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7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校园里的梧桐树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我叫刘小山，今年二十八岁，是城东第三中学的门卫。每天清晨六点，我都会准时打开学校大门，看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偶尔对熟悉的老师点头问好。

1987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校园里的梧桐树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我叫刘小山，今年二十八岁，是城东第三中学的门卫。每天清晨六点，我都会准时打开学校大门，看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偶尔对熟悉的老师点头问好。

在所有老师中，我最喜欢看音乐老师李芳。她总是穿着素雅的连衣裙，走路时裙摆轻轻摇曳，像一首无声的圆舞曲。她经过门房时，会对我浅浅一笑，那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温暖。但我从不敢多看她一眼，更不敢与她多说话——我只是个初中毕业的门卫，而她是从省城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道校门。

那天是星期六，母亲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

"小山，赶紧的，换身干净衣服。"母亲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纺织厂的姑娘，十点在公园茶室见面。"

我揉了揉眼睛："妈，我还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你都二十八了，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打酱油了！"母亲不由分说地把衬衫塞给我，"人家姑娘条件不错，正式工，长得也周正。"

我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成家立业。

公园茶室是城里为数不多的休闲场所，周末总是挤满了约会的小青年。我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心全是汗。说实话，我对相亲这事一点把握都没有——谁会看上一个学校看大门的呢？

十点整，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我赶紧站起身。她比我想象中要漂亮，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睛很大。

"你是刘小山吧？我是周梅。"她大方地伸出手。

我刚要自我介绍，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茶室门口经过——李芳老师！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比在学校时更显温婉。我的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生怕被她看见。

但命运似乎偏要捉弄我。李芳老师往茶室里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我身上。她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走了进来。

"刘师傅？真巧啊。"她走到我们桌前，眼睛在我和周梅之间转了一圈，"这位是..."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李、李老师好，这是我...这是我表妹！"我慌不择言地撒了个谎。

周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刚要开口，李芳老师却笑了："是吗？我刚才好像听见这位姑娘自我介绍叫周梅？纺织厂的周梅？"

周梅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们认识？"

"李老师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我急忙解释，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淌。

李芳老师优雅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刘师傅在学校可是个热心肠，经常帮老师们搬乐器。"她转向周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简直是场噩梦。李芳老师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断提起我在学校的各种糗事——上周把校长的自行车胎扎破了，上个月把实验室的钥匙弄丢了，甚至还有我偷偷在门房煮面条结果触发烟雾警报的"壮举"。周梅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尴尬，最后彻底冷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周梅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刘同志，我们改天再联系吧。"

我眼睁睁地看着周梅离开，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李芳老师却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李老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她放下茶杯，眼睛直视着我："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怎么，那些事不是你做的？"

"但那都是意外！而且...而且你明明知道我在相亲！"我的拳头在桌下攥紧又松开。

李芳老师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更加恼火："刘小山，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比平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可爱多了。"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先走了，李老师。"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李芳老师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相亲？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啊。难道...难道她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找对象？这个想法让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星期一的早晨，我故意晚到学校，避开了李芳老师通常到校的时间。整个上午，我都躲在门房里，连厕所都不敢上，生怕遇见她。但中午休息铃一响，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必须找她说清楚。

音乐教室在校园最安静的一角，平时很少有人来。我走到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钢琴声，是那首李芳老师经常弹的曲子，她说过叫《晨曦》。我站在门外等曲子结束，才鼓起勇气敲门。

"请进。"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推开门，看见李芳老师坐在钢琴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她转过头，看见是我，眼睛微微睁大。

"刘师傅？有事吗？"她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周六的事从未发生过。

我深吸一口气："李老师，我是来问清楚的。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相亲？"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这才发现她比我想象中要高，几乎能平视我的眼睛。

"因为我喜欢你。"她直截了当地说。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刘小山。"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从去年冬天开始，每天早上我进校门，看见你站在晨光里的样子，就像一幅画。你总是第一个到学校，最后一个离开，对每个学生都那么耐心..."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傻傻地站着。

"所以当我听说你要去相亲，我就..."她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我心跳加速，"我就忍不住跟了过去。我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但当我看见你和那个女孩坐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可是你是老师，我只是个门卫..."我结结巴巴地说。

李芳老师突然向前一步，近得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所以呢？门卫就不能和老师在一起了吗？"

"别人会怎么说..."

"我不在乎。"她打断我，"我只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哪怕一点点？"

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这半年来的画面：每次她经过门房时对我微笑的样子，下雨天她借给我的那把蓝色雨伞，还有那次她生病请假，我整整三天没见到她时的失落...

"我..."我的喉咙发紧，"我当然喜欢你，李老师。但我从不敢想..."

"叫我李芳。"她轻声说，"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了。"

钢琴上的节拍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像是我失控的心跳。窗外，学生们嬉笑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在这个阳光充盈的音乐教室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首《晨曦》，"李芳——现在我可以这样称呼她了——转身走回钢琴前，"是为你写的。每天早上，我看着你在晨光中工作的身影，音符就自然而然地流出来了。"

我的眼眶突然湿润了。在这个1987年的春天，我这个平凡的门卫，竟然成了音乐老师灵感的源泉。

"所以，"她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划过，"我可以嫁给你吗，刘小山？"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我看见了未来。

李芳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可以嫁给你吗，刘小山？"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了整整一个星期。

起初，我以为那只是她一时兴起的玩笑。一个音乐老师，怎么可能真的想嫁给一个门卫？但接下来的日子，李芳用行动证明了她的话。

每天清晨，她都会比平时早半小时到校，站在门房外等我开校门。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早啊，小山。"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时，我的手指在钥匙串上打了滑，哗啦啦掉了一地。

她蹲下来帮我捡，长发垂落，发梢扫过我的手背，像羽毛轻抚。"紧张什么？"她抬眼笑问，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耳根发烫。

我们开始有了秘密的约会。下班后，她会等所有老师都离开了，再到门房找我。我们沿着学校后面的小河散步，她告诉我她从小学习钢琴的故事，我则讲我当兵时在边防哨所的日子。有时候，我们会去电影院，坐在最后一排，银幕上的光影变幻，却不及她侧脸的轮廓令我着迷。

一个周五的傍晚，李芳拉着我的手说："今天去我宿舍吧，我弹琴给你听。"

教师宿舍在学校西侧，是一排红砖平房。李芳的房间很小，但整洁温馨。窗前摆着一台旧钢琴，琴盖上放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支野花。

"坐这儿。"她拍拍琴凳，自己则坐在钢琴前。

当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整个房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那首《晨曦》再次响起，但这次，我坐在她身边，近得能看见她手腕随着旋律轻轻起伏的弧度。

"想试试吗？"一曲终了，她突然问。

我连忙摇头："我哪会这个..."

"很简单的，我教你。"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右手，放在琴键上，"这是do，这是re..."

我的手指僵硬得像木头，但她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温暖而柔软，奇迹般地让我放松下来。一个简单的旋律在我们共同的触碰下诞生了，虽然断断续续，却让我心头涌起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你有天赋呢。"李芳笑着说，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就在我鼓起勇气想转头吻她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老师？你在吗？"是教务处王主任的声音。

我们像触电般分开。李芳去开门，我则局促地站在钢琴旁，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哦，刘师傅也在啊。"王主任的目光在我和李芳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李老师，下周公开课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快好了，明天我送到您办公室。"李芳的声音镇定自若，但我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王主任走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现实像一盆冷水浇在我们头上——她是老师，我是门卫，这样的关系在1987年的小城里，注定会引来闲言碎语。

"我该走了。"我低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李芳却拉住我的手腕："别管他们怎么想。"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下周日，跟我回家见见我父母吧。"

我猛地抬头："什么？"

"我爸妈很开明的。"她微笑着，但眼神中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而且...我早就告诉他们了。"

"告诉他们什么？"

"说我喜欢上了学校的门卫啊。"她说得那么自然，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怎么说？"

李芳歪着头想了想："我妈问你会不会修水管，我爸问你能不能喝酒。"

这个回答让我笑出声来，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但内心深处，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第二天，学校里就开始有了流言。我去食堂打饭时，听见两个女老师在窃窃私语："听说了吗？音乐小李和那个门卫...""真的假的？她条件那么好，怎么会..."

更糟的是，校长找李芳谈了话。那天下午，我看见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眼睛红红的。我忍不住跟了上去，在无人的走廊拦住了她。

"怎么了？校长说什么了？"

李芳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提醒我注意'教师形象'。"她勉强笑了笑，"别担心，校长是我爸的老同学，不会真的为难我。"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周末，我鼓起勇气向母亲坦白了我与李芳的事。

"什么？你要娶那个女老师？"母亲的声音陡然提高，"不行！绝对不行！"

"妈，李芳人很好，我们..."

"好什么好！"母亲打断我，"她是老师，你是看大门的，传出去像什么话？人家会怎么说？'刘家儿子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些刺耳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更让我难受的是，门卫室的老张和其他同事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有人甚至当着我的面说："小山，听说你把音乐老师拿下了？有什么秘诀啊？教教兄弟呗！"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李芳。也许母亲说得对，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一个雨天的傍晚，我独自坐在门房里，听着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李芳今天请假没来学校，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让她承受了太大压力。

门突然被推开，李芳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给你带了饺子。"她走进来，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我妈包的，白菜猪肉馅。"

我连忙起身，用毛巾帮她擦头发："你怎么...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嗯，回家了一趟。"她沉默了一会儿，"我爸想见你。"

我的手停在半空："现在？"

"现在。"她抬头看我，眼神坚定，"除非你不想继续了。"

我当然想继续。于是，我锁好校门，撑起一把黑伞，和李芳并肩走在雨中。她家住在城西的教师家属院，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只有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

李芳的父亲是市一中的副校长，母亲是小学音乐老师。他们家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乐谱，墙上挂着李芳从小到大的获奖照片。坐在他们家整洁的客厅里，我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听芳芳说，你在部队当过兵？"李父给我倒了杯茶，态度出乎意料地和蔼。

"是，在边防待了三年。"我双手接过茶杯。

"当兵好啊，锻炼人。"李父点点头，"现在在学校工作还习惯吗？"

就这样，我们聊起了我的工作、家庭，甚至讨论了最近的国际新闻。李母则一直忙着往我碗里夹菜，问我喜欢吃什么，家里几口人。

饭后，李父把我叫到书房。关上门，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山，我就直说了。芳芳从小就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我们做父母的很少反对。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你们要面对的困难，想过吗？"

我深吸一口气："想过，校长。我知道我配不上李芳，但我真的..."

"别说什么配不配得上。"李父摆摆手，"我是问，你准备好承受别人的闲话了吗？准备好可能因此影响工作了吗？如果将来有了孩子，准备好让孩子面对'你爸爸是看门的'这样的嘲笑了吗？"

这些问题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我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校长，我不敢说我都准备好了。但我知道，如果没有李芳，我的生活就像...就像没有阳光的早晨。"

李父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小子，还挺会说话。"他拍拍我的肩，"行了，去吧。芳芳在院子里等你呢。"

我走出书房，看见李芳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叶子间隙洒在她身上。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我爸怎么说？"她小声问。

"他说..."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说我配不上他女儿。"

李芳瞪大眼睛："他真的这么说？"

我忍不住笑了："骗你的。他说...不反对。"

李芳捶了我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了我。在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听见她轻声说："那我们结婚吧。"

1987年国庆节，我和李芳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豪华酒店，就在学校的会议室；没有昂贵婚纱，李芳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没有专业乐队，但李芳弹钢琴，我吹口琴——那是她花了一个月时间教会我的。

当我们合奏《晨曦》时，我看见母亲坐在角落里抹眼泪，校长和同事们鼓掌微笑，而李芳的父亲举着相机，记录下这一刻。

婚礼结束后，我和李芳搬进了学校分给她的那间小宿舍。每天清晨，我依然第一个到校开门，而她则会在经过门房时，偷偷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平凡却充满光亮。就像那首《晨曦》，简单的旋律里，藏着最动人的情感。

在1987年的秋天，一个门卫和一位音乐老师的爱情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古风沐沐情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