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作者:云山鸦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6 13:02 2

摘要:禾衣伤心欲绝,想起赵霁云出身世族,她知晓有些灵药只有世族豪贵手里有,主动上门求药,她想着,他与夫君是好友,必不会眼睁睁看着夫君死。

简介:

陶禾衣自愿冲喜嫁给病弱丈夫,她自小喜欢他,知道如果不是他身子弱,以他的才学与性情,这门婚事不会轮到她头上。

婚后她细心照料夫君身体,盼他康健。

成亲第二年,家里来了位客人,夫君很高兴地和她介绍:“这是为夫昔日同窗,赵霁云。”

禾衣好奇抬眼看了一眼,对上一双温润含笑的眼睛,她心想,夫君性子和善,他的朋友果然也是温柔的人。

赵霁云时不时会来做客,禾衣每每亲手做饭招待。

一个多月后,夫君病危,禾衣想尽办法找大夫寻灵药,可夫君依旧日渐衰落,大夫说他活不过七日。

禾衣伤心欲绝,想起赵霁云出身世族,她知晓有些灵药只有世族豪贵手里有,主动上门求药,她想着,他与夫君是好友,必不会眼睁睁看着夫君死。

那日,赵霁云坐在凉亭中,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打量她许久。

“你想求药,可以,但我也有想要的要从你这里拿。”

“赵公子,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

精彩节选:

徐州城下了雪,整座城都裹上了白,天气寒凉,一个黑瘦的瘸腿小丫头提着裙子从街上掠过,又飞快地朝着城北小巷尽头的那间院子奔去,人刚到门口,便往里喊:“娘子,我回来了!”

偏房的窗子本是开着的,窗里坐着的女子抬起头朝外看来,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脸,眉眼如画,乌黑的发用一根简单的翠叶玉簪挽起,露出纤长脖颈,温婉而娴静,见到小丫头后唇角便抿起笑来,“一路上可还好?”

麦黄虽是早已看习惯了自家娘子的脸,可忍不住趴在窗棂上还要说:“娘子可真好看!”

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见娘子脸上露出的无奈,伸手隔着窗子点了点她额头,“你若是个男子,怕是要惹得小娘子们芳心乱。”

她忙绕进屋里说起来:“我背着玉器到铺子里,把包袱拿给陶老爹,他检查过后没问题,我就赶紧回来了,可路上遇到些事,才耽误些时间。”

陶禾衣听她说将她新赶出来的玉器都送到爹那儿了,便点了头,继续手里的活。她手里拿着刻刀,正雕一只玉摆件,是凤鸟图样的,需得凝神将翎羽雕仔细了。

两个月前,家里的玉器铺子出了一批货,却被人退了回来,那些玉器不知怎回事,都开了裂纹,她爹雕玉都是按着家里祖辈传下来的图纸和方式,出货前也并无问题,玉石也是常用的玉石商那儿买来的,一时查不出缘由只能赶制。

若赶制不出来,家里又要赔上一大笔,铺子便要撑不住了,爹一个人赶不及,弟弟又是个爱玩的,从不肯静心雕这些,只能她来。

可她如今成了亲了,婆母不喜她弄这些,只能趁着婆母去山里寺庙为夫君祈福的这半月赶制。每隔两三日就让麦黄拿去铺子里。

想着夫君,陶禾衣唇角又翘起甜蜜的笑来,抬头对麦黄嘱咐了句:“今日夫君要从书院回来,你且记得把我备好的药膳炖上。”

冬天天冷,夫君身子弱来回赶路怕染上风寒,七日回一次。

麦黄点头,她年纪小,又是个喜好热闹又藏不住事的,一张小嘴叽叽喳喳的:“娘子,你可不知晓,今日街上可热闹,咱们徐州卫千户所来了位新千户,据说一来就把原先的千户揍得半死,又从他家里搜出了不少金石玉器,半条街因着这事堵着了,都说是新来的千户拿原来的千户立威呢!我站在人群里悄悄看了一眼,就瞧见个背影,可高大威猛,腰间别着把刀,煞气得很!”

陶禾衣向来对龙鳞卫没个好印象,听着就皱起了眉,眼底是厌恶,她记得两个月前她回铺子时就在路上遇到过龙鳞卫出行,那新千户早就来了徐州城。

她抬眼叮嘱麦黄:“往后见了那等配刀的切记离得远些,莫要平白惹了麻烦。”

麦黄虽咋呼却极听娘子的话,她八岁被娘子救了带在身边六年了,娘子不仅给她吃饱饭,还护着她不被人欺负,她最喜欢娘子了。

别看娘子瞧着温婉,发起脾气来却是冷冰冰吓人得很,她至今都还摸不着娘子的所有性情,只知道娘子最是护短。

她乖巧点头,站在桌旁看了一会儿娘子雕玉,忍不住又说:“真盼着周大娘晚些回来,待她回来定不许娘子再碰玉,如今你天冷,二爷又总在书院,根本不知娘子在家里总被大娘欺负。”

“麦黄!”陶禾衣声音重了些,唤了声。

麦黄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吭声,却是想着两年前娘子嫁给李家二爷本就委屈,是冲喜进来的。

李二爷李齐光是徐州城东篱书院院长的儿子,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偏偏身子骨病弱,因着他幼时与其双胞兄长落水过,便落下了病根,只这已算是幸运毕竟命还在,李二爷的兄长却是那次没救过来。

就因为如此,周大娘特别疼爱李二爷,两年前李二爷犯病昏迷不醒时她去寺里拜佛,听了寺里大师的给李二爷定了门婚事冲喜,恰好娘子八字合,便就这么匆忙嫁了过来。

倒也是奇了,娘子一冲喜过来,李二爷就渐渐好了起来,可周大娘事后却是左看右看娘子不顺眼,嫌她不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只是个商户女。

二爷不在时便对娘子横挑鼻子竖挑眼,还给娘子熬煮稀奇古怪的药,让娘子吃了生孩子。

依她瞧着,定是二爷身子弱,娘子才生不出孩子呢!再说了周大娘自己还只是个村妇出身,凭啥嫌弃娘子!

但这话麦黄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都不敢说出来给娘子听到,因为她知晓娘子心里有二爷,娘子没嫁给二爷前就很是喜欢二爷了。

二爷每每从书院回来路过玉器铺子,娘子必定放下手里的活跑去柜台那边偷偷看。

陶禾衣见麦黄委屈着脸却梗着脖子不吭声,忍不住笑了,放下刻刀,抬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不过是叫你的声音大了些,这就委屈了?”她顿了顿又说,“婆母只是脾气急了点,心直口快了一些,她也没有真的欺负我。”

麦黄嘴巴噘得更高了,陶禾衣便摸出荷包里的粽子糖塞进她嘴里,她又高兴起来,“娘子渴不渴?我去给娘子泡茶。”

陶禾衣哄好了她便又低下头拿起刻刀来,眉眼恬静泰然。

她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爽朗又文弱的声音:“云弟莫要客气,来了家里便如同在自家就好,你我多年未见,却是没想到还能有再见的时候,内子性子温婉,还烧得一手好菜,一会儿便请她为你我做几道徐州城地道菜,你我好好叙旧一番。”

接着便是一道清雅温润的声音:“贸然拜访已是霁云唐突,怎敢劳烦嫂夫人?我这便命小厮去明月楼订一套席面送来。”

陶禾衣知晓自己夫君虽病弱,却是性子疏朗,喜爱结交友人,平日里家中也有几位他的友人到访过,但外边那道声音自己却没有听过。

她低头将凤鸟摆件的最后一处收了尾,心里想着今日来的友人又是夫君从何处结识的呢?

“禾娘!禾娘!”李齐光声音含笑,似是知晓妻子定然在偏房中忙那些个玉雕摆件,冲着那屋便唤了两声,“禾娘,家里来客了,为夫有要事请你帮忙!”

时下倒也没什么男女大防,贵族世家之间婚前还有试婚一说,何况李家不算什么深宅豪贵,李齐光身子骨弱便更加珍惜活着的每一日,性子疏朗,待人和善,时常与友人在家中会面时会请禾衣做几样小菜。

陶禾衣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她穿着做玉雕时才会穿的衣裳,与时下宽袖衫裙不同,是斋袖的,裙摆也轻便,不过也不算不得体,寻常人家的女子,在家这般穿也寻常,自有洒脱意蕴。

她起身去旁边架子上备着的水盆里净手,麦黄知晓这个时间她会收了活,掐着点给她兑好了温水。

窗子这会儿是关着的,麦黄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忍不住小声惊呼,“娘子,外边的公子从前没见二爷带回来过,生得好生俊美!穿着身青衫,温温柔柔的,比二爷瞧着还要温和呢!”

禾衣有些好奇,便抬眼顺着麦黄说的方向瞧去。

狭窄的窗子缝隙里,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年青的男子半侧着身站在那儿,正对身旁的人说话,他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偏了头看了过来。

禾衣被惊了一下,睫毛一颤,收回目光,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她没看清那人的脸,却看到了一双温润含笑的眼睛。

因着方才的变故,陶禾衣带着麦黄从偏房出来后只低着头与人见礼,没有抬头再去看对方。

只听夫君和她介绍,年青男子名赵霁云,七八年前曾在东篱书院读过一年书,两人有同窗之谊,后来赵霁云回了京里,一直到现在才重新遇上。

“嫂夫人不必多礼,今日突然拜访,是在下叨扰了。”男子回了一礼,听着那音调仿佛就能想到他含笑的眉眼。

禾衣没有再多说,带着麦黄去了灶房那儿,婆母不在,公爹性子严肃,常年住在书院为学生们答疑解惑,能给夫君和其友人做上几样饭食的人自然是自己,总不好让客人真的去明月楼订席面。

“娘子要烧点什么?”麦黄声音可高兴了,每回二爷回来,娘子都会做得很丰盛,也不知怎的,明明她也向娘子学了烧菜,可偏就烧不出娘子的味道。

雕玉凿玉需要力气,禾衣手腕极有力气,拎起菜刀便斩了条备好的排骨,又吩咐麦黄去把木桶里今早上买的养着的鲈鱼杀了。

药膳炖的是老母鸡参汤,再做一道红烧排骨,一道清蒸鲈鱼,还取了腊肉切成片炒了笋干,又做了道醋溜白菜。

禾衣做完后,除了药膳汤外,其余给自己和麦黄都留了一些,便和她一起端去堂屋那儿。

堂屋那儿,李齐光正与赵霁云说这些年的经历见闻,他面容苍白瘦削,裹着厚厚的棉袄也不显臃肿,生得很是清秀,只没有血色的唇瓣透着一股虚弱,虽性子爽朗爱笑,但一口气说得多了总要喘上两口气歇一歇,但他天性爱笑乐观,眼底总是笑盈盈的。

陶禾衣忍不住看他,李齐光余光注意到了,便停下与赵霁云说话,偏头看着她笑,“辛苦禾娘了。”她抿唇浅浅一笑,恬淡娴静,耳朵尖染上一抹红色。

“多谢嫂夫人招待。”旁边这时传过来一道同样温润含笑的声音,陶禾衣也不好意思总看着自家夫君,便抿着笑客气地朝赵霁云看了一眼,这回她看清了他的脸。

怪不得麦黄会惊呼,赵霁云确实生得俊美,眉眼深刻,本是锐利模样,可偏他生了一双桃花目,笑时眼睛一弯,整个人便柔和下来,肤白眉黑,温润如玉,斯斯文文的。

陶禾衣想,夫君性子和善,他的朋友果然也是温柔的人,她客客气气说:“不过几个家常小菜,盼赵公子用得惯。”

赵霁云望着她,桃花眼弯弯的,笑着说:“我不挑食,干粮都能吃得香,更别提这般丰盛的饭食。”

这么些话不过是客气话,禾衣只笑着,不再多说什么,便退下和麦黄去了灶房,那里不用点炭,这会儿灶膛里的余温散出来就暖和得很,而堂屋那儿还有书童方书在李齐光身边伺候,不用多操心了。

李家不算太富贵的人家,只是读书人家清贵,公爹李奎明是进士出身,不爱官场爱育人,做了几年官便回了徐州城里开了书院,他总扶助贫困学子,不收他们的束脩,所以家里用度并不铺张。

陶禾衣坐下动了筷子后,麦黄才高高兴兴拿起筷子吃饭,禾衣是把麦黄当妹妹的,可无奈她一定要做她丫鬟帮她干活,她嫁来李家也要以丫鬟名义跟来。

“娘子你说那赵公子是做什么的啊?瞧着气势不是寻常人家,富贵得很呢!”麦黄小声说道,眼里满是好奇。

陶禾衣却不好奇,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排骨,笑着说:“你管他是做什么,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呢。”

她想着刚才见到的年青男子,应当不是寻常出身,她虽见识也不算多,可来玉器铺子买玉器的人也见过不少,这般气韵的男子非富即贵,是能买得起上好玉器的人。

李齐光因着身体病弱的关系,家中来客人也不会招待得太晚,用过饭一般再畅谈个最多半个时辰左右便结束了。

可今日陶禾衣用过饭在屋里描画了一会儿玉器图稿都不见他送客,难免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放下笔,想了想,叫麦黄去将灶房里温着的药茶取来,再去屋里点好炭盆,并备好泡脚水,麦黄应声,将药茶取来后,她接过探了探温度,便端着往堂屋走去。

到了那儿,便见李齐光眉目间已是染上疲惫,脸色也更苍白了些,只是说话的语气听着还是兴致勃勃,显然与赵霁云相谈甚欢不舍分别。

“夫君。”陶禾衣轻轻唤了一声。

堂屋里坐着的两个男人同时抬头朝她看来。

禾衣自然忽视另一道视线,知道自己忽然过来必是会引人注目,她朝着李齐光走过去,将手里的药茶递过去,也不多说什么。

两年夫妻,李齐光自是知晓禾衣的意思,她这是嫌他劳累了,催他快些休息呢,他端过茶盏,捏了捏她的手指,露出讨好一笑,虽无言,默契亲昵却在不言中。

旁边的赵霁云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时间晚了,忙起身作了一揖,带着歉意道:“与李兄再遇实是欢喜,又交谈甚欢,倒是忘记李兄身子骨弱,今日叨扰了,还望嫂夫人见谅。”

他的声音清润,在渐暗的天色下,静寂的堂屋里,显出几分低沉来。

李齐光便又捏了捏禾衣手指,仿佛在求她莫要生气。

对方都这般特地向她致歉了,禾衣哪好意思再说什么,她清婉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视线今日第三次落在赵霁云身上,恰见他抬起头来。

短暂的视线相触,她看到的还是那双桃花目,只此时那眼睛不是弯弯的满含笑意,而是漆黑的盛满歉意,斯文温和。

只是夜色降临,堂屋的烛火有些暗了,他深刻俊美的脸在火光下气也昏昏暗暗的,眨眼间,禾衣又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了。

但不过是一位夫君的友人,禾衣并不多在意,她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垂着眉眼福了一礼还礼。

赵霁云站直身子后,又与李齐光道别,视线滑过陶禾衣,浅浅笑着,低着声说:“改日与李兄再聚。”

李齐光身子病弱,熬着坐在堂屋里与赵霁云相谈不过是因着发现对方与自己脾气极相投,他这会儿没甚力气送客了,便偏头对陶禾衣道:“禾娘,你替我送送云弟。”

小户人家虽没什么讲究,但陶禾衣也是头一回天黑了送客,不过她点了点头,注意力只在自己丈夫身上,声音清亮温婉:“你坐会儿,等我回来一起回屋。”

李齐光满目温情地看着妻子:“好。”

陶禾衣这才看向赵霁云。

今日的第四次。

她发现赵霁云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又客气地作了一揖,“不劳烦嫂夫人了,我认得路。”后一句像是玩笑话,带着笑意。

李齐光爽朗一笑,道:“云弟,还请你让我这个主人家全了礼数,否则多年诗书岂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这后一句也学着赵霁云说了玩笑话。

赵霁云笑了出来,笑声清和。

陶禾衣也笑了,嘴角抿出梨涡来,偏头又看一眼自己丈夫,满眼的温柔与爱意在昏黄灯光里含蓄又遮掩不住。

气氛松快,陶禾衣提了一盏灯,这便送同样笑着的赵霁云出去。

从堂屋到门口要经过院子,院子不大,走得快眨眼之间就到门口了,何况地上的雪已经被麦黄勤快地清扫过。但赵霁云走得很慢,禾衣只好随客走得很慢。

“嫂夫人与李兄的感情真好。”静寂的夜幕下,赵霁云忽然轻叹一声,语气里掺杂着丝丝羡慕。

陶禾衣听了,白润的脸上染上些红,垂下眼抿着唇笑了,提起这个,她心中是欢喜的,便婉声应了句:“夫君待我好。”

赵霁云点头:“李兄虽身子文弱,但性子很是疏朗豁达。”

提到李齐光,陶禾衣的话显然多了一些,“夫君常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负光阴。”

她是低着头说话的,月光下露出一截粉白的雪颈,赵霁云身形高大,站在身侧稍稍一低头就能瞧见,他的目光似无意间一点,便转开了,他温温笑着说:“确实。”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赵霁云走到门外,陶禾衣站在门内,送到这里便是足矣,赵霁云又转身朝禾衣做了一揖,“多谢嫂夫人今日款待。”

禾衣觉得这赵公子礼数极多,他如此她只好再回以一礼,“赵公子慢走。”

赵霁云走了,陶禾衣在门口目光稍送了他几步,便关门准备回去,她低着头想丈夫的身体,自然没有注意到赵霁云又回头看了一眼。

关上门后,陶禾衣便步履急匆匆地往堂屋去,见丈夫乖乖坐在圈椅里等自己,忍不住又笑起来,可见到他苍白泛青的脸色,她朝他快步走过去,轻声喊:“二郎。”语气担忧,“方书怎没陪着你?”

李齐光在寂静的堂屋里坐了会儿,身子疲惫困倦,但见到妻子脸上还是露出笑来,牵住她伸过来的手,笑着说:“莫要担忧我,只是有些许疲乏罢了,方书年纪小,困顿不行,叫他去睡了。”

“咱们回屋,我让麦黄烧好炭也备好泡脚水了。”陶禾衣搀扶着他站起来,手揽在他瘦削的腰上。

李齐光站起来后,稍稍弯腰,笑着看她:“禾娘真贴心。”此时没有外人,他已让方书去休息,便不再强挺着虚弱,倚靠在禾衣身上,并往禾衣手里塞了什么。

禾衣抿嘴,心里生出甜蜜,他每回书院回来,总会给她带些东西,她伸手一看,是一根木簪。

她仰头看他,眼如春水,李齐光低声说:“书院的梅树开花了,我偷偷折了一只雕成木簪,比起禾娘雕的可是要差得远了?”

陶禾衣听着这调笑红了脸,将木簪戴到发髻里,问他:”好看吗?”

李齐光:“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便相互扶持着回了正屋。

屋子里点了两盆炭,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烘得暖暖的了,禾衣扶着李齐光在床沿坐下,李齐光自然地解下棉袄外衫,由着妻子用温热的棉巾替自己擦洗一番,最后双足泡在了泡脚桶里,木盆里的泡脚水里撒了驱寒的药粉,脚一放进去就浑身暖和了起来。

陶禾衣也坐在床沿,和李齐光挨得近近的,如往常一般脱了鞋袜脚也伸进了泡脚桶里,她的脚小,一截藕一般嫩白白的,脚趾圆润娇俏,李齐光的脚却是瘦长苍白,脚趾都透着枯槁之色。

李齐光看着泡脚桶里的两双脚,揽着禾衣,又叹了口气,也只有夜深人静只夫妻二人时,他才会露出心里伤感与忧色来,为自己的体弱短寿,也心疼妻子嫁给了自己这样注定早亡之人,他道:“禾娘,辛苦你了。”

禾衣抬起头,一双横秋波的眼儿笑着,“那待你有空时给我多画两幅玉雕图稿可行?”

李齐光瞧着妻子玉白的脸上露出的娇俏,又爽朗一笑:“有何不可?”他心中的忧苦总容易被妻子化解,又想起岳家玉器铺的事,忙问道:“如今玉器铺如何了?”

陶禾衣不愿意李齐光多分出心神去想她娘家的事情,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只盼李齐光能做自己喜爱的事,读书作诗,不操心琐事,就是她帮着家里出货这事他都是不知晓的,只以为她在偏房雕玉石是喜好,便轻声说:“如今铺子里好着呢,听爹说又接了一笔大单子,这个年定是要过个丰润的年了。”

大单子这事倒不是假的,家里近日确实接了笔大单,只是因着要先把先前那批货赶制出来,所以新的单子还没开始。

李齐光对妻子一向信任,便没多想,点了点头。

夫妻两个又说了会儿私房话,说着说着,李齐光又说起赵霁云:“他是京里定远侯的幼子,自小读书甚好,来过东篱书院读书,十三岁便考中了秀才,十六岁考中举人,后头因着无心做官,便不愿继续考了,如今听说是帮着家里管着家业,倒是可惜了。”

陶禾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艳羡与惋惜,知晓他的心结,他又何尝不想去参加乡试、会试呢?他虽自小跟着公爹读书,如今年二十三满腹才学,可却只考过童试,得了个秀才的功名,之后他也曾去考过一次乡试,熬到第三日便昏迷在考场上,从此便作了罢。

李齐光拼命想要的东西,却是别人随意放弃的。

陶禾衣知晓人各有志,她不愿评价不相干的人,只靠在李齐光肩膀上,眼睛弯着玩笑说:“倒是瞧不出他竟是个管家婆呢。”

“哈哈!”李齐光笑。

这话题便揭了过去。

等收拾好躺下后,李齐光很快因着身体疲惫睡了过去,禾衣却有些睡不着,她想起婆母灌给她喝的那些药材,从背后轻轻搂住了李齐光,今日算了。

因着下雪,陶禾衣担心李齐光会犯病,每年冬天他总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但没想到这次下雪身子倒是撑住了,在家歇了两日都没有犯病。

李齐光心中高兴,第三日就要回书院去,虽说妻子温婉娇俏,可他还有半颗心在书海,喜好读书,更喜好与人交谈策论观点。

可陶禾衣不舍,更想他留在家中读书,她一边慢吞吞替李齐光戴腰带,一边轻声说:“二郎,在家中再多留几日可好?若是后面几日还要下雪,天儿更冷了,我担心你身子。”

李齐光眉眼笑着,低头捧住禾衣的脸,在她额头上亲吻一口,笑道:“禾娘甚少这般黏人,为夫甚喜,可是那些个玉石再分不了禾娘心神了?”

禾衣知道他这是在说她往日总爱往偏房里钻,捣弄那些玉器呢!她脸颊静静红了,抬起眼看着李齐光,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曼妙,她的眼里都是他的倒影,爱慕再不遮掩,她两只手勾着他的腰带,赧然道:“有二郎在,哪个还能分出心神看别处?”

李齐光笑,爱极了妻子这般模样。

只他今日迟疑一瞬后,还是眸光发亮,低声说:“今日书院会来一位大儒,是云弟在京里的老师游历路过,说好了今日来书院讲学一番,我仰慕他已久,必是要去听一听的,过个两日就回来,到时在家中陪你住上几日。”

陶禾衣咬了咬唇,环抱住李齐光瘦削的腰肢,靠在他单薄胸膛上,闷声道:“两日后可一定要回来。”她顿了顿,又抬头看他一眼,稍稍垫脚在他耳边又补了一句:“那时刚好十五,大夫说过我那时易孕。”

这话说得轻,禾衣说完就红了脸,垂下了眼睛再不看李齐光。

李齐光愣了一下,苍白脸上也染上薄红,他身子原因向来不重欲,于那事有心而力不足,每月月中那几日的一次便是为了让妻子怀上孩子,替李家传承后嗣。

安静了会儿,李齐光才轻抚她的脊背,朗声笑:“自然,我应承你的事何时做不到了?”

陶禾衣便也笑了,装作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样,道:“方书每日给你熬的药茶不能忘记喝,衣服要穿得暖和些,出门要带手炉。”只她红润的双颊却是掩不住,她强行镇定地拿起一旁用厚棉絮织成的保暖大氅给李齐光穿上。

李齐光顺从穿上,也心中羞意重,没再多说什么。

方书早就背好书箱等在外头了,马车也已经备好了,禾衣将夫君送上了马车,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马车在视线里消失,才转头看向身后的麦黄,轻轻道:“一会儿你把那件凤鸟摆件送去我爹那儿,路上小心些,莫要摔跤了。”

麦黄立即拍拍胸脯:“娘子放心!我机灵着呢!”

原本陶禾衣也是不放心麦黄自己去送玉雕到铺子里的,可她也无人可用,头一回让她带了一件送去安然无碍后,之后便都叫她去了,她虽腿瘸,但机灵着,铺子离这儿也不远,没出过事。

禾衣还有最后一件玉器要雕琢,今日要赶制出来,否则便与麦黄一道去了。

麦黄抱着包在包袱里的玉雕出了门,陶禾衣则去了偏房拿起刻刀沉下心雕琢。

不多时,徐州城城东一处院子里的书房桌上被人放下一封书信,又过小半个时辰,书房门被人打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信打开,展开里面的一张纸,赫然密密麻麻都是李齐光与陶禾衣说话内容,甚至语气神态。

“易孕……”一道温柔的声音呢喃出声,轻笑了下。

书房门很快又打开,再次归于静寂。

第二日上午,禾衣将昨日赶出来的玉器再次交给麦黄,叫她送去玉器铺,而她要留在家中准备饭食,婆母今日将从山中寺庙回来。

麦黄回来时,陶禾衣刚将汤炖上,她人还没到,声音就从外面传回来,听着气喘吁吁的,“娘子!娘子!”

陶禾衣转身无奈一笑,逗她:“与你说过多少回了,不必这般急急忙忙,稳着点走路,摔趴了脸上磕伤还怎么嫁你的如意郎君?”

麦黄那张小黑脸上却尽是着急,她喘着气道:“娘子,稳不了,家里出事了!”

这家里指的当然是陶家,禾衣脸色微微一变,忙问怎么回事,麦黄捂着胸口道:“方才我抱着玉雕回去,到了铺子里后大娘叫我等一等,她正炒豆子,说娘子爱吃这个,叫我拿一罐回来,我就等着,这么会儿工夫,就有人回铺子来,说是玉郎在外面与人打架,把人打折了腿,自己也伤了胳膊,那家人家要报官。陶老爹一听就急了,刻刀划伤了手,又绊到旁边架子,架子上玉料摔下来砸在他身上,胳膊被砸坏了。这会儿家里乱着,大娘叫我回来,想请娘子和二爷说说,帮着玉郎求求情,被打折腿的也是书院的学生。”

玉郎便是陶禾衣的弟弟陶坤玉,今年十三,最是调皮,不爱雕玉这门手艺,想做别的生意,自禾衣冲喜嫁到李家,便强迫着他去东篱书院跟着读书了,这个时候他本该是在书院的。

陶禾衣几乎是震惊住了,弟弟虽然调皮,但本性却良善,不会与人打架还将人腿都打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擦干净手,忙关门带着麦黄往家去。

到了玉器铺,铺子已经关了门,她往后面的小院去,就听到娘的哭声。

“娘!”陶禾衣快步进屋,便见爹躺在床上,那只雕玉的强壮右臂绑了木板,他的唇瓣发白,脸紧绷着,往日木讷老实的脸上少有的添上些慌乱。

玉雕师傅的手便是吃饭的家伙什,伤不得半点,禾衣一瞧木板就知道爹是骨头砸伤了,她心中担忧,说话却是婉婉的,“爹别急,手腕没伤着,养养就能恢复如初。”

陶老爹瞧见长女,硬是忍下心中焦慌,板着脸点点头:“爹无事,之前那批货也刚好完成了,只前些日子接的大单子怕是完不成了。”

禾衣此时哪里还管什么单子,安慰道:“完不成便完不成了,退了定金便是,弟弟如今在何处?”

文惠娘在旁抹着眼泪,眼睛都红肿了:“那家人家报了官,如今押进官府里了。”她性子文弱,泪眼汪汪看向禾衣,抓住她袖子道:“如今不知如何是好,禾娘,你快些去找二爷,让他帮帮忙说说话,快些把你弟弟放出来,你弟弟哪能吃牢狱的苦。”

禾娘拿出帕子替娘擦了擦泪,轻轻说:“娘别急,玉郎不会有事的。”

她声音轻柔,无端便叫人情绪平稳下来,文惠娘点点头,一双眼还巴巴看着禾娘,她知晓长女瞧着文静温婉,实则是胸有丘壑的,当初不顾他们反对要冲喜嫁进李家便是她自己拿的主意,如今李二爷身子渐好,这显然是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陶禾衣不愿拿陶家的事让李齐光操心,可如今这事却不是她自己能解决的了。

“娘,我去书院一趟,你在家好好照顾爹。”她将手里沾湿了的帕子塞回文惠娘手里,轻声道。

东篱书院不在城中,在城外山脚下,地处僻静,又临山傍水,是当初李奎明辞官后用所有积蓄买下的一处院子改建的,适合学子静心读书。

城里到书院坐马车还得半个多时辰,陶禾衣回玉器铺时去得匆忙,身上穿的还是家中轻便的衣裙,还没带银两,所以带着麦黄又回了一趟家。

刚推开门,却听到里面婆母埋怨的声音:“一天到晚摆弄个破玉器,连家都不顾了,我半月没回来,到处都是灰!”

麦黄一下不高兴了,嘟着嘴却是没吭声,只转头看身旁的禾衣。

禾衣不慌不忙的,抬腿跨进小院,朝周春兰的方向喊了声:“娘。”

她声音轻柔柔的,却把灶房里检查各物件的周春兰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回身,瞪了一眼禾衣,“走路猫一般也不出个声,想把老娘吓死?”

陶禾衣早就习惯婆母这般说话,她想到一会儿自己要出门,她必是要问的,若婆母知晓她是为了娘家事去寻夫君,必是要恼怒阻拦的。

想到这,她决心瞒下这事,只轻轻道:“娘,我爹摔折了手,我回家一趟,灶上我给娘炖了鸡汤,一会儿娘别忘了喝。”

周春兰拧了眉,盯着陶禾衣不满道:“你爹摔折了手,自有你娘照顾,你一个出嫁女,回去作甚?”

却说周春兰村妇出身,虽如今做上院长夫人在外很有几分面子,也会摆出和善温和的模样,可面对禾衣,总是回归本性,虽心不坏,但有些泼辣计较,对她有些挑剔,自觉二郎若是身子好些,根本不会娶了这玉器铺的女儿,也就生得好了些,想来生的孩子定是长得好的。

可她盼着能有个粉雕玉琢的金孙,却两年了这陶禾衣连只蛋都没生出来。

这回她去山上为儿子祈福,忍不住便叫大师算了一卦,算的便是儿子什么时候能有子嗣。

结果卦象却是下下卦。她问大师,大师说她儿子一生难有子嗣,她气得要命,如今儿子身子渐好,怎会难有子嗣呢?

她怀疑是陶禾衣的缘故,便又算了一卦,问的是陶禾衣的子嗣如何,却算出来上上卦,周春兰就不懂了,问大师,大师说卦象对应的有缘人一生子嗣丰隆,有三子一女,且红鸾星旺,前半生坎坷,余生皆美满。

听到这,周春兰先是高兴坏了,后转念一想,不对啊,儿子难有子嗣,怎儿媳却有三子一女?她一下板了脸,自是想到儿媳偷人生子给儿子戴铁绿帽,当下又要算两人姻缘卦。

大师阅历丰富,见过的事多了,自是察觉出什么来,不愿手里惹上业障,第三次算卦凑巧是个上卦,他便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道这卦象所显的二人姻缘美满,佳偶天成。

如此,周春兰才又笑开了,虽还是想着前两回卦象心里有疙瘩,但只念着回去便要给儿媳炖药汤。

是以,她没瞧见在她走后,大师轻叹一声:“卦象是没错,但那只是前一段缘而已。”

这会儿听到陶禾衣要回娘家,周春兰心里就不满了,不等她说话,便又道:“我已经给你熬上药汤了,包生儿子的,一会儿得趁热喝。”

陶禾衣心中焦灼,可她面上依旧温温柔柔的,上前几步笑着对周春兰道:“娘,那劳烦你晚点熬煮,我晚些回来再喝,先前我让我爹给你雕了一枚簪子,牡丹花形的,极是衬你,正好取回来,而且我听说皮货铺子有新进的皮子,打算去看看有没有厚实些的貂皮,给二郎缝件披风。”

她声音也轻轻柔柔的,有耐心地哄着人,从不多逞口舌争辩。

周春兰虽各种看不上禾衣,可偏就吃软不吃硬,禾衣哄上一哄,也能松了嘴,且若是遇到对儿子好的事,再怎么都是好说话的。

她皱紧了眉头,嘟囔一声:“算了,反正我说话是没什么用。”

陶禾衣又说了两句软话,便回屋披上斗篷,又拿了荷包,想了想还从嫁妆箱子里取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以防不时之需。

带着麦黄出门后,两人赶到街上的车行租了一辆骡车,这便往城外赶去。

禾衣去过东篱书院,只公爹为人肃严,不许女眷在书院逗留太久以免影响学生读书,李齐光身为院长之子以身作则,所以她去的次数少,往往也是送了东西说几句话就走,正经没进去过两回。

想起李齐光早上说的,今日有大儒在书院讲学,禾衣心中对丈夫愧疚,怕是要扰了他读书了。

“啪嗒——!”骡车忽然震荡一下,往前倾斜,心神不宁的禾衣一下往前滑落,麦黄一把抓住她,她回过神来稳住身形,推开车门问外边的车夫:“老伯,怎么了?”

车夫是个老汉,这会儿已经从车辕下来,他正站在侧边检查,愁眉苦脸道:“车轮卡进下边的坑里,车轴也断了,娘子,这车赶不了了。”

麦黄一听就急了,她指着外边的冰天雪地道:“你瞧瞧外边的雪,如今才走了一半路,你可叫我们娘子怎办?往回走不是,往前走也不是!咱们离开车行时娘子分明问询过是否检查过车马!”

车夫也是懊恼和疑惑:“确实检查过,没得问题的,这雪天地上覆了一层雪,不知这儿有个坑,轮子陷进去这才断了车轴。”

陶禾衣看看前面被雪覆盖着的路,轻蹙眉头问:“车轴可以修得好吗?”

车夫叹气:“从中间断的,断了个彻底,没法修,得重新换一根,我得拆了骡子骑回城里,去取车轴过来。”

陶禾衣默然半晌, 从骡车里下来。

麦黄一张小黑脸气鼓鼓的,“娘子,要不你在车里等着,我脚程快,跑着去书院。”

陶禾衣哪里会让麦黄一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跑,轻轻摇了摇头,却也一时不知怎么办了,坏事好像一窝蜂地来了,叫人措手不及。

“娘子,前面好像有马车驶来!”麦黄忽然惊喜道。

陶禾衣抬头,果真瞧见前面一辆马车从雪中路上缓缓驶来,她心里也是一喜,拉着麦黄到路边,又忍不住朝马车方向前行了几步,心里盼着马车主人能施以援手,她又庆幸出门前带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马车上的车夫自然瞧见了堵在路中间的骡车,稍靠近了些后拉了缰绳,马车停下,车夫偏头对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不多时马车门打开,褒衣博带的年青男子从车上下来。

陶禾衣带着麦黄往前走了两步,抬起头时,见那年青男子也抬起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她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忍不住抿出个浅笑来,那是松了口气的神色,竟是赵霁云!

来源:勇往直前的明月

相关推荐