉,怎么会知道我爹妈的名字?
难道是他们生前的旧识?可看他这年纪,顶多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跟我爹妈也对不上茬啊。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警惕性立马就上来了。
现在的骗子,花样可多了去了,专门打听好了你家里的情况,然后上门来骗吃骗喝,甚至骗钱。
可我转念一想,他图我什么呢?
我一个退休老工人,兜比脸还干净,家里也没啥值钱玩意儿。
我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试探着问:“你找他们有事?”
他一听这话,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我找他们……好久了……”
看着他那样子,不像是装的。
我这心啊,又软了。
风雪越来越大,再让他这么冻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我叹了口气,说:“行了,别在外面待着了,有啥事,跟我回家里说吧。我就是他们的儿子。”
我把他领回了家。
一开门,我老伴儿苏晚晴正在厨房忙活,闻声探出头来。
“老蔺,回来啦?哎哟我的妈呀!”
她看见我身后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锅铲给扔了。
“蔺归舟!你……你从哪儿领回来这么个人啊!快让他出去!脏死了!”
苏晚晴有洁癖,见不得家里有一点脏乱。
我赶紧解释:“他在楼下快冻僵了,还说认识我爹妈,我寻思着问问情况。”
“认识咱爸妈?”苏晚晴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那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可别让人给骗了!快过年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这时候,在房间里玩手机的女儿蔺思淼也闻声出来了。
她一看到那人,立马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捏着鼻子嚷嚷起来。
“爸!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啊!臭死了!万一他有传染病怎么办?万一他是小偷怎么办?赶紧让他走!”
我当时就火了。
“你们娘俩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天寒地dòng的,让人去哪儿?就是条流浪狗,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冻死吧!”
我这辈子,很少跟老婆孩子发火。
她们娘俩看我真生气了,虽然还是一脸不乐意,但也没再多说。
我找了个小马扎,让那人在门口坐下,又拿了盆热水给他。
“先暖暖手,喝口热水。”
他低着头,双手捧着热水杯,那水蒸气氤氲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有水珠子,一颗一颗地掉进杯子里。
是在哭吗?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掉眼泪?
这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事?
我让苏晚晴先别做饭了,把刚才买的包子拿出来,又给他盛了碗热汤。
他像是饿了八辈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又快又急,噎得直翻白眼。
我赶紧给他拍背顺气。
“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
苏晚晴撇着嘴,小声嘀咕:“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蔺思淼更是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眼不见心不烦。
我没理她们。
等他吃完了,情绪也稳定了些,我才开始盘问他。
“老哥,你贵姓啊?是哪里人?怎么会认识我父母?”
他抬起头,眼神还是有些躲闪,声音沙哑。
“我……我忘了我叫啥了……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他说他大概三四个月前,在工地上干活,从架子上摔了下来,磕到了头。
醒过来以后,好多事情就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要找人,要回家。
至于家在哪儿,叫什么,爹妈长什么样,他全忘了。
唯独“蔺向东”和“许兰芝”这两个名字,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他就凭着这两个名字,一路打听,一路流浪,从南到北,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苦,最后稀里糊涂地就摸到了我们这个城市。
这叫什么事啊!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吗?
失忆?流浪?寻亲?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比我看的那些电视剧还离奇。
他说的这些话,靠谱吗?
会不会是他瞎编出来博取同情的?
可我看他那样子,眼神迷茫又痛苦,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比如,你跟这两个名字是什么关系?”我追问道。
他使劲地摇头,抱着脑袋,表情很痛苦。
“不知道……一想……头就疼……像要裂开一样……”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再逼问下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外面的风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总不能再把他赶出去吧?
我跟苏晚晴商量:“要不……就让他先在我们家那个小储藏室住一晚?等明天雪停了,我再带他去派出所问问,看能不能帮他找到家人。”
我们家这套房子是老式格局,除了两间卧室,门厅旁边还有一个大概五六平米的小储物间,以前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后来被我收拾了出来,放了一张单人小床。
“不行!”苏晚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住家里怎么行!绝对不行!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半夜起来干点什么,咱一家老小的,多危险!”
“我看他不像坏人。”我坚持道。
“坏人脸上又没刻字!”苏晚晴也来了脾气,“蔺归舟,我告诉你,你别老好人思想泛滥!到时候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女儿蔺思淼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站到她妈一边。
“就是!爸,你赶紧让他走!你要是可怜他,给他一百块钱让他去住个小旅馆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往家里领!”
“你们……”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我们一家三三口争执不休的时候,那个一直低着头的流浪汉,突然站了起来。
他冲着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嘶哑地说:“大哥,大嫂,谢谢你们……我……我还是走吧,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我看着他那踉踉跄跄、单薄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外的风雪里。
我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念头疯狂地涌上我的心头。
不能让他走!
我脱口而出:“站住!”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然后回头对着我老婆孩子,几乎是用吼的。
“今天这人,我还就留定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你们要是怕,你们娘俩出去住旅馆!”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强硬过。
苏晚晴和蔺思淼都愣住了,她们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苏晚晴先妥协了,她红着眼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扭过头生闷气。
蔺思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瞪了那个流浪汉一眼,跺了跺脚,回自己房间了。
我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叹了口气,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把他领到储物间,从柜子里抱出我以前当兵时盖过的旧被褥,虽然旧,但是洗得干干净净,还有太阳的味儿。
“今晚你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有什么事就敲墙,我就在隔壁。”
他站在那张小床边,手足无措,眼圈又红了。
“大哥……你……你真是好人……”
“行了,别说这些了,赶紧睡吧。”
我关上门,心里头五味杂陈。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或许我真的是老糊涂了,引狼入室。
可我就是觉得,我不能不管他。
尤其是他提到我爹妈名字时那副神情,还有他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总让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难道,他真的和我家有什么渊源不成?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几乎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给他送早饭,发现储物间的门开着,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难道他真是小偷,趁我们睡着,偷了东西跑了?
我赶紧冲进客厅,四下查看。
还好,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少。
桌子上,放着他昨天吃过的那只破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旁边,是我那床旧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块豆腐块。
这……这是部队里才有的叠法!
我心里又是一动。
难道他以前也当过兵?
我正纳闷呢,苏晚晴也起来了,看人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
“走了好,走了好,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事。”
我没说话,心里头却空落落的。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难道他真是个骗子,看我家没什么油水可捞,就自己走了?
一连好几天,我的心里都像压着块石头。
白天遛鸟也提不起精神,晚上看象棋也觉得没意思,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个流浪汉的身影,和他那双熟悉的眼睛。
苏晚晴看我魂不守舍的,就劝我:“行了,别想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流浪汉,你还真当回事了?说不定人家就是随口胡说的,你还真信了。”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这事儿要是搞不清楚,我怕是这辈子都得惦记着。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
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打盹,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以为是女儿下班回来了,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我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那个流天汉。
他比上次看着干净了点,头发好像也剪了,胡子也刮了,露出了整张脸。
这一看,我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像!
太像了!
他那张脸,尤其是眉眼和鼻子,简直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看见我,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橘子。
“大哥,我……我回来看看你。”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
“大哥!你收留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我没地方去了,我只想待在这儿,这儿让我觉得……觉得安心……”
他这一跪,把我给跪蒙了。
我赶紧去扶他,他却死活不起来,抱着我的腿,一个劲儿地磕头。
这叫什么事啊!
大白天的,邻居们进进出出的,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我连拉带拽地把他弄进了屋。
苏晚晴听见动静也出来了,一看这架势,脸都白了。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他这才止住了磕头,但还是跪在地上,仰着脸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他说他那天走了以后,拿着我给他的二十块钱,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可是他脑子里的那两个名字,就像魔咒一样,让他不得安宁。
他总觉得,这个地方,这个家,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想走,他觉得这里就是他的根。
他说他会干活,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要能给他一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我看着他那张酷似我的脸,听着他那卑微到尘埃里的请求,我的心,彻底乱了。
一个大胆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像一棵疯狂的野草,在我心里使劲地往上长。
难道……难道他就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那个可怜的弟弟,蔺越川,四十五年前,在火车站就走丢了。
那年他才六岁,我十一岁。
那天,爹妈带着我们去市里走亲戚,在火车站人挤人的时候,我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没影了。
爹妈疯了一样找了半辈子,直到临终前,还念叨着他的名字。
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最深的疤。
我觉得是我没有看好弟弟,是我把他弄丢了。
这份愧疚,像一条毒蛇,啃噬了我四十多年。
怎么可能,失散了四十五年的弟弟,会以一个失忆流浪汉的身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这么离奇的事情?
我一定是想弟弟想疯了,才会产生这么荒唐的联想。
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可那张脸,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挥不掉。
苏常晚和蔺思淼自然是坚决反对。
“蔺归舟,你是不是疯了!收留他一晚还不够,你还想长期收留他?我告诉你,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苏晚晴下了最后通牒。
“爸!你再这样我真报警了!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我们家不是收容所!”蔺思淼也急了。
家里吵得天翻地覆。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头疼欲裂。
他看我们吵得厉害,默默地站起来,又要走。
这一次,我没有再拦他。
我实在是没能力,顶着全家的反对,去留下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
我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塞到他手里。
“老哥,这点钱你拿着,去找个正经地方住下,再去医院看看脑子。有困难,可以再来找我。”
他捏着那五百块钱,手抖得厉害。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苏晚晴和蔺思淼,最后什么也没说,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看着他再次消失的背影,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我瘫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气氛却变得异常诡异。
苏晚晴和蔺思淼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再提那个流浪汉的事。
但我知道,我们父女、夫妻之间的那道裂痕,已经产生了。
我也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坐在储物间那张小床上发呆。
那床他睡过的被子,我没让苏晚晴洗,还保持着他叠好的样子。
我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梦见我六岁的弟弟蔺越川。
梦见他在火车站的人潮里,哭着喊“哥哥”。
梦见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和惊恐。
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是一身冷汗,心如刀绞。
我甚至开始偷偷地翻看家里的老相册。
我找到一张我们兄弟俩唯一的合影。
照片上,十一岁的我,咧着嘴傻笑,六岁的蔺越川,被我搂在怀里,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我注意到,照片上,蔺越川的右耳后面,有一块小小的,月牙形的疤。
那是我小时候带他去爬树,不小心摔下来磕的。
疤!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猛地想起来,那个流浪汉,我给他端热水的时候,好像也瞥见过,他右耳后面,似乎也有那么一块疤!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这难道又是一个巧合吗?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多巧一合吗?
我坐不住了。
我必须找到他!我必须当面问清楚!
我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
我去了我们这片所有的小旅馆,拿着那张老照片,一家一家地问。
我去了市里的救助站,收容所,把他的情况登记了一遍又一遍。
我还复印了好多寻人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
苏晚晴看我跟魔怔了一样,又心疼又生气。
“蔺归舟!你醒醒吧!都过去四十多年了!小川他……他可能早就不在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不!他还活着!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我冲着她大喊。
那段时间,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
人没找到,我却累倒了,高血压犯了,住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我万念俱灰。
也许,苏晚晴说的是对的。
也许,一切真的只是我的臆想。
那个流浪汉,可能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
而我的弟弟,可能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出院后,我整个人都蔫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只是我的心里,那个结,却越系越紧,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的到访,才让这一切,再次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那天,我正和苏晚晴在看电视,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身后,停着一辆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黑色豪车。
“请问,这里是蔺归舟先生的家吗?”男人很客气地问。
“我是,您是?”我一头雾水。
“我叫耿忠。”男人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XX科技集团 董事长特助”。
董事长特助?找我一个退休老头儿干什么?
耿忠说明了来意。
他说,他是在找人。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蔺先生,您……您见过照片上这个人吗?”
我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照片上的人,虽然穿着干净的病号服,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是有些萎靡,但那张脸,我化成灰都认得!
就是那个流浪汉!
我的心“怦怦”狂跳起来,我抓住耿忠的胳膊,急切地问:“你认识他?他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耿忠看着我激动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他……他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他叫……蔺越川。”
蔺……越……川!
这三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我头顶炸响!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我死死地抓住门框,指甲都陷了进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说他叫什么?”
“蔺越川。”耿忠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道,“越过山丘的越,川流不息的川。”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我弟弟的名字!我念叨了四十五年的名字!
真的是他!真的是我的弟弟!
我那个走失了四十五年的弟弟,他没有死!他不仅活着,他还成了大公司的董事长!
而我,我这个当哥哥的,竟然把他当成流浪汉,两次把他推出了家门!
我……我混蛋啊!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无边的悔恨,瞬间将我淹没。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苏晚晴和蔺思淼守在我的床边,两个人眼睛都哭得像桃子一样。
看到我醒了,苏晚晴扑过来,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老蔺……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弟弟……我弟弟呢……”我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你好好躺着!”苏晚晴按住我,“他……他就在隔壁病房,耿助理陪着呢。”
原来,在我晕倒后,耿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那个被我们当成流浪汉的人,真的是我的亲弟弟蔺越川。
耿忠说,董事长,也就是蔺越川,他前段时间因为公司事务操劳过度,加上一直没放弃寻找亲人,心力交瘁,导致了精神和记忆的暂时性紊乱。
他忘记了自己亿万富翁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创建的商业帝国,却唯独没有忘记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回家。
他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和父母的名字,一路从南方流浪到了我们这座北方小城。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里就是家,所以两次被我赶走,又两次找了回来。
那天,他从我家离开后,神情恍惚地在街上游荡,被一辆车给撞了,万幸的是伤得不重,只是有些脑震荡,被送进了医院。
也正是因为这次车祸,耿忠他们才通过各种关系,最终找到了他。
而蔺越川,也因为这次撞击,脑子里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慢慢地重新拼接起来。
当耿忠喊出“蔺董”的时候,他尘封了四十多年的记忆,终于彻底苏醒了。
听完苏晚晴的讲述,我早已是老泪纵横。
我挣扎着下了床,在苏晚晴的搀扶下,来到了隔壁的病房。
门开着,我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他。
他也正看着我。
四目相对,时光仿佛瞬间倒流了四十五年。
眼前这个虽然面带病容,但眉宇间已经有了成功人士气度的中年男人,和我记忆中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哭着喊“哥哥”的六岁小男孩,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
“哥……”
他开了口,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
“是我……越川……我回家了……”
就这么一句话,我再也撑不住了。
我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四十多年的思念,四十多年的愧疚,四十多年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我们兄弟俩,抱头痛哭,仿佛要把这四十五年缺失的岁月,都用眼泪给补回来。
站在一旁的苏-晚晴和蔺思淼,也早已哭成了泪人。
尤其是蔺思淼,她看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亲叔叔,脸上写满了震惊、懊悔和愧疚。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冲着蔺越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叔叔……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
蔺越川拉着我的手,又对着蔺思淼笑了笑,那笑容,温暖而宽厚。
“傻孩子,不怪你,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所有的颠沛流离,所有的阴差阳错,在家人团聚的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后来,蔺越川把他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我们。
当年,他在火车站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南方一个偏远的山村。
幸运的是,他的养父母心地善良,虽然家里穷,但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还砸锅卖铁供他读书。
他自己也争气,从小就聪明,一路考上了名牌大学。
毕业后,他抓住了改革开放的浪潮,下海经商,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聪明的头脑,硬是闯出了一片天,创办了自己的科技公司,身家过亿。
这些年,他事业上越是成功,心里对亲人的思念就越是强烈。
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我们,只是茫茫人海,谈何容易。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会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回到了家。
蔺越川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
出院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我们,去给我爹妈上坟。
在父母的墓碑前,我们兄弟俩长跪不起。
我哽咽着,对九泉之下的父母说:“爸,妈,儿子不孝……我……我把越川给你们找回来了……”
蔺越川更是哭得像个孩子,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爸、妈”。
那天,天很蓝,风很轻,仿佛是二老在天上,欣慰地看着我们兄弟团圆。
回来后,蔺越川要给我们买大别墅,要给我和苏晚晴请保姆,要给蔺思淼安排最好的工作。
我们都拒绝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哪有亲情来得珍贵?
我们不需要他的亿万家产,我们只要他这个人。
最后,他拗不过我们,就出钱把我们家那套老房子,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遍,还在我们这个城市设立了一个“向东兰芝”寻亲基金会,用我父母的名字命名,专门帮助那些失散的家庭。
他说,他不想再让别人,经历我们家经历过的痛苦。
现在,我的生活,再也不是一潭死水了。
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蔺越川只要一有空,就会从南方飞回来看我们。
他会陪我下棋,听我遛鸟,苏晚晴会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好吃的,弥补他儿时缺失的母爱。
而蔺思淼,也彻底变了个人,不再那么尖锐刻薄,变得谦逊又懂事,她和她这个传奇的叔叔,关系好得不得了,整天“叔叔、叔叔”地跟前跟后。
看着这一切,我常常会想,如果那天,那个风雪交加的下午,我没有动那一点点恻隐之心,没有递出那个热包子,没有顶着全家的压力把他留下来。
那我们兄弟,是不是就真的,要永生永世地错过了?
我一个不经意的善良,换回了我失散了四十五年的亲弟弟,换回了我们全家的团圆和幸福。
这世间的因果,真是奇妙又温暖。
各位老哥老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如果你在路上,也遇到了一个像我弟弟当初那样落魄无助的陌生人,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伸出援手,递上一个热馒头,或者一句温暖的问候呢?
或许,一个我们自己都觉得微不足道的善举,真的能点亮别人绝望的人生,甚至,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
您说,对吗?
来源:心清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